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童氏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一把暗中拉了云菀沁的手,捏在寬大的掌心里。 方姨娘與云菀桐怔怔然,相視一眼,若說沒有嫉羨是不可能的。 參加擷樂宴的宮外女眷,部分是由后妃邀請,但一般都是邀請自己娘家的未嫁女眷。 宴會上都是皇室宗親、王公郡侯,后妃們也是為了叫娘家的外甥女、侄女能與貴胄男子有機會接觸,謀個好親事,云家在京城根基尚淺,在后宮后妃中沒有親眷,從來沒有女兒被邀請過,想當初,白雪惠倒是有意讓云菀霏參加,遞過一次信給妹子,看能不能找皇后通融一次,可也沒找到機會。 而如今,赫連貴嬪竟派身邊的公公,親自對云菀沁發出邀請帖子? 云玄昶草草瞄了一下帖子,早就大喜過望,剛才對女兒的一肚子怨氣煙消云散:“多謝赫連娘娘邀請小女,后天小女定會盛裝出席,決不會給娘娘丟丑!”又丟了個眼色給云菀沁。 云菀沁都還沒弄清什么情況,不過免了責罰,已經是大好,踱前兩步,側身一福:“有勞公公,多謝娘娘?!?/br> 舉手投足,流風之回雪,輕云之蔽日,既有閨秀的端莊識禮,又有幾分飄逸颯爽。章德海嘴角含笑,似是十分滿意:“好,那兩日后,上午卯時三刻左右,雜家派車子來接云小姐進宮?!?/br> 云玄昶笑得合不攏嘴,親送章德海離開侍郎府。 人一走,童氏便抓了孫女兒的手,樂得不行:“我便說沁姐兒是個有福的,馬上便要進宮做客了,到時候陪侍在娘娘身邊,說不定連皇上皇太后的天顏都能見到!” 云菀桐湊上前幾步,也是微微低頭:“恭喜大姐,賀喜大姐了?!?/br> 方姨娘站在云菀桐的身后,沉浸在心事內,久沒出聲,目光落到云菀沁身上,欲言又止,正想說話,老爺已經送完客,從外面回來了,臉上的笑意仍舊藏不住,喜滋滋道:“沁兒,天兒不早了,還不趕緊回去歇去?!?/br> 云菀沁道:“爹,這不是還沒罰跪完么?!?/br> 再怎么損也破壞不了云玄昶的好心情,訕訕一笑:“罰什么罰!初夏,將小姐攙回去,看看跪了那么久,膝蓋有沒有事兒,若是腫了紅了,趕緊擦藥!這兩天,可要養足精神!哦,對對,瞧我這腦筋,餓了半晚上,還沒吃吧?去灶房,看沁兒想吃什么,趕緊叫人弄!再不成,直接去天興樓外賣回來!” 初夏響亮答應一聲“是,老爺!”,說著便攙了人走了。 童氏后腳一塊兒與孫女兒離開了正廳。 方姨娘磨磨蹭蹭的,在后面慢吞吞,見人都走光了,鼓起勇氣,這才喊住云玄昶:“老爺?!?/br> ------題外話------ 謝謝yln198211的1張月票,sjypxh的1張月票,虎斑巨貓的三顆鉆石=3= ☆、第七十八章 瘦馬爭寵,姊妹進宮 一看方姨娘的臉色,云玄昶就知道她是有什么要求。 果然,方姨娘垂頭踱近,輕聲道:“老爺,賤妾多年不曾求過你什么,自知身份地位,也不敢求什么,如今有一件事,關系三姑娘終身,卻不得不求老爺一次?!闭f著,雙袖一攏,竟跪拜了下去,磕了兩個響頭。 云玄昶何等精明的人,那章德海前腳一走,方姨娘就有事相求,猜出些端倪,叫她起身:“你先說?!?/br> 方姨娘呼吸一口氣兒,眼眶陡然一紅,捏著帕子掖了掖輕微往上挑的眼角,語氣傷感,哽咽著:“這次大姑娘有造化,竟被宮里的貴嬪娘娘挑中去參加賈太后辦的宮宴,依大姑娘那般人才,一看就是個福氣相兒,到哪里都能討人歡心,將來的夫君一定是個人中龍鳳,注定會為老爺擇一門好姻親,幫襯云家,可是……可是三姑娘卻命薄又命苦,投胎在妾身這個沒用人兒的肚皮里,生就是個庶女命,怕是難得找一門好親事,眼瞅著,三姑娘也大了,正好是定親擇婿的年齡……眼下竟是碰上這機會,賤妾求老爺,看能不能沾一沾大姑娘的光,請她赴宴當日帶上三姑娘一道兒……” 自從萬采戲樓遇到太子后,方姨娘就徹底立下了要給親生女攀個高門的宏志,雖然那一次失敗了,沒勾搭上太子,但總算是有了希望,京城的皇親貴族多得很呢,就算當不成太子妃,還有王妃,世子妃,公伯侯三夫人的位置呢! 今兒一聽云菀沁能進宮,方姨娘更是心花怒放,太后親辦的宮宴上,什么高位的男子都有,豈不是大把的機會。 兜兜轉轉一段話,又哭又夸的,無非就是要嫡長女進宮帶上庶幺女,讓那老幺也趁機抓個陳龍快婿,云玄昶雖是好笑,卻又不得不認真考慮,老二云菀霏已經廢掉了,如今就只剩下兩個女兒了,老幺庶女,在重視嫡庶之分的大宣,高嫁的機會不大,所以,這次的宮宴確實是個良機。 而且兩個女兒一起去,被貴戶男子看中的機會也更大,一個不行,還有另一個。 云玄昶心動了,摸摸下巴,又是遲疑:“我倒是也想,只可惜,那貴嬪娘娘只邀請了云家一名女兒,我總不能強行將桐兒也塞進去?!?/br> 方姨娘平日里并不算太滑頭的人,可在攀龍附鳳的事兒上腦子卻不遲鈍,一聽老爺也有此意,馬上止住啜泣,獻計:“老爺,云家的女兒只邀請了一個,可那貴嬪并沒限制帶幾個隨行婢子呢?!?/br> 云玄昶瞇了眼:“叫桐兒扮作婢子?” 方姨娘道:“倒也不必明說是婢子還是妹子,只跟著大姑娘一塊兒去罷了,隨行沿路侍奉,宮里人肯定也不會多問,若是三姑娘真的被人瞧中了,到時再說,既然是一樁姻緣美事兒,貴嬪又哪里會怪咱們?!?/br> 云玄昶笑了笑:“我小瞧了你,看不出來,你心思竟能有這么細致?!?/br> 方姨娘臊得臉一紅,倒也添了幾分風情,裝模作樣一低頭:“老爺說笑了,怪是羞人的,弄得賤妾臉都紅了?!?/br> 因為云菀沁被邀赴宴一事,云玄昶心情好了很多,早就暫時忘了妓女鬧上家門的事兒,這會兒將幺女的事兒也安排好了,更是一身輕松,見方姨娘紅著臉,說話細聲細氣,生了幾分躁動,將她手一拉,扯在胸口恣意地揉了兩把。 方姨娘知道他是有那個意思,只可惜,正好小日子來了,伺候不了,只能對老爺明說了,云玄昶一聽,十分的失望,松開了手:“真是沒勁兒?!睉械迷俣嗾f什么,先一個人回了主院。 若是平時,方姨娘肯定得跺腳,心煩怎的這個時候身子不干凈,少了個親近的機會,可現在只顧著趕緊去跟女兒說好信,還要趁機教導女兒,也沒什么心情不高興了,一個溜煙就跑去了云菀桐住的小偏院。 閨房內,云菀桐本來都要睡下了,只穿著一件輕薄棉紗寢衣,胸前露出半截橢圓鮮綠色的肚兜兒,襯得人雪白如凝脂,越發嬌滴滴,方姨娘看著越長越美的女兒,更加信心十足,拉了她就坐下來。 燈下,云菀桐聽方姨娘興高采烈地說完,臉色亦是一喜,卻又絞著衣裳角:“宮宴上雖說有皇親貴族,可也有位高權重的豪門嫡女,競爭太厲害了……我,我怕別人根本就不將我放在眼里,再說了,我去宮宴,連個身份都不能明著亮出來,機會越發是少了很多,大姐是侍郎府嫡長女,在宮宴上的地位都不見得很出眾,誰又會注意侍郎嫡長女身邊的一個隨行婢女呢?” 方姨娘嘆口氣:“所以說,你啊,這次一定得一擊即中,姨娘教你,首先,你要步步跟著你大姐,她到哪里,你都不能跟丟了,只有跟牢了她,你才有機會。姨娘原先聽白氏提過那個擷樂宴,其實就是太后給京城上流圈子的男女們相親用的,宴會上沒什么拘束,若是哪個貴族男子在宴會上對哪個女子看對了眼,一般會將對方的侍女喚去,仔細問一下對方小姐的興趣愛好,我看你這大姐,這陣子越發美貌,那對眉眼,嘖嘖,狐貍似的,看似不做聲,其實倒挺會欲擒故縱……擷樂宴上指不定不少貴族男子向她伸出橄欖枝,這個時候,就是你的機會了,明白了嗎?” 云菀桐咬了咬唇:“姨娘是說,若是有男子對大姐有興趣,將我這個隨行的人叫過去詢問,我就……” “沒錯,你就見機行事!”方姨娘見女兒一點就通,倒還算靈光,舒了一口氣,“若那男子身份可嘉,你覺得可以攀,就不要遲疑,想法子將他搶了過來!”方姨娘篤定聲聲,一字一句教女兒。 云菀桐繼續咬住唇,這次機會快咬得泛白:“……姨娘說得倒是輕巧,既然對方是看中jiejie,眼里怎么會有別人,我怎么又搶得過來!” “傻孩子!”方姨娘恨鐵不成鋼,“男人這玩意兒,姨娘比你懂得可多了,宴上看中你jiejie,只不過是個第一印象,就算她是個仙子又如何?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對于男子來說,便失了滋味,天下的男子,最愛的還是活色生香,能碰到能挨到的,你近距離去套近乎,只要懂得投其所好,再加上,言語里面適時地打壓一下你大姐,添加一些她的缺陷,適時配合一些舉止……男子先入為主,一定會傾向你?!?/br> 云菀桐意識到這個“配合一些舉止”是什么,羞紅了小臉,上次太子那事兒已經受了打擊,自信減少了許多。 到底母女連心,方姨娘看出她的想法,努努嘴道:“那太子,根本就不是個正常男人!別將那事兒放在心上,正常男子,看見美人兒關窗討憐愛,怎么會無動于衷?”說到這里,眼珠子一轉,繼續將過來人的經驗教給她:“這次,你若是看中了那男子……”小聲附在云菀桐的耳珠邊說了一番。 云菀桐面紅耳赤,卻也知道,這一場擷樂宴,是自己難得的機會,一輩子指不定只有一次,必須豁出面子了,聽到最后,臉發燙地點點頭。 * 云玄昶那邊從正廳回了主院,徑直進了主屋,與方姨娘一番揉揉抱抱之后的熾念還沒完全消下,扯開衣襟上的扣子,散了散風。 有個丫鬟打了簾子進來,手里端著盞茶,聲音嬌里脆氣:“老爺回來了?!闭f著便將茶杯放在老爺手邊的小幾上。 云玄昶一抬頭,是桃花,上身穿著個鮮粉色的小短襦,配上一條草綠色馬面裙,雖然是婢子的打扮,顏色卻十分槍眼,頭上還插了一柄瓔珞珠釵。 這些日子,桃花都在屋內伺候,主屋內其他幾個家奴知道她是老夫人從瘦馬館買回來的,隨時說不定是要給老爺收房的,得了老夫人那邊的意思,倒也處處敬著讓著,有什么進房間近身伺候的活兒,都讓桃花去做。 如此一來,桃花在主屋,短短幾日,便能隨意進出,排場不小。 這個丫頭一貫穿戴打扮都頗為出挑,生怕引不起別人注意,云玄昶也留意到了,前幾天沒什么功夫,今兒心情好,加上剛被方姨娘挑起來的火還沒全消,眼下一見桃花貼上來,也就順便將她喚了過來,撩撥了幾句。 桃花是瘦馬館出身,哪里會不懂男人的心思,見老爺一會兒問自己年齡,一會兒問自己的祖籍,一會兒又問來了新地方習慣不習慣,家里可有人欺負她,曉得老爺估計對自己起了一點兒興趣,心中一喜,忙一句句地答著,絲毫不敢怠慢,若是伺候得好,今夜看樣子就是自己麻雀飛上枝頭的日子。 云玄昶仔細看桃花的五官相貌,雖比白雪惠差了些,但勝在年輕,又很迎合自己,當做暖床的通房倒也不錯,心情一好,順手從八寶閣抽屜中掏出一個小佩飾,賞了給桃花,都是白雪惠曾經積攢下來,本來給云菀霏當嫁妝,可后來被老太太收繳還回主院的小物事。 桃花大喜過望,雙手恭敬地接過賞賜,是一枚蘭花草胸針,旁邊的葉子是翡翠雕鑿,中間的花蕊兒似是一個紅寶石,瑩潤金光,忙好生收進了袖子里,嬌聲道謝:“多謝老爺了?!闭f完,桃花回頭看了看窗外,天兒還不算晚,眼下要是提出服侍老爺就寢,只怕顯得自己太急躁了,被男人瞧不起,便趁熱打鐵,繼續博好感:“今兒宮里來人,老爺晚飯沒吃完便去了正廳接迎接?,F在老爺不知道餓不餓,仔細可別傷了腸胃呢?!?/br> 這一說,云玄昶還真是有點餓了,晚飯只吃了一半,摸了摸肚子,道:“是啊,今兒一晚上都沒吃兩口飯,被你一說,還真是餓了?!?/br> 桃花馬上接了話茬,腰一彎,笑如花開,極盡溫柔體貼:“秋夜寒涼,禁不起餓的,一餓就手腳發寒,那奴婢親自去給老爺下一碗熱湯面?!?/br> 云玄昶點了點頭。 出了主屋,桃花幾步就來了院子里的小廚房,走到灶臺前,準備親自動手下面。 今晚上正好是憐娘當值,正從外面的水井里挑水回來,剛蹲在小廚房的水缸下,拿著葫蘆一瓢一瓢地舀水進去,只聽后面傳來一聲吆喝:“喂,打水回來了嗎?我要給老爺下面條?!?/br> 憐娘回頭,見是桃花,短短幾日,風光無限,已經是主屋的大丫鬟,現在還給老爺親自做夜宵,同是瘦馬館出來,自己并不比她差,憑什么被她騎在頭上,不覺眼神黯然下來。 桃花見她臉色,估計是羨慕自己,有了幾分顯擺的意思,又將袖子里的蘭花草胸針拿出來,在憐娘眼下晃了一下:“看見沒?是老爺賞給我的呢!我才進屋伺候幾天,老爺便賞了這么好的東西給我?!?/br> 憐娘看著那個價值不菲的女人飾物,先前的黯然轉瞬消失,眼中流波一轉,倒是一亮,頗有幾分夢幻色澤:“真的好漂亮,老爺待你真好,這么貴重的東西竟賞了給你?!?/br> 桃花見她欽羨得不得了,再看她白皙的臉蛋上沾著一團煤炭的粉渣,在廚房燒水燒了幾日,就被煙火熏得沒個好樣子,哪里還將她當成競爭對手,越發的瞧不起,掌心一合,變作拳頭,再不讓她多看了,將胸針收回來: “老爺今晚上心情極好,說要吃我親自煮的湯面,等吃飽喝足,我便會伺候老爺寬衣就寢,到時……憐娘,待我成了姨娘,念著我們都是從瘦馬館出來的,也不會虧待了你,到時一定幫你調個好位置,免得在這兒受苦?!?/br> 這分明是說要將自己調得遠遠的,再見不到主子。憐娘拿著葫蘆的纖細小手一滯,心中冷意一竄,面上卻更加柔弱低下,飄著一股為未來的擔憂與驚惶,長睫一閃:“桃花你去先準備面條吧,我來燒水?!?/br> 桃花眉一挑,憐娘忙垂下睫:“燒水本就是我的職責,大姑娘說過,要各司其職,要是我的事兒給你做,只怕會被罰的。再說燒水看火,煙子太大,仔細把你的臉給醺臟了,進去了,老爺看到會不喜歡?!?/br> 桃花想想也是,大姑娘每日還會派身邊的妙兒姑娘來看看三人的情形,十分的嚴厲,怕是這憐娘不敢怠慢,也就指揮:“水燒熱點兒!老爺喜歡吃熱乎乎的,可別傷了老爺的身子?!?/br> 憐娘背對著桃花,將涼水倒進大鍋里,點了火,不停加柴禾,聽了桃花的訓斥,扭過小臉,白如玉的臉頰被灶膛里的煙灰果真熏得又黑了一圈,小小的聲音在燒得跐溜響的水聲中,越發的弱不禁風,軟兮兮地笑了笑:“好的,桃花?!?/br> 桃花也沒理她了,在灶臺上打了個雞蛋,又切碎蔥花和豬rou末,拿出廚房里搟好了的面條,將碗里兌好了醬醋麻油等作料,正好水燒開了,便走到大鍋前,將面條丟了進去,等面條發軟了,撈了上來。 憐娘已經端來防止燙手的食盤與筷勺,桃花將煮好的湯面放在上面就走了。 憐娘看著桃花喜滋滋又充滿希望地端著面離開,慢慢走到廚房的門前,抬起腕子,用還算干凈的手背,擦了一把臉頰。 被煙熏火燎過的小臉,在臟兮兮的掩蓋下,露出大片的陰霾,本是驚惶不定的眼神,飛掠過一絲譏笑之意。 ** 桃花將熱湯面端進主屋,云玄昶聞到那麻油香味,越發勾起了腹內饞蟲,食指大動,等面條放在面前,桃花退到一邊,他拿起筷子就卷了一筷面條,送入嘴里,還沒兩下,只覺不對勁兒,嚼了兩口,臉色一變,“噗噗”兩口,吐在食盤上,再呡了一小口湯,剛到喉嚨就忍不住,嗆了兩下,咳了起來,頭一低,統統吐在了地上。 桃花一見大驚,吞吐:“老爺,面,面是不好吃嗎?!?/br> 云玄昶極不高興:“還談得上好吃?你自己嘗嘗!”肚子正餓時吃不到東西,心情一下子暗了不少。 桃花拿起碗喝了一小口湯,眉一皺,一股怪味沖進嘴里,哇一聲,也跟著吐在了食盤里,湯面的味道像是鹽巴在里面還化,還有一股子明顯的胡椒辛辣味,不對,自己就算再大意,也不會加這么多鹽,更沒有加過胡椒。 云玄昶見她自己也惡心吐了,更是敗了興致,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沒一丁點用?!逼鹕砭统瘍扰P走去,桃花回過神,忙放下碗跟過去:“老爺,奴婢再重新下一碗?!?/br> 云玄昶頭也不回:“連個最普通的面條都不會煮,還能做什么,算了吧,我要吃,去叫廚子做。你啊,靠不住?!?/br> 桃花心里幾乎快滴血了,剛剛建立的好印象毀于一旦,卻又不甘心就此放棄,捏著嗓門,脆生脆氣:“老爺,那奴婢給您寬衣,服侍您就寢?!?/br> “算了算了?!边@一鬧,好容易調起來的情調也沒了,云玄昶想著明兒還要早起應卯,也沒什么心思了,“你下去吧,去給我端盆水,我洗個臉就歇了?!?/br> 桃花慪死了,今兒錯失了一次機會,下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只得忍著欲哭無淚的顫音:“是,老爺?!焙?,出去了。 屋門口的一個小婢子,約莫十二三,是云家的家生子,名叫檀香,妙兒不方便時刻盯著這邊的動靜,吩咐她好生盯著這三個瘦馬,若有什么舉動,都去匯報,今晚上,檀香將主院里外的情況都看在了眼里,剛剛在小廚房里,檀香在門口偷瞄,親眼見那憐娘在燒水時,趁那桃花不注意,在大鍋里狠狠投了一大把鹽巴和白胡椒粉,鹽和白胡椒在guntang的開水里不一會兒就融了,哪里還看得見蹤跡,再加上桃花自己的調料,那碗湯面是個什么重口味,可想而知。 這會兒跟往常一樣,檀香馬上飛奔去了盈福院,去跟妙兒匯報了。 卻說桃花扭頭噔噔出去,直奔小廚房,見憐娘依舊蹲在黃泥爐子邊給爐子看火扇風。 憐娘聽見腳步,扭過頭去,一張臉已經擦干凈了,恢復了白凈,顯得人也冰清玉潔,瞥了一眼氣沖沖的桃花,溫和道:“是不是老爺又要開水啊?!?/br> 桃花一叉腰,上前幾步冷笑斥道:“好啊你個小蹄子,難怪這么好心,原來是給我使詐!在面條里加了料,叫我在老爺面前出丑!” 憐娘放下芭蕉扇,睫一耷,眼眸晃過一絲驚惶,柔聲:“桃花你瞎說什么,我在這邊燒水,你在那邊的灶臺調作料,我哪里有機會下什么料?!?/br> 桃花確定就是她害的人,可一來面條是經自己的手煮的,自己沒有證據,無論如何不能怪到她頭上,都怪自己輕視了她,二來,憐娘被大姑娘派在外面的小廚房,苦苦沒有見到老爺的機會,若是揭穿是她害人,老爺定會把她叫到面前審問,反而給了憐娘與老爺相處接觸的機會,豈不是正中了她的計! 只能吃下這次的虧了,桃花上前死死瞪著憐娘:“別以為壞了我這次的好事,你就能飛天!怎么,是不是以為我揭發你,然后老爺質問你,你就能見到老爺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我就是不叫你得逞!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挨著老爺!今兒老爺沒碰我,不代表以后都不碰了,你若是對我敬重些,我今后待抬了姨娘,說不定還會給你點兒好日子過,可如今——呵呵,你別想過得自在了!我不會放過你這小蹄子的!”氣憤地踢翻了一個小爐子,轉身走了。 憐娘緩緩從爐子邊站起來,手一松,芭蕉扇滑落下來,爐子里的火燒得茲茲作響,橘紅色的光芒跳躍之間,給白凈無瑕的臉頰上落下一片陰影,纖細柔嫩的嘴角露出一絲與整個人渾然不相襯的詭異之笑。 ** 這邊,云菀沁與初夏回了盈福院。 一進門,室內安靜,初夏聽見大姑娘肚子里在唱空城計,噗呲一聲笑出來:“這就去廚房,給大姑娘去弄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