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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滿城春在線閱讀 - 第63節

第63節

    柳雁執拗道,“為何不能問?雁雁知道這是大人的事,可等雁雁成了大人,不就來不及了么?這是坐以待斃吧?”

    鄭昉當真不好跟她說,寧可一個小丫頭問打打殺殺的問題,也不要問婚姻之事,不對,打打殺殺的也不能問。

    ——雁雁,你就不能安心做個黃毛丫頭么?

    柳雁見他是鐵了心不說,也不再纏他,“那我去找薛院士?!?/br>
    “薛院士也不會答的?!?/br>
    “那我就問到有答案為止?!?/br>
    鄭昉瞧了她好一會,分明還那樣小,可總在想著家事國事天下事,說不上是好是壞。他嘆了一氣,目光終于從那背影消失的門口離開,這視線一收,落在滿堂未擦拭的桌椅上,只覺他中計了。

    這丫頭其實是在變相偷懶吧!

    ☆、第65章 出鞘(一)

    第六十五章出鞘(一)

    柳雁沖到薛院士那,并沒看見他,問了別的先生,才知是進宮去了。心中更是郁悶,從屋里退出來,就見一行人往這邊走來。一眼就瞧見了齊褚陽,便往那邊跑過去,“齊哥哥?!?/br>
    齊褚陽見著她,問道,“來找薛院士么?”

    柳雁好不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找薛院士?”她晃了晃還拿在手上的帕子,“難道我就不能是來清掃這邊的?”

    后頭的人已笑了起來,“看來我們要多一個幫手了?!?/br>
    柳雁這才恍然,原來這是他們的“地盤”,無怪乎一眼被看穿。笑笑說道,“確實是來找薛洞主的,但聽說他進宮面圣去了?!?/br>
    “面圣?”眾人臉色微微一變,“該不會是真的吧……”

    柳雁見他們神色不對,問道,“怎么了?中秋在即,進宮去領旨意湊個熱鬧也不奇怪吧,往年不是這樣么?”

    齊褚陽默了默才道,“剛聽了些事,說可能中秋之后,朝廷會遣派學監?!?/br>
    “學監?我們書院素來不是有么?”隔三差五總要說他們一通這不好那不行,只是薛院士一人力扛,倒一直沒什么被挫之事,柳雁稍稍一想,才道,“新的?”

    “嗯,據聞行事雷厲風行,只怕不好應對?!?/br>
    柳雁哼聲,“不怕,薛洞主才不會被人踩在頭上?!?/br>
    在她心里,爹爹能扛天,薛院士能扛起這書院,倒是一點也不擔心,“齊哥哥,記得等會一同去馬場喂馬?!?/br>
    齊褚陽應了聲,開始練騎射的他每日都要比柳家其他孩子多待上半個時辰,她倒是能靜心同在一旁觀摩。對騎射躍躍欲試,就等著馬駒養熟。

    放堂后兩人和柳長安一同去了馬場,路上兩人又談及薛院士進宮一事,以及新學監的事。柳雁越聽,就覺好像確實要出事了般。

    “如果薛院士不能隨心,怕要離開書院了?!?/br>
    柳長安話落,齊褚陽要攔也攔不住。果然,只見柳雁瞪大了眼,“真那么嚴重么?只是來個新學監罷了,薛洞主才不會那樣怯懦?!?/br>
    柳長安說道,“薛院士當初愿任職主洞一職,便是因為圣上許諾不加以約束,以主洞的脾氣,怕真被壓制,就要離開了?!?/br>
    柳雁握緊了拳,“薛洞主才不是那種人?!?/br>
    齊褚陽知道她雖然有“薛恨恨”之稱,可她心底最敬佩的人,怕就是薛院士了。她的犟脾氣只是在道理不通時,薛院士總能以理服人,她自然信服。若是薛院士當真離開,只怕書院也沒人能壓得住她的桀驁,甚至會將這怒氣發在學監身上。只要是心底想維護的人,就會拼死維護,這不就是她。

    他們的馬車剛從個首飾鋪子過去,鋪子就走出兩個人。一男一女衣著華貴,婦人手上還抱著個三歲大的孩子,只覺沉得很,“代代又重了?!?/br>
    柳定康忙伸手,“讓為夫抱吧?!?/br>
    殷氏偏沒理他,抱著幼子上馬車去了。柳定康心里叫苦,又生氣了。他隨后上去,還未坐定就說道,“為夫錯了?!?/br>
    “你沒錯,你何錯之有?!?/br>
    “為夫就是錯了?!?/br>
    殷氏鳳眼斜乜,“錯哪了?”

    “不該多買個銀圈子要送給子元?!?/br>
    子元就是柳定康和外室關春華所生的兒子,今年已五歲,柳定康跟他聚少離多,多少有些愧疚。曾小心跟殷氏提過接他回家,氣得殷氏斷糧兩日,差點沒說破他的嘴才勸開了她,此事也再不敢提。

    剛才給妻子挑了簪子玉鐲,見那銀圈不錯,便想買了給他,剛問了價錢,就覺旁邊不對。一看果然妻子正直勾勾盯他,還將手里的東西通通放下,抱了兒子就走。

    殷氏輕笑,“買吧,反正那也是你的種,做爹的的確該多疼?!?/br>
    柳定康不好說話,只是說道,“你吃個孩子的醋作甚?!?/br>
    “孩子也是你跟別的女人生的?!币笫虾藓薜?,“我就不信你這些年過去所謂的看兒子,就沒再碰過那女人?!?/br>
    男人,她看得清。只是看得再清……又能如何。

    柳定康忍不住說道,“除了為夫,天底下沒人能受得住你?!?/br>
    殷氏知道這是實話,說到底他是讓著自己的。她偏身冷笑,“是啊,所以我就該白白受著你去找別的女人,瞧你跟她們親熱,還要幫著促成你們的好事,三郎才覺得妾身是歡喜你的?傻得很,就是太歡喜你了,才不能忍你身邊有其他鶯鶯燕燕。三郎真要覺得妾身是悍婦,妾身也認了。受不住的話,休了吧,你便能風流快活去了,娶個賢妻,幫著你納四五房的妾侍,何苦受著?!?/br>
    柳定康聽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捉了她的手說道,“就是樂意受著?!彼挥X自己嘴賤,明知道只是說說怨言,還是每次都要提上一嘴。每回都要你來我往傷一番,細想著實沒必要。

    殷氏又道,“不是說邢大人回京祭祖了么,你倒不如看看他們可還要不要關春華,將她送回去罷?!?/br>
    “那孩子呢?”

    殷氏動了動唇,最后還是說道,“你愛留就留著吧,別讓我瞧見?!?/br>
    “那孩子沒了娘,做爹的又常不在,多可憐……”柳定康十分小心地說道,“為夫將他們再送得遠一些,還是別將她送走了吧?!?/br>
    殷氏忍氣沒再開口,橫豎孩子沒領進門,不會損害她兒女半分權益,也罷了,犯不著做那種孽事。更何況算起來柳子元還是她接生的,關春華也一直不生事,罷了。

    柳雁第二日終于見著了薛院士,趴在門口那瞧去,來的最早的果真是他。

    薛院士不一會也察覺到有人,往那看去,笑道,“早?!?/br>
    “薛洞主早?!绷氵@才邁步進去,瞧他桌上書籍紙張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唯有鎮尺不齊整,伸手擺正,這才說道,“中秋將至,今年要猜燈謎么?”

    薛院士笑道,“怎么?拐彎抹角地說話可不像你?!?/br>
    柳雁抿嘴,一如既往老狐貍。她坐正身子說道,“他們說有個兇巴巴的新學監要來了,院士怕要被氣跑?!?/br>
    薛院士朗聲笑道,“夫子又不是兔子,為何要跑?”

    柳雁雙眸已亮,“當真?”

    “當真?!边€沒等她欣喜十分,薛院士又稍稍斂笑,“只是包學監一來,定不會像往日那樣自在?!?/br>
    “為何?薛洞主要做懦弱的縮頭烏龜么?”

    薛院士并不惱她又口出狂言,聽順耳的話多了,總要聽聽這膽大直言的話,方能明心知己,他看著這不怕天地的小姑娘,緩聲說道,“縱有阮籍之狂,也不能事事隨心所欲。適時彎身,顧及全局,方能守住心中所求?!?/br>
    柳雁從這話聽出幾分無奈、幾分堅定和幾分委曲求全來,這真不像那灑脫院士。她坐于桌前許久,才道,“薛院士其實不用這樣退讓的,為了萬卷書院,卻這樣不開心地過活,不如解甲歸田,重歸東籬?!?/br>
    重歸東籬……薛院士又何嘗不想,只是如此一來,更是退避凡塵丑惡,看著自在逍遙,不過更是個懦夫,“先生早年游歷各國,總想憑借一人之力撼動天地。最后發現不過是蚍蜉撼樹,談何容易。所以我回到大殷,任職書院。只盼你們,都非池中物?!?/br>
    柳雁這才明白為何這個主洞跟其他書院的不同,更明白為何喜歡萬卷書院的便道不盡它的好,可不喜歡的人也總能說出許多惡意的論斷。只是無論如何,不管旁人怎么看,她都是喜歡這的,喜歡這的每一個先生,還有薛洞主。

    可既然薛院士已這么說,看來那包學監定會來,而且也定不會讓他們像往日那樣自在快活。

    “隨遇而安雖不是全好的,但也不可太記掛在心上,否則只會添了郁結?!?/br>
    柳雁點了點頭,只覺哪怕踏天,薛院士也會扛著。如果他們先慌了,那薛院士的苦心就白費了吧。她端坐許久,才道,“夫子,七月時,你不是說我能去班么?”

    薛院士略微意外,“你想去了么?”

    “嗯?!绷阈闹惺巧岵坏绵嵪壬?,先生待她面冷心熱她清楚,所以才樂得每日瞧著這如父親的人,可如今,卻不是該繼續執拗的時候,萬一薛院士過不久真走了,那書院也沒什么可待的了吧,“我怕……我怕待我幾年后去了大班,局勢已變。我不該再這樣任性,總想著玩,蹉跎年華。趁著書院風氣尚好,該好好念書了?!?/br>
    薛院士也正有此意,四年前不愿她去,只因她鋒芒如刃,傷人傷己,如今劍仍如利器,卻懂收斂光芒。深若藏拙,臨機取決,已能成為上好的利器,這種鋒利,是書院中無人可比的。

    寶劍,已是出鞘之時。

    ☆、第66章 真相(一)

    第六十六章真相(一)

    柳雁回到學堂,見了已坐在案前的鄭昉,好一番猶豫,才上前,“先生?!?/br>
    鄭昉難得見她一臉悵然,好不奇怪,“柳小壯士有何事?”

    柳雁驀地沒了好氣,“先生老給人胡亂掐名?!?/br>
    鄭昉更是奇怪,她竟開不起玩笑來了。柳雁目光左右游離,就是沒敢瞧他,“我剛跟院士說了,等中秋過后,就去大班?!?/br>
    聲音越說越低,鄭昉還是聽清楚了,一時頓住,末了欣慰道,“先生再不用擔心你給我惹事了,當真是好。換去哪個班,我得帶上酒水去同那先生飲一杯,恭賀恭賀?!?/br>
    柳雁輕哼一聲,這鄭夫子真是沒個正經了,虧得她還這樣愧疚,負氣道,“學生也去買酒買rou來恭賀先生脫離苦海?!?/br>
    鄭昉笑笑,“小小年紀說什么酒啊rou啊的?!?/br>
    柳雁默了好一會,才道,“一得空學生就來看先生?!?/br>
    鄭昉急忙搖頭,“不好不好?!?/br>
    “偏不?!绷阕刈狼?,又探頭道,“夫子,當真不好嗎?”

    鄭昉思量稍許,最后只懶懶應了個尾音頗長的“啊”字。柳雁倒是明白了,夫子又扮黑臉了,她笑笑翻書,至少中秋之前,要乖一些,不要再氣著先生。

    馬駒已養了一個月有余,半點個頭都不見長。柳雁又站在它一旁比劃,問道,“哥哥,它要什么時候才能長成大馬呀?”

    柳長安說道,“兩三年才能長好,不過meimei你不用急,如今你也只能在馬倌的陪同下騎小馬駒,總不會給你換大馬?!?/br>
    柳雁見拿給它的干草又偏頭不吃,轉而吃旁人手中的,探頭看去,果真又是齊褚陽。當初馬駒買回來養在這,齊褚陽每日這個時辰來喂,喂了兩個月,反倒跟他更熟稔了。她摸摸馬臉,“九九,你是我的馬兒,要聽我的話?!?/br>
    給馬取名是第一步,她不想給馬取什么疾風之類的俗名,在馬場一喊十匹馬九匹回頭,都混淆了。想了一番,自己是九姑娘,那就喊馬兒九九好了,顯得親近。

    可惜九九不親她,更親齊褚陽,惱得她都想將馬換了。見它仍不理自己,氣得她把干草塞齊褚陽手里,“通通都你喂吧?!?/br>
    說罷就去馬棚其他地方看馬去了,看得九九嘶鳴一聲。也瞧得齊褚陽苦笑,自己養馬的馬圈和她的正好相鄰,見九九探頭就順手給它吃,誰想柳雁就惱了。

    柳長安笑道,“我這meimei脾氣不好,也只有你能受得了了?!?/br>
    “刀子嘴豆腐心罷了?!饼R褚陽又道,“還有點偷懶?!?/br>
    柳長安一聽,深以為然,“雁雁昨夜跟我祖母說了件事,要升大班了?!?/br>
    齊褚陽點頭,“昨日她同我說了,說是去立冬班,足足升了一半。這下,可又從最高個變成最矮的個頭了,也不知那里的前輩可好說話?!痹捳f了兩句,只覺柳長安往自己看來的眼神頗為不對,問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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