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琴聲如泣如訴,如起伏的水波,從舞臺中心開始流淌,徐徐覆蓋過臺下的觀眾席。 聽到琴聲的人都覺得心頭微微一顫,仿佛真的感受到一陣冰涼的冷意。 冰凍嚴寒的暴風雪平地卷起,悲涼痛苦的流浪者至雪中而來,無處歸依的流浪之心在絕望中悲泣。 極至演奏到全曲高潮,年輕的演奏者開始驟然加入大量的炫技技巧,詮釋起了情感絢爛的終章。 飛躍的連頓弓,密集的左手撥弦,利落的人工泛音。 她游刃有余,她震撼人心。 觀眾被她的音樂深深震撼,門縫后的小小守宮凝望著燈光中的她,整顆心都在顫抖。 舞臺中央的那位少女,被璀璨星光所簇擁。 但那星輝蓋不住她的光芒。 她自己便是一顆光彩奪目的寶石,光輝耀眼地出現在了世人眼前。 音樂學院出身的每一位學子,都信服這樣一句至理名言——“我用音樂來說話”。 對真心摯愛音樂的人來說,最容易說服他們的語言,是音樂本身。 半夏一曲《流浪者之歌》結束,臺下安靜了片刻,如雷的掌聲隨之響起。 這時候,賽前剛剛說過的那些話,都被這些年輕人拋諸腦后,大部分人開始在心底開始暗暗說到,“可惡,出現一個厲害的家伙。她叫什么名字來著,好像叫半夏?我要記住她?!?/br> “她應該能進初賽,又是一個厲害的敵人。我也要加油了?!?/br> “哼,她很不錯,但我也不會輸給她?!?/br> “好棒的音樂,我喜歡那個妹子,不知道一會去找她要個聯系方式不知道行不行?” ===== 時間到了晚上,酒店的房間內,半夏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前天舟車勞頓趕到帝都,因為抽到的號數靠前,昨天抓緊一切時間和大賽指定的鋼伴老師合練。 接著是緊鑼密鼓地開幕和預賽,累得她幾乎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小蓮坐在床頭的桌上,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一雙忙碌的小手。 他在使用自己的手機上的“水果”軟件寫歌,那是一款知名的音樂編做軟件。 這樣用手機軟件寫音軌,作伴奏,對他來說都是極為不便的。他寫一小節,便要低頭趴在耳機上聽一小會,再抬起頭來改一改,循環反復,效率極低。 但因為能陪在半夏身邊,他又覺得甘之如飴。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晚還很漫長。 這里是帝都,金碧之城。即便夜色已深,從酒店高高的窗戶看下去,窗外的世界依舊車水馬龍,夜幕中紅色的汽車尾燈排著長長的隊在高架橋上徐徐前行。 小蓮在“水果”上忙一會,就總要忍不住伸出脖子看一看睡在一旁的半夏。 半夏睡覺不太老實,胳膊和腿都露在被子的外面。床頭的一盞夜燈沒有被關閉,一束細細的光線打下來,正好照在伸出床邊的那手掌上。 那手的手心朝上,白皙的手指微微向內蜷縮,就好像抓住了黑暗中的一束光。 半夏的手型很美,修長帶有力量感,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指腹上是常年練琴留下的老繭。 小蓮愣愣看著那光束中的手,臉頰就慢慢熱了起來。 他想起在那個漆黑無光的屋子里,這只手都對自己干過什么。 尾巴與他來說是多么脆弱敏感的位置,本來他是絕不愿被別人觸碰的。 半夏她并不知道的吧?不知道尾巴的含義?不,她明明就清楚得很,卻故意不肯擺手,甚至反復磋磨探索。 自己衣冠齊整,卻非要逼他發出那樣難堪的聲音。 這么多年沒見,怎么就忘記了。這個人明明從小就這樣地壞,打小起就有著欺負自己的愛好。 熟悉的悸動從體內傳來。 小蓮匆匆從桌上爬下去。還沒爬出幾步,床邊的地毯上就出現了一個不著片物的男人。 床上的半夏安安靜靜地沉睡著,發出平穩的呼吸聲。 床邊地毯上沒有衣服可以穿的小蓮,紅著臉,躡手躡腳地低頭爬過去,溜進了洗手間。 他匆匆扯下一條白色浴巾圍在腰上,打開水龍頭胡亂洗了一把自己發燙的臉。 抬起頭,鏡中的那個男人,膚色蒼白,頭發上掛著濕漉漉的水滴,脖頸和匈前還留著未褪的黑色鱗片。狼狽地半趴在洗手池邊,身后拖著長長的尾巴。 凌冬的手指輕輕沿著脖頸,觸摸過那些黑色的鱗片。 那天夜里,她也是這樣,一路輕輕撫摸,細細品嘗。 明明這樣的丑陋,卻說她喜歡,覆以溫柔,觸以濕潤。 讓自己幾乎恨不能在她手中死去。 她本就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寶石,溫柔純凈,又那樣才華橫溢。 如今這塊耀眼的寶石已登上最好的舞臺,被世人看見。 凌冬閉上眼,腦海中全是今天半夏在舞臺上的樣子。 她穿著禮服,醉心音樂中的那副模樣深深刻在了凌冬的腦海中。他覺得自己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的她。 舞臺中心的半夏,在發著光。 她還會一日比一日變的更加璀璨。 伴隨著她的琴聲,臺下那些人看到了她,聽見了她的世界。 從今以后,她將一步一步向前走,登上高處,直至抵達那風光無限的峰頂。 凌冬伸出拇指抹掉鏡面上的水霧,指腹停留在鏡子上,按著鏡中那蒼白消瘦的身軀,烏黑的鱗片。 這樣一幅狼狽的模樣。 我不想要這樣的。 永遠躲在門縫里,躲在漆黑的暗夜,做一條可憐的爬蟲。每天乞求她給自己一點憐憫疼愛。 凌冬的手臂撐著酒店潔白的洗手池,盯著鏡中的自己。感覺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臟在搏動。 我不能站在她的身邊嗎? 我想去到她的身邊。想要光明正大地和她站在一起,我想和她攜手比肩,一起去看那頂峰的風景。 第40章 隨身攜帶的男朋友 res的寫字樓坐落在帝都寸土寸金的商業中心。加班到夜晚的小蕭拉伸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習慣性的點開手機上的紅橘子app。 如今他已經是赤蓮的鐵粉一枚。 這位被他早早發現的寶藏音樂人,如今在紅橘子上已經神光初現。不僅幾首原創歌曲霸榜多周,最新發布的一首新歌更是在短短時間之內,就沖至新歌榜的榜首。 小蕭的心里既有一種自己家的寶藏終于被大家認可的自豪感,又有種獨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大家瓜分了的酸澀情緒。 據他所知,已經有好幾家音樂制作人向這位赤蓮遞出過橄欖枝,但他自始至終沒有答應任何人的合作邀約。 赤蓮這個人十分另類,在紅橘子上他一切音樂相關的東西都自己搞定,不合作,也不參與活動。他從不回復粉絲的留言,甚至連私信都基本不看。唯一的一場直播還只露了一雙手。 他總是保持著那份神秘,不露面,不留下任何個人信息,仿佛只要他愿意,赤蓮這個名字隨時會在世界上消失不見,再沒有可以尋覓之處。 音樂制作人小蕭早已經在心目中已經將他描繪為一位肌膚蒼白,頭發凌亂,深度社恐的宅男。 但這并不影響小蕭對赤蓮的熱愛。 對他來說,一位真正的音樂創作者最真摯的表達都在他的音樂里,并不需要任何附加的外物。 只是他作為一位職業音樂制作人,實在有很深的執念。 希望這位才華橫溢的天才,能經過適當的運作,被更多人看見,走上更大的職業舞臺。從而在音樂的道路上,更久遠地走下去。 他便像是往常一樣,給赤蓮發了一段熱情洋溢的私人短信,表達了自己對他音樂的喜愛,并在最后加了這樣一段話,親愛的蓮,公司最近在為某位樂壇知名歌手打造一首單曲,正在全面約稿,真希望赤蓮你能加入呢。我覺得這首曲子的概念很適合由你來做。 為什么你要把自己局限在紅橘子那么小小的天地里呢,你的才能應該走向更廣闊的世界。 何不試著向外面走出來一步呢? 還是那句話,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見你一面。哪怕你在天涯海角,我也愿意從帝都馬上趕過去。 來至于你的鐵粉“小蕭愛音樂” 發完這段話,他隨手關閉了手機屏幕,對赤蓮的回復沒有抱著期待。 據他所知,赤蓮很少回復私信。即便是自己這樣的資深鐵粉,也只在赤蓮最初發布第一首單曲的時候,得到過一次簡短客套的回復。 “謝謝,但是不用了?!?/br> 短短幾個字,仿佛多打一個字都會讓他難受一般。 小蕭站起身來,端一杯咖啡,走到寫字樓落地的玻璃窗邊,看窗外繁華帝都的萬家燈火。 他不禁想到,赤蓮會是住在什么樣的地方呢? 就在這個時候,擺放在桌面的手機提示接收到一條新的信息。 小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信息來至紅橘子,只有兩個字。 赤蓮給你發來新的留言【可以】 小蕭差一點把咖啡噴了,用袖子來回擦了幾遍屏幕,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 一家小小的品牌男裝店內,兩位服裝銷售的妹子站在柜臺后擺著標準專業的笑容,柜臺下的手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把。 她們的門店不太起眼,開在酒店名品中心的負一樓。店面挨著的電梯正好通往酒店內的游泳池,因此門外會有不少剛剛游泳完的客人,披著酒店的浴袍往來路過。 只是這一位穿著浴袍拐進來的客人,顏值未免太高了一些。 他從電梯里走出來,容顏俊美,氣質清冷,濕漉漉的黑發襯著雪白的肌膚,厚厚的浴袍裹得嚴實。 拐進店里隨手拿了兩件衣物擺在柜臺上,淡淡說了一句買單,前后沒有超過兩分鐘。 等他走回電梯之后,兩位銷售的小姑娘差點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