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路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怎么說也是別人先來?的,讓一下又怎么了?!薄皼r且要?不是你剛剛騙了我那一下,我們現在也不用?在這兒等?!?/br> 剛剛白肆盞帶她去了另一個房間,說是秦宇恒在里面,結果等路鳴做了好長時間心理斗爭之后,一開門,里面只有?一堆雜物,再看門口的門牌號——“儲物間”。 被他騙了這件事,讓此刻的路鳴心中很不爽。 白肆盞察覺到了這人還在生自己的氣,也不敢再皮下去,只自說自話一般地喃喃道,“除了這一次,你見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路鳴忍住了想暴打這人一頓的沖動,冷冷地答,“上次考試的時候?!薄澳泸_我說你交白卷,結果發下來?都不是零分?!?/br> 白肆盞撓了撓頭,似乎對這段記憶有?些忘卻,“你這進記性也是沒誰了……” “路鳴同學??!边@邊白肆盞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給剛才幾位的同學?簽完名的秦宇恒就朝著路鳴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路鳴連忙大步邁了過去,“宇恒!”話喊出嘴,又察覺到了不妙,只得?開口補充道,“學?長!” 秦宇恒仿佛并沒有?察覺到路鳴的異樣,笑瞇瞇地就朝著路鳴走近,“久聞大名呀師妹?!?/br> “師妹?”路鳴被他這個稱呼給驚到了,秦宇恒雖然和?現在的她隸屬于同一個高中,但再怎么叫也應該是叫學?妹??? “對,就是師妹?!鼻赜詈泓c了點頭,“實不相?瞞,你在showyou每一期的表演我們整個航天技術研發中心都有?在看?!?/br> 路鳴:瞳孔地震.jpg秦宇恒剛剛說,這些與她并肩研發火箭多年,一起邊互損便搞事業的老同事們……在看她上選秀節目? 看她路鳴在節目上唱美聲,看她在節目上打人,看她發表激情?演說……路鳴感覺自己的腳趾正在抓地,還是控制不住的那種。 “說來?也有?些難為情?,一開始本來?是只有?我在看的,奈何家師孩子心性,竟也被我帶著看了起來?,還安利給了不少其他的前輩……” 秦宇恒見路鳴的臉色有?些怔,想來?她只是被自己的粉絲年齡跨度給驚訝到了,便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驚訝,大家對你的印象都特別好,上一次公演還集資給你投了一萬票,甚至前輩們聽說了你踢爛舍友床板的事跡后,都拍手?叫好,說你是個有?骨氣的主,不會?吃悶虧?!?/br> 路鳴忽然有?點后悔自己踢爛方凌床板一事,這件事到底給她自己招了多少黑呀! “這……還真是我的榮幸啊……”路鳴咬著牙答。 秦宇恒只當?她是開心過了頭,繼續火上澆油的補充,“而且啊在聽了你上次的演講過后,家師對你有?這方面的興趣感覺很欣慰,還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想帶你一把?!?/br> 帶她一把?路鳴眼中的怒氣忽然轉為了震驚,許儒城看了她的選秀,沒有?認出她,甚至還說要?帶她一把……這是要?當?她這輩子進駐航天航空領域的引路人? “可我……”“師妹?!甭辐Q話沒說完,秦宇恒就打斷了她的可是。 “師妹,其實這次我除了來?演講,更?是帶著家師的心愿來?的?!薄凹規熛M?,能與你打一通電話?!?/br> 打一通電話?!路鳴的瞳孔驀然睜大,她想起了之前那個夢境,夢境中的許儒城于5月21日去世,她坐于他的床頭無?能為力。想來?她之前特意?跑到電話亭,為的不也是這個嗎?如今當?事人的學?生來?到自己面前,她竟沒想起來?這件事! 懊惱之余,路鳴連忙對秦宇恒答道,“那不妨現在就打?!” “這么急?”秦宇恒似乎是沒想到路鳴會?一口應下,卻也很迅速的撥通了電話。 “嘟……嘟……嘟”電話每響一下,路鳴都感覺自己的心臟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心中甚至已經?開始暗暗罵起了許儒城那個不接電話的麻煩老頭兒,這時,手?機通話的聲音卻忽然停頓了幾秒,片刻后,一道溫潤而又熟悉的男聲才終于在她的耳畔響起——“宇恒,有?什?么事嗎?” 自胸腔而上的一股子情?緒頓時涌上了路鳴的心頭,兩滴淚珠不爭氣地涌出眼眶,順勢落在了休息室的紅木地板上,摔成了兩朵小水花。 她顫著手?從秦宇恒的掌中接過了那只電話,聲音中還帶著些許哽咽,“……你好,許……前輩……” 第26章 高山流水覓知音 這是一片與城市相鄰的郊區,四?周都是平坦空曠的水泥地,林林總總的坐落著幾棟住宅區,一望無際的幽深綠植處,一棟一眼望去表面?皆是暗藍色玻璃的高樓拔地而起?,它的線條流暢凌厲,與背景處的天空格格不入,看上去涇渭分明。 這里是帝都航空航天技術研發中心,無數宇宙飛船與火箭誕生的搖籃,只一棟占地面?積不大的樓宇,其中涵蓋的都是好幾代?航空人的青春。他們無一不是懷揣著振興祖國,探索宇宙的夢想,昂首跨步地走進這棟樓中,只是歲月不饒人,沙流指尖之?際,那?一位位驕傲的少年少女們竟已將青絲熬成了白發。 所幸,如?今每逢航天界有新型衛星送上星際,那?大屏幕上映在新聞里的航空人們,已然從滿頭白發的老科學家們變成了烏發稚容的年輕人,他們年輕的目光透過了鏡片,正灼灼的凝視著那?片深淵。 傍晚時節,研發中心,29f,近代?液體火箭理論之?父許儒城的專屬辦公室。 自城區吹來的風染上了幾分郊外?的野性,乖張地從窗戶的縫隙中鉆了進來,將桌面?上的那?個銀制牛頓擺吹得連連作響,窗簾則是以一種多變的神態不停地在墻壁上拂拭著,與一副寫著名人名言的貼板來回摩擦,那?板上的字卻絲毫未動,從一而終的記敘著一句話——“對我而言,夜晚比白天更有活力,更有豐富的色彩??刺焐祥W爍的星星,地面?明亮的燈光,很?美也?很?安詳 ——梵高”。 氣質的沙發上,許儒城將拐杖放到了一旁,輕輕地戴上了自己的銀邊老花鏡。 這幾日忙于處理其他事?務,眼下終于得了空閑,可以整理一下路鳴的遺物。 這位發已花白的老者顫顫巍巍地從右手邊的抽屜里取出了一個裝著小物件的箱子,待他輸入了“0038”的密碼過后,鎖的位置響起?了“啪嗒”一聲脆響,箱子應聲而開。 許儒城將箱子的上部?分緩緩掀開,幾疊擺放得整整齊齊、邊緣還有著些許泛黃的書信映入眼簾。許儒城頓時笑瞇了眼。 前幾天他整理了一下路鳴留下的手稿,那?是一堆堆還沒來得及發表的文獻,其中有許多都被揉成了團,還得許儒城打開了逐字逐句替她翻譯才行。路鳴做事?不修邊幅,一有思路起?來連字也?寫的龍飛鳳舞,可以說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許儒城才看得懂她寫了什么?。 他花了一天一夜將她手稿的三分之?一整理成冊,并聯系相關期刊商討出版事?宜。 路鳴的性子不拘小節,許儒城又是個耐心溫和的主,所以二人自打認識開始,許儒城就幫她處理了不少爛攤子。譬如?她常常丟三落四?,拿在手里的東西都能憑空消失,許儒城就養成了走路走在她后邊,幫她拾起?遺落物品的習慣。再?譬如?她喜歡搞各種實驗,卻不愛撰寫論文,不情不愿寫出來的論文就連標點符號都能用?錯,這時許儒城就負責幫她修改那?“狗屁不通”的論文,使之?能在讓人讀懂的基礎上,還帶有些許文學氣息。 畢竟他許儒城,可是業內公認的才子,理工科出生,卻偏愛詩詞歌賦,左手描摹宇宙飛船,右手下筆文采斐然,就連一向不愛夸人的路鳴也?曾評價他是“知本質而看表象,理性而不失浪漫,有著一身能摸清萬物的本事?,卻偏偏喜歡水中望月,霧里看花?!?/br> 當然,這是在許儒城指出了她信中所寫詩詞的錯誤之?后,她一氣之?下給予他評價。 許儒城笑意盎然地看著手中的書信,布滿皺紋的指尖輕輕拂過略微有些粗糙的信箋,一封封夾雜著回憶的墨香充斥了他的鼻腔,記憶如?錦緞鋪陳開來,不可名狀的情緒夾雜在那?一筆一劃的字里行間。 路鳴:“今天我們學校辦了個什么?詩詞大會,說是拿了前三甲會有獎品拿,結果?等我苦讀了三天三夜唐詩宋詞之?后,主辦方?忽然告訴我們活動取消了!我還想著拿個第?三名抱幾本書回來呢!”許儒城:“主辦方?行為惡劣,先斬后奏,建議路鳴同志酌情辱罵,避免此事?再?次發生?!甭辐Q:“安啦,我已經寫下了諸如?‘主辦方?,不是人,又撒謊,又騙人,欺我學生未出世,其實我是你爺爺’之?類的詩詞,貼在了主辦方?的辦公處,想來應該能杜絕此事?再?次發生?!痹S儒城:“路鳴同志,請你正式自己,以你的文采不拿第?一,天理難容?!?/br> 路鳴:“進來不知是否掀起?了一股子留□□,父親寫信來說是小時候鄰居家養的狗的原主人的表姑奶奶的小兒子也?來了mit,還讓我去車站接他,我本不愿早起?去那?擁擠潮熱的車站,父親卻在信中說他長相甚好,一表人才,我姑且先去看看?!痹S儒城:“路鳴同志,古語有云‘一表人才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人’,為了避免你被他的外?表所蒙蔽,我決定幫你去車站接他?!甭辐Q:“哦?不知這句話是出自哪本古籍?”許儒城:“乃‘醉君’語錄是也??!?/br> 醉君,許儒城的自稱,只因著他年少時讀到岑參那?句“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時,只覺古人的人生理念與自己的不相左右,恨不得當即就與岑參桃園結義,于是便取了其中的“醉”字欲與之?共鳴??陕辐Q卻知道,許儒城絕不是一個只會喝酒的酒鬼之?輩,他不喝酒時是謙謙君子,嘴角永遠綴著笑,猶如?二月春風般溫暖和煦??梢坏┧攘司?,便是仗著文采過人處處得罪人的主,先是一言不發地研磨,繼而提筆狂書,所作之?詩詞無一不是在痛陳朋友厲害,別人生氣想要回懟之?余,卻又礙于文采比不過這人憤憤然作罷。放下手中的書信,許儒城轉而拿起?了箱中最底下的信箋,其余的信封皆或多或少有些許陳舊,唯獨這一封格外?新襯,看樣子是得了路鳴細心保管的。 路鳴:“父親來信,說家中不太平,他的健康每況愈下,唯獨放心不下我獨身一人,關于結婚一事?,父親已為我找好人選,是他在西南聯大讀書時密友的兒子,年歲與我相當,我想,我是該到了結婚的年紀?!痹S儒城:“婚姻無論之?于男性還是女性,從來都不是必需品,你信中說你到了結婚的年紀,可從未曾有人規定到了年歲一定要結婚的罷。在我看來,婚姻一事?只是感情的水到渠成,而非美好愛情的開端?!薄跋雭砟汶m讀了那?么?多書,又來到大洋彼岸,按理說應當接受了不少新潮思想,可你這番言論卻又將自己置于了封建社會女性的地位,你可有想過,你學過火箭理論,學過飛船制造,便甘心嫁與他人當家庭主婦,只知柴米油鹽,不知滿天星斗,離你熱愛的事?業十萬八千里遠么??” 彼時許儒城的話之?于路鳴,便是猶如?醍醐灌頂般的存在,給了存著就此嫁人草草一生心思的她當頭一棒,她開始思考愛情與婚姻的意義。一天一夜后,她采納了許儒城的建議。 路鳴:“許儒城同志,經過了我一天一夜的思考,我方?才想通你為何對外?自稱是不婚主義者,如?今想來你才是思想新潮眼光獨到之?輩,漢朝名將霍去病曾有言‘匈奴未滅,何以為家’,我見如?今我國之?航天事?業仍舊停滯不前,甚至沒有一艘獨屬于我們自己的火箭,我憂心之?余,又為了昨日的兒女情長而羞愧?!薄八晕以诖肃嵵匦?,我路鳴自此以后也?將是個不婚主義者,堅定著不婚不育的理念,勢必將我國的航天事?業發展到世界前列!” 幾天后,收到路鳴信件的許儒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讓你勸她這次不要結婚,怎么?就勸成了一個不婚主義者呢!讓你不要嫁人,不是說永遠不要嫁人!我說我是不婚主義者,那?都是騙別人的啊喂! 許儒城的目光久久地停滯在那?封信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直到他放置于不遠處桌面?上的老人機響起?了一陣急促地鈴聲時,他才從這回憶里把自己抽離了出來。 許儒城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夠著手拿起?了電話。來電顯示是他的學生秦宇恒,許儒城按下了綠色通話鍵,緩緩開口,“宇恒,有什么?事?嗎?”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許儒城正要檢查手機是否壞掉,卻只聽得一道女聲傳來,那?是一道很?年輕,很?悅耳的聲音,可無論是說話語氣,還是其中夾雜著的情緒,都是那?么?的熟悉——“……你好,許……前輩……” “噗!”許儒城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爾后便直直地倒了下去,落在氣質沙發上的一瞬間,碰撞產生出了一陣悶響,原本攥于手心的手機也?隨之?跌落。 路鳴臉色一變,望向秦宇恒的眼中漱漱地掉著淚水,“宇恒!宇恒!許儒城他好像摔倒了!你快回看看!” 秦宇恒一聽這話頓時屏住了呼吸,他未曾留意到路鳴對于他和許儒城不敬的稱呼,拿過手機便往門外?跑,“不好意思師妹,麻煩你跟校長說一聲!” 一旁的白肆盞不明就里,校慶晚會開幕之?際,優秀校友臨時缺席,這秦宇恒當真是狂妄啊。 “你記得幫我轉告他保重身體!”路鳴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對著秦宇恒的背影喊道,那?人卻并未回應,想來是急火攻心。 白肆盞漫不經心地走上前來,給路鳴遞了一張紙巾,“不就是跟大佬說了句話嘛?有必要這么?激動么??” 路鳴沒有理會他,只是緩緩下蹲,將臉埋進了膝蓋處低聲抽泣。 無人能懂,許儒城之?于她的意義。是良師,是益友,是高山流水亦難覓的知音,是這漫漫宇宙里,唯一肯數十年如?一日圍繞著她公轉的行星。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他若離去,便是她在這世上另一個自己的葬禮。他信她,懂她,敬她,與她志同道合,與她歷經風雨,于山巔處不期而遇,相視一笑,你懂我,我亦知你。 第27章 平平無奇我路姐 路鳴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待她重試了好幾次才把鑰匙插進門口之后,一陣冷風忽然從她的臉側拂過,吹得她打了個寒顫。今天是5月20日,白日常常是艷陽高照晴空萬里?,按理說季節應該已經摸到了夏日的門檻,然而夜晚的空氣中卻總夾著一絲絲若有似無的涼意。 路鳴站在門口,耳旁是從文藝匯演館方向傳來的一陣陣歡呼聲,她的頭無力地抵在門板上,愁緒途徑她的每一條經脈,最終一齊涌上?了她的心頭。 她自以為是,自視清高,曾經于無數個瞬間因上?天饋贈給她了一個嶄新的人生而?竊喜,卻從不曾想過,這對于那些僅有一世可活的人有多么不公。 論造詣,許儒城對航天航空領域的貢獻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 論才華,他談笑間筆下書萬世風華,就連寫出來的理論論文也是引經據典,旁征博引。年歲稍大時他又開始自學編程,到如今已頗有建樹。而?她的文學水平差的一塌糊涂,寫出來的東西只能說讓人可以讀懂,對于她擅長的方面尚且如此,更別說讓她去接觸一個有著全新語言的領域了。 論家世論背景,許儒城的身份是紅三?代,父母親人都是高層干部,而?她左不過是個出生于書香門第的小家子,母親在她幼時便去世了,她被父親含辛茹苦地獨自拉扯大。 她想不通,明明許儒城樣樣都比她強,怎的重活一世這種好事就偏偏落在了她的頭上?她想不通。 “啪嗒”一聲,門鎖應聲而開,路鳴拖著身子走了進去,最終無力地墜在了學習椅上?,仰頭,與灰白色的天花板對視,那撲面而來的孤獨感頓時將她團團包裹,讓她窒息。 頭一回的,她從包里?拿出了陳申前幾天給她的手機,這部白色的、不算小巧的手機,此刻正乖巧地放置于她的掌心,路鳴有些陌生?地cao作了起來,終于在一個名為“微博”的軟件里?看到了許儒城的消息。 一點開首界面,#近代液體?火箭理論之父病危#的tag就明晃晃地掛在了熱搜之上?,路鳴的手顫抖著,慢慢地點開了那個話題。 “據悉,北京時間5月20日晚間19:30,我國近代液體?火箭理論之父許儒城因突發疾病被送往首都人民醫院進行搶救,后續情況本社已派相關工作人員持續跟進中?!?/br> 這條發布于幾小時前的、不帶有絲毫感情意味的新聞稿接連被幾條公眾號轉載,路鳴隨意點開了其中一條往下拉了拉,一水兒的評論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網友a:航天界元老?,帶領我國航天事業躋身世界前列的功臣,但愿您長命百歲!路鳴默默地給這位網友點了個贊。 網友b:“青山有幸埋忠骨”,前輩一路走好[/蠟燭]路鳴深吸一口氣,喉間隨之傳來了一陣腥甜,她點了一下評論按鍵,當即就回復了這名網友,“看了內容嗎就在這里?賣弄?理解能不行麻煩回去多讀兩年書!” 回復完畢后,她繼續往下拉,網友們評論的內容無他,多半就是“長命百歲”“祝早日康復”之類的話語,像網友b那樣腦子有坑的人還是占少數。路鳴如此想著,直到—— 網友n:早點死吧,早死早超生?,還什么“理論之父”,也真好意思說得出來,真有能耐自己去造火箭??!擱這兒理論啥呢?誰還不會理論了咋滴? 路鳴看得眼睛快要噴出火了,待她完全把這句話看完時,才發現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攥進了rou里?。 她的脾氣本來就不算好,最近偏逢多事之秋,她的怒氣值更是已經積攢到了瓶頸,這人的出現,無疑加速了她這座火山的噴發。 按捺著想要沖進屏幕把這人暴打一頓的沖動,路鳴的指尖又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字來。 路鳴:腦子有病就去治,不要在這里?秀人類智商下線,要不是互聯網,以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在這種消息下發言。你說理論誰都會,有本事你也給我理論一個試試?發完這句話,路鳴卻還覺得不夠,正猶豫要怎么回懟回去之時,她手一滑,一不小心就退出了評論界面,還順帶刷新了一下。 一條新聞社新發出的消息即刻映入了她的眼簾,路鳴屏住了呼吸,只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白钚聢蟮?,據知情人士透露,我國近代液體?火箭理論之父許儒城已于北京時間5月20日23點左右脫離了生?命危險?!?/br> 這一條對比于之前來說簡短的不能再簡短的新聞,之于路鳴卻是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她的雙眼無神的眨了眨,幾滴蘊含著喜悅情緒的淚水順勢落下,恰巧落在了面前的杯中,蕩漾出一陣漣漪。 在電話中許儒城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一時不知作何感覺,只有那眼中條件反射落下來的淚珠,才能出賣了她的恐懼。 她不是一個喜歡流眼淚的人,過去不是,現在更不是,一個人踏上前往異國他鄉列車的時候,她沒有哭;語言不通被人嘲弄的時候,她沒有哭;父親離世的訃告跨越重洋到她手中時,她也沒有哭。 她認為眼淚沒有任何作用,所以無論遇到什么事,她總是驕傲地揚起她的下巴,眼中不會有絲毫的波動,可唯獨關于許儒城,她總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是世上?知曉她驕傲背后的人,亦是能讓她卸下驕傲的人。 穩定了心神,路鳴這才返回了剛剛的評論界面。剛剛那個杠精回的很?快,她只是刷新了一下,那人的評論就因?著得了她的回復被頂到了最上?面。網友n:喲吼,你這話說的,要不是互聯網,你配在這種消息下發言?一個娛樂圈的戲子,有點名氣還真把自己當什么了?以為幫他發言人家就會理你?滾回去寫你的演講稿吧! 這人見縫插針,很?會回懟,看得出來是放了很?多年噴子練出來的水平,路鳴剛剛在氣頭上,竟然就傻乎乎地和他直接杠了起來,如今回過神來才發覺,與這種杠精就事論事是實在不是上上?策。 于是她打開了手機的搜索引擎,輸入“如何回懟杠精”,數百條建議映入了路鳴的眼簾,路鳴一一掃過,終于見到了一條于她而言最有用的建議: “建議使用‘丫頭文學’,對方說什么你不要理會,只需要自信,釜底抽薪,比杠精更杠精,打破他的心理防線,讓他開始懷疑人生?!?/br> 建議很?好,采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