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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一品皇家媳在線閱讀 - 第93節

第93節

    張屠戶見是這云家的半拉主子,語氣緩和了一下,嘴巴里卻還在叨著:“……明明就是她亂說一氣兒,這要是傳到外人耳朵里,不是在砸我的飯碗么……”

    方姨娘氣得夠嗆,擺起主家架子,懶得搭理這粗陋的屠戶,只叉起腰教訓起奴婢:“便是個殺豬的,也得找些懂禮數的貨色,嘴巴不干不凈的,怎么能隨便放進侍郎府來?!以前就罷了,咱們云家今后可是王爺的親家——”

    刀口舔血、成日殺生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兒么,張屠戶一字不落聽進耳里,明里不好說什么,暗中卻是“呸”了一口唾沫,將袖子卷到膀子上,提了刀走近凳子,往下一劃,隔斷了繩子,又噗一下,故意在那口豬的rou背上劃了一刀子,頓時鮮血直冒。

    豬受了痛,又沒了繩索的束縛,縱身一跳,從長板凳上摔下來,摔得一“啪”,又噔起蹄子站穩了,往門外發了狂似的跑,張屠戶也沒攔住,眼瞅著那皮開rou綻滴著血珠子的豬朝出口處奔去。

    幾個下人看得目瞪口呆,哪里反應得過來。

    方姨娘在門口正教訓得來勁兒,只覺一陣牲畜的嗷嗷慘嚎逼近,還沒來得及回頭,“啊——”一聲還沒叫完就大仰八叉地與那頭豬撞了個正著,一個趔趄,掀翻在地,豬撞懵了頭,疼得仍是滿地兒打轉,一身的血蹭在方姨娘臉上、衣服上。

    張屠戶這才幾步上前,將那半死不活的豬拎起來,笑著道:“噯喲這位夫人,不好意思了,豬也有性子,沖撞了!這種下人的地兒您就不該來!”重新放回條凳上宰去了。

    方姨娘身上血呼啦天,擦得跟面團子似的臉上也掉了一層粉,血跡斑斑,狼狽不堪,被婢子連拉幾下都爬不起來,還沒從驚嚇中緩解。

    就在那生豬亂發狂、與方姨娘撞個正之際,天井外一個秀美人影兒一晃,見著這一幕,提了裙子先跑回了主院,先吸了一口長氣,一進門便換了一副驚慌失措的臉色。

    卻說方姨娘這邊好容易回了神魂,婢子氣呼呼:“這張屠戶太不像話了,連個豬都牽不好——”

    若是往常,方姨娘早就捶胸頓足撒潑大罵起來,這會兒卻忍吞了下來,之前在家鬧騰吵得老爺不高興,也不敢繼續胡攪蠻纏耽擱了,眼看自己這一身,只當晦氣,她哼了一聲:“走,回去趕緊換一套!”剛一轉頭,只見那云玄昶不知幾時過來了,望著自己,一臉厭棄:“你又在搞什么鬼!”

    “老爺——”方姨娘一驚,想過去又怕沖撞了,又羞又惱。

    云玄昶眉頭蹙緊,方姨娘臉上一塊兒黑,一塊兒紅,渾身臟兮兮,近了一嗅,還散發著一股豬臊味兒,天井內猶有幾名下人掩嘴偷笑又不敢笑出來,一下子火冒三丈,在宅子里對著下人作威作福就算了,跟個屠戶也能吵起來!

    云玄昶拂袖氣道:“還不趕緊回你的屋子去!再別出門了!也別過來了!丟臉!”說著轉身離開。

    方姨娘悔恨得牙齒癢,卻也無奈,只得先回去了。

    話說云玄昶帶著氣惱,回了主院坐下來。打從白氏被軟在家祠旁邊的佛屋里,后院就越來越不像個樣兒,那方氏丫頭出身,不懂人情世故又不識字,女兒得了個好歸宿就坐不住了,添了驕性兒,完全沒點沉穩相,怎么能由她主家?

    開始還覺得她伏小做低,會伺候人,卻禁不起夸贊,時間一久就露出馬腳,越看越厭,前陣子的好感都沒了。

    這方氏,解語花當不得,要她幫忙打理后院也不成,要不是生了個嫁進王府的女兒,這會兒已是將她踹走了。

    憐娘見老爺氣勢洶洶回來,方氏沒曾跟來,曉得只怕今兒再不會過來了,心中一寬,捧了清茶過去,又說了幾句舒心話兒來寬慰。

    云玄昶見著憐娘嬌香軟玉一般的臉兒和輕呵慢語,心情舒緩下來,喝了兩口熱茶,干脆將那憐娘小手一摸,拉進了懷里。

    憐娘曉得他要做什么,一慌,這會子正大白天的,只怕別人得說自己,可既老爺有這個心思,也不好拒絕,并沒有任何反抗,只嚶嚀一聲,舉起雙臂,圈住家主脖頸。

    **

    當天黃昏,云家在前廳用飯時,主院那邊老家丁來給老太太稟報,只說老爺今兒不過來吃了,等會兒吩咐廚房再將飯菜熱了,送去主屋。

    童氏一疑,那老家丁上前,湊前耳語了句句,童氏面皮兒一動,皺起了眉,鼻梁竟還紅了幾分,卻沒說什么,只唔了一聲,拿起筷子:“大家伙兒起筷吧,天冷,涼了吃傷胃?!?/br>
    眾人齊齊起筷。

    云菀沁見祖母問都沒多問半句,轉過頭,偷偷叫初夏去主院那邊看看,拿起筷子,臉上恬恬,佯裝柔和:“爹近日早出晚歸,這么辛苦卻還是陪奶奶一塊兒用膳,今兒怎么沒出來?可是哪里不舒服?待會兒沁兒便去瞧瞧?!?/br>
    童氏懸在半空的筷子一凝,笑了笑,卻顯得有點兒尷尬,又有點兒皮笑rou不笑:“別,不用去了。你爹那么大個人,怎么會不知道照顧自己,興許是今兒公務帶回家了,脫不開身吧?!?/br>
    老太太當家中的男丁像塊寶,連聽到一聲咳嗽都趕緊要請大夫來看,今兒怎么會這么不經心?云菀沁沒多說什么,柔道:“是,奶奶?!?/br>
    一餐飯吃得各人各懷心事,好容易盤干碗凈,各自散了,云菀沁目送祖母先離了前廳,又輕手踮腳跟了上去。

    只見著童氏被黃四姑攙著,在廳外廊角的拐彎兒處站定,正對著那個剛才來叫人的老家丁,似在埋怨:“不像話,哪里有大白天的……居然連飯都不過來吃了。方才你一說,我心里臊得慌,生怕被飯桌上的閨女兒小子們聽到了,叫老二丟了臉。你們當奴才的,又是老二身邊多年的老人兒,以后可得提點提點,切莫再這么放縱,他不是一二十歲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又是當官兒的人了?!?/br>
    那老家丁一臉無奈,耷拉著脊背:“老夫人,這種事兒,咱們當奴才的怎么好說啊?!?/br>
    童氏想想也是,沒多指責那家人了,臉上表情百味雜全,復雜不堪,半晌才嘆口氣:“那老爺這會兒還好吧?”

    “好了一些,沒事兒了。老太太勿掛念?!崩霞胰说?。

    童氏眉頭仍是緊緊,揮揮手:“得得得,去照料老爺吧,我得空再去說說他?!?/br>
    云菀沁收回頭,匆匆回了盈福院,一路心底已經猜到些什么,果不其然,一進屋子沒多久,初夏后腳打聽回來了,將方姨娘今兒與張屠夫吵嘴的事兒到老爺回屋以后的事兒都說了一遍,畢竟是沒成親的丫頭,越說到后面,臉越紅:“……聽說老爺被方姨娘氣得回了屋子,不多久,就關了房門將憐娘收用了,這也就罷了,一下午沒出門,晚間家人喚老爺出來時,老爺只說腰疼,竟是下不得床榻……憐娘也在跟前服侍,主屋子那頭的下人閉口不提,忙著給老爺用熱毛巾敷,又去拿膏藥貼,這才沒來前廳吃飯呢!啊呸,那憐娘,也忒不要臉,大姑娘果然是慧眼,人不可貌相啊,這胚子居然勾得老爺白日宣yin……聽說方姨娘與那張屠戶吵架時,憐娘也在旁邊看著,只怕老爺都是被她喊過去的呢。這小模小樣兒的,鬼心思還夠陰險!”

    早料著那憐娘遲早跟云玄昶有一腿,只沒料到這么快,而且還是大白天,鬧出這么個荒唐事兒。難怪祖母臉色垮得跟什么似的,說都不好說。

    那憐娘上輩子一度是專房之寵,卻也算精明,低調無爭,不動聲色,這輩子開頭就爆了個猛料,大白天的廝混,弄傷了家主的腰,鬧得全家皆知,祖母也不高興,卻并不見得是個好事兒,云菀沁并沒多說什么,提起張屠戶,不免問了妙兒幾句:“回門宴的四牲都備齊了吧?!?/br>
    “嗯,備齊了呢,”這幾天都是妙兒在外面幫忙跑,回應著大姑娘,“今兒早上張屠戶抬了豬過來,全羊也從德興齋剛剛送來了?!钡屡d齋是全京城最大的珍品食肆,海鮮山珍、家禽野味,樣樣俱全,從北方運來的牛羊直接進店后剝皮斬rou,外送和堂食的生意很齊全,除了京城本地的百姓,還引得不少外地食客和京城的皇親貴族差人來來,一來二去,名聲越做越大。

    云菀沁點點頭,妙兒話卻還沒說完,一低頭,神秘兮兮:“除了羊,奴婢還從德興齋回來帶了別的?!绷喑鰝€藍花瓷琺瑯保溫食盒。

    妙兒捏了圓頭帽子,揭開蓋子,一陣熱騰騰的白霧騰騰冒出來,是一碗羹湯。

    云菀沁仔細一嗅,三分辣熱,七分香咸,又有一點兒中藥味兒,卻不沖鼻子,很是香甜,再用調羹一撈,湯汁濃稠而細滑,湯上面浮紅棗、小人參、花椒、海馬,竟還有幾段切得細細的鹿茸。

    鹿茸?梅花鹿上頭頂還沒長出的嫩角兒,當做中藥滋補的效果,絕了,可效果好,自然也是天價,尤其梅花鹿多產自邊城深山老林,鄴京根本沒多少梅花鹿。

    偌大的京城,吃得起的沒多少,就算皇帝老子想吃新鮮的,也得從邊城調運過來,德興齋匯集珍貴食材,饕餮大宴,可因這鹿茸造價貴,在京城稀缺,每年進的也并不多,起碼需要提前一個月預訂,新鮮鹿茸送來京城后,德興齋再進行清洗晾曬烹制。

    “妙兒,這是哪里來的?”云菀沁一訝。

    “是德興齋的掌柜給奴婢的,說是有人早就訂下了,做成了這道新鮮鹿茸海馬羹,今兒正好奴婢來了,就給捎回來了?!泵顑何恍?,也不客氣,“那人托掌柜轉告大姑娘,立冬滋補身子,是全年效果最好的時候,鹿茸對女子的經行腹痛癥最是有用,這個時候連著飲用幾個療程,明年再不會犯老毛病了,這一壺是三天左右的量,等大姑娘喝完了,奴婢再去取。不過,奴婢倒是奇了,是哪個居然連大姑娘這毛病都能知道……”笑意nongnong,顯然是明知故問。

    初夏一聽,也知道是誰了,原先總覺得皇室的男子沒有不薄情的,見大姑娘與那秦王私下交往,從侯府壽宴開始,就有些防范,立冬夜見秦王駕車來帶大姑娘姊弟出去過節,更是忐忑了大半夜,就怕云菀沁遭了他的騙,被別人騙尚好,被個王爺騙色騙人,喊冤的地兒只怕都沒有?如今一看這秦王這般的體貼,倒是心中一動,松弛了一些。

    她怕大姑娘難為情,頻頻使了眼色,妙兒這才收起笑臉,呵呵地倒出一碗,遞給云菀沁。

    妙兒倒是跟初夏的想法不一樣,初夏只在侯府那天遠遠見過秦王一面,后來基本沒怎么打交道,對秦王基本都是靠自己的想象,可妙兒跟在大姑娘身邊倒是見過好幾次秦王,還跟他說過話,大概知道是個什么人,心里踏實一些。

    這樣說來,他至少一個月前就去德興齋訂好了。約莫一算,差不多就是從高家村回來后的日子。

    云菀沁舀了一調羹羹湯,測過身子,只當看不見初夏同妙兒的表情,一勺勺落肚。

    先不管人如何,湯倒是烹得不錯——不吃白不吃!

    卻說憐娘一被開了臉,沒幾日便被云玄昶收進房里,撥了小院子,抬了姨娘,還撥了個名喚冬姐的小家生丫頭貼身照料,住的廂屋就在主院背后,原先本是云玄昶的一所書房,還親自題了名刻在月門上,喚作皎月閣,后來書房遷進了主院,那小院子才改擴了一下,滕空了。

    現在這小閣給憐娘住了進去,家里人倒是都驚奇,原先只當她不聲不響的,哪里知道竟這般得老爺的寵,連個通房丫頭都不過度一下,直接便拔成了姨娘。

    憐娘剛搬進去時,好幾個下人跑到皎月閣外面套近乎,拉關系,那憐娘倒也不驅不傲,只笑著一一接應了,有人道喜,她還拿點小回禮給人家,不像方姨娘一得勢就忘記自個兒叫什么。

    童氏雖有點兒忌諱憐娘第一天就讓兒子失態,擔憂女色誤人,可想想后院多了個人,就是多了開枝散葉的機會,到底也還是喜歡的。倒是方姨娘一聽說憐娘開了臉,氣得哼哼了幾聲,轉日再聽憐娘被抬了妾室,住進了皎月閣,更是后悔不迭,在房間里踱來踱去,不住的嘆,那天若是自己個兒去了,哪里又輪得她勾了老爺!

    方氏的婢子見著自家姨娘惱火,不免心底犯嘀咕,便是憑著那憐娘已經伺機埋伏在老爺身邊,再憑著您這大咧咧的性子,她被老爺收用了,也是個遲早的事兒。

    憐娘抬了姨娘的第一天,一早除了去童氏那兒請安,回頭又去了春霽院。方姨娘在房里閑來無事,正在做女紅,繡到一半,沒想到憐娘居然來了,驚了一下,再見她這幾天被滋潤得豐盈飽滿,嬌滴滴的花兒一般,褪去了少女姿態,頗有些少婦的風韻,又是妒恨,一時之間,方姨娘想打她也不行,不打心里又慪,拿著繡花針半天杵著不動。

    憐娘眼睛珠子一轉兒,倒是先撲過去,柔柔喚了一聲:“jiejie?!庇謱⒆雷由系睦C花繃子拿起來,仔細端詳了會兒,笑著說:“喲,jiejie這繡品都完工了呢,這是繡的什么花吶,可真是好看,jiejie女紅真生厲害,不知道能不能送給meimei?!?/br>
    伸手不打笑臉人,憐娘擺出這么個伏小做低的樣兒,口口聲聲地以姊妹相稱,方姨娘心里再怨,也不能吼打她一通,何況她正是新人兒,老爺的心頭rou呢,只沒好氣地懶懶道:“女紅好有什么用?你現在啊,隨便繡個什么,老爺都喜歡到心坎兒上了。我這隨手繡的殘花雜草也能進你的法眼啊,喜歡便拿去吧?!?/br>
    憐娘只將那繃子遞到冬姐懷里,叫她好生收好,又笑道:“jiejie送禮給我,meimei也得禮尚往來?!睉牙镆幻?,掏出個精美的絲綢手絹兒,雙手奉過去:“憐娘在雅致樓幫劉mama趕私活兒時,也攢過些私財,這絲綢手絹面料好,送給jiejie倒也配得起,尤其上面的圖案,憐娘覺得很合自己對jiejie的心意,今兒便送給jiejie?!?/br>
    方姨娘一瞧,絲綢手絹上面是一對并蒂雙姝姊妹花兒,兩多花兒扎在同一個粗壯的根莖上,這憐娘,在奉承討好呢,說二人同氣連枝,同長在一根之上,今后要相互提攜。

    方姨娘不覺輕笑,自己個兒到底是云家的老人,是結發原夫人身邊的人,許氏親自托付給老爺的,與那些買進來的妾侍還是有些區別,這個憐娘再得寵,無非也是個新人,還是瘦馬館里出來的,還能躍過自己?倒是有點眼力勁兒,知道規矩啊,怕得罪了自己。

    方姨娘將那帕子收了下來,心頭對憐娘的敵意也少了一大半,慢慢道:“得了,你的心意我懂了?!?/br>
    憐娘亦是面露喜色,聲音越發嬌柔:“那可好,jiejie?!?/br>
    云菀沁這邊聽說憐娘倒是會做人,將那方姨娘的怒氣打滅了下來,不僅讓方姨娘沒私下對她刁難發作,竟還收了她的禮物,平日見面更jiejiemeimei地叫,只是笑了搖頭。

    憐娘,倒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個幾分。這方姨娘,親生女兒當了側妃,反倒把她自己給當傻了?不知道這是將火苗子越催越大了嗎。

    那頭,云玄昶聽說憐娘主動去慰問了方氏,還送了個并蒂雙姝同根的手絹以示友好,更是打心眼兒的喜歡這新妾室悟性強,不用人說,就大方莊重懂禮節。

    抬了新人后,云玄昶更是將皎月閣當成了主臥,夜夜宿眠,就算這陣子再是忙碌,回去也不忘先去憐娘那兒。

    日子一晃,云菀桐回門日來了。

    魏王因為禁足期,這次歸寧,由云側妃一人前往。

    歸寧是日,天光一亮,云家下人灑水掃地兒,開門迎人。

    卯時左右,云菀桐乘坐了王府馬車,帶著儀仗,抵了娘家門口。

    除了禁閉于佛屋的白氏,云家一干人都在門階上等候。

    下人們喜氣洋洋地站在家主身后,私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猜測三姑娘今兒是個什么排場,穿什么衣裳,做什么打扮,是不是還真成了個王妃樣子。

    童氏也是激動得很,畢竟云家還沒有嫁得這么好的閨女,那可是王子側妃啊,夏侯家的兒媳婦,喜得心頭砰砰跳,天不亮就爬了起來,同大兒媳領著幾個孫兒站在門口。

    云玄昶因為迎魏王側妃,亦是在兵部告了半天的假,領了方姨娘與憐娘、云錦重等人在門口迎接。

    云菀沁因負責回門宴酒席,領著妙兒與初夏在里面忙碌,暫時并沒出來。

    時辰一到,有小太監提前騎馬來遞帖傳報:

    “云大人,側妃車馬已到了巷子口!”

    過一會兒,又有人來報:“車馬已進了巷!”

    直至魏王府的車駕輪廓顯露,一搖一晃地踏過青石板過來,是雙轡駟馬紫蓋瓔珞大車,四個王府太監模樣的下人在前面騎馬開道,引著后面的車子過來。

    氣派得緊。

    方姨娘抹了幾層厚粉的臉頰只差寫著“那里頭是我的女兒”幾個大字,驚喜地揪住帕子,挺起鼓鼓的胸脯,開聲:“哎呀,老爺,老夫人,你們瞧瞧,桐姐兒的車子呢,多漂亮!回來了,回來了!”

    童氏笑得皺紋連連,托住云錦重的手:“看,錦重,那是桐姐兒呢!現在是側妃哇!”

    云錦重眨了眨眼,努努嘴,中意jiejie的那個管家大哥雖沒有魏王的權勢,jiejie日后當不了側妃,但當個王府大管家夫人,倒也不錯。

    云玄昶高喝了一聲:“快迎側妃!”

    被訓練過的幾名下人齊齊下階,跪了一溜兒,口里喊著問安詞。

    王府馬車停定,云菀桐被鴛鴦攙著下來,上了階。

    云家人見她一身粉紫艷朱,珠光寶氣,胸前掛著赤金盤縭瓔珞圈,外披著價值不菲的銀鼠大氅,周身輝煌錦麗,宛如神仙一般,哪里還有昔日當閨女時候的怯生生,此刻奴婢左右擁簇著,儼然一副貴婦人的打扮,一眾人既激動又歡喜,再一抬頭細看,見她戴個大大的帷帽,將臉兒遮了一半,頭部更是掩得嚴實,又有些奇怪。

    側妃省親歸寧,正大光明,合情合律法,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戴個什么帷帽!尤其今兒天氣很好,陽光明媚,不憋人么?

    眾人腰一彎,剛行了禮,云菀桐匆匆一抬手:“免禮,外面風大,進屋再說?!比讲⒆鲀刹?,徑直朝門里走去,旁邊的鴛鴦緊緊跟著。

    云家人見側妃急匆匆就像趕場子似的,面面相覷,只得也跟上前去。

    童氏年紀大,耳朵聾,并沒會意過來,湊前幾步,眉開眼笑:“云側妃恁般貴氣,果然魏王府乃皇氣地兒,風水養人——”

    誰想云菀桐腳步沒停,見祖母貼過來,似是想要攙抱自己,生怕那帷帽掉了,條件反射,一手掩住帷帽一角兒,一手竟是擋住了老太太。

    童氏被她用手擋住,臉色一變,這是什么意思,當了側妃便不認得人了么,竟是對娘家長輩這樣無禮!

    云玄昶亦是一愣,那方姨娘也是不知所以然。

    那茂哥見奶奶吃癟,孝順孩子給奶奶出氣兒,眼疾手快,一把扯下云菀桐的帷帽。

    眾人大吃一驚,云菀桐的額頭上貼著厚厚的紗布,紗布上明顯沁出血漬,額頭邊緣露出淤青色,煞是觸目驚心,一看就是摔打過的傷痕!

    云菀桐狠狠瞪一眼茂哥:“作死的小兔崽子!”將帷帽罩回頭上,頭也不回,加快了步伐,沖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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