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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邊點了點頭,邊又吸了吸鼻子。之后,他昂起一張小花臉,啞著嗓子問:“皇帝哥哥,我怕太后?!闭f著,又一頭扎進周斐琦懷里,可憐兮兮的。 周斐琦便拍了拍他的后背,沒再多說。他雙手環住九皇子,趁機將那白鴿腿上的竹筒拆了下來,打開看了一眼——是梁霄發來說高悅想要盡快回宮的消息——便沖殿外喊了一聲:“周桓?!?/br> 一個侍衛應聲而入,恭敬地向周斐琦行禮,“陛下臣在?!?/br> “你帶八百御林軍,即刻趕往大良鎮,接高侍君回宮?!?/br> “遵旨?!?/br> 九皇子在極陽殿窩了一下午,吃了晚膳才回去。他年齡小,才八歲,還不到單獨開府的時候,不過周斐琦已封了他譽王,只現在還住在他母妃劉太妃原來的霽和殿里。要說,這劉太妃出身原也不錯,乃是前朝鎮南將軍的女兒,先皇對她也算寵愛。先皇的第一個兒子周斐瑛便是她所出,至先皇駕崩時,劉太妃還懷著九皇子呢,可見其榮寵絕非一般嬪妃可比。 若是沒有當初那場奪嫡之爭,憑她有兩個兒子這一點,先帝駕崩后她本可以比宮里其它嬪妃過得都滋潤很多??上?,大皇子不甘心,到底還是連累了母親和弟弟。 先帝駕崩后,太后鐵血手段,對大皇子和原鎮南將軍掀起的兵患強力鎮壓,若非劉太妃見大勢已去,去求太后,愿以自己和劉家全家之命,拼死保下了兩個兒子的活路,如今這宮里根本不可能有周斐玨的存在。大皇子周斐瑛也不可能有機會在西山靈隱寺出家為僧。 按說,周斐玨生下來,沒過一個月劉太妃就自盡而亡了,他從小便養在太后和皇帝身邊,有句老話叫‘生恩不如養恩’,他還這么小,若非身邊有人嚼舌根,他怎么能說出懼怕太后的話來? 小孩子不會說謊,周斐玨又被太后和皇帝養得尤其天真浪漫,今日卻說了這番話,皇帝若是聽不出這里面的門道,那也就白坐在這位置這些年了。 九殿下回到霽和殿,四處也找不到小滿子,一時就有些慌了??摁[一番自然是免不了,可這次哭了許久,也只是引來了胡公公。胡公公蹲在小殿下身前,邊給他擦眼淚邊道:“小滿子自知騙了殿下,已經逃到宮外去了,殿下以后不要輕信他人,有什么事一定要跟皇上和太后說。這宮里,只有這兩位才是真心對殿下的?!?/br> 周斐玨咬著嘴唇,抽抽搭搭地點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彷徨無措。 …… 皇宮天牢大獄的刑訓間里燈火通明。周斐琦坐在主位,看著對面墻上那個被吊起來的血人,沉聲問:“就這些?沒別的了?” 那人似是早已不堪折磨,聞言連連求饒,“奴才真的就知道這么多,奴才一時嘴快,沖九殿下說了不該說得話,求陛下饒命,求陛下饒命??!” 周斐琦手指敲著座椅的扶手,不言。 獄卒立刻抄起沾過鹽水的鞭子上前,一時間慘叫聲再度響起,沒一會兒又弱了下去。獄卒探了下小滿子的鼻息,沖皇帝搖了搖頭。 周斐琦揮了揮手,那獄卒便連忙將小滿子解下來,拖了下去——只在原本還算干凈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明晃晃的血水。 周斐琦站起身,負手出了天牢。胡公公跟在他的身后,全神貫注,隨時等候他發號施令。 然而,一直到出了天牢,走回極陽殿,周斐琦都沒有任何指示,只在進了極陽殿主寢后,才回身問了胡公公一句:“霽和殿那邊派了誰去頂缺?” 胡公公道:“奴才把小甲子安排了過去?!?/br> 小甲子在極陽殿也算是小太監里的老資歷了,周斐琦聽后便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句‘讓他好好伺候,你多盯著些’。 胡公公連忙應了一聲,邊往外退,邊琢磨著皇帝最后這句話的‘真意’。 周桓帶著一隊侍衛出宮之前,急急忙忙給梁霄發飛信,告知了皇上的旨意,梁霄接到飛鴿時已是午后。這會兒赤云道長的兩位弟子都趕來了,同來的還有自打高悅失蹤后就等在赤云觀的幸、福兩個小太監。這兩人一見高悅,抱住大腿就是一頓痛哭,那可憐的樣子特別像是終于找到主人回了家門的流浪小動物,看得高悅眼圈都紅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兒嗎?快別哭了,都起來吧!”高悅心里泛酸,澀澀開口,想著這兩個小太監挺忠心,自己跟他們相處時間長了,多少肯定也會培養出感情。其實也不只是他們,還有梁霄、未曾謀面的高家表叔、太后、甚至……皇帝——這種羈絆越多,他以后再想離開皇宮的可能性就越小,這次回去看看情況吧,弄不好可能就真得考慮在宮里扎根兒了。唉,說起來,古代的生活,不論是宮里還是宮外,憑他一個人想要自力更生,那難度之大真是現代社會沒法比得。 怎么就偏偏穿進了這么一本古代宮斗文呢! 他們這邊主仆重聚,梁霄那邊赤云觀的道士已著手檢查蠱蟲。意外地是,那些送子饃饃也好,假仙人身上也好,竟然沒有任何反應,這下就有些尷尬了。 假仙們見此,那態度一下就從忐忑不安轉為了各種喊冤,就連喊冤時看向衙役或侍衛們的眼神也從之前的懼怕轉為了帶著一絲不太明顯的幸災樂禍。 梁霄見他們如此,已經猜到恐怕經過這一夜耽擱,那些原本可能存在的蠱蟲已被這些假仙動了手腳。只是眼下不知這些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令赤云觀的道長們也檢查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