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謝天機說:“我說句不該說的,這樣的官司我們一般不愛接,因為勝率不高,只是因為介紹人分量太重了,我們不得不接,也必須要接,還必須要打贏,總之,你們是遇上貴人了?!?/br> 謝律師沒住酒店,就住在工地上,祁慶雨安排了一輛車,兩個壯小伙子帶著電棍貼身保護他。 訟訴照常進行。 王世煌很快收到消息,他雷霆震怒,讓人去教訓一下新來的律師,先把兩條腿打斷再說,不過派出去的人說這老家伙滑的像魚,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 “那就去北京找他家人,他有女兒么,綁了拍裸照給他發過去,我還就不信了!”王世煌有的是辦法。 世峰集團在北京也有不少關系網,一番查找,得知這位謝律師還真有個女兒,不過人在美國,王世煌目前的層次還只是近江的地頭蛇,觸手伸不到美國去,也不認識當地的華人幫派社團什么的,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 轉眼元旦就到了,劉漢東借了一輛gl8旅行車,將爺爺奶奶連同行李拉到了近江,潘奶奶曾任省委正廳級領導,組織在八十年代就分配了相應級別的住房,后來潘奶奶跟隨兒子搬到北京,房子空關了十幾年。 旅行車開到中央大街附近一條支路上,這條路和楓林路平行,叫府前街,以前的巡撫衙門就在街后,省委家屬大院就設在這里,距離市中心商業區一步之遙,可謂鬧中取靜。 府前街上種滿了梧桐樹,冬季落葉滿地,大院門前的崗亭內,身著呢子大衣的武警戰士腰桿筆直,這里雖然住的只是廳局級領導,但保安措施毫不松懈,劉漢東的車上沒有家屬院的出入證,但機關事務管理局已經打過招呼,所以一路暢通的開了進來。 潘奶奶的家在大院深處,一棟四層樓房的第一層,四居室,前有車庫,后有花園,墻上爬滿枯藤,花壇內冬青郁郁蔥蔥,放眼四望,院內寬敞空曠,車位上停的車都是豪華品牌。 “這兒好,小商小販收破爛的進不來,也沒人跳廣場舞?!眲h東說。 房子已經打掃過,原樣未動,地上是小塊拼接的實木地板,墻邊是鑄鐵暖氣散熱片,布沙發,實木茶幾,上面擺著煙灰缸和淮江日報,還有一個放大鏡,書房里放著藤椅和寫字臺,綠色的臺燈罩子保留著八十年代的氣息,劉漢東從桌上拿起作業簿,這是初中代數作業,封面上寫著“鄭佳一,初三五班”的字樣,字跡清秀,讓他不由得浮想聯翩。 一扭頭,正好看到書架上的相框,豆蔻年華的鄭佳一正沖著自己微笑,劉漢東不由自主的拿起相框仔細端詳,思緒穿越時光,和相片中人進行交流。 “小東,把箱子里的衣服掛上?!笨蛷d里傳來爺爺的喊聲,劉漢東趕緊將相框放回原位,想了想又拿起手機咔嚓拍下,這才去收拾行李。 這套房子有四居室,一百三十平方,住兩位老人綽綽有余,劉驍勇說小東你去聯系個保姆,買菜做飯什么的,費用我出。 劉漢東滿口答應,收拾好東西,服侍老人午睡,然后回了黃花小區,找到丈母娘王玉蘭,把這個光榮艱巨的任務轉包給她。 “找保姆容易,盡心盡責的保姆就難了,馬上就要過年了,保姆不得回家,對了,你爺爺能出多少錢?”王玉蘭問道。 “按照正常市價,住家保姆該多少就多少?!眲h東也不清楚行情。 王玉蘭眼珠一轉:“住家保姆也分三六九等,光買菜做飯一個價,伺候老人一個價,那種全活的,起碼五千以上,還得管吃關住?!?/br> 劉漢東說:“五千就五千,還花不起這個錢么?!?/br> 王玉蘭說:“我退休了也沒啥事,閑著也是閑著,找別人不如我去伺候兩位老人了,工錢就算了,都是自家人?!?/br> “那馬叔和馬凌吃飯怎么辦?”劉漢東還是不大放心。 “你馬叔單位管吃關住,本來就把家當旅館,凌兒年齡不小了,也該成家單過了,就這樣定了吧?!蓖跤裉m似乎有些隱隱的小激動。 劉漢東想了想又說:“不成啊,你廣場舞不跳了?” 王玉蘭倒吸一口涼氣:“這倒是個大問題,對了,省委家屬院里面有空地吧?” 劉漢東立刻打消她的念頭:“別,那地方人都要清靜,千萬別去那跳?!?/br> “那算了,我不跳了?!蓖跤裉m權衡一下利弊,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當保姆。 …… 再過十幾天就是除夕了,城市已經有了一些年的味道,一場大雪,銀裝素裹,歐洲花園工地上的工人們大半都回鄉過年去了,謝律師也回了北京,王世煌那邊也不再鬧騰,一切都趨于平靜。 鐵渣街上,張艷開的保健品小店生意還算不錯,雖然賺不到大錢,維持生計不成問題,其中一項重要業務就是賣“小泰”,闞萬林幫張艷聯系了貨源,不是從市藥品總公司進貨,而是直接從南方拿貨,利潤大,風險小,比賣安全套偉哥還來錢。 年關將近,盜竊案,搶劫案日漸增多,張艷一個年輕女子開這種晝夜營業的小店未免有些不安起來,尤其讓她擔心的是,店外最近來了一個流浪漢,邋里邋遢,精瘦漆黑,一看就不是好人。 這家伙就住在街對面的垃圾箱旁邊,自己用報紙和塑料布打了個堅毅棚子,靠撿垃圾為生,有事沒事就坐在那里盯著張艷看。 這天闞萬林又來了,張艷悄悄對他說:“街對面那個撿破爛的,真嚇人?!?/br> 闞萬林說:“我看他是沒安好心,你放心,我這就把他攆走?!?/br> 第四十九章 火花村殺人案件 “別去!”張艷伸手去拉闞萬林,卻哪里拉的住他,闞萬林剛和一幫教練喝了一場大酒,七八一斤白酒下肚,大紅臉紅彤彤的,衣襟敞開,渾身散發著酒氣,歪歪斜斜就過去了。 “你干啥的?暫住證有不?”闞萬林惡聲惡氣的問。 流浪漢盯著他看,不回答。 “我cao,你還敢瞪我,你知道我干啥的么,我是城管,便衣城管!”闞萬林忽然大怒,借著酒勁一腳將流浪漢的簡陋窩棚給踢翻了。 “違章亂搭亂建,罰款五百!cao你媽的不識相,你住這兒想干啥,你盯著人家女店主想半夜摸過來強jian是不?你這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十幾年公安我白干了!”闞萬林大發神威,將窩棚拆的七零八落,叉著腰大吼:“你給我滾!” 流浪漢一直沒挪窩,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闞萬林。 闞萬林被他看毛了,四下看看,找到一根爛拖把,劈頭打過去,流浪漢伸手格擋,拖把桿早就朽了,一碰就斷,闞萬林大怒,丟下拖把,用腳猛踢,流浪漢蜷縮在垃圾堆里任由他毆打,連一聲都不吭。 “萬林哥,別打了!”張艷怎么拉也拉不住已經進入發酒瘋狀態的闞萬林,氣得她一甩手:“萬林哥,你再這樣,我以后都不理你了?!?/br> 闞萬林的拳頭停在了空中,半晌才訕訕放下,笑道:“艷兒,我不是為你出氣么?!?/br> 張艷沒好氣道:“人家已經這么可憐了,你還打他,你太過分了?!?/br> 闞萬林說:“這種人就是欠揍,你看他那個眼神,彪呼呼的,肯定不是好人?!?/br> 張艷拉著他:“那你也別打人家?!?/br> 闞萬林一指遠處:“你!給我滾那邊去,別讓我再看見你?!?/br> 流浪漢站起來,一瘸一拐走了,到遠處旮旯里蹲下。 “你看,還是欠打?!标R萬林這才心滿意足,隨張艷回了店,胡亂聊了幾句怎么回家過年的廢話,酒勁上來,躺在躺椅上睡著了,張著大嘴打鼾,張艷拿了條毛毯給他蓋上,把油汀的溫度也調高了。 冬天黑的早,五點半天就完全黑下來,今天霧霾大,路燈昏黃,鐵渣街上住的都是外地務工人員,臨近年關大都回鄉去了,街上冷冷清清,沒幾個行人。 張艷用電磁爐炒了兩個菜,煤球爐上的瓦罐里燉著rou,撈出兩塊來,夾上幾筷子菜,拿了兩個大饅頭,用塑料飯盒裝著,看看闞萬林還沒醒,悄悄出店,找到角落里的流浪漢,將飯菜遞給他:“吃吧?!?/br> 流浪漢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來,臟兮兮的手拿著雪白的饅頭就往嘴里送,一口口咬著滿頭,眼里流出淚來,在臉上沖刷出兩道痕跡,忽然噎著了,費了老鼻子勁才把一口飯咽下去。 “忘了盛湯了?!睆埰G飛快的跑回去,盛了一碗rou湯過來,遞給流浪漢。 流浪漢聞著rou湯的香味,似乎陶醉了,忽然伸出胳膊抹眼淚,身體聳動起來,大概想到了什么傷心事,張艷不愿打擾他,默默的回來了。 天愈加的黑起來,濃霧遮住了路燈的光芒,闞萬林還沒睡醒,張艷想走也沒法走,只好陪著他,七點多的時候,有個戴眼鏡的男的來買套子,做了一筆生意,然后一直沒人光顧,張艷準備關門的時候,生意來了。 來的是兩個男的,其中一個是老主顧,每天都來買五瓶小泰喝的中年混混李奇,另外一個二十歲左右,瘦瘦的,眼神很邪,手背在后面。 因為是老主顧,張艷放松了警惕,將他們讓進店里,問需要什么。 “老規矩,五瓶小泰?!崩钇鎸⒁粡埌僭n票放在柜臺上,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闞萬林。 張艷將鈔票丟進錢箱,這是一個鐵皮匣子,里面有千把塊零錢。 轉身拿咳嗽藥水的時候,李奇忽然躥過來,從背后攬住張艷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巴,臭烘烘的大嘴湊近了說道:“別喊,不然弄死你!” 其實闞萬林早就醒了,一直在裝睡想創造機會和張艷來點實質性的發展,此刻見狀不妙立刻蹦了起來:“我cao!” 話音未落,后面年輕人將藏在背后的磚頭砸在闞萬林頭上,一道血流下來,闞萬林暈倒在地。 年輕人打開錢箱,匆忙將鈔票往懷里塞,李奇低聲道:“拿藥,把小泰都搬走?!?/br> 張艷嚇壞了,嗚嗚直哼哼。 李奇聳了聳鼻子,聞到張艷身上的香味,他說:“不行,憋不住了,我得來一發?!?/br> 年輕人說:“大哥你多會才能玩完,我也想來一發?!?/br> 李奇一邊退褲子一邊說:“那我要是進入狀態了,兩個小時不帶休息的,那啥,把柜臺第二層的藥瓶遞過來?!?/br> 年輕人從柜臺里翻出一瓶偉哥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李奇接過來倒了七八粒一口吞下,年輕人也將剩下的吃了,還拿起闞萬林的大茶杯喝口水送了送。 李奇用匕首頂著張艷的腰:“meimei,趴下扶著柜臺,配合點,嘖嘖,這屁股真圓?!?/br> 張艷雖然是風月場混過的女子,但那是買賣關系,從沒有這種屈辱的經歷,在暴力威脅下他不得不屈服,趴在了柜臺上。 忽然外面一聲響,似乎有人倒地之聲,然后一股冷風吹進來,李奇扭頭看去,是個蓬頭垢面的流浪漢站在門口。 “cao你媽的,你把黑子怎么了?”年輕人拔刀捅了過去,他倆進來行劫,外面還有個望風的,剛才那一聲響,想必是望風的被放倒。 流浪漢出手迅疾準確,一把捏住刀鋒,這可不是空手奪白刃的路數,而是直接用手掌握住刀刃,用力一折,刀刃居然斷了。 年輕人大驚,撒手后退,結結巴巴道:“大哥,這人厲害?!?/br> 李奇一秒鐘前還興致昂揚,此刻嚇軟了,匆忙提起運動褲,他從來都穿這種山寨阿迪達斯的運動褲,不用系腰帶,圖的就是方便。 匕首架在張艷脖子上,李奇喝道:“朋友,別逼我出手?!?/br> 流浪漢側開身子,示意他們滾蛋。 “你讓開路?!崩钇鎸⒌蹲訅毫藟?,張艷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痕。 流浪漢出了店,和他們保持五步距離。 李奇押著張艷出來,年輕人跟在后面,雙方在霧霾中對峙了一分鐘,李奇說話了:“朋友,我不是奔著人命來的,你也別逼我,咱好說好散,小輝,給他二百塊錢?!?/br> 年輕人掏出兩張大票子放在地上。 李奇松開了張艷,威脅了一句:“臭娘們敢報警我弄死你全家?!比缓髱е≥x揚長而去。 流浪漢緊跟過去,李奇知道這人生猛,撒丫子就跑。 張艷跑回店里,扶起滿面鮮血的闞萬林,抓起電話撥打了110。 五分鐘后,花火派出所的巡邏民警趕到現場,立刻展開追蹤,兩個民警帶著兩個協警打著手電進入亂搭亂建嚴重如同迷宮一般的花火村。 地上有血跡,民警追隨血跡來到一處水塘,塘邊倒臥一人,扶起來查看,此人身中三刀,但尚未氣絕,于是趕緊叫救護車,汽車開不進來,只好用擔架把人抬出去,送醫院搶救。 鐵渣街上停了三輛警車,警燈無聲的閃耀著,有警官給張艷做筆錄,闞萬林已經醒來,雖然挨了一磚頭,但并無大礙,他恨得咬牙切齒,叫嚷著要弄死李奇。 犯罪嫌疑人很快鎖定,這是一個三進宮的癮君子,三十多歲一事無成的老混混,家住城南一帶,拆遷分的房子被他賣了吸毒,后來從戒毒所出來,毒癮戒了,又喜歡上喝咳嗽藥水,每天起碼喝五瓶小泰,對于毫無收入的他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李奇居無定所,常年租房,經村治保主任帶路,警察找到了他的住處,這是一個狹窄的出租房,屋里臭氣熏天,污濁不堪,找不到人。 第二天,身中三刀的年輕人蘇醒了,警察在病房里提審了他。 “我什么都說,我就是郭輝,人是我殺的?!蹦贻p人說出一個讓警察震驚的事實,他就是幾個月前交通學院殺人事件的兇手郭輝。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警方本以為郭輝流竄去了南方,沒想到一直藏匿在花火村中,一樁殺人案就此告破,但李奇的下落還是個謎。 “李奇人呢?藏哪里去了,你老實交代,不要讓我們動手段?!本斐藙僮窊?。 郭輝躺在病床上,兩眼望著天花板說:“老大讓人殺了,沒用刀,活活按在水里淹死的,然后扔塘里了?!?/br> 警方立刻展開調查,派人用竹竿在水塘里搜索了半天,終于摸到了什么東西,用鉤子勾出來一看,是個黑色垃圾袋,外面纏著膠帶,已經破損的不成樣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顆已經腐敗的面目全非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