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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佟姑娘生活手札在線閱讀 - 第33節

第33節

    杜氏原還有些埋怨她不懂事,聽了這一言,心下卻又是心疼起來,拍著她的小手道:“眼下你回來就好?!倍攀喜幻鈬@一口氣,“……你二表哥已同那芳姐兒定下親事,你這般年輕貌美,日后定還會有好的……”杜氏略有些安慰不下去,只再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意料之中的,佟姐兒心里雖是刺痛一下,可也只是一下而已,見杜氏像是真心為她,不禁釋然地笑一笑?!胺冀銉耗涌?,身骨好,配二表哥最好不過?!?/br>
    杜氏滿以為她是強顏歡笑,心里疼她,便再勸起來?!澳愦蟊砀鐜讉€走得近的同窗中,倒還有兩個尚未說親,你個姑娘家只管好生調養身子便是,婚姻大事自由你表兄同舅舅cao心,定不會叫你委屈?!?/br>
    她這一番話道出來,佟姐兒狠狠吃了一驚,連忙急道:“不可!”杜氏蹙了眉心,以為她還放不下小叔子,還待開口,佟姐兒便先她一步道,“這事急不來,眼下我這身骨不好,還想再候個兩年?!?/br>
    佟姐兒穩下來,慢聲細語同她解釋道,杜氏觀她面色不似作假,方松一口氣?!白匀患辈粊?,姑娘家閨譽最是重要,我只叫你大表哥觀察觀察,自不會傻到自降了咱們紀家姑娘的身份?!?/br>
    她這是還未放棄,佟姐兒一時不禁紅了小臉,她的閨譽早就在暗地里沒了,招惹上一個陸敘已是夠了,如何還敢再去招惹其他人。

    思到這里,越覺對不住陸敘,拉住杜氏的手還待說,杜氏便肅了面孔,搶先開了口:“好了,未說就一定定下了,不過先替你留意著?!?/br>
    她既這樣說了,佟姐兒便不好再多做推拒,免得叫她起了疑心。杜氏來不光只敘了回舊,今日佟姐兒回來,周氏為著討得紀老爺歡心,便叫杜氏著手布置晚宴,權當替她接風洗塵。

    紀老爺白日不著家,近了傍晚方回來,他聽得長子已經接了佟姐兒回來,面上便生出笑意來。又聽周氏道已經備好了晚宴,只等老爺回來,心下便更是滿意。

    既是家宴,便未分男席女席,一家人在八仙大圓桌前依次坐下來,食不言寢不語,安安靜靜用過晚宴,紀老爺才喚佟姐兒跟他進了書房。

    他舅甥二人離了席,眾人便也散去,周氏行在道上,身邊跟著珍姐兒,她這幾日都不曾有過好臉色,周氏如何不知她心內那點小九九,斥了她幾回皆是無用,眼下母女二人走在一處,到底又忍不住道。

    “你也是瞧見,你爹爹疼她的緊,近期內可莫再去招惹她,回頭娘便替她說個人家,趕早定下來了事?!敝苁险f道,珍姐兒面上一瞬多云轉晴,她睜著杏仁眼兒,抱著她娘的手臂使勁兒搖起來,“娘要為她說哪一家的?可別比得珍姐兒好了去!”

    幺女也是將要出嫁的,如今竟還似個孩童一般,周氏一時又是歡喜又是憂心,捏了捏她的小鼻頭,到底笑起來?!八銈€什么東西,哪能越過我的珍姐兒去?!闭浣銉郝勓?,便一下心情大好,一路上嘴角皆翹得高高。

    ☆、第六二章

    紀老爺之所以獨喚佟姐兒同他入了書房,便是因著心里有愧,當日meimei妹夫相繼離世時,便是他親自接的佟姐兒進府。

    meimei在娘家時,便是老太太如珠似寶的養大,meimei既已離世,老太太自是傷心欲絕。

    老太太終日里不肯進食,把一家人愁得不行,勸也勸過,大夫也是請了數回,硬喂著下去竟還給吐了出來,一家子實在無了法子,眼見她老人家日漸無了生氣。背地里哭上幾回,只當這是要去了,哪知一個雨夜里,老人家半夜突然被驚醒。

    醒來了甚都不說,只嘴上一個勁兒念著“宛玉宛玉”,他一聽便知道這是佟家那個外甥女兒,當即便似揪住了救命的繩索,連夜便命下人備馬,當夜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平州。

    來回途中幾乎是未能喘上一口氣,待將這小宛玉帶回紀府時,小人家已是奄奄一息同個剛出娘胎的貓崽兒似的,老太太在榻上躺了數日,本也是手腳無力,腦袋混沌不清。

    可她一見著佟姐兒,周身便似來了力氣,自榻上爬起來一把便抱住了弱兮兮的佟姐兒,自此佟姐兒便養在老太太膝下,老太太的身子亦是日漸有所好轉,漸漸也似忘了失女之痛。

    佟姐兒越大越與她娘生的相似,老太太于她是日漸疼愛起來。

    平日里有了甚個好東西,皆是由了她來選,其次才輪到均哥兒與江哥兒幾個兄妹。老太太這般疼愛佟姐兒,自是舍不得叫她嫁到別家去受罪,因而早早便為她定下了姻緣,便是同他的次子紀江。

    紀老爺原先還擔憂娘一味疼寵佟姐兒,怕往后要將她許給長子,好在老太太再是疼愛于她,多少還存著分寸,知道佟姐兒身子不好,怕是難擔一家主母之任,因而便將她定給了次子紀江。

    紀老爺于這項事上,卻是無所謂,因而并不如何傷心。

    老太太臨終前反復囑咐了照顧好佟姐兒,萬不能見她入了土便對她的寶貝外孫女兒不利,當日更是放下了狠話來威脅。紀老爺于這事上,雖是未怎樣注重起來,可如今叫周氏這樣一攪合,深思起來到底覺著虧欠了這個孩子。

    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外甥女兒,紀老爺不禁嘆一口氣,“是舅舅對不住你,不過你也莫要憂心,舅舅定為你尋個好人家,必不叫你受了委屈?!?/br>
    眼前之人是自個自小便敬重的親舅舅,若不是因著出看這一連串的事故,佟姐兒心里定是十年如一日的敬重于他,可當日自己身處薛家那個虎狼之xue時,除了大表兄想法子救她之外,便是這親舅舅竟也在旁袖手旁觀。

    佟姐兒心下鈍痛,眼圈一瞬便紅了起來,叫紀老爺瞧見了,心底更是覺著虧欠了她?!昂昧?,你剛回府,定是身心疲憊,回去歇息罷?!?/br>
    佟姐兒行了禮告退,紀老爺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下憐惜,暗想定要為這外甥女尋個好人家,才算對得起地底下的親娘老子與妹子。

    平安如意一直在屋外候著,眼下見姑娘出來了,便一齊上前扶她。主仆三人走在青石甬道上,平安提著宮燈引路,入了夜府里便顯得寂靜起來,她三人腳下不停地往碧霄館的方向而去。

    剛步上廊道,便見前方似是立著一個人,佟姐兒心下微驚,待再望過去,借著微弱的星辰,方看清楚那是二表哥紀江,心下一時便升起不適之感。

    “姑娘?”丫頭如意在耳邊輕聲喚道,“立在此地也不算個事兒,姑娘又不欠他的,何來躲避之舉?”如意勸道,佟姐兒遲疑一會兒,才贊同似的點一點頭。

    晚宴時,紀二爺并未上席,一是他無顏面對佟姐兒,二是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做出怎樣的沖動之舉。眾人在廳里用飯時,他便在此處等候,為的就是見她一面。

    此為回碧霄館的必經之路,二表哥想是早在這候著了,佟姐兒心下一思便明,叫丫頭扶著慢慢走近他,中間隔了幾步距離方才停下。

    平安手上提著宮燈,越是靠近,二人的面目便顯了出來,佟姐兒看著這個昔日俊美非凡的表哥,如今雖是氣度不減,可那面頰與身形卻是消瘦了不少,見他此番模樣,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宛兒……”紀二爺輕聲喚道,一雙眼睛癡癡地盯著她,佟姐兒不適地別過臉,“二表哥若是無事,佟姐兒便先走了?!?/br>
    紀二爺眼里傷痛一閃而逝,往日宛兒皆是喚自己為“表哥”,何時變成了今日這聲“二表哥”的?自小他二人便親近,如今成了這副局面,皆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

    “你這一向可好?”二人僵持許久,紀二爺忽然開口問道,眼睛里又是關切又是愧疚,十分復雜。

    “尚好?!辟〗銉狠p咳一聲,方又道,“外頭涼的很,我先回院了?!闭f完,未等他回話,抬步便離開了。紀二爺身子僵住,緩緩側過身子,愣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拐彎消失不見。

    紀府東廂房靜頤院,杜氏立在窗前往東側屋看去,觀里頭燭火亮堂,便知那人今夜不會進房了。她合上窗子,轉過身來道:“插上門閥,爺不會進來了?!?/br>
    她這一發話,自有丫頭去辦,杜氏的奶母聽了這話,不由蹙著眉毛道一句,“奶奶也要勸勸爺,長久這般熬下去,于身子是大不利呀!”

    杜氏已經走近榻前,聽了這話不由苦笑一聲,“他是怎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哪里聽得進我的話,書房里床榻皆有,便是困乏了,也自有地方安歇?!?/br>
    “奶奶可莫要使性子?!贝辪ama略略沉了面,“眼看著這藥也用了這樣久,您還不緊著留了爺下來,女人家無個子嗣哪里能成,如今趁著年歲尚佳,捉緊懷上一個才算正事兒!”

    杜氏嫁進紀家幾年未有所出,不說她心里著急,便是杜家也跟著急起來,上回借故回了趟娘家,父親竟要她領了庶妹過府住個幾日。

    她為人不傻,自然能猜中父親的意思,這樣打臉的事兒她是萬沒有想到過,心里又恨又痛,央著父親再給最后尋尋良醫,若是還未能懷上,她便自此認命就是。

    藥是喝了這么些時日,房事亦是稀稀拉拉有過幾回,可結果皆是無用,杜氏一顆心便灰了一半,父親說了,若是三月內未能懷上,日后懷上的希望基本就無了。

    眼下已經過去一月有余,杜氏雖是覺著心灰,可到底還是存了一半的希翼。子嗣一事,從來只有她最急,如何不想留下他,不過是心里懂他,知曉今日便是留下了,定也只是蓋鋪蓋純睡覺而已。

    “爺今日才回府,奔波數日,定是倦怠,如何好這個時候將他留下來?!倍攀险Z氣乏力,面顯困頓之色,“好了,回去歇息罷?!?/br>
    正房里熄了燈,崔mama出了屋,立在院里站了半晌,到底忍不住命丫頭送來茶水點心,她也不派丫頭去送,便是怕這些個丫頭心大,回頭意圖爬上姑爺的床,因而便親自送進書房。

    紀大爺正在看書,聽見動靜不由皺了皺眉,崔mama進屋便對他行了一禮?!按鬆斒芾哿?,奶奶命老奴送了點心茶水來?!闭f著就將托盤擺在了案沿,并不敢同他那文房之物離得過近。

    “奶奶可歇下了?”紀大爺問,端起茶盞飲下兩口,“轉告她早些安寢,我還需再看一會兒書,若是困乏了便在書房歇了就是,叫她莫要掛心?!?/br>
    崔mama一一點頭應下來,心里雖是有些子失望,卻也不得不行禮退了出去。

    房門一被合上,紀大爺便嘆出一口氣來,片刻后抬手揉一揉發疼的眉心,心里一陣澀然與愧疚。凝眉靜思后,心里又是復雜起來,暗暗在想過兩日如何向父親引薦陸敘此人。

    自當日祁安城內與小宛分散之后,陸敘便住進城中一家客棧內,算算時日,距離襄王酒樓鬧事一案,還有兩日的時間。

    這事要從前世說來,這襄王乃今上第十四子,生母出生并不尊貴,乃一介宮中侍婢,只因姿色上好便得今上寵幸,之后雖是懷了身孕,可卻在生產當日不幸血崩早逝。

    依照襄王生母的低賤身份,他原該封不了王,幸就幸在今上將他送到了賢妃宮中養育,自此便算作賢妃所出,賢妃乃大族之女,今上便是顧及她的體面,也該封一個親王的名頭給他。

    襄王如今二十有六,因著是個早產兒,便體質贏弱,膚色發白,身量雖是欣長,可卻過于清瘦,立在一眾皇子皇孫當中,從來都是最不顯眼,最受嘲諷排斥的一個。

    若非他有著前世的記憶,對這從未謀面,卻是臭名遠昭的襄王怕是也要同世人一般不屑一顧??删褪沁@樣一個方方面面皆不出眾,在今上面前一句話都難以插上的襄王,前世卻在幾次叛亂中,坐上了龍椅。

    ☆、第六三章

    兩日后,日落西山,正值傍晚時分,陸敘自客棧出來,來到一家名為“天香樓”的妓館。

    天香樓實乃祁安城內聲望最大,美女如云的一家妓館,里面鋪設奢侈華麗,所見之物無一不是精致雅趣,妓/院占地極大,統共蓋了上下三層的高樓,未步進大堂便是香風陣陣,陸敘略遲一遲,方抬步上了臺階。

    此時暮色將至,略顯得清靜的妓館內亦是漸漸喧鬧起來,進出之人無一不是錦衣華服,腰纏萬貫,幾個鴇mama都是自姑娘做起來的,在男人窩里摸爬滾打了數十年,哪個不是煉出了一副火眼金睛來。

    觀這走進來的兒郎模樣氣度皆是不俗,可仔細一瞧他的穿戴,便可看出破綻,只當又是那愛舞文弄墨,風花雪月的窮酸學生進來嘗葷了。

    幾個鴇mama瞅過一眼,皆未如何熱情地去招待他,轉而又走進來幾個肥頭大耳,滿面油光的大老爺,這才妖妖嬌嬌堆起笑來前去招呼。

    陸敘微一皺眉,面上神色未變,他走進幾步來至樓梯口,那階梯上隔個兩三層便立著一名妓子,個個濃妝艷抹,衣著暴露。

    其中站在最高位的那名,早自他一進來一雙眼睛便直直鎖住了他,此刻見他受鴇mama們冷落,一時忍不住捂嘴笑起來,身姿婀娜地走近他?!靶⌒值芤粋€人來的?jiejie雖是年紀比你大了,可這該妙的地方還是美妙如初的?!?/br>
    她這一說完便又是扶腰笑起來,一只手搭上他的寬肩,曖昧地捏了一下,紅艷艷的嘴唇便湊近他的耳邊?!癿ama們鉆進了錢眼里,我卻不,你要來……”

    她停頓一下,伸出染了蔻丹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未想里面很是結實,不由更是滿意兩分,瞇起一雙上挑的丹鳳眼,對著他又吹了一口香氣,“你要來,jiejie便與你算低點兒?!?/br>
    陸敘忍下/身體上的不適與厭惡,俊臉上并未顯出她預料中的羞赧與慌張,口吻十分平淡鎮定,“替我開一間房便是,除了你,其他人不可進來?!?/br>
    那妓子愣了一愣,而后才一下嫵媚地笑起來,“小兄弟真是有趣兒?!闭f著就要偎到他懷里去,哪知卻叫他用手隔開,正是不悅,手心里便多出一包銀子來,“莫耽誤時辰,趕快領我去?!?/br>
    “小兄弟竟這般著急?!奔俗尤滩蛔尚ζ饋?,手上利索地摸出幾錠銀子塞進鴇mama手里,之后才牽住他的袖口一路引進二樓一間房內。一路上皆有妓子看著他倆,嘰嘰咕咕無一不是罵她老牛吃嫩草,越老越風/sao。

    那妓子心里記下,面上卻是仍舊維持著笑意,她雖不是十五六歲青蔥水嫩的小姑娘了,可如今也只三十剛出頭,如何就算老年吃嫩草了,且觀這兒郎也是二十有余,自認為這樣的年齡之差最好不過。

    她徐三娘雖是淪落風塵,可從來不愛委屈自個,這樣的年輕兒郎雖是無技巧不嫻熟,多會弄傷弄疼了她,可即便是如此,她也是甘之如飴,總好過叫一個足可當爹做爺地騎到身上來,一身的褶子皮軟疙瘩,便是只想一想她便頭皮發麻。

    因而院里每回來了這樣的客,旁的鉆進錢眼里的俱不愿接,回回都是叫她嘗了個鮮,這樣想著心情又大好起來,進屋便合上房門,嬌笑著自他身后一下抱住他的腰?!靶⌒值軂”花白的兩rou團在他背上磨來蹭去,手上也是不規矩的往他袍底伸去。

    哪知碰都未碰著一下,手腕子便一下叫他用力擒住,那妓子涂脂抹粉的一張濃艷的臉上登時被疼的發了白,疊聲兒叫起來,“哎喲喂,快些松開,疼死個人了!”

    陸敘松開她,順勢將她推離兩步,妓子身形一晃,費了老大的勁兒才立穩,她靠在門上一面吸著氣揉著手腕子,一面忍不住怒道:“懂不懂規矩!仔細我喊人上來打你?!?/br>
    她在這妓館里沉浮二十余年,底下龜公打手哪個跟她沒有一腿,喊上來揍一頓這不識相的臭小子,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莫要動手動腳,在一旁坐下便是?!标憯⒌?,他已經在椅上坐下,桌案上擺了茶水點心,卻是未伸手觸碰一下。

    妓子有些意外,未想對方半點不怵,反而一如進來時那般沉著冷靜,她心里有疑,不免重新打量他一番?!澳悴皇沁M來尋樂的?你是另有目的?”

    “自是進來尋樂,只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彈琴唱曲皆由著你選,只莫同我動手動腳便好?!标憯⒗涞?。

    那妓子一聽,不由又是一聲嬌笑,她面上點頭,心里卻是嘲諷起來,這讀書人果真酸得很,大刺刺的來到妓/院,卻道不許動手動腳,只許彈琴唱曲兒。她心里有些遺憾,再看兩眼這清雋挺拔的男子,到底取出了琴緩緩的彈起來。

    陸敘人在屋里,心卻早飄到了屋外,他細細回想起前世所聽聞的種種。今上早已遷都,此地實為舊都,不說朝中大臣都相繼跟著遷移,這貴為皇子皇孫的更該緊追其后才是,可偏偏這襄王卻被遺留在此。

    說是遺留,卻是再合適不過,早在賢妃在世時,今上便覺這襄王李潤上不了臺面,羸弱話少,膽小窩囊,有損天家威嚴體面。

    賢妃在世時,還有人替他在今上面前不時提上兩句,以免今上真的將這襄王忘到了腦后,可自打賢妃一逝世,除了每年的萬壽節、千秋節與各大團圓吉慶的節日之外,其余時候皆是難以入京面圣一回。

    襄王自小便不合群,同一干兄弟姐妹俱不相近,他為人謹慎小心,處事低調不張揚,如今居在今上恩賜的府邸內更是深居簡出,乃至于坊間百姓們只聽過他的名,卻少有人能認出他的人來。

    前世的這個時候,襄王微服來到天香樓,身邊只跟了兩名隨侍,坊間百姓本就未見過他的面,他又這般刻意地一切從簡,以至于眾人都只當他是哪戶的公子爺,卻是不知他原本的尊貴身份。

    天香樓有著四大鎮店美人,分別是虞思思、趙盈盈、邱嫵嫵與潘憐憐,這四個美人當中,要論哪一個最美,那便當屬潘憐憐無誤。

    后話是這般傳言的,當日微服入館的襄王與祁安武家的寶貝金疙瘩武四爺,為著天香樓頭牌潘憐憐在天香樓內大打出手,武家祖輩曾是當朝大將,身為武家的嫡幺子,三千寵愛集一身,不說武四爺本就有兩下子,光只論武四爺身后立著的兩名彪形大漢就不是襄王的兩個隨侍可輕易對付的。

    成敗明顯不過,眼見自己的兩名隨侍皆已身負重傷,節節退敗,銅拳鐵臂不計其數的招呼到身上,兩個隨侍已然無暇顧他,襄王李潤手無寸鐵,無力回擊,只得咬牙忍住。

    武四爺觀他這般窩囊無用,恃強凌弱之心漸長,大笑著命隨從往死里打,勢必給他一番教訓嘗嘗。妓館內其他人一時安靜下來,整個妓館內充斥著放肆的大笑聲與隱忍悶哼的痛楚聲,有人抱著看戲的心,有人則心生惻隱,卻無一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鴇mama們也不敢去惹這一個二世祖,觀這受打之人面生的很,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去了。正在眾人以為要鬧出人命之時,突有一人冒然闖入,他滿口仁義道德,指著武四便是一番怒目痛斥。

    這冒然者姓賀名寬,家系湖州人士,他今日之所以會來此地,不過是叫幾個好友強行拉來罷了,幾人正坐在屋里聽曲兒,哪知屋外便傳進聲聲殘暴,幾人心下大驚,不由推開門看。

    他的幾個好友似是早已見怪不怪,觀他欲管閑事,便一齊將他拉住,嘴上直勸他莫要惹禍上身,因此毀了前程。

    賀寬家境貧寒,自然懂得其中之意,他攥緊拳頭立在門邊忍著,看著兩名隨侍節節退敗,招招勢弱,他心下便是發急,待再瞧見那清瘦病弱的男子咬緊牙關不吭一聲的堅韌模樣,他便再忍不住,掙開好友的桎梏,氣血上涌地一下沖上前,張口就是一番慷慨激昂地痛斥與責罵。

    妓館內霎時安靜下來,不少先前瞧熱鬧的皆有些面紅耳赤起來,武四爺自覺大失顏面,命隨從別再去揍那襄王李潤,轉而都將拳頭招呼到他的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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