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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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唇動了動,沒有吐出最后幾個字。這時,身邊的床板突然往下一沉,像是有人坐在了他身邊,一只干燥溫暖的手掌伸了過來,拍了拍他的額發。 這安慰來的笨拙,魏陽嘴角還是挑起了一抹笑容,拿開了遮著眼睛的手,看向身邊那人,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最近小天師越來越有人氣了,臉上雖然依舊冷冰冰的,但是眼神中卻生出了情緒,一些讓他渴求到心臟發痛的東西。 有些話,他從沒有跟別人說過,他不是那種喜歡跟人傾訴的類型,事實上,能不騙人就已經是厚道了,可是面對張修齊,他卻什么都瞞不下。 “那狐貍說我妨家,妨的可能并不是我的家人,而是狐仙本身吧?”喉嚨里像是撒了把沙子,魏陽的聲音變得粗糲了些,暗沉了些,“也許它從我出生時就看出了什么,知道我跟其他的姜家人不太一樣,它是恨我的,即恨又怕,所以才會給奶奶那樣一個說法,如果不是它,我父母還會搬去王村嗎?還會碰上那些邪祟嗎?還會讓奶奶瘋狂的恨我,讓大伯怕我怕的要死嗎?也許那狐貍跟姜家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但是那些,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既然是個孤魂野鬼,就該去它該去的地方!” 然而說到這里,他停住了,雙眼中透出了一絲猶疑:“只是……那狐貍害怕的,似乎是骨陣,那骨陣……齊哥你是不是見過?” 這也是他現在最為猶豫的事情,骨陣雖然讓那狐貍忌憚不已,但是對張修齊的影響也非常大,之前廟頭山墓園子里出土的那枚已經有過一次反應了,現在這枚呢?會不會出現類似的結果?齊哥看到的骨陣,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會是姜家這枚嗎? 張修齊皺起了眉頭,過了很久很久,才緩緩搖了搖頭:“不是這個?!?/br> “那是廟頭山那枚嗎?”魏陽心中一跳,若是比反應,顯然之前那枚更加劇烈。 張修齊依舊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爹……我不記得了……” 他的聲音開始有些語無倫次,魏陽翻身坐了起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別慌,齊哥,是不是你爹用過這種骨陣?還是在哪里找到過?” 這次張修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木愣愣的坐在那里,魏陽輕輕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那如果我想再拿那個鬼陰木祝方,有沒有什么法子,讓我不至于一下就被狐貍上身?” 張修齊的眉毛頓時皺了起來:“不行,危險!” “我知道。不過想要引出它,怕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闭f到這里,魏陽譏諷的笑了笑,“當年它想殺我,就被符玉攔下來了,現在我有了骨陣和你在身邊,難道還要怕它嗎?齊哥,幫幫我,幫我殺了它!” 魏陽的語氣中有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張修齊看了他半天,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起身向一旁裝法器的旅行袋走去,看著那條挺拔的背影,魏陽握了握拳,再次躺倒在了木板床上。 準備工作沒花多長時間,也沒選在大伯家里,吃了個午飯后,兩人還是啟程往魏家祖宅趕去。其他什么都不說,那邊光是環境就更適合做這些事情,荒了幾年的大宅子,沒事是絕對不會有人亂闖的,不論是除妖還是施法顯然都更安全。 這次并沒有在其他房間浪費時間,兩人徑直就來到了那間繡房,因為上次的事情,這間屋子顯得更加破敗了,門窗都壞了大半,唯一一張繡墩也被砸得四分五裂,微風吹過,窗棱就會發出吱呀的叫喊聲,襯得地上那些凌亂的血跡和腳印更加瘆人。 張修齊板著臉,飛快的在地上布了個兩界陣,和其他陣法不同,這個陣有隔絕陰陽兩界的效果,用礞石鋪就,能夠輕易遮蔽人的陽氣,若是需要埋伏陰煞喪物,這東西能起到奇效。 布完這個陣之后,他又在房間的四角放上了銅錢,做了個口袋局,只要狐仙入套之后,添上兩枚銅錢就能湊成七煞陣,困住那妖孽不在話下,還有一道清心符貼在了魏陽后心,能夠讓他保持一瞬間的神志清醒,不會輕易被妖物附體。 這一重重安排壓根就不是張修齊的風格,但是魏陽需要,他的陽陽在用自己作餌,這樣微妙的一局,讓慣于橫沖直撞的小天師都不得不慢了下來,穩穩的站在魏陽身前。 一切都布置妥當后,魏陽長長呼出一口氣,走到了屋子正中,盤膝坐下。繡房的地板很臟,灰塵混合著礞石,帶出股嗆人的灰土味道,幾個陣若有若無的籠罩在身邊,張修齊則坐在兩界陣中,目不轉睛的望著他。 那眼神中有著關切,有著憤怒,有著隱而不露的殺意,還有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擔憂,然而不論目光里放著什么,他都沒有離開自己身側。魏陽笑了笑,一手從口袋里掏出了骨陣,握在掌中。 比起廟頭山挖出來的那枚骨陣,姜家藏著的骨陣似乎更細更小了一些,上面雕刻的殄文密密麻麻,如同最為精致的花雕,魏陽的手指緊緊握住了那東西,另一只手伸向前去,揭開了木盒上的黃符,掀開盒蓋。 一枚小小的狐貍雕像躺在盒子正中,齊哥說了,鬼陰木里現在應該沒有狐魂,像是受了某種外力作用,那狐貍沒法繼續呆在雕像里了,也許正是因為缺少了鬼陰木的滋養,它才越來越虛弱,虛弱到無法整個占據魏陽的軀殼。然而這雕像依舊是一道魂引,一道只要姜家血脈碰觸到,就會引動血脈的活咒,只要有個擁有足夠血脈魔力的人握住它,狐魂就能侵入那人的身軀,亦如之前無數代那樣。 這東西,對于狐貍來說既是休憩的場所,也是被困的牢籠,而對于姜家人來說,卻也含有另一種誘惑,魏陽看著那木雕,覺得之前那種古怪的感覺又回來了,像是有誰在他耳邊竊竊私語,在誘惑他伸出手,握住那枚該死的祝方。這是源于血誓的魔力,是一種實打實的雙刃之劍。 貼在背上的清心符似乎突然變冷了,一股清泉順著背心涌入胸腔,魏陽雙目猛然一震,恢復了神智,然而他的手并沒停下,依舊一點點的伸進了盒中,握住了那枚狐貍雕像。 隨著這動作,桀桀的笑聲憑空出現,忽遠忽近、飄渺難尋,一陣風嗖的一聲沖進了繡房,那風中似乎有道微弱的影子,滴溜溜在風旋里打轉,如同鬼魅一般,帶著尖嘯和急迫沖了進來,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它沖入了祝方之中。 拿著狐貍雕像的那只手猛的收緊,魏陽手背都迸出了青筋,然而他不想上次那樣扔掉雕像,而是更緊的攥住了它!在他的另一只手中,骨陣開始發出耀眼的光芒。張修齊從兩界陣里沖了出來,幾枚銅錢釘在了地上,手中匕首用力一扎,只聽砰的一聲,七煞陣成!不論那狐貍有什么打算,它都不可能再次逃脫。 桀桀笑聲變成了慘嚎,魏陽的身軀猛力顫抖了起來,他的臉上也開始變化不定,鐵青和慘白交錯,似乎在爭奪著什么,可是他的雙眼始終沒有混沌,沒有反射出幽幽綠光,那兩只手極其緩慢的舉了起來,慢慢、慢慢的,并在了一處! 只聽嗡的一聲,白光籠罩在了漆黑的鬼陰木上,魏陽的身體猛力一晃,如同被重錘砸到一般,仰天向后倒去! 89崩碎 身體雖然向后倒去,但是魏陽并沒有失去意識,相反他的感官就像被什么凝練、異化了一樣,前所未有的敏銳,身遭的一切都變成了可以探查的東西,在空中飄蕩的灰塵、敲擊門窗的微風、銅錢嗡嗡旋轉的響動,還有那只撐在身后的手臂……在他左右兩只手掌中,骨陣和鬼陰木都在燃燒,都在顫動,白光如同熾烈的火炭,嘶嘶灼烤著他的皮rou,燙得他掌心發痛,而木雕則如同寒冷的堅冰,顫抖不休,掙扎著想要逃脫他的掌控。 意識之中,有什么東西正在抓撓,發瘋一樣的橫沖直闖,想要侵入他的心神,劇烈的痛楚在腦海中爆碎,然而魏陽沒有退后半步,反而沿著那攻來的東西步步緊逼,追了過去。在那一瞬間,他的靈魂像是被抽出了一樣,嗖的一下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兩眼一黑,魏陽發現自己眼中的景象變化了,更確切的說,是視角發生了扭曲,如同一根尖刺直直切入了紛亂的碎片之中,所有的畫面都在他面前旋轉,在那一幅幅圖案里,他看到了幼小的自己縮在桌角之下,看到了面對鏡子涂脂抹粉的奶奶,看到了高大的姜家老宅,看到了更多更遙遠的東西,長袍馬褂、刀槍子彈、鮮血慘嚎。在數不清的畫面碎片中旋轉、拉伸,直到某一個瞬間,那狂亂的世界猛然停了下來。 他發現自己正在一片雜草中奔跑,那是個月夜,天上的月亮又紅又大,如同掛錯了時辰的日輪,那片草叢高的嚇人,似乎能把周身全部埋住,他四肢著地,飛也似的往前跑著,鼻息之間滿滿是血腥的味道,興許是跑得太快,長長的草莖抽打在身上,帶出一種火辣的痛感。 突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腰背上的所有毛發都炸了起來,威脅似得呲起了牙齒,喉中發出嗬嗬的怒吼。在他面前出現了一道的身影,也許是額上低落的血跡擋住了視線,那道身影模糊的要命,又顯得高大異常,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畏懼的氣息,他謹慎的后退了兩步,裂開細長的狐吻,露出獠牙…… “孽畜,哪里走!”那人的聲音不怎么大,卻異常冰冷,就像對著只沒有生命的死物。 那人是誰?被那冰冷的威壓震懾,他的四肢顫抖了起來,即想轉身逃走,又想縱身撲上,然而還未來得及動作,一道耀眼的強光在面前綻放。狐貍發出了慘叫! 那叫聲如同在耳邊響起的重鼓,隆隆不休,也催人瘋狂,魏陽猛地醒過了神,神魂就像抽離了一樣沖出了那具軀體,他發現面前的世界又發生了變化,剛才低矮的視角消失不見,就像一道幽魂一樣浮在了半空。他不是狐貍,當然不是,只是闖入了那只狐貍的記憶。 這算是……侵入了狐貍的神魂? 魏陽只覺得頭疼的特別厲害,幾乎都要站不穩腳,可是他沒法抽離這個世界,只能眼睜睜看著下面的一切發生,狐貍不知何時已經俯在了地上,口鼻之中溢出了鮮血,沾血的皮毛不再起伏,顯然已經沒了呼吸。與之相反,一道細小的狐魂浮在半空,蜷縮成了一團,似乎在苦苦哀求著什么。 “饒了你?身為妖畜的時候就害人不淺,何況變成戾魂,如何饒你?” 那狐貍兩爪作揖,像是在說著什么,魂魄都發出嘶嘶響聲。 “贖罪?為我姜家效命……” 男人舉起的手指頓了一下,像是有一點猶豫,可是狐貍并沒猶豫,直接吠了起來,隨著叫聲,一個小小的黑圈在它頭頂凝聚,一顫一顫,如同風一吹就會散去。 那男人靜默了片刻,終究還是劃開了指尖,一滴殷紅血液滴在了黑圈之上,冗長的咒語從他口中溢出,帶著詭異的節奏和韻律,不似人聲。那狐貍面露喜色,血紅的光芒在它頭頂一閃,轉瞬便消失不見,它的身體也不再顫抖,全然臣服于男人足下。魏陽睜大了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可是地上站著的那人卻抬起了頭,寒星一樣的雙眸發出奇異光芒。 如同被那寒光刺痛,魏陽身體一輕,嗖的一聲沖出了混沌世界,兩手握著的重量再次回歸,然而這次,他看到的依舊不是老宅和繡房,而是另一幅景象,那只狐貍發了瘋似得在牢籠中嘶吼,幽幽綠瞳亦如鬼火。 “胡姑?!蔽宏柦谐隽寺?,聲音沙啞冰冷。 那狐貍猛然抬起了頭,綠眸之間泛出血紅:“你會殺我!你會殺我!” 從它喉中傳來的聲音不是語言,而像是一種意念的沖撞,魏陽耳中嗡的一聲炸開了,如同被一道鋼錐戳破了耳膜,然而他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向那狐貍走去,剛才看到的東西慢慢被咀嚼出了味道,魏陽徹底明白了過來,冷冷說道:“這就是你和姜家先人的約定,你分明下了血誓的,為什么想殺我?為什么要說我妨家……” 狐貍目中的兇光沒有消散,反而連頸上的毛發都炸了起來:“你不姓姜!不是姜巫!你是煞星!你會殺了我!你會害死身邊所有人!” “用這個骨陣嗎?”魏陽伸出了手,在這虛幻的世界中,他的左手里依舊閃爍著白光,在星點白光之外,還有一道淡淡的血色從虎口處映出。 狐貍吼了起來,如同厲鬼悲鳴:“天機!你會殺了我,要除掉你!除掉你!” “你窺破了天機?”魏陽的聲音里沒有絲毫溫度,甚至連整個人都變成了冰冷的石塊,“你說天注定我會干掉你?所以才說我妨家?所以才用這些手段?你想先下手為強?” 他不清楚這種妖畜能夠勘破多少過去未來,但是他知道,因為這莫名的“天機”,他的父母,他的家人,他整個的一生都被改變,只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可能性”。牙關咬得死緊,他緩緩的舉高了那只手,白光滋滋作響,似乎要把他的手心洞穿,可是魏陽沒有松開,他把那只手放在了面前。 狐貍像是察覺了危險,卻無處逃避,它跪了下來,四肢彎曲著地,悲聲哀鳴:“我能再次立誓,魏家、姜家……為你們的后人效命……” 在白光之中,它的身影搖曳不定,如同被狂風吹卷的燭火,謙恭而卑微,甚至帶出了幾分誘惑。也許它已經把自己變成了絕世美女,也許它正在用盡最后一絲力量渴求逃脫,然而在魏陽眼中,狐貍依舊是狐貍,綠瞳幽幽,長吻血紅。 他笑了笑:“后人?不用了?!?/br> 最后一個字剛剛落地,那狐貍縱身暴起,似乎想要魚死網破,這是道被鬼陰木滋養了幾百年的戾魂,而魏陽只是個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他沒修習過任何道法,沒精研過任何玄術,除了三教九流的騙人法門外,對這一切應該一竅不通,可是他嘴里卻溢出了一些音節,高低不定,帶著詭異的節奏和旋律,如同那位姜家先祖一樣的咒語。那是姜家供奉需要學習的東西,世世代代跟著鬼陰木和骨陣一起傳下的東西。 在聲音的催動之下,那光變得璀璨了,如同脫弦的利箭直直刺向狐貍,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白光穿透了那道虛影,劈在了狐貍額心,它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朦朧的身軀開始碎裂,如同湮滅在了烈日中的陰影。 啪地一聲脆響,魏陽手中的狐貍木雕碎了,那帶著笑的狐面晃了一晃,裂成兩半,摔落在地。 魏陽的瞳孔一收一縮,眼前的一切猛然撞進眼簾,他看到了蒙塵的房間,看到了破敗的門窗,看到了梁上的蛛網,也看到緊緊抱著他的人。喉中滾動了一下,魏陽扯出了笑容:“齊哥,我干掉了那只狐貍嗎?” 張修齊的面色并不好看,剛剛魏陽向后跌去的時候,他就已經面色大變,一把接住了他失去意識的身影,然而從魏陽手心中迸出的白光如此的熟悉,劇烈的頭痛幾乎要撕開他的顱骨,直接翻攪腦漿,洞穿心肺,可是他依舊緊緊的抱住了魏陽,就算沒法施以援手,也牢牢把對方抱在懷中。 直到顫抖結束,直到木雕崩碎,直到那道白光漸漸隱去。張修齊狂跳的心臟也緩緩平靜了下來,目光輕輕轉向魏陽手中的祝方,點了點頭:“沒錯?!?/br> 有了小天師的承諾,魏陽的心臟似乎也終于落回原位,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身上的粘膩,冷汗早就浸透了衣衫,四肢百骸如同被灌入了水銀,腦袋疼的嗡嗡作響,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傷到了哪里,口鼻之中都隱隱有了血腥味道。 為了殺那只狐貍,他確實拼盡了全力,而如今,那些有的沒的癥狀全不在他的憂心范疇,反而,他的心中充滿了平靜,多少年來的憋悶和郁氣仿佛也一掃而空。身后,張修齊溫暖的軀體緊緊貼在他背上,強而有力的心跳似乎就在耳邊回響,帶著股讓人安心的氣息。 魏陽眨了眨眼,唇邊露出了一個笑容,扔掉了手里的鬼陰木,用右手抓住了張修齊的衣領:“可惜沒能活剝了那只畜生,如果不是當年姜家的老祖宗,怕是根本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說著,他想要撐起身來,然而身形一頓,突然僵在了原地,在他腦海中,另一扇門被推開了,一個身影闖入了腦海,那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女人…… “媽……”魏陽的嘴唇哆嗦了起來,他見過父母的照片,可是從來沒法把兩人跟記憶中的往事對上號,他知道自己失去過一段記憶,因為那只該死的狐貍,可是他不知道父母去世的那夜,自己看到了什么。 而現在,他看到了。 “狗狗,狗狗在那里……”一個三四歲的孩子站在門前,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院子角落里的一個土堆,喃喃自語著什么。 “都說別讓你把死狗埋在這兒了,看把孩子嚇到了!”那女人沖屋里吼了一聲,就輕輕巧巧的蹲了下來,揉了揉面前那顆小小的腦袋,“陽陽別怕,那是用來造玉的狗狗,等回頭出玉了mama就給你買玩具。喏,先給你這個,一邊兒玩去吧?!?/br> 一個小巧的骨節被塞進了手中,比之前見到的兩截骨陣都要長些、粗些,帶著繁復的花紋,拿到了那東西,角落里的影子頓時安靜了下來,猙獰的口鼻之中也不再流血,像是碰到了什么畏懼的東西,看到這反應,那孩子咯咯笑了起來,開心的往院里跑去,女人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她沒想到從土罐里挖出的小玩意這么討兒子喜歡。 “小玲,來搭把手!” 屋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笑意。那女人拍了拍膝蓋,站起身來,向屋里走去。那孩子像是玩不夠一樣,還沒有進屋的意思,一會拍打院里的水缸,一會去摸堆在墻角的青銅圓鼎,小小的手掌握著那根骨節,就像握著最珍愛的寶貝。 夜色籠罩,村子里安靜極了,月亮很紅,又大又圓,高高掛在天際,有一道斜云掩了過來,遮住了半邊月光,這時,一陣壓抑的躁動突然出現,如同點燃的導火索一樣瞬間覆蓋了整個村落,雞鴨、犬只、乃至老鼠螞蟻都像被定了身,一動也無法挪動,空氣中彌漫出一種詭譎的寂靜,連人聲都漸漸隱去。 那孩子站住了腳,他看向天際,圓溜溜的眼中閃現出了驚恐的神色,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吧嗒嗒的跑了起來,想要沖進房間,投入母親的懷抱,可惜,那雙小腳站得并不算穩當,咕咚一聲,孩子摔倒在了地上,手掌像是磕到了哪里,一滴鮮血落在了掌心中的骨節之上。 哪知當鮮紅融入慘白的一刻,那骨節突然亮了!隨著這道銀色的光芒,空氣中掀起了波瀾,在小院上方凝結、翻滾,角落里,傳來了一聲壓抑的咆哮,有只兇犬從地里鉆了出來,腸穿肚爛,毛色污穢,它血紅的眸子死死的鎖在屋門上,黑色的涎水順著唇角淌落,似乎沒有看到那個發愣的孩子,它猛然一撲,如同一道虛影撞進了屋中。 孩子簡直被嚇呆了,剛剛他看到的狗狗并沒有這么可怕,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屋里傳出一聲慘叫!一聲咆哮! “……別!你怎么了……啊啊啊啊啊??!陽陽,陽陽,快跑……快……跑……” 那聲音斷斷續續,最后嘎然而至,透過半掩的門扉,男孩看到了屋里的情形,一個男人正兇狠的扼著一個女人的脖子,那細細的脖頸已經脫離了原本的位置,歪斜的偏在一旁,紫黑紫黑的血跡順著她慘白的嘴唇淌下。而殺人的那男人,面部五官完全扭曲,犬齒暴漲,撐破了唇角,涎水不受控制的淌下…… 爸爸,mama…… 那男人緩緩的扭過了頭,男孩再也控制不住,跑了起來,可是屋里已經傳來了聲響,他來不及跑到門邊了,一個踉蹌,他矮身鉆到了旁邊傾倒的水缸之中,用力抱起膝頭,把自己蜷在缸底,他不想聽!不想看!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小小的手掌出現在面前,那只手上躺著半顆糖,散發著香香甜甜的味道,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怕,有我保護你…… “陽陽!” 魏陽渾身一震,醒了過來,腦中那些瘋狂轉動的東西開始平息,變得淺淡、朦朧,他面前是一張極為英俊的面孔,眉頭緊皺,冷若玄冰,可是那雙黑色的眼眸中卻透出一種近似孩子氣的率直純真,帶著不易察覺的焦灼與擔憂。 他見過,在那個月夜,在那個小院,他確實見過他…… “齊哥……” 魏陽的嘴唇動了動,然而有什么東西不受控制的沖破了眼簾,那天晚上,在王村究竟發生了什么?那兇惡的犬魂是什么?那白森森的指骨是什么?他把鮮血弄到了骨陣上,是他引發了一切…… 狐貍的獰笑在耳邊回蕩,“你是煞星!你會害死身邊所有人!” 它說的天機是否是真的,是不是即便不說那些話,他也依舊會害得父母遭遇邪祟,會害得身邊人遇到無窮的危險,搭上性命?那狐貍究竟是為了自己,還是真的洞察了未來。 他,害死了自己的雙親…… 魏陽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兩眼睜得很大,空洞無神,只有淚水漫過面頰,他不是個愛哭的人,事實上,成年以后他就未曾哭過,可是如今,他只能顫抖著抓緊了張修齊的衣領,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張修齊沒有料到這個,他也不知要如何處理,他只知道,從魏陽眼中留出的液體讓他心臟發悶,抓著他衣襟的手讓他呼吸困難。猶豫了片刻,他用力的抱住了懷中那人,用嘴唇親吻上了對方的眼睛,一點一點吻去那些冰涼咸澀的液體。 也許是淚水流的太快,柔軟溫暖的唇瓣沿著水痕一點點向下,吻在了繃緊的唇角上,拉在他衣襟的手猛然用力了些,魏陽把他拉了下來,用冰冷顫抖的嘴唇碰上了他的嘴唇。 那唇瓣上有著冷意、有著咸澀、有著腥甜,也有著能夠支撐著他前進的東西。魏陽閉上了眼睛,吻上了這個從始至終留在他身邊的人。 90剖白 被吻了個正著,張修齊起初有些發愣,缺了枚天魂,他并不能理解“親吻”的含義,然而壓在唇上的力道逐漸加深,帶著渴求和急切,用力吮吸著他的嘴唇,不知何時,滑膩的舌尖抵在了唇齒之間,用那種不容拒絕的力道想要撬開他的齒列。 張修齊的心跳突然加快了,津液充滿了口腔,身體似乎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占據,血液開始回流,沖入了腦中,連雙耳都嗡嗡作響。這情形他從未經歷過,可是本能替代了一切,沒有猶豫,他分開了齒列,迎入了那條軟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