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這樣想著想著,她就想得有點多:我如今這個樣子,雖說吃穿用度都不愁,但以后怕是晚景凄涼,萬貫家產又沒個人來繼承,想領養個孩子卻又是未婚,想扯個對象又沒有合適的人選…… 她越想心就越涼,涼著涼著就涼透了,蠢貓一樣在沙發上窩成一團,嚼著靳正言臨走時給她買的幾包魷魚絲,味同嚼蠟,連電視上的狗血倫理劇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后來嚼著嚼著,她就盤在沙發上睡著了。 莊淺的確是很疲倦,卻睡得并不安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半睡半醒間,她老感覺有人在暗處盯著她,盯得她心底發毛…… 煩躁地翻了個身,她拽起掉地上的毯子,連人加腦袋一起蓋住,在心底一再叮嚀自己別胡思亂想,都是幻像,一切自己嚇自己的想法,都是幻象。 又過了一會兒,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那種奇異的注視感又出現了,而且愈發強烈,更甚,她似乎還聽到了極輕極輕的腳步聲…… 等等,腳步聲?腳步聲! 莊淺猛地驚醒,噌地一下從沙發上躍起來,渾身冷汗。 “別是鬧鬼了吧……”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客房里屋的方向,都顧不上腳上疼痛,幾步跑去過將房門鎖上,然后回到客廳來,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通。 窗戶房門處處都關得嚴絲合縫的,沒有打開的痕跡,只有客廳的窗戶開了一道小口,那是她自己打開透氣用的。 現在窗口處的窗簾在輕輕晃動,應該是起早風的緣故。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莊淺徹底睡意全無,又自我安慰了幾句沒事沒事之后,她回房間換了衣服就要出門,打算到外面吃個早飯,然后重新置辦一處房產。 既然要在安城暫留一段時間,那她肯定不要繼續住在這套兇宅了,否則沒事都要被自己嚇出事來。 結果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莊淺心思惶惶,也算是有那么點心虛吧,因此急死急活得要換窩,可偏偏天不如人愿,她打開房門,剛到車庫準備取車,兩輛軍用吉普一下子野獸一般沖進來,以一種極其禽獸的囂張姿勢,將她的奧迪死死卡??! 軍用吉普的車門先后打開,出來兩個人模狗樣的帥哥。 莊淺見著兩人,當即就皺緊了眉頭,暗罵一聲真他媽活見鬼,也不管兩人盯著她的眼神是怎樣的興趣盎然,她反正悶著腦子就要去開車門,朝奧迪里鉆。 車門還沒來得及打開,她就被兩只手一左一右拖住了,車鑰匙掉到了地上。 “這里是私人車庫,有監控的,你們再動手動腳,信不信我打電話報警?”莊淺狠狠掙開兩人,蹙著眉頭不耐煩,主要是沒睡醒的后遺癥,見著不痛快就要發脾氣。 王繆和洛硝,莊淺是認得這倆人的,沈思安的狐朋狗友之二。 上次在沈思安的生宴上,她在會客室門口見過這兩人,和一庭簡單給她介紹了一下,兩人身上各類光環她是沒細聽,但總歸就是物以類聚:披著人皮的禽獸一類。 現在這倆人來者不善,莊淺心思煩悶,根本不想跟兩人周旋。 她在心中罵娘的同時,那兩人也都迅速詳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飛快地對視了一眼,瞬間達成了共識:這女人也不是禍國殃民的類型??! 還能迷得人三魂五道的?被她捅了刀子都不還手? 兩人看她:頂多算得上清秀之姿而已,五官也就那樣,離極致美人十萬八千里,鵝蛋臉,因為整體不夠骨感美的緣故,臉上就有點小rou,倒意外使得她看起來皮膚超好,水嫩嫩小姑娘的肌膚一般,一夜未睡都還白里透紅。 可總體看來,也就八十分,都還頗為勉強。 王繆洛硝同時在心里默默想:果然有些人的眼光,就是那么不可言說,口味也很獨特。 又一想,莫不是這女人有什么天賦異稟的本事? 畢竟都不是什么純情正派的好東西,這一來二去想不通的,兩人立刻就想得下流了,看向莊淺的目光都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莊淺被看得心火大起,沉著臉道,“你們把車挪開,這樣我的車開不出去,再不挪開我真的報警了?!?/br> 她這話已經是忍著火氣說的了,偏偏溫言細語,聽起來沒有該具備的威脅性。 王繆悶悶笑睨了她一眼,抽出一根煙叼著,大長腿往她車門前一跨,擋了路。 他點燃煙,吞吐了一口煙圈,笑瞇瞇對她說,“報警???我剛從警局巡視了過來,要不你現在上車,我載你去警局逛逛?” 這就是不放她走的意思了。 莊淺擰緊了眉頭,冷聲道,“我跟你們無怨無仇,也不想結仇,你們沒必要逼我跟你們過不去?!?/br> 她這話說得真有味道,不是保守地說‘你們別跟我過不去’,而是‘別逼我跟你們過不去’,這種含蓄的囂張,真不像個女人該有的氣勢。 明顯就是不將兩人放在眼里了。 語畢她就聽到了兩人毫不掩飾的笑聲。 又聽得洛硝在她身后說,“莊小姐,咱們跟你是沒什么直接的仇怨,可你做事太不仗義,咱就是路人也看不下去了——捅人刀子的壞事干多了,早晚要撞鬼的?!?/br> 莊淺聞言,臉上色彩一下子不停變化,胸脯急劇起伏,整個人就快要炸要炸。 撞鬼撞鬼,這不一下子踩到她顫抖的心尖尖兒上了嗎? 她本就因為早晨的詭異事件后怕,懷疑家里鬧鬼,這都想著趕緊重買房子了,現在又一聽洛硝這樣說,瞬間就將一早上的擔驚受怕全給點燃了,見著兩人愈發不待見,上前一步就狠拉王繆,“你滾一邊兒去!” 兩人還真沒想到她敢這樣直白地動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經上車關了車門,隨即動作利落地發動了車子,在兩人眼睜睜注目下,車子首先就一個猛倒,撞得抵著奧迪屁股的吉普當場抖了抖! 車外面兩人面色各異。 莊淺搖下車窗,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撐著窗框,伸腦袋出來,冷著臉向兩人說,“三十秒,再不把你們的破車挪開,我就替你們撞翻了事?!?/br> 她倒是分分鐘想得通透:對待有背景的流氓,我報警不是自己送上門給人玩兒?橫豎這是我的車庫,意外撞翻一兩輛車,也不至于擺不平——這點任性的本錢,我還是有的。 一句話作罷,她真敢動手,迅速就開始強行倒車。 她那輛剛入手的天價奧迪也真是給力,不愧是改裝過的超級貨,幾秒鐘的進攻,生生將后面的吉普給抵著推行了好幾米,吉普的車輪在地上發出茲啦的刺耳摩擦音,像是慘叫。 毫無懸念,她下一刻猛轟油門的話,真能撞翻吉普不費吹灰之力。 目睹這樣的情況,王繆洛硝二人眼都直了: 這娘們兒簡直就是騎在老子們頭上撒尿了! 活該被就地打死! 兩人當即沉了臉,什么調笑的心思都沒了,洛硝心疼地瞧著自己被虐的愛車,扒拉在奧迪的窗口,試圖跟她講道理;王繆就簡單粗暴得多,直接熄了指尖的煙,掏出手機打電話:“開進來!全都給老子開進來!” 好嘞! 一通電話,三十秒,就是她口中三十秒的時間,接下來的場面才真是壯觀到爆場: 一輛又一輛的青綠色軍車,流水一樣涌過來,將車庫外面的出路堵死得不留一絲縫隙! 莊淺一看這陣仗,坐在駕駛座上瞬間沉了臉,車子緩緩熄火。 洛硝以為她被嚇住,可沒有半分憐惜,眉梢眼角都是淬煉得毒辣的怒意,他開始狠狠敲她車門,一條手臂還伸進車窗,一副要將她從窗戶撈出來就地打死的架勢; 捅我兄弟,撞我愛車,老子今天就讓你撞個夠! 王繆重新叼了根煙,人就靠著她奧迪的車頭,眼神挑釁地睨著她: “你倒是繼續撞啊,你不是喜歡撞車嘛?!?/br> 他伸手指指前方密密麻麻的軍車,聲音沉冷地對著奧迪車里的女人說,“喜歡捅人,喜歡撞車,你他媽要是有膽子一輛輛撞過去,老子今兒就跪地叫你聲親姑奶奶?!?/br> 莊淺就坐在奧迪駕駛座上,眼神掃了一眼那一片看不到頭的軍車,然后收回來,注視了前方耍狠的兩人良久,眉頭越皺越緊。 ☆、第066章 “滾下來!” 奧迪車門剛打開,洛硝就兇狠地將駕駛座上的莊淺扯了下來,他一只手抓著她,防止她逃跑,邊沖著她吼,“撞,叫你丫撞,你怎么不敢繼續撞了?真本事你就別賣慫!” 嘖嘖,那面目猙獰的模樣,還人民公仆?簡直跟市井流氓沒啥兩樣了,還是最沒品欺負女人的那一種。 王繆就在旁邊靠著奧迪抽煙,面容陰沉,冷眼瞧著她,半點不留情面。 “你弄痛我的腳了……”莊淺被人幾下推搡,腳心yingying實實幾腳踏在地上,疼得她臉都白了白,使勁想要掙開手。 洛硝厲色不減,拽著她,“少他媽無病呻吟,別以為是個人都跟思安一樣瞎了眼,看得上你個狐貍精!老子的車怎么說?賣了你都賠不起——” “你弄痛我的腳了!”莊淺痛煩了,狠狠一掙他的手,也跟他吼,“我說你弄痛我的腳了!你他媽耳朵聾了聽不見嗎!”吼完幾下將他推開,自己借力撐在車上,緩了緩痛,臉色才稍稍平復下來。 洛硝狠狠吸了兩口氣,見她滿臉的厭煩,只覺呼吸都不太順暢,當場就想一巴掌呼到她臉上。 被王繆拉住了。 莊淺瞪著兩人,整個人徹底炸了,小喘著氣罵道,“沈思安叫你們來欺負我的?他就這點本事?小孩子玩家家酒嗎?打架打不過人家還興拉幫結派?自己倒是會當縮頭烏龜,要不要點逼臉!” 她說得氣憤又委屈,眼圈還紅紅的,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委屈的,又或者兩者都有。 “你狗嘴巴吐不出象牙!” 兩人臉色一下子不好看,惱羞成怒,面子上都有些掛不住,主要是想起正事兒來了: 真是沈思安叫他們來得?她說得也沒錯,是,可人不是叫他們來欺負她一個作死娘們兒的,而是來帶回程順安。 并且還特意說了:別招惹她。 就只差沒明說一句‘別他媽欺負我的人’了。 可現在聽聽她說得什么屁話,打架打輸了?拉幫結派?合著這女人還真當自己變形金剛了,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人家真是真跟你‘打架’的?還打輸了?不就他媽舍不得對你下手才被動挨打了一回么! 嘖。 關鍵是,她言辭之中,半點都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的,活像捅了人都是人家該受的,就她一個人是朵干凈白蓮花,什么責任都沒有,幾句話下來,哪有一句是關心被捅得人死了沒有? 繞是脾氣再好的人,遇上這樣個不講道理的,也得氣炸了天,何況這兩人脾氣還真不怎么好,于是,在她罵完之后,兩人當即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唱開了: 洛硝陰惻惻說,“你他媽再繼續橫試試,真以為老子不敢打女人?” 王繆抽了口煙,假意壓了壓洛硝肩膀阻止他動手,接著緩聲對她說,“得,爺今天不跟你個娘們兒計較,跟你這樣個作人動手,也是丟了咱爺們兒的臉面,撞壞了的車也不要你賠,就一句話:你把姓程的交出來,咱們今天就兩清?!?/br> 他這樣一說,莊淺臉色突然變了變,目光灼灼地打量了他一眼。 這人不像是在拿話套她,真是來要人的。 那就是說,這倆人還不知道程順安已經死了! 這次的意外暗殺事件,還真叫她猜對了,與沈思安沒有半點干系——那就還真成一樁懸案了。 想歸想著,可現在人都死透了,她到哪里找個程順安來交給他們? 莊淺皺了皺眉頭,覺得這次自己平白受了無妄之災。 片刻的思量之后,她索性心一橫,就死不認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哪個姓程的?要找人你們就去報警,跑來堵我是幾個意思?” 她還真是百無禁忌,這種瞎話都敢睜眼說,還說得毫不心虛,也不想想,人家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能這樣大搖大擺找上門來? 洛硝冷冷地笑了笑,眼中毫無溫度,“莊小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br> 他話音剛落,突然砰砰幾聲悶響,不知是那些軍車里的哪位沉不住氣了,一氣呵成的槍法,幾秒鐘,車庫角落的監控器就全都給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