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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這就去備馬?!笨緍ou不問她去皇宮的緣由,立刻走出了房間。 他們都看出來,公主回來后,似乎改變了不少,喜怒不表于臉,整個人消沉了很多。 —————— 柏清清在雜事坊找了個嬤嬤,那嬤嬤是個老人,走路有點跛,嘴角有顆黑痣。 “公主殿下,您為何挑中了老奴?”她的臉上好似千溝萬壑,她在宮里久經風霜,語氣也是沉的。 “嬤嬤?!卑厍迩逋蝗粏柕?,“你可知凌波軒?” 老嬤嬤神色有異,閉著嘴沒回答。 看樣子是知道的,她在宮里生活得有些年頭了。 “那兒沒人了,公主為何要問老奴這個?” 她也沒回答她的問題,又問道:“當年的凌妃娘娘寢宮,可是凌波軒?” “……是?!崩蠇邒叩?,她看向這個東胡公主,竟有說不出的怪異。 凌妃是十三皇子的生母,而她又是十三皇子未嫁入宮的皇妃。她此時問這些陳年往事,做什么呢? 柏清清笑道:“雜事坊活兒重,嬤嬤在這兒過得也不舒服。我問您,若是我嫁入宮中后,您來我宮中侍奉,可好?” 老嬤嬤瞧著她的樣子,不像開玩笑,有些動搖了。她年紀大了,只會老死在宮中,做一個皇妃宮里的嬤嬤,不比雜事坊清閑? “謝公主抬舉老奴?!彼o她磕個頭。 她扶起了她,道:“嬤嬤在這兒再呆一月,待我嫁入宮中?!?/br> 說完這些,柏清清一人走了,她憑著記憶,走到了宮中最荒敗的地方——凌波軒。 一個比冷宮還要凄清萬分的廢宮,無人來此,在偌大的皇宮中被所有人忌諱。 秋葉敗落,凌波軒早已沒了生機,只余光禿的老樹枝椏,引來了寂寥的烏鴉。 這一次,是真的烏鴉在嘶叫,一聲又一聲,無人中得哀。 她嘗試著推開凌波軒宮里的大門,那門像一堆枯木架子,一推便要搖搖欲墜。 她還是進去了。 第51章 塵封 你家殿下在嗎? 宮里的陳設猶在, 桌床凳椅擺放整齊,一如當年凌妃娘娘住過的模樣,就是蒙上了歲月殘留的灰塵痕跡。 柏清清注意到寢宮內那一個木搖籃, 她走過去,用手輕輕觸碰上面的灰。 聽說,凌妃產下皇子后, 過了不到一月, 就無故去世了。留下來的十三皇子,從小經過數名嬪妃的推脫撫養,地位低下,自己慢慢長大的。 她微不可查地嘆了聲氣, 蹲下身子,手放在木搖籃下摸索。 一個活木板推開, 竟還有兩寸的空間, 她在里面意料之中地找到了一封信。 后來者啟。 信封上寫了這句話。她不慌不忙地拆開信, 知道此刻是滂沱暴雨之前的那一份短暫寧靜。 信是之前云不深特地交代給她的, 保證他死后, 她就得來打開。 而那老嬤嬤,也是他告訴她的。 “老嬤嬤曾在凌妃宮中的當差過一小段時日?!边@是云不深的原話,柏清清那時不大懂, 現在經歷種種, 她醒悟過來了, 他曾經給過她許多次提示的。 我在太醫院任職二十多載, 于今被害,取走雙眼,自知做過錯事,心里難安, 寫下此信,留給后人,是為日后若有悔恨,能有一人聽我陳說,知曉真相。 她在心里無聲地讀著這封信,坐到里間的一張木椅子上。 那是仁啟八年,時至寒冬臘月…… 仁啟是當今皇帝的年號,今年算是第三十年了。這里云不深的字寫得像信筆涂鴉,潦草中能覺出他當時的焦急。 柏清清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皺起了眉。 宮外的秋雨忽至,細雨淅零淅留,落下的聲音不大,她都未曾發現。 凌波軒被綿密的雨絲洗滌過,樹下裸露的泥地黑中顯黃,像是塵封了許久的土壤重見天日。 當讀完整整三張的長信,她漸漸地喘不過氣來,胸膛起伏,喉嚨里有痰,愣是咳嗽不出。 外面的雨聲傳入她的耳畔,她才驚覺,顫抖著手掏出火柴,將所有的信全都燒掉,只余下燒完后的炭灰。 柏清清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灰,這時,她想到的唯一簡單之事,卻是自己一人過來,忘帶了油紙傘,怎么回去呢? 下雨天,真叫人發愁啊…… “公主?!?/br> 是小淦子跑了過來。 他進到凌波軒里,收了紙傘,將手里的另一把傘呈到她面前。 “我聽宮中守衛說,公主今日來了宮中,正逢下雨,小淦子按照殿下的的吩咐來尋你了?!彼忉尩?。 “可小淦子不知,公主為何會在這里?”他跪了下來,實則快速地掃了一圈宮里,眼神落在了柏清清腳下的灰上。 柏清清上前一步,擋住了地上那灰,對他道:“之前不小心在這兒迷路了,今天走到這兒,好奇就進來了?!?/br> “那公主現在還迷路嗎?不如,讓小淦子帶您出去吧?”他問得合乎禮儀,沒有逾矩。 “自然是好,皇宮太大,我現在還迷著路?!彼Φ?,忽地問了一句,“你家殿下在嗎?” “回公主,殿下病已見好,就在宮中?!?/br> 他性子機敏,立刻聽出端倪,公主問的是“殿下在嗎”,而不是“殿下病好點了嗎”。 柏清清:“你帶我去見一見你家殿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