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娘一見程晉，就不自覺地后退，沒辦法，底氣不足啊，愛美差點送命這種事情，擱誰誰都覺得沒臉，而且……她也沒攢齊報恩錢，她真是只一無是處的狐妖。

    “這怎么了，傷還沒好？還是被黃九郎又刺激了？”

    貓貓悄悄回道：“沒有，那黃狐道歉了，不過我是不會原諒他的，至于茜娘這慫樣，純粹是看到您嚇的?！?/br>
    程晉摸了摸下巴：“本官很嚇人嗎？”

    貓貓給了一個眼神，讓人自己體會。

    好吧，應該是關于報恩錢的事，程晉好心地沒有開口，但茜娘自己卻鼓起勇氣跟他說了這事。

    既然對方提了，程晉也不好當沒聽見，只能開口：“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br>
    茜娘趕緊點頭：“我會的，明年繡房開工，我一定不再買胭脂水粉！”

    ……現在的狐妖，就還真的蠻好騙的。

    阿從很快端著臘八粥出來，當然也不僅僅是臘八粥，還有幾樣快手小菜和一大鍋山菌炒飯，畢竟粥不多，算是蹭蹭城隍爺的福佑。

    “少爺，你們先吃，我去隔壁應家送粥去?！?/br>
    阿從走得快，回來得也快，手上還端了一疊柿餅和一疊酥點心回來。

    貓貓看到柿餅就想吃，忙端著飯碗追進了廚房，順手還拉上了不棄和茜娘，雖然不棄很想留下來，但他到底還是被拉走了。

    “你拉我做什么，陶先生今天……”

    貓貓狠狠扒了口飯，才道：“你也知道他今天不對勁啊，你都看出來了，還扒在飯桌上干什么？”

    “可是……”陶醉是他在衙門最親近的妖，不棄當然不想他有事，“我可以幫陶先生的?！?/br>
    “幫？怎么幫，憑你飛都飛不起來的原形？”

    不棄本就是刺頭，聞言就很想動手，但很快……他就被貓貓摁住了。沒辦法，半妖雖說天賦驚人，不棄又是神獸后裔，但時間太短，他還沒成長起來。

    “你個小孩就別摻和了，大人的事情交給大人，程酸酸比你想的要能耐許多?！?/br>
    然而外頭的桌上，卻沒有貓貓說得那么樂觀，畢竟就算程晉再能耐，他也不會讀心術啊。

    陶醉這妖內斂，他不想說的事，程晉還真猜不出來。

    “陶醉，痛快點，不說我可走了?！背虝x的耐心顯然不大好，沒一會兒就不耐煩了。

    陶醉的酒其實早就醒了，或許說，他從沒有醉過，但他仍然沒有開口。

    程晉就站了起來，開口道：“我看你啊，以后改名叫陶悶葫蘆算了?！?/br>
    陶醉：“……難聽?！?/br>
    他開了口，就又很想喝酒了，可桌上只有一碗快放涼的臘八粥，粥的表面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粥油：“其實我很小的時候，母親也經常帶我去喝臘八粥?！?/br>
    程晉于是又坐了回去。

    “那時候家里很窮，家里但凡有點余錢，母親都會給那人送去，她總是說那人是要做大官的，以后我就是大官的兒子，是要享福的?！碧兆砗鋈惠p輕一笑，帶著點莫名的脆弱感，“所以暫時苦點累點，都是為了以后的好日子?！?/br>
    程晉忽然有些猜到陶醉為什么這么欲言又止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陶醉從前是人。

    “抱歉，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br>
    大概是開了頭，陶醉也覺得沒那么難張口了：“我以為這些事早就過去了，沒想到……我還能再聽到那人的名字?！?/br>
    他說到此處，忽然抬頭看程晉：“程大人，能告訴我，為什么要調查熊雄嗎？”

    第118章 廿九 不錯不錯。

    熊雄？金華縣縣令熊雄??？

    程晉忍不住訝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調查熊雄？”這事兒他昨天才從黃九郎口中得知, 因為他官太小，所以只能托離庸把消息傳給了楊參將。

    陶醉和楊參將，應該沒有交情才對。

    “……離庸同我說的?！碧兆砉麛噘u了離庸。

    哦對, 差點忘了離庸這個大嘴巴, 這么一看, 兩妖的交情比他想的要深很多，不過：“他沒同你講緣由嗎？”

    陶醉舌尖全是苦澀的味道，過往的傷口被重新翻起, 比他想象中要疼很多：“沒有?！?/br>
    程晉微微蹙眉, 只道：“其實不是我在調查他, 而是他扯上了一樁人命官司。我與他平級, 金華縣遠比湯溪富庶，我并沒有能力調查他?！?/br>
    “什么人命官司？”陶醉驚愕道。

    程晉卻沒再繼續往下說：“你這么在意他, 難不成他也曾經有恩與你？”

    妖怪報恩并非鮮事, 他真的只是隨口一猜，卻沒料到陶醉如此激動, 居然直接就站了起來，聲音都大了不少：“當然不是！似他這般無情無義的人，怎可能有恩于我！”

    “他與你有舊怨？”程晉試探地開口。

    陶醉沉默片刻, 坐下來無聲點了點頭。

    “所以，你是想跟我報案？”可是熊雄他是見過的，長得平平無奇，才干也平實得緊, 居然有這能耐得罪陶醉？

    陶醉聞言搖了搖頭，他同母親的事，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況且……母親并不想讓他尋仇：“不是, 抱歉，是我太激動了?！?/br>
    “沒事，你我朋友之間，何必這般客氣?！背虝x說完，又道，“既然如此，你到底想同我說什么？”

    “他會死嗎？”

    “誰？哦，你說熊雄啊，如果罪名成立，又能抓到相關證據，他這官肯定是當不下去的，且除功名，后代三世不得參加科舉，至于他的性命，就看府臺大人怎么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