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以為自己進去、父親被誣陷以后,那畫冊約莫也是沒了,沒想到卻在丁今今手上。 丁今今指著封面上大片的薰衣草:“眼熟?” 林輕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 就在這時,“砰砰砰”幾聲槍響,在呼嘯的大風里悠遠綿長。 那一瞬間,丁今今眼淚流下來,轉身就走。 林輕捧著畫冊,半天才緩過神來。 就在剛剛,要等她長大的哥哥走了。 她抱著衣服茫然往里沖,在院門外被張秘書擋住。 林輕一把扯住他,晃了晃手里的紫襯衫:“張刀,你讓我進去給他換身衣服。穿成那樣子走,他肯定覺得丟人的。他那個脾氣,你也知道,準要念叨我們好久?!?/br> 張秘書聲音已經哽咽,指了指停在院門口的醫用車:“李總簽了字的,除了心臟,別的器官都捐掉了。你現在進去,他也……也用不上了哇……” 林輕很小聲小聲地:“那……我把鞋子和褲子帶進去行嗎?腿上沒什么能捐獻的吧?他那么高,里頭不一定有夠長的褲子……” 張秘書實在難受,對林輕身后一個大胸女人招手:“千墜,帶林小姐去領遺物吧?!?/br> 沒什么遺物。 一套衣服,一枚扳指,一個打火機,半盒煙,幾包成人紙尿褲,兩張照片,一盆仙人掌。 李洛淳仍舊很懂事:“林輕姐,你先挑,我去領父親的,你……給我留一樣就行?!?/br> 林輕撿起照片。 一張是略老舊的彩色照,照片里的少女站在臺上,穿著旗袍,身材高挑,眉眼淡淡,想必是年輕時獲獎的羅薇薇。 另一張被撕掉了一半,剩下的半張是個畫了煙熏打了十幾個耳釘的女孩兒,站在車里豎中指,被撕掉的那邊是開車的陳衡。 林輕從小就不愛拍照,這張照片還是劉宗拿立可拍隨便咔嚓的,照片剛出來就被李大公子沒收了。 “流傳出去會影響社會穩定?!碑敃r李公子和陳公子一致這么說。 她翻了幾遍,也沒翻到別的東西。最后把東西公平分成兩份,自己不要臉地拿了打火機、紙尿褲、照片和仙人掌。 口袋里的電話響了,是林緣:“你明邗哥去自首了?!?/br> 林輕“哦”了一聲。 林緣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疲憊:“他承認誣告和吸毒,幾年內是出不來了。 林輕又“哦”了一聲。 林緣嘆一口氣:“早點回來吧,爸爸帶你吃蘭州牛rou面?!?/br> 林輕握著電話,沒“哦”出來。 ☆、第94章 終篇(下) 李洛基火化那天她沒去,而是頗有鍛煉精神地一級級臺階爬上宏基樓頂。 陳衡說得不錯,她放縱自己的愛欲,過分愛慕了一個人。 站在天臺的時候,她想了想,覺得自己想得很周到。 給桑桑寄了一套菜譜,夠她研究幾年;給紫婷買了幾條新裙子,她出來可以試試;哥哥的扳指和打火機,她留給了明邗哥;自己那套房子,她送給了燕寧。 她還去看了諸葛成,和癱在床上的他告了別;又去見了劉宗的母親,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最后去了郊區別墅,把姜楚喬提出的現金都給了蘇阿姨。 蘇阿姨直搖頭:“小哥哥之前已經留下好多錢了。我們兩個老婆子,到死也花不完那么多?!?/br> 林輕不知道說什么:“給伯母買片兒吧?!?/br> 早上她給爸爸煎了個荷包蛋,沒有哥哥給她煎的好。 哥哥做的總是最好的。 她覺得有點對不起爸爸,可是想到金靜的那句話,她又覺得如果自己不在了,爸爸就能好好找個女人,天天給他煎蛋,這也不錯。 她給自己想好了借口。 哦對了,還有王小黑。 王小黑啊……王小黑那混蛋還欠老子一條胳膊! 算了,欠著吧。 碰著手里傻了吧唧的仙人掌,在縱身一躍前她又猶豫了。 當年她把仙人掌塞進哥哥手里時,他嘴上是很嫌棄的:“嘖,這東西還沒根黃瓜有用?!?/br>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多少黃瓜爛掉了,仙人掌卻活得好好的。 她脫下鞋子和外套,在墻根下搭了個小帳篷,把手里的東西放進去。 回身的時候,她忽然想起個事:“哥哥,我是不是該給你帶幾包紙尿褲?”想了想搖頭,“忘了你連腎都捐掉了?!?/br> 想一想又是搖頭:“也不知道它們還能不能用?!?/br> 這時身后傳來“哐”的一聲踹門聲,她的胳膊被人拉住。 林輕一回頭,莫名其妙:“于子文?” 已經不是黃毛的黃毛瞪了她一眼:“你有毛病???敵人還沒上高地你就要投降?!?/br> 林輕完全不知道他在說個毛:“你來干什么?” “我姐看了新聞,說你這幾天肯定想不開要尋死覓活,果然?!?/br> 林輕糊涂:“你姐?你姐不應該叫你推我一把?” 于子文差點呸她一臉:“你以為誰都和你似的?我姐說她當年對不起你,被你整了就整了,她現在在日本混得也不比之前差,人生那么長,沒啥過不去的坎兒?!?/br> 林輕又看他一眼:“喂,黃毛,我利用你整你姐了,你不應該報復我么?” 于子文又差點呸她一臉:“我一個男人,被你個小姑娘騙了,不好好反省自己蠢,還嘰嘰歪歪要報仇?我丟不丟人啊我?!?/br> 林輕“哦”了一聲,反手“咔咔”卸了他兩條胳膊,指了指墻根的仙人掌:“那啥,幫我養著,能養幾年算幾年吧,謝了?!?/br> “林輕!你給我回來!別丟人,你跳了我看不起你??!” 于子文在身后哇啦哇啦,林輕覺得這事兒得趕快做,不知道一會兒又出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果然是無處不在的。 捏她的人手勁兒很大,他身后張超正在給于子文接胳膊。 林輕抬頭,覺得那張長著淚痣的臉上,神情有點悲傷。 她被逗笑了:“王小黑,你還真是無處不在……” 然后她被打暈了。 林輕夢見一件很多很多年前的事。 那時候她也就五六歲,家里還沒那么有錢。有一次他爸帶她去交易所,扔下幾個硬幣讓她自己玩。 玩著玩著,她就把硬幣玩嘴里了,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她老爹立刻反應過來,從她背后用兩手快速向上向內方向連續擠壓,五六下以后,硬幣“叮當”掉在地上。 當時他老爹松一口氣,隱約好像說了這么一句話:“嚇死你爹了,差點因為一塊錢丟了個女兒?!蹦┝搜a充一句,“幾塊錢都不換??!” 林輕醒來的時候,她躺在床上,王信宏坐在床邊,拉著她一只手,指尖輕輕撓著她手心。 林輕恢復點知覺,躺在床上不說話。 她不說話,更別指望另一個會說話。安靜了很久很久,他轉身出去。 王公子端著餐盤進來時,林輕剛捏碎了床頭的水杯,正在用玻璃碎片抹脖子。 她覺得割手腕這事兒成功率低不說,還娘兒們,死都死得沒面子。 十分鐘后,熟悉的畫面再現,她的兩只手被銬在床上。 也許是知道她不會吃飯,他直接拿了沒有針頭的注射器,抽一管粥,捏住她下巴,把粥直接往她喉嚨里打。 林輕就這樣被囚禁了。 所有的尖利武器都被撤走,連水杯都換成了塑膠的。 三天內,他逼她吃飯,逼她洗澡,甚至逼她排泄。曾經碰一下別人都要擦手的王公子,每天圍著一個尋死覓活的人,在嘔吐物和排泄物中打轉。 到了晚上,他就松了手銬,從背后抱著她睡。只要林輕有一點動作,他會立刻醒來,開燈把她瞧上一個遍。 連林輕都看不下去了:“王小黑,你這是在挑戰自我呢?看自己能承受多惡心的事兒?”她抖了抖細細的金屬鏈,“你到底是為什么對我這么不依不撓的?難不成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親meimei?” 他坐在床邊不說話,默默繡花。 林輕放軟聲音,和他商量:“小黑,我是不是你親meimei我不知道,但他也算你親弟弟。他自己一個人,器官都沒了,呆在黑咕隆咚的地方,你忍心么?” 他放下手里的小狗兒花樣,轉身走進浴室。 林輕在后面喊:“行!你有種!你有種給老子擦一輩子尿!我還不信了!” 浴室里的水聲響了很久,他出來的時候頭發還有些潮,白皙的皮膚被水汽熏得泛紅。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目光在四面墻上晃了個遍,才默默走過來,開始解林輕的扣子。 林輕扭著身子去躲:“我洗過澡了!你一個大男人天天給女人洗澡,算什么事?” 他抿了唇,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給她脫衣服,目光毫無遮攔地落在她□□的胸口。 之前他也會給她換衣,但大多是別過臉去摸索著來,卻不曾像今天這么大膽。 林輕咽下口水:“你要干什么?” 他仍沉默,慢慢將她的睡衣睡褲都褪去,站直了身子,單手去松領子。 衣服一件件落地,這個男人的身體頎長健美,皮膚有一絲因長年包裹導致的蒼白。 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顆剛被從山巔挖出來的人參,第一次見光。 林輕閉眼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