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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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淵睜開眼睛,陽光有些刺眼,他后知后覺的發現有木魚躺在他的懷里。 兩張軟榻拼在了一起,木魚抓著他的手靠在他的胸膛上,整個人蜷縮著,小小的身體縮在他的懷里,很是乖巧。 墨淵冷硬的表情頓時放柔了下來,他目光往下,落到了木魚的小腹處。 人與欲獸不是一定能生下欲獸的,也有可能是人類,可是木魚肚子里的小崽子,墨淵能感受到,那是一只欲獸。 墨淵伸手放到了木魚的肚子上,小崽子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已經有了些微的意識,似是感覺到了自家父親的撫摸,小崽子的精神波動了一下。 墨淵心里微動,旋即目光放柔了下來。 明明才兩個多月,那股精神力卻很強,這代表了小崽子長得很好。 墨淵低低的嘆了一聲,語氣里有著滿足。他的目光落到了木魚身上,眉間不由打了結。 他幾次掙扎著想告訴木魚這件事,可是他會接受他喜歡的人不是人,他的孩子也不是人的事實嗎?當初的太后也是個堅強的,可是后來還不是不能接受,最后只能讓父皇給她抹去了這部分的記憶。 墨淵實在是不敢賭,可是他已經把木魚認作了自己的伴侶,兩人甚至還結了契,現在后悔也晚了。 墨淵到此刻才明白凡人說的色令智昏是什么意思,昨夜他原本是不打算這么快和木魚結契的,怎么也要到木魚知道了并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后才如此??墒悄闹李^一昏,就沖動了。 墨淵覺得自己是不是和木魚呆久了,僅憑感情做事。 大約是感受到了自家父親的精神波動,一股弱小的精神力纏到了墨淵的精神力上,帶著依戀和孺慕。 墨淵忍不住笑了笑,血脈相連的感覺就是如此的奇妙,讓他們無比的貼近。 他把自己的力量傳到了木魚的肚子里,那股精神力更活潑了,蹭蹭! “唔!”木魚迷糊中摸上自己的肚子卻摸到了墨淵的手,最近墨淵常這么做他也不覺得奇怪,只道:“我怎么感覺肚子里有條魚在游來游去的?” 墨淵:…… 感受到了木魚的醒來,小崽子的精神力已經開始蹦蹦跳跳了,繞著木魚的身邊飛來飛去的,無言的述說了自己對阿姆的喜愛。 到現在木魚也完全清醒了,雖然不知道肚子里有小崽子,他卻下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動作輕柔。 墨淵看見他的動作,知道這是小崽子渴望阿姆的撫摸,從而他的的意識對木魚的影響,恐怕木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動作。 “陛下!”一旁候著的符公公走了過來,道:“慈安宮來人,說太后最近染了風寒,頗有不適!” 墨淵目光一瞬間就變冷了,恐怕她現在也得了消息,這風寒是假,使性子才是真的吧。墨淵覺得太后的確就如他舅母所說的那樣被寵壞了,御膳房他不過是安排了個人進去,可是習慣了掌控的太后卻認為不經她同意就這么做,這是損了她的顏面。 可是,他是皇帝,就算他要動整個御膳房太后也能說些什么呢? 墨淵翻榻下了地,淡淡的道:“可請太醫看了?” 符公公應道:“請了賈太醫,說是思慮過度,靜下心修養兩天也就無事了?!?/br> 一旁聽著的木魚皺了眉,一朝太后竟然思慮過重,這話傳出去外邊要怎么想?那不是作為人子的墨淵的過錯嗎,這讓外人怎么編排他? 墨淵看木魚鼓著雙頰氣呼呼的模樣,原本有些發冷的心暖了幾分。 其實他能明白太后的意思,在太后看來,自己可不是她的兒子,任誰看見‘別人的兒子’登上了帝位也會不甘心,更何況是太后這世界上第二尊貴的人。只是明白不代表他要無下限的容忍,他自認作為人子他是盡了孝心的,只是對方不領情而已。 墨淵張開雙臂讓木魚給他穿衣,道:“她也就這些本事了,如果朕不愿意遷就,這些本事也是無用的?!笨茨爵~還是氣鼓鼓的模樣,墨淵好笑之余,也是出言安慰他。 木魚道:“子不言母錯,可是太后做這事也太不地道了,這不是敗壞你的名聲嗎?” 墨淵拍了拍他的頭,道:“朕可真不在乎名聲,名聲再壞,朕也還是皇帝!” “等朕回來吃晚膳!”離去之時,墨淵隨口丟下一句。 木魚忍不住笑了笑,他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這墨淵不在乎名聲可是他又怎么不在乎?在他看來墨淵是千好萬好,萬萬擔不得一個不好。且有時候,名聲可是重要得緊,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想著,木魚叫了福德進來說話,做了一番安排。待福德退下,他又叫了紅蕊進來。 紅蕊已經換了一身中規中矩的衣服,素雅的顏色,臉上未施薄粉,卻仍是好顏色。 她的面色是蒼白的,也是冷的,進來也不說話直接就撲通跪下了。 木魚看著她,想著這真是個美人,卻深陷宮中不沾情愛,好好的顏色,只能做著服侍人的活,等到年紀大了才能被放出宮,那時最好的年華已經失去。 “你知道錯了嗎?”想著,木魚心中一軟,對女人他向來是要軟幾分。 紅蕊手指捏著衣服下擺,眼中帶了淚,卻是咬牙道:“奴婢不認為自己有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奴婢何錯之有?” 木魚瞇了眼,手指在褐色光滑的桌面上劃了劃,道:“你沒錯,錯的是你進了這個宮,入了這個院,我一開始就說過芳草院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背主的人我也不會再留!” 眼里的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紅蕊嘶啞著聲音道:“我明明長得不比其他人差,為什么會是做奴婢的命?奴婢不服!” 她還記得前些日子見到的一個妃嬪,人家和她是一道入宮的,長得也沒自己漂亮,可是卻是穿金戴銀,是個尊貴的命,自己卻要卑躬屈膝,就連戴一根金簪也要考慮著該不該。 “你在宮里這么久,難道還看不清?沒有皇上寵愛的妃子,哪個有好的?” “可是,最起碼,那是個主子的命!”紅蕊咬著牙,然后以頭扣地,祈求道:“主子,奴婢不求皇上的寵愛,只盼當個主子,陛下如此喜愛您,您只要提上一句,就能如了奴婢的愿。您心好,就滿足奴婢的心愿吧!”她跪著走了幾步,用手扯著木魚的衣袍下擺。在她看來,這宮里有這么多的妃嬪,她占一個且不要皇上的寵愛,木魚有什么不愿意? “我是個憐香惜玉的,可是紅蕊,你是從哪里看出來了我會滿足你的心愿的?”木魚臉上沒了笑,不留情的將下擺從她手里扯了出來。 “你有句話說錯了,我可不是個心好的!” 紅蕊仰著頭看他,大約是與墨淵相處久了,木魚身上竟有了幾分墨淵的氣質,特別是沉著臉的時候,那種冰冷的感覺,如出一轍。 紅蕊的聲音像是卡在了喉嚨里,渾身不自覺的發抖。 她以前認為木魚雖說是有幾分聰明,但是卻是心地善良的,可是到現在她才發現她大錯特錯了,他的心善也是有限度的。 說到底,人都是自私! “你既然有這樣的想法,我這里就容不了你了!你自回內務府吧!” 紅蕊白著臉慘笑兩聲,復又磕了一個頭道:“謝……主子!”她這樣的,被拉出去打死也不為過,能留下一條命,已經很不錯。 她并沒有求饒,也沒臉求饒,更沒臉求著要留下來。她走出大門,正見綠蘿站在門口擔憂的看著她。 “紅蕊……” 紅蕊撫了撫頭上的珠花,神色慘然。這珠花上面的珠子可是真真的南海珍珠,圓圓潤潤,不過米粒大小,用來做珠花煞是好看。這珠子還是木魚給的,她們四個丫鬟每個都有一匣子,她還記得當時他說的話。 “你們雖說是進了宮,但是人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這女孩子,身上還是要有點首飾,打扮給自己看也是好的?!?/br> 他這人對她們向來是好的,她們平時也只做些針線活,插插花,日子過得甚是悠閑。自己,的確是吃里扒外了。 想著,紅蕊道:“綠蘿,連著我的份,好好伺候主子!” “嗯嗯!我記著了?!本G蘿連連點頭。 目視著紅蕊失魂落魄的背影遠去,綠蘿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們都進來吧!” 里邊傳來了木魚的聲音,綠蘿整理好情緒,跟著藍屏二人進去。 “你們今日也看到了,我這人并不是個心善的,如果你們有別的心思,可以趁早提出來,若是以后被我發現,可不僅僅是走人就能解決的?!蹦爵~目光沉沉,漆黑的眼里不帶任何情緒。 綠蘿三人立刻跪下:“主子明鑒,奴婢絕無二心!” “那就好!”木魚的表情好看了幾分,從邊上拿了一個雕著纏枝花紋的木盒,道:“這里面是幾對耳環,和著幾根簪釵,你們幾個拿去分了吧!”這里面也有紅蕊的份,不過現在也一起給她們三個了。 綠蘿幾人相視一眼,藍屏上前接了過來,道:“謝主子!” “無事,你們就下去吧!”木魚的神色有些懨懨的。 “主子!”走到了門前,綠蘿倏地轉了回來,撲通跪下,道:“其實,紅蕊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br> 原來紅蕊原名為李香竹,家里也是頗有資產,不過她生身母親只是一個姨娘,且李家的主母不是個大度的,對李老爺的那些妻妾庶子庶女也是頗為苛刻。特別是姨娘之類的,頗受她的磋磨,而李老爺也是個涼薄的人,也不管這些事。紅蕊她娘身體本就不好,這般下來更是雪上加霜,前些日子傳來消息已經是下不了床了。紅蕊這才生了做那主子的念頭,想著如此那李家主母會收斂些,她母親也好過一些。 木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懶懶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綠蘿,道:“綠蘿,背叛就是背叛,無論有什么理由那也是背叛!” 綠蘿臉色一白,眼淚珠子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來,道:“奴婢明白了!” 在綠蘿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見后邊傳來木魚的聲音:“讓福德去李家走一趟吧,好歹主仆一場,既然她掛念著,我也算是盡了情分!” “是!”綠蘿脆聲聲的應了,聲音很輕快。 同時,她心里也在難過,如果紅蕊肯求一求主子,主子肯定會愿意為她出頭的??上?,她卻是魔怔了。 綠蘿想著,自己絕對不會像紅蕊那樣的。等自己年紀到了,被放出宮去,她就找戶好人家做教養嬤嬤,那也是好的。 木魚走進內室,床邊瓷盆里的火蓮敗了之后又換上了新的,半開的火蓮微微帶著粉,等它完全開放了整朵花都會變成火一樣的紅色。 整個人趴到床上,木魚的心情很不好。 “你才剛走,我就想你了!”他想著墨淵,嘆了口氣,把整個腦袋都埋在了被窩里。 …… 墨淵走到慈安宮門口,就見容嬤嬤守在宮門口,她穿著藍色的鍛制的宮服,上面繡了精致簡單的花紋,夾雜有幾根白色的頭發高高盤起,插了三根金簪,臉上帶著慈和的笑。 “奴婢拜見皇上!”她雙手交疊搭在腰間福了一禮。 墨淵瞥了一眼這個從太后還是妃嬪就跟著她的女人,道:“起吧!” 說著,自己就走進了慈安宮。 墨淵的冷臉極具壓迫性,即使見慣了風雨的容嬤嬤也僵了僵,不過她飛快的就反應了過來,臉上帶了笑,幾步走到了墨淵邊上為他引著路。 “太后這段時間可是惦念著陛下,每日都在佛堂里誦經,就盼著佛主能護佑陛下,若是知道陛下來看她,這病肯定很快就大好了?!比輯邒呃鸷熥?。 還未進去,就聽見里邊傳來女子嬌柔的念經聲,聽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容嬤嬤打量著墨淵的表情,笑道:“自從得知太后不適,這柳婕妤每天都會來給太后念經,給太后解悶取樂?!?/br> 墨淵沒說話,大步走了進去,而他一進去就看見床邊坐在小杌子上的一抹倩影。 “太后,陛下來了!”容嬤嬤走到床邊小聲道。 坐在杌子上的柳婕妤起了身,然后端端的福了一禮,聲音嬌滴滴的道:“奴婢,給皇上請安!” 她今日穿了桃紅色的宮裝,寬襟大袖,烏發挽了一個凌云髻,斜插了一枝藍寶石步搖,再戴了幾朵絹花,耳上帶了粉色的珍珠。巴掌大的臉仰著光芒盈盈的看著墨淵,帶著幾分欲語還休的情意。 墨淵注視她半晌,目光銳利,直看到對方面色微白,才道:“太后身體不適,你竟穿得這般艷麗,柳婕妤,你這是什么意思?” 柳婕妤面上露出汗珠來,屈膝跪下,忙道:“奴婢……奴婢……”不知所措的看向床上。 “皇帝!”床上傳來太后的聲音,道:“你也不要責怪若云了,這也是哀家的意思。小姑娘,也不必打扮得死氣沉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哀家看著也歡喜?!?/br> “來,若云,到哀家這里來?!币恢皇謴狞S色的帳曼間伸出來。 柳婕妤怯怯的看了墨淵一眼,看他沒什么反應,這才小心翼翼的起了身,然后抓住了太后的手。 邊上太監拿了椅子過來,墨淵坐下,手捏著腰間的玉佩,道:“太后身體如今可好些了?” 太后道:“不過是前些日子吹了風,染了風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容嬤嬤就是大驚小怪了!” 容嬤嬤在一邊笑道:“太后您說的什么話?您可是千金之體,又怎么能說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