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原來,他果真用這種法子婉拒了與郁柔莊的聯姻。云菀沁心里莫名一動,只不過……拒了這次,卻還有下一次,郁柔莊是內定好的秦王正妃,豈是他一場咳血裝病就能插科打諢過去的,前世,掐指一算,只怕就這一年左右,寧熙帝仍是會為這名三皇子下旨賜婚。 赫連貴嬪轉頭來問兒子情況,打破了云菀沁的思緒,匆匆一笑:“娘娘,臣女剛叫人過去關心過,三爺沒事,叫娘娘放心?!?/br> 赫連氏心下一忖度,難道皇兒是裝病逃婚?面前女子一句“三爺”,也似是泄露了天機,除了皇兒身邊的人,哪個外女能叫得這樣親近……原本以為皇兒對這云丫頭只是發了興趣,如今一看,竟連婉拒賜婚的事兒都干得出,那就遠不止是興趣了。 這么一想,赫連氏又有些憂慮,皇兒正妻,已經注定是郁家女兒,就算不是郁家女兒,朝中還有那么多公卿侯爵的千金,無論如何,輪不到一個后起新秀三品官員的千金。 若皇兒喜歡,她想法子請旨,懇求寧熙帝讓這云小姐當個側妃倒是有機會,再加上今兒這云小姐很討賈太后的喜歡,希望更大,可是當正妃……恐怕可能性不大。 今兒看來,皇兒對云小姐很有些執念,如今都敢暗拒太后,改日,萬一忤逆皇上可怎么辦? 赫連貴嬪雖然巴不得皇兒身邊盡快有個可心人兒紅袖添香,可絕對不希望是個紅顏禍水,屆時叫他為個女子與皇上生了間隙。 三爺這稱呼,云菀沁一來二去也是叫順了嘴,這會兒見赫連氏面色若有所思兼著幾絲焦慮,自知不該這么喊,飛快噤聲,沒多說了。 妙兒見赫連貴嬪與自家小姐原本很是親熱,不停侃天說笑,這會兒不知道怎么,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正這時,席位上方傳來清亮而莊重的女聲,主菜之前,照著以往的規矩,蔣皇后帶領宴上眾人,一批批為賈太后敬酒:“臣妾謹代皇上,率后宮貴妃諸人,給母后敬酒,還望母后福氣綿綿,壽與天齊!” 赫連貴嬪也顧不得多想,暫時丟了雜念與愁緒,與云菀沁等人一同捧盞站起來,走出宴桌,站在中間,恭祝賈太后千秋福壽。 這是今天擷樂宴上陣仗最大的一場敬酒儀式。 云菀沁聽沈子菱提過,按著皇室規矩,后妃們敬酒完畢,會輪到幾名成年的皇子上前,進入水榭,手持執壺,親自為皇祖母斟酒,取名為兒孫釀。 云菀沁伴著赫連貴嬪敬酒完畢,退到紅毯邊上,只覺勾著金絲的紫錦四爪龍紋錦袍的袍角輕輕一拂,吹起來半截,一抬眼,秦王與其他皇子一樣,已從位置上起了身,每位皇子身邊各有一名太監為主子執酒壺。 秦王旁邊隨行的小太監手持梨木托盤,上面放著斟滿佳釀的執壺,壺口輕敞,與其他皇子的酒壺一樣,統一都是龍鳳紋金雕執壺,因是秋涼的季節了,又是敬給太后老人家的御酒,冷酒積食,怕太后著涼,里頭備的是溫酒,事先燙過,所以這會兒敞開縫隙,先散散熱。 秦王徑直走了過來,離了大概三四步的距離,男子熟悉的氣息涌進云菀沁鼻腔,他步伐一大,腰上犀角綬帶一飄,伴著龍涎香,她幾乎想要屏住呼吸,沒料屏息前的一口吸氣,卻讓她一個激靈,竟是滯住了。 是花粉,花粉的味道。接觸過花粉,會知道,鮮花雖香,但花粉單獨聞起來,卻有種淡淡的腥味和苦澀味,其實并不算太好聞,很有些特別,所以就算花粉是能夠食用的美容圣品,很多女眷也難以下咽,并不喜歡吃。 頭一抬,云菀沁牢牢盯住秦王。 這味道正是從他這邊飄來。 賈太后有枯草熱的病,宴上怎么會有花粉味! 而且,味道還很重! 對,這個味道,與前幾天在家中釀過且與妙兒兩人一起喝過的三花益顏酒,有些類似!就是那種酒精發酵和花粉雜糅一起的味道。 正好又是敬酒的時刻—— 酒水……難道是酒水里被人摻進了花粉? 雖然不敢置信,可也由不得多一分遲疑,云菀沁匆匆向前走了幾步。 端著托盤的小太監伴在秦王身邊,眼前落下一片陰影,抬頭一看,疑:“云小姐……” 夏侯世廷見她忽然過來,目光雪亮地牢牢盯著自己,似有話想說,不覺眼一沉,步子也停了下來。 這種場合哪有機會解釋,云菀沁腦子打轉,這還真是棘手,盛子孫釀的執壺為了敬酒的吉祥意圖,統一規格和外形,與別的賓客不一樣,不能找藉口換過來,更不能明說,一旦挑明,賈太后只知道是秦王拿著花粉酒來敬,他十張嘴巴也難辯。 只能豁出去了! 魏王正在這三皇兄的身后,見云家小姐過來,正攔在那端酒的太監面前,心中一跳,做賊心虛,只怕事情有什么變化,在后面皺眉嚷嚷起來:“喂喂喂!哪里來的,還懂不懂規矩——” 云菀沁掃視周圍,附近幾步之遙,長案后一群世家子弟中,其中一人正是慕容泰。 算你倒霉! 再無第二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云菀沁二話不說,臉色一變,秀眉一挑,將那壺可能會害人犯下彌天大禍的酒一拎而起,一下子悉數潑到慕容泰身上。 一壺酒水如天降甘霖,潑濕了半個袍子,慕容泰大吃一驚,當場起身,隨即大怒,再看見早被掉包的酒水潑沒了,又是有些說不出的緊張,脾氣也消了一半,咬著牙:“云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這么一潑,所有人震驚不已,目光聚集過來,馬上交頭接耳,這云小姐的表現一向不錯,怎么突然做出這等大失禮儀的事情! 賈太后在水榭內亦是看得一清二楚,眉毛跟著一皺:“去看看,云丫頭在干什么!” 朱順也是驚訝不已,連忙下階過去。 赫連貴嬪料不到云菀沁來這么一出,嚇了一跳,斥:“還不回來!” 妙兒上前,將自家小姐一箍,雖心有靈犀,知道她絕不會無辜撒潑,可大姑娘要么不明著鬧,今兒一明鬧,卻在皇宮內宴上,到底還是十分的緊張,生怕有事兒。 云菀沁見那朱順過來,只當做看不見,緊緊箍住妙兒的手臂,身子輕微抖,本是垂著頭,斜斜一抬,目中泛著淚光又夾著幾許冷意,朝著慕容泰,語氣涼颼颼:“慕容二少居然還問我是什么意思?我家那二妹巴心巴肝地傾心于你……如今我只是實在瞧不慣慕容二少的行徑罷了?!?/br> 這話一說,席間的人全都明白了,云家二姑娘入侯府當貴妾的事兒,全鄴京皆知,被棄在侯府外面的民宅內養著,迄今連侯府門都沒進去過,也是有不少人知道,云家這大小姐,是覺得受了侮辱,今兒大概正面近距碰到慕容泰,氣上了心頭,實在忍不住,給自家打抱不平。 慕容泰怎么可能相信云菀沁會給云菀霏出頭,可也不能說什么,支支吾吾半天,臉憋得通紅,云菀沁見那朱順走近,這才掙開,朝水榭那邊跪下:“求太后責罰!臣女見著慕容二少,腦子里就想起我那可憐的二妹,又想著家父成日在家中長吁短嘆,一時氣急,這才冒犯了宮規?!?/br> 賈太后在深宮,對臣子們的宅內嫁娶事兒不是很清楚,不是太明白,旁邊的宮女低聲解釋:“……好像是歸德侯府的二少爺前些日子將云二小姐討去做了貴妾,卻沒有好生對待…云小姐似是看不過,覺得自家夫妻和meimei受了委屈,才忍不住怒斥慕容二少……” 這樣一想,云菀沁著實也是情有可原,賈太后是女子,自然也與天下所有女子一樣,厭惡負心漢,可宮宴上如此莽撞,拿起酒水潑人,卻著實不像話,便是有心幫襯也無能為力,揮手:“叫云小姐過上前來?!?/br> 云菀沁柔和看一眼妙兒,唇角一綻,用笑意叫她鎮靜下來,示意她別慌,捻裙朝水榭走去,沒走幾步,一道陰影擋在前方,竟是秦王,眼神黢黑又是灼灼發熱,腮肌輕微發搐。 從她搶酒壺潑人開始,他就意識到她是故意。 雖然不知道緣故,但冥冥中他能察覺,跟自己不無關系。 酒壺……酒水?夏侯世廷余光瞟一眼將淋濕了一塊的羊毛紅織毯,還有那個歪在地上的那把龍鳳執壺。 赫連貴嬪見皇兒的舉動,知道他有維護云菀沁的意思,連忙低聲暗示:“施遙安,還不把你主子請下去!” 施遙安近身低語:“三爺?!?/br> 云菀沁再沒猶豫,頰一抬,盯著前方,繞過夏侯世廷,徑直走到水榭底下。 賈太后見她這般的氣態,想著她剛才為三妹解圍,這會兒又為二妹出頭也是常理,越發不舍得怪責,只是數十雙眼睛盯著,不說兩句實在說不過去,仍是咳了兩聲:“哀家當你乖巧,怎會如此魯莽沉不住氣?實在叫哀家失望?!?/br> 云菀沁這回也不哭不求了,柔柔跪在階下:“臣女后悔叫太后失望,自甘領罰,可——”說著,略一扭頭,望了一眼慕容泰那邊,語氣含著幾分恨,“絕不后悔為舍妹喊冤出頭?!?/br> 又撐直了嬌小的身子板兒:“……舍妹為慕容二少傾其所有,京城無人不知,慕容二少辜負舍妹,委屈她做妾也就罷了,居然連正屋都不叫她進,爹爹每每想著,便老淚縱橫,臣女每每想著心痛無比,只可惜平日身在閨閣,沒法子見到那慕容二少,今兒難得一見,只想為我那可憐的二妹討個說法,出一口氣兒!于人情,臣女自認不曾犯錯,于宮規,臣女甘愿受罰!” 最后一句話一出口,夏侯世廷身型略一動,赫連貴嬪幾步上前,用眼神制住兒子,低語:“你看那丫頭這樣鎮靜,既然敢做出,就該是早就謀劃好了后路,你還擔心什么?你一出頭,指不準她還要分心來顧你?!?/br> 夏侯世廷臉色一沉,這才袖子一擺:“遙安,將那酒壺撿起來,查一下!” 水榭內,賈太后聽完云菀沁的話,只覺藏著內情,微微一怔:“二少如何對待你家meimei?!?/br> “meimei婚前便傾心于慕容二少,非卿不嫁,兩人婚前也有過盟誓約定,此事京人皆知,可……那慕容二少將舍妹討去當小妾就算了,還不讓她進侯府的門,竟……”云菀沁見賈太后似是有些興趣,心中一樂,眼色充滿受傷,“竟像外室一樣,養在了外面的宅子?!?/br> “嘖,”賈太后搖頭,“果然是薄情男兒癡心女。付出多的,永遠是女子,傷心傷得多,也是女子,沒得個正室位也就罷了,還過得這般潦倒?!?/br> 云菀沁含著水霧朦朦的眸子,點頭:“是啊,二妹著實可憐?!庇诌m時一轉頭,目光毫不傾斜地對準賈太后下首的某人,一字一句: “您說是不是啊,白令人?!?/br> 白秀惠料不到這丫頭竟把話茬丟到自己身上,一震,云菀霏是自己的親外甥女兒,眾所周知,此刻她絕對不可能裝傻充愣,當沒聽見。 如今霏兒弄成這樣,白秀惠也恨侯府言行不一,可惜外甥女已經過門,她并不好再繼續插手,這會兒云菀沁一提,白秀惠就算明白這丫頭居心叵測,也只能與她站在統一戰線上,出列道:“太后,奴婢……似也聽說過這事兒,奴婢那外甥女兒確實是過得有些委屈,也……也難怪大姑娘為她打抱不平?!?/br> 蔣皇后目色凝在云菀沁身上,心中有些訝異,讓一個親近的人給自己說情,不難,可讓一個跟自己關系很差的人說情,那就是不簡單了。 這丫頭,竟將白秀惠搬了出來幫自己擋罰。 既然扯到了白令人頭上,蔣皇后也不能不出聲了。 再說下去,萬一事情越扯越大,只怕就連白秀惠打著自己的名義,脅迫侯府迎云菀霏過門的事兒都抖出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蔣皇后看的出來賈太后并不是真心想罰那云丫頭,何不趁機討好,也就含笑,淡淡出口:“小兒女一時意氣,算不得什么,云小姐年紀還小,因為率性天真,才沖動了些,且又是第一次進宮,不知者不罪。這私人小聚,也不是正統場合,何必較真兒。還請母后寬宏大量,消消氣算了,免得敗了玩興?!?/br> 有蔣皇后這幾句話當梯子,賈太后便也容易順桿子爬了,正襟危坐,端然開口:“還是皇后說的話有理,那,云丫頭可要記得,下次不可再犯,”說到這里,語氣一揚,“就算是別人的錯,也不該由你來動手,心是好的,但不要做成了壞事兒,到頭來還是自己吃虧,明白么?!?/br> 云菀沁自然又恢復乖巧,謹聽賈太后教誨。 短短片刻,局勢大變。 眾人都不是傻子,聽得清楚清白,這教誨,與其說是教誨云菀沁,不若是在暗中斥罵那慕容泰。 云菀沁謝過太后、皇后,捻裙回來,重新站到赫連氏身邊,事兒搞定,吁了一口氣。 赫連氏曉得她心里有詭,橫豎危機已經解除了,便也不再多問。 宮宴失禮,雖說也不算什么大罪過,可被太后教訓幾句便能安生回來,抹得煙消云散,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的……倒也沒能有幾個。往日得寵的公主才享受過這待遇。 眾人齊齊嘆服,望向那云家小姐,像是看鬼一樣,個個說不出話。 不消一會兒,宴內秩序恢復。 幾名皇子與其他人一道為太后敬過壽酒,御膳房的宮人們開始魚貫進入,捧著一道道主菜上起來。 菜一上桌,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盡是民間難見的珍饈佳肴,氣氛便逐漸恢復之前。 魏王見事情臨門一腳泡湯,被云家大小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破了局,哪里吃得下菜,哼了一聲,望一眼不遠處的慕容泰。 慕容泰曬干了袍子,也是心頭懷疑得很,可想來想去,魏王那邊的人手腳利落,先將席間孫郡王的桃花酒拿來,然后憑著皇子敬酒的茶壺都一樣,調換了,那云菀沁又怎可能知道。 魏王面上的神色,正被夏侯世廷盡收眼底,執壺已經被施遙安拿去檢查過了,不覺唇際浮上一層涼意。 云菀沁這邊耗了些體力,正怡然自得地享用宮廷盛宴,太子那邊過來個小太監,對著赫連貴嬪笑著鞠一躬:“娘娘有禮,打擾娘娘用餐了,太子爺來找娘娘借個人兒?!?/br> “太子要借誰?”赫連氏放下象牙筷。 小太監目光落在云菀沁身上,笑道:“云家小姐。太子正在御花園那邊準備給太后的祝壽戲,想叫云小姐去幫個忙?!?/br> “云小姐哪里能懂這些,不怕耽誤了太子的事兒么?!焙者B氏一笑,可太子既然發了話,也不好拒絕,太子本就是個活躍性子,云丫頭今兒在擷樂宴上一前一后,大出風頭,估計也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便點點頭,吩咐云菀沁:“那你便去幫幫太子的手,機靈些,可不要怠慢了?!?/br> 云菀沁一雙筷子正夾準一小塊金黃軟糯的珍品豌豆黃,只得先放下筷子,與那小太監去了。 御花園的西苑,一處深闊的大涼亭出現在眼前,外面還臨時搭蓋了一個大篷。 不少已經換上戲服的青衣、武生、老生、花旦要么正在化妝,要么抖袖開嗓,正在最后的排練。 其中一名年輕女子身穿一身淡綠色的戲服,懷抱一株荷花,翩翩起舞,正在彩排。 再走近,亭子邊一株大樹后,竟還系著一頭驢子,正在侍衛的伺候下翹著屁股蛋兒吃草。 小太監將云菀沁領到涼亭內。云菀沁看見臨時搭建的妝臺上擱著幾個大蟠桃,一根拂塵,一柄桃木長劍,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妝臺旁邊,對著鏡子自顧自描眉,若不是旁邊站著大內侍衛和太監,哪里知道竟是個當朝的儲君。 聽到通傳,太子轉過頭,輪廓分明的臉龐彩繡輝煌,潑墨般濃麗,眉眼英氣十足,笑起來也是很有幾分邪魅,戲服穿了一半,打了聲招呼:“來了?!?/br> 云菀沁行禮:“不知太子召臣女來有什么需要幫手的?!?/br> 太子腕子一翹,勾了一下眼尾,越發的俊美,對著鏡子笑道:“聽說你潑了慕容泰一杯水,差點兒被罰了,孤把你叫過來,這不是給你解圍么,不行的話,孤等會兒都準備自己殺過去了?!?/br> “有勞太子掛心了,”說話還真是沒個正形兒,沒一句能信,靠他,早死了,云菀沁笑道,“臣女解決了?!?/br> 太子“喔”了一聲,臉上顯然是沒救美成功的遺憾。 云菀沁環視四周,道:“這臺八仙賀壽,辦得一定叫太后喜歡?!?/br> 太子見她一雙慧眼剛到就猜出來了,笑眸一彎:“那沁兒瞧瞧孤扮的是誰?” 云菀沁瞥一眼妝臺,笑道:“太子一身白色道袍,有拂塵,有桃木劍,不是呂巖呂洞賓還能是誰?” 太子朗聲笑道:“孤就說,還是沁兒最合孤的脾性!東宮那些女人,別說陪孤練戲曲兒了,最是經典的戲目都不知道!孤跟她們完全沒有共同語言??靵砜靵?,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