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藍亭噗呲一笑:“前面一個奴婢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可后面一個倒是知道,云小姐這是在欺騙梅花呢!”卻也笑著記下,說辦就去辦了。 在佑賢山莊學了不少實用的培花技能,這只是其中一個,云菀沁聽衛婆子說,似還是娘親研究出來的。時辰一晃,夕陽西沉,蒼穹漸露,姚福壽過來萃茗殿,提前通知寧熙帝夜間要過來,叫貴嬪準備,又將明兒一早上皇上要穿的朝服都抱來了,看樣子是要侍寢。 赫連氏福身應下,宮人們開始忙不迭地準備。 云菀沁看赫連氏臉上飛起兩抹酡紅,這陣子應該很得寵,心下也寬松不少,想著寧熙帝要過來,自己不方便繼續留,正巧,慈寧宮有個嬤嬤提著一盞白紗宮燈,帶著兩個太監來請云菀沁過去賈太后那兒。 云菀沁與赫連氏跪了安,隨著嬤嬤,離開了萃茗殿。 夜色一降,疏星鑲嵌在深藍天際,宮墻內靜謐下來,顯得空曠深遠,氣候也降了許多,下起了寒氣,整座皇城,除了梆子聲響,就是紅墻之間值勤禁衛的腳步聲與照明的斑駁星火。 寧熙帝政務妥了,來了萃茗殿,赫連氏嬌柔相應,一夜鸞鳳和鳴,說不盡的恩愛纏綿。 破曉時分,天際泛出魚肚白,寅時三刻,寧熙帝照例起身,由貴嬪伺候洗漱完畢,披上了紫金貂氅,一邊走動著,一邊活絡筋骨,來到殿門處,一推窗欞,一股深秋寒氣撲過來。 寧熙帝剛深呼吸一口,再一睜眼,看清楚外面的景象,嘴巴卻合不攏了,濃眉攢緊,似是勾起什么心緒,半天說不出話,許久才大聲道: “來人,來人啊——” ☆、第八十六章 誤會 赫連氏一聽皇帝的叫嚷,趕緊匆匆走到寢臥外,只見寧熙帝站在一扇朱色纏枝松柏紋的大窗欞前,龍目瞪大,目色中凈是驚喜。 赫連氏一驚:“皇上,怎么了——”幾步過去,話還沒說完,卻也是呆在窗前。 這扇窗戶正對著天井中的小梅林,林中早就換了一道景象,與昨天截然不同。 身后的藍亭亦是一怔,昨兒還光禿禿一片的梅林,一個晚上,枝頭苞已經綻出了粉白色的花朵兒,星羅棋布地點綴在褐色的纖長枝椏上,唐梅這個品種的個頭兒,在梅花中本就大,很占視線,如今乍一看過去,密密麻麻,素雅天成,果真如昨天云家小姐說的,一片香雪海! 赫連氏回過神,欣喜無比,云家那丫頭的催梅盛開的法子,果真有效! “玉煙,”寧熙帝滿心欣悅,哈哈笑起來,“往年你總是說這萃茗殿地勢不好,叫朕看,今年花神還是很眷顧你的??!宮內最早的獨秀,都開在了你家!瞧這樣子,開得這么早,只怕今年還會梅開二度!”皇帝顯然是真心愛梅的,說到這兒,興致大增,不顧秋晨寒涼,也不要宮人跟隨,抖了抖大氅,出去賞難得的早開梅了。 赫連氏難得見寧熙帝這么高興,不敢攪皇上的興,也披了披風,跟上一同伺候。 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是凍得鼻頭紅紅,手腳冰涼,寧熙帝展開大氅,將赫連氏擁在懷里地一路進殿,一坐定,眉飛色舞道:“今年梅花獨獨早發萃茗殿,貴嬪有功,甚得朕歡心,姚福壽,賜貴嬪東海夜明珠一對,紫綃紗一帳,五鳳頭面一套,另打賞萃茗殿宮人!” “多謝皇上!”宮人們喜上眉梢,齊齊跪下,又趕緊遞來已燒得暖和的金絲手爐。 寧熙帝今兒一早起就看到晚秋初冬的梅景,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捧著手爐將手捂熱,像個十*的少年一般貼了赫連氏的俏麗臉頰上,給她取暖,笑道:“玉煙的臉蛋兒都凍紅了,來,讓朕捂一捂……”宮女們都很少見寧熙帝這么柔情似水,個個捂嘴偷笑,年紀大一些、跟了赫連氏多年的嬤嬤,也驚喜地察覺,就算是當年貴嬪剛進宮最得寵時,寧熙帝也不曾這么細膩,眼下,兩人倒是比往日感情更近了一步,打了個眼色,與幾個宮女笑著低頭退下,不再打擾二人柔情蜜意。 赫連氏知道寧熙帝今天是真的高興,心下對云菀沁又是感恩多了一層,一邊享受帝王的寵愛,一邊拿起屏風上的朝服與冕冠,溫和地笑道:“皇上忘了嬪妾是在哪兒出生的么,北方的草原冷起來,比京城還要冷幾倍,嬪妾自幼習慣了,不怕冷的,倒是皇上,趕緊將朝服換上,免得著涼了?!睂幬醯垡残Σ[瞇地伸展雙臂,由著貴嬪穿戴。 赫連氏給寧熙帝展袍扯衣角,皇上這陣子三五天來一次萃茗殿,比韋貴妃的常寧宮那兒還去得頻繁,現在正是難得復寵的時光,若有什么事兒,這個時候提出來,怕是好機會,想著手一動,給寧熙帝扯了扯袍子角兒,低柔試探: “皇上,世廷漸大了,也不知道皇上近來有沒有給皇兒考慮過?;噬献酉⒇S,優秀皇子也不少,可千萬別忘了嬪妾的皇兒?!?/br> 寧熙帝自然知道赫連氏說的“考慮”指的是皇子婚事,勾了勾美人尖尖下頜:“怎么忘得了?郁文平家的一名嫡女,年紀和容貌與老三匹配,遲早的事兒罷了,前年不就提過么。這兩年,朕瞧老三年紀越大,身子骨也越發健壯了些,也該找個管后院的人了。朕改明兒叫姚福壽與老三那邊說一下,今年內就將婚旨給下了?!?/br> 果然啊,圣上瞧中的還是那郁家千金,看來已是難拗的了。赫連氏念起擷樂宴上,兒子看那云家小姐的眼神,下定決心,柔聲福了一福,婉婉一笑:“謝皇上賜婚,郁家小姐做秦王正妻,主理王府中饋嬪,妾自然安心,可嬪妾瞧著大皇子二皇子,還有五皇子,甚至太子,未娶正妃前,宅院內都有幾名紅袖添香的俏人兒呢……?!?/br> 寧熙帝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在嫌老三府上女人少呢,不免哈哈笑起來:“你啊你,看上去不聲不響,朕以為你多老實,原來還是饞著鍋里,你這寶貝兒子,一個妻都還沒正式迎娶進門,就已經想著納側啦?” “皇上又取笑人家,”赫連氏粉臉一紅,“后院人多了,開枝散葉的機會才大一些,世廷他本就身子不大好,多些人,方才能多給皇家添子嗣啊?!?/br> 說的也是,皇子在娶正妃前先納幾個側妃庶妃,甚至養些侍妾,不足為奇,有時還是宮里的長輩貴人拉的線或者送的人兒呢,寧熙帝眼一瞇,這個貴嬪,素來謹小慎微的,話不多,可一說,必定是早有打算的,笑了笑:“玉煙,你心里是有人了?” 赫連氏垂了眼眸:“這次陪宴嬪妾的兵部左侍郎家的女兒很是靈巧,生得也好,雖年齡比老三要小幾歲,卻難得的懂事,并不任性稚氣,陪侍嬪妾時很會體貼人,”見皇上凝神不語,又補充:“那云小姐宴上,雖然第一次進宮,卻有大家風范,昨兒太后還將她留宿宮里陪歇了一夜呢?!?/br> 話一出口,寧熙帝眉毛一彎:“云玄昶的大女兒,云氏菀沁?” 赫連氏一怔,剛一提,皇上就能脫口喚出那女孩兒的閨名,像是熟悉似的,不過再一想,也不奇怪,昨晚,朱順將紅胭是塘州之戰軍官后人的事報給了寧熙帝,蔣胤后來去議政殿找寧熙帝重新自省過一次舊案,兩人陳述原委時,字里行間肯定免不了會提到云菀沁,皇上對云菀沁印象深刻,倒也沒什么,忙頷首:“是的皇上,就是云家的大姑娘?!?/br> 隔了好半會兒,寧熙帝才開口:“原來你瞧中的是那個女孩兒,朕雖沒見過那孩子,昨兒聽朱順與蔣胤一說,也覺得有幾分普通閨秀沒有的膽量與俠氣,有意思?!?/br> 赫連氏一聽暗喜,皇上都覺得不錯,那就是有戲了:“可不是,皇上,那女孩兒樣子雖是嬌嬌嫩嫩,看著小了點兒,可心里頭有貨,有幾分男兒的度量,與世廷很般配。她父親為兵部的二把手,嬪妾聽聞,似是馬上又要擢為尚書,那就是二品重臣,配世廷做側妃,倒也說得過去?!?/br> 說到這里,赫連氏只當這好事兒十之*便成了,女方身世位份合適,得賈太后的喜歡,皇上又夸了幾句,還能有什么大問題。 沒料待赫連氏打開天窗說了亮話,寧熙帝竟默不作聲,并沒之前贊人時的笑容。 赫連氏心中咯噔:“皇上,是不是覺得那云家小姐不好……” 寧熙帝揮揮手:“并無不好?!?/br> 并無不好,可對于云菀沁當老三的側妃卻又有幾分遲疑,赫連氏生了奇怪,莫非皇上覺得云小姐當皇子側妃還不夠格,或是有待考量?但瞧他臉色,倒也不像在挑剔云小姐啊……卻再不好多說什么,繼續服侍皇上穿衣。 料理妥當,姚福壽在簾外恭聲:“御輦備好,時辰也差不多了,皇上隨時可擺駕去奉天殿了?!?/br> 寧熙帝“嗯”了一聲,見赫連氏似是有些失望,安撫:“玉煙,今兒下朝若政務清閑,朕再過來同你一塊兒賞早發的梅花。今早時辰有限,還沒來得及欣賞完?!?/br> 赫連氏沒得個準信兒,確實失望,可此刻聽聞皇上下朝會來,仍是欣喜,柔柔一拜:“玉煙隨時在殿內恭候皇上,”說完,親送皇上出殿上朝。 寧熙帝經過天井,一眼瞥見藍亭剛從那梅林出來,懷中抱著一塊冒著涼氣的大方磚冰塊,因為迎面碰上龍顏,正停駐在路邊。 昨兒藍亭照云小姐的吩咐,將冰塊用布裹好了,淺埋在樹下的泥土里,云小姐說過若是梅花開了,就得將那冰塊拿出來,不能強行一直使用,免得適得其反,藍亭見寧熙帝離了梅林,惦記著云小姐的話,梅花下的冰塊不能放久了,便趕緊去將冰塊弄了出來,沒料卻與寧熙帝碰個正著。 不出藍亭所料,寧熙帝腳步一停,下意識問道:“這大冷天兒的,你手里拿冰做什么?!?/br> 藍亭望了望自家娘娘,赫連氏也沒什么好瞞的,心里一轉,倒是個好機會,附過去輕道:“皇上,今年嬪妾有幸拔得頭籌,不是花神保佑,是云家小姐深諳此道幫忙,才能叫咱們賞到深秋初梅?!?/br> 寧熙帝一怔:“她,怎么能叫梅花早發?” 赫連氏將云菀沁的法子簡單說了一遍,只盼著云菀沁剛好撥到了皇上的心頭好,叫皇帝歡喜,接納云菀沁,這已經是她能幫皇兒的最大余地,再就只能瞧那女孩兒的造化了。 寧熙帝只聽到那堿粉化水促花開,濃眉乍然一動,喃喃:“堿水催梅開?!?/br> “是啊,”赫連氏笑笑,“嬪妾當時聽著,也覺得像是天方夜譚,這小妮子不知道哪里來的鬼點子,沒料果真有用處?!?/br> 寧熙帝臉色恢復,嘴角一揚,勉強提起笑容:“嗯,云玄昶這閨女,鬼點子不少?!彪m然是夸贊,語氣卻干干巴巴,似是強擠出來的,姚福壽察言觀色功夫強,偷偷看了看寧熙帝的臉色,清咳兩聲,恭聲說到:“時辰不早了,朝臣們怕都來了,皇上該過去奉天殿了呢?!?/br> 赫連氏再不敢多作糾纏,俯身:“恭送皇上?!?/br> 寧熙帝遠遠瞟了一眼梅林,與姚福壽出了茗萃殿。 御輦繞過曲折宮墻,走到半道上,忽的一停。 跟在后面的姚福壽幾步小跑上前,只當皇上有什么事兒要差遣。 寧熙帝白皙而修俊的手扒開輦帳:“天色尚早,朕先去一趟慈寧宮,給太后請個早安,再去奉天殿?!?/br> 給太后請早安?姚福壽一愣,皇上孝順,政務再忙,一天也會撥出時辰給太后請安兩到三次,可早安一般也都是下朝以后去啊,從沒見著上朝前趕著去,正要多問一句,心念一轉,皇上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咽下話,忙吩咐先將御輦轉去慈寧宮。 *** 慈寧宮。 云菀沁昨兒得了恩賜,賜座臨窗錦榻邊,與賈太后促膝談心小半晚,滿肚子民間的樂事,閨閣的雅事,還有平日調脂弄粉的小段子都統統搬了出來,聽得賈太后不亦樂乎,笑得合不攏嘴,直至二更的梆子打起來,朱順與貼身伺候的老嬤嬤三催四請,太后才戀戀不舍回了寢臥安寢。 隨后,云菀沁被安置在太后寢殿旁的一間耳殿內歇息,本來以為會擇床,可進一趟宮發生的事兒不少,她身心俱疲,高床軟枕,身子下墊著的軟綾滑羅幾乎能跟肌膚融為一體了,頭一碰枕頭沒多時就美呼呼地睡著了,一夜無夢。 翌日天光一亮,云菀沁梳洗完畢,穿戴好了,天蠶絲軟榻上好好睡了一晚,什么精神都養足了,看了看天色,該是出宮的時辰了,在宮女的帶領下去給賈太后跪安辭行。 賈太后見得這丫頭一夜起來,精神勁頭足了,兩個臉蛋兒紅粉撲撲,一雙美目水汪汪的,越發靈動,昨兒進宮時一身淡雅的衣裳換了,此刻換上了一套宮人準備的新衣,與昨天的衣裳風格截然不一樣,是一襲五色錦彩綾曳地長裙,顏色艷麗鮮嫩,襯得人嬌媚動人,嬌小耳珠子上掛著兩顆紅珊瑚耳墜子,更是讓膚色顯得牛乳凝脂一般的白膩。 風格大變,卻各有不同的美,若昨天那一身兒宛似清雅荷花,今天這一套就是嬌艷的芍藥。倒還真是一副衣架身子板兒,穿什么就有什么味兒,賈太后雖貴為太后,卻跟世俗人一樣,哪里有不愛美的,將云菀沁拉到身邊,又是東看西看,笑著品鑒了會兒,時辰差不多,叫朱順將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云菀沁忙是捻裙跪下,搖頭:“昨兒在宴會上,已經收過太后的一柄簪,怎么還能要太后的禮物?!?/br> 朱順笑著說:“不妨,這禮算不得貴重?!?/br> 云菀沁接來一看,是個紅漆桃木三層食盒,打開食盒的抽屜,每一層都有些果品。 “這個叫做九九果盒,宮中御膳果品?!敝祉樦钢枪校骸熬艦榧閿底?,這果盒內共有九種果品,每種果品的意圖都吉利,有龍眼、栗子、蓮子、葡萄、荔枝、白果、白棗兒、松子、長生果,每種果品不多不少,各九顆,所以稱之為九九果盒?!?/br> 這么一聽,云菀沁記起來了,不但記得,這個九九果盒,前世她也曾有機會接觸過,這賞賜,真正算得上是禮輕——情面大,這是宮中貴人賞賜給功臣的食膳,尤其保疆衛土的功臣進宮飲宴,離宮時會被賜上一盒,前世慕容老侯爺戰功彪炳,每逢進宮幾乎都會拿一盒這個果盒回來,然后分給兩房孫兒,有時還會留一些能長期存放的,等著家中宴客拿出來,在賓客面前長長臉。 朝臣無不以得到這果盒為榮耀。 只沒料到,太后竟叫御膳坊做了這九九果盒賜給自己。 這可是連爹都求不得的無上光榮,自個兒倒是比他還要提前拿到這個光耀!若是抱回去,只怕爹眼珠子都得瞪出來,云菀沁吸了一小口氣兒,嘴巴還是得客氣兩句,憋出個大紅臉:“臣女對朝廷可沒立下什么汗馬功勞!太后這不折殺了臣女嗎,回去了,爹只怕還得責罵臣女不像話,什么都敢收呢!” 朱順瞥了一眼賈太后,看得出賈太后真心喜歡這丫頭,自然順著太后老人家的心意,笑瞇瞇道:“誰說沒有功勞,陪太后一小晚,談天拉家常,太后許多年都沒這么開懷了,太后高興,皇上自然也高興,這就是對朝廷有功!” “云侍郎敢責罵你,叫他來哀家這兒,哀家好生跟他談談!”賈太后亦是揚了揚眉。 云菀沁這才笑嘻嘻拎了九九果盒,剛謝過太后,正這時,外頭宮人有事來稟,對了賈太后說了幾句。 依稀有人名飄到云菀沁的耳朵里,是國舅爺??删唧w什么事兒,聽不大清楚。 這一下,又把云菀沁的心事勾了起來,見傳報的宮人走了,思忖了會兒,輕道:“臣女昨兒還在想,沒想到國舅爺當年辭官竟是這么個緣由,雖說國舅爺覺得對塘州之戰的軍官施罰過重,可臣女再一想,天下有幾個人能有這個愧疚心,國舅爺丟棄榮華富貴,毅然決然隱居贖罪三年,倒也是不容易啊?!?/br> 賈太后被云菀沁這席話,勾出了幾分感慨,不用問就將剛才宮人的匯報內容主動倒了出來:“誰說不是呢。昨兒國舅在承天湖邊這么一說,又跑去了議政殿跟皇上陳情,回了瑤華殿,怕是動了心氣兒,加上身子骨這幾年本就熬壞了,一下子就病倒了,宮人才來稟,說太子喊了太醫剛看過呢?!?/br> 云菀沁眼波一動,面色露出些擔憂:“國舅爺沒什么事兒吧?!边@話也不是虛情假意,倒還是有幾分真心,現在可千萬別出什么事兒啊,自己還沒機會找蔣胤問個明白呢! 賈太后搖搖頭:“沒什么,只說是憂極攻心,氣血不順,不過這一病啊,怕是幾天難得下榻,暫時回不了山里他那個破道觀了,要哀家看,是福不是禍!加上皇上派大理寺、刑部等部翻查塘州舊案,國舅是重要人證,得要協助,怕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啦?!?/br> 真是好!云菀沁心里一喜,馬上又壓下來,幸虧沒露在臉上,雖說蔣胤身在皇宮,自己跟他碰面怕是有些難,但只有還在京里就有希望。 說了兩句,時辰差不多,云菀沁告辭太后,由一個嬤嬤伴著,出了慈寧宮。 卻說云菀沁前腳剛走沒多時,慈寧宮門口就一聲長稟傳來: “皇上駕到——” 賈太后眉一攢:“請,快請?!毕∑媪?,這會兒正是上朝左右的辰光,皇帝怎么有功夫來這兒。 不消半刻,頭戴冕冠,身穿金黃朝服的男子便在宮人的簇擁下進來了,給母后行過禮。 賈太后只聽姚福壽說皇帝來給自己請早安,也沒多想,叫人沏了壺凍頂烏龍。 寧熙帝呡著茶,東一句西一句、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太后說著話,眼睛卻不易察覺地左右掃。 姚福壽自然知道主子在掃什么,出去拉了個慈寧宮的守殿太監一問,才知道云家小姐早兩刻已經離開慈寧宮了,趕緊進來,見縫插針,對主子耳語了幾句。 賈太后本就覺得皇帝心不在焉,再看見那姚福壽一說話,皇帝臉上浮上幾許遺憾,頓時明白了,這個皇帝,來自己這兒,怕別有目的。 坐了會兒,寧熙帝撇下茶盅,起身上朝。 賈太后目送皇帝出去,趁皇帝上輦,叫朱順將那姚福壽單獨拎了過來,雙眉一挑,威嚴驟起:“皇上今兒來慈寧宮干什么啊?!?/br> 姚福壽一愣,撓頭賠著笑臉,打哈哈:“噯喲,奴才的老祖宗,皇上來還能干什么,肯定是來給太后請安啊?!?/br> “兔崽子在哀家面前也敢嘴滑!”賈太后哪吃姚福壽這一套。 姚福壽這才摒了笑,卻依舊支支吾吾:“也,也沒什么……” 賈太后聲音發了冷:“怎么著,是要哀家拿你去宗人府,好生審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