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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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光帝沒有回答,而是湊上前,直接張了嘴,瞬間把杜芷書勺子里的混沌吞下,而后滿意地點頭:“挺好吃的!” 杜芷書氣急,剛出鍋的餛飩燙嘴,好不容易涼了,卻進了別人的肚子,實在氣惱,遂罵道:“碗里不是還有勺么,要吃自己舀??!” “娘子勺子里的好吃一些?!?/br> 那樣理直氣壯的無賴,最是讓杜芷書氣結,本想賭氣地把大碗挪到自己面前護住,卻眼珠一轉,索性丟下勺子,撐著腦袋看著重光帝,道:“我手疼,夫君喂我?!?/br> 重光帝笑笑:“我記得娘子前幾日傷的是腳,卻不記得何時傷了手?!?/br> “就是手疼,夫君喂不喂,不喂咱這就回家去,有的是奴婢肯給我喂食?!?/br> 語氣里滿滿是撒嬌的意味,對重光帝卻很是受用,他拿過勺子,很是細心的先放置嘴邊吹涼,而后送入杜芷書嘴里。這樣一連五六次,杜芷書吃得很是暢快。 “這位官人對夫人真好,再買個花燈送給夫人吧?!弊雷忧巴蝗欢嗔藗€七八歲的小姑娘,一雙晶瑩的大眼睛,正盯著重光帝。 小姑娘手里拎著四盞花燈,相較于街邊攤位上賣的花燈,姑娘手中的略顯簡單,杜芷書卻一眼相中了小丫頭手中的蘑菇花燈。 “夫人手里這個是我自己做的,最便宜,只要五個銅板?!币娰F人拿走了自己手里的花燈,小姑娘開心起來。 杜芷書詫異:“你自己做的?” 小丫頭點點頭:“只有這個是我自己做的,其余三個是阿娘做的,我剛學做花燈不久,太復雜的不會?!?/br>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把花燈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杜芷書仔細看著蘑菇花燈,上頭還畫了些花鳥,輕輕轉動,圖畫上的花鳥瞬間活了一般,展現出不同場景。 “怎么就你一個人出來賣花燈?你阿娘呢?”杜芷書問著。 小丫頭神色卻是暗淡下來,低頭回道:“阿娘病了,不能出門,只能紅兒一人出來賣花燈,賣完花燈換了錢,還得去給阿娘抓藥?!?/br> 杜芷書母親也是病逝,聽罷難免有些感觸,又詢問著:“你阿爹呢?” 小丫頭的眼神更是悲戚,已有些哽咽得答著:“阿爹三年前征兵去了北邊,就一直沒有回來過,前兩年還有銀錢和家書帶回來,去年下半年突然就沒有音訊了,聽隔壁嬸子說,說阿爹戰死了...不過我是不信的,我和阿娘會等著阿爹回來?!?/br> 年前,邊關才經歷了幾場硬仗,傷亡慘重,這小姑娘的阿爹怕是兇多吉少,想著明兒他們也該啟程去邊關,不知又是一番怎樣的經歷,遂嘆息一聲,看向重光帝,道:“我喜歡這個花燈,夫君不是說不差錢么,多少錢買我的心頭好,就看夫君的了?!?/br> 重光帝從腰間取下錢袋,悉數交給了小丫頭,小丫頭又驚喜又惶恐,有些不太敢收,這里頭的銀錢是她從沒有看過的多,遂瞪著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 “收著吧,給你阿娘看病用的?!?/br> 猶豫了會兒,小丫頭將手中的花燈都遞給了重光帝,道:“這些花燈都送給恩人,恩人家住哪里,以后等我賺了錢,去府上還給恩人?!?/br> “不必了,這些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與你卻有大用途,其實你阿爹之前幫過我,我只當是報恩了。以后你長大有了錢,只記得要有善心便好?!敝毓獾蹞崃藫嵝⊙绢^的頭發,說著。 小丫頭點了點頭,給二人磕了三個響頭,而后轉身就往藥鋪跑去??粗h去的聲音,杜芷書含著笑,道:“我也希望有個這么乖巧的女兒,夫君對這樣一個小丫頭尚且耐心和藹,日后肯定是個好父親?!?/br> 沒注意到身邊的重光帝神色微微一怔,而后又恢復平靜,握住杜芷書的手,堅定道:“會有的?!?/br> 收了四個花燈,拿在手上都嫌多,只得往河邊去放花燈。 建安街西邊挨著一條清明河,此時的河邊三五成群聚著許多姑娘。河面上漂滿花燈,點綴得這個湖面如繁星點點一般的璀璨怡人浩渺無垠,每一盞花燈上都承載了一個夢想,往著遠方飄去。 挑了個沒人的岸邊,杜芷書只留下了看中的蘑菇花燈,而后將另外三盞花燈的燈芯取出,點燃,再放置河面,雙手合十開始祈禱: 一愿大梁國運昌榮,百姓安居。 二愿大梁邊關得勝,戰士凱旋。 三愿父親身體安康,家人無恙。 將花燈送走,兩人倚靠著坐在草地上,周遭一片安靜,建安街上的嘈雜隔著一條河,已不是那么清晰。重光帝摟著杜芷書,輕聲抱怨道:“娘子剛才的愿景里,并沒有為夫?!?/br> “怎么沒有,不是有愿家人無恙么?” 這一句話,卻是讓重光帝展顏,有些欣喜地看著杜芷書,而后將她更加摟緊在懷里,他喜歡聽她的這一聲家人,非常喜歡! “陛下……” “阿珩……” 杜芷書才開口,卻被重光帝打斷,杜芷書不明所以,在重光帝懷中抬頭,有些迷惘地看著重光帝。 “我姓秦,單名一個珩字,母親小時候就叫我阿珩,以后,你也可以這么叫?!?/br> 杜芷書抿著唇,她還真沒有注意過陛下的名字,不知是當初不在意,還是叫習慣了陛下,卻忘了,陛下也有名有姓。奈何此時,這一聲阿珩她卻怎么都叫不出口,總覺著太過親昵,難以啟齒。 “我喚你小詞,你喚我阿珩,尋常夫妻不就是這樣么。就今天,就一次,我想聽小詞這么喚我?!?/br> 猶豫半晌,杜芷書終是緩緩叫出口,一聲“阿珩”,聲音輕如蚊蠅,卻讓重光帝很是知足,將杜芷書緊緊摟在懷中,看著河面星星點點,嘴角微微含笑。 ☆、第66章 娘娘深夜才歸,第二日一大早又得準備出行,本擔心娘娘會有疲色,然早晨見皇后神采奕奕,才讓秋蟬放心下來。 錦榮殿里這次陪著娘娘一起遠行了,只有秋蟬和白狐,本來冬綾也執意想跟著,怕秋蟬一人照顧不周,但想想此次不是游山,而是隨軍御駕親征,帶太多人伺候反而顯得出格了,加上吳嬤嬤身體不好,冬綾留下來照顧著更是妥當。 再次站在紫宸殿高臺之上,上一回還得追溯到帝后大婚那日。而今,重光帝依舊與皇后相攜,祭拜天地。 許久不見的張太后,這回也拖著病弱之身前來送行,雙眼朦朧,可見對兒子的依依惜別,杜芷書倒是好奇,當年陛下送去鮮卑為質,不知張太后可也是這幅模樣。 送行人群里,表情最讓人不落忍的則是宸妃,邊關離她的家鄉那般近,離她的親人那般近,可卻是她永遠也不可能去的地方,從嫁入大梁宮的那一刻,她應該就知道,她再回不去鮮卑,生死,都在這大梁宮。 杜芷書越過人群,走近李昭儀,輕輕摟了摟她,依稀是往日的那份姐妹情深,卻不知此時兩人心思各異,若說這次去邊關,杜芷書最遺憾的便是原本準備好了接下來招呼李昭儀的種種招數,卻得被迫擱淺,就且讓她再安然一段時間吧…… 馬車越過群臣,緩緩往宮門行駛,杜芷書看見了人群最前頭的父親,還有父親身后的三叔,他們戎馬一生,邊關當家,臨老,卻只能目送兒女前往,父親眼中的那份情緒杜芷書看在眼里,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即便暮年,亦是壯心不已。 朝父親看了最后一眼,秋蟬才是放下簾子,杜芷書倚靠著軟軟的椅背,閉目,聽著馬蹄走過大梁宮門、建安城門,駛向未知的信州城。 他們一行至邊關已是半月后,一路上為了趕路,并未怎么好好休息,一入信州城,已是百官相迎,重光帝還來不及歇腳,就與幾位將軍去書房商議軍事,見杜芷書一臉疲憊,心知這一路奔波辛苦了這位自小養在深閨的嬌嬌女,雖然她路上一言不吭,毫無抱怨,但陛下難免愧疚心疼,則讓秋蟬伺候著她先去休息。 杜芷書睡醒后,陛下還在房中與眾人議事,她則自己在府里走了走,住的是信州刺史府,自然比不得皇宮內院,也比不得杜家大宅,只隨意走了一圈,已是將府里上下逛完,正閑悶之際,恰巧看見了一個眼熟的小廝,多看兩眼便認出那是杜凱身邊的人,以前在建安見過幾次,小廝也認得她,趕緊上前行禮。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杜芷書抬手:“行了,在等你家主子?” “將軍和陛下正議事,奴才只得在府里等著?!?/br> 杜芷書扭頭,突然問道:“你可知杜熙將軍葬在哪里?” 小廝一愣,訥訥點頭,有些不明所以。 “正好帶本宮去祭拜下杜將軍?!?/br> 小廝這才反應過來,跪地:“奴才不敢!” “怎么?杜將軍葬的偏?”杜芷書猶豫了。 小廝搖頭,“杜熙將軍的墓就在城外,靠近我軍營地?!?/br> 杜芷書這才放心下來,若是離得遠,她倒還真不好去,陛下親臨信州城,鮮卑的探子怕是早就在城外盯著了,她一出城落入了圈套倒是麻煩,但若在我軍營地,便無需擔心了。而后吩咐秋蟬,道:“你讓杜統領帶上三百名近衛,隨本宮一道去營地?!?/br> 秋蟬先是一愣,而后默默退下去。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那樣的草原之景,杜芷書從不曾想過有生之年能親眼所見,之前在書中讀到關于漠北的詩篇,心中神往已久,如今站在這片土地上,更是激動萬分,這樣的美景,本是屬于的大梁,豈容鮮卑血污! 小廝領著杜芷書往前,此時正是春分,草長得茂盛,能沒過腳踝,直到看見一片墓地,杜芷書才是停住腳步。 “杜熙將軍率領的部隊全軍覆沒,之后收尸時,只找到百具骸骨,全都葬在這里了?!?/br> 杜芷書一步步走近,大多的墓碑都是簡陋的一塊木牌,只少許木牌上寫有姓名,其余都是空白,怕是已沒有人知道這些尸骨的名字……突地想起上元節的那個賣花燈的小女孩,或許,她的父親便躺在這里,在某一個沒有名字的墓碑下,被黃土掩埋著,也或許,連尸骨都不曾被找到…… 最前面葬著的是杜熙,作為一軍之將,他的墓碑豎立在最前方,視乎遠望著前邊的軍營。 杜芷書站在墓前,這位族兄,與杜芷書雖算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可終歸是一家人,至少當年的四奶奶很是疼惜她,勝過自己的親生奶奶,而這位兄長也曾對她有過愛護。若她沒記錯,杜熙十五歲就跟著她的父親,每年都會隨著父親來杜府,小時候的她只覺著父親和族兄們很是英氣,守衛邊關威風凜凜,卻從未想過,戰場上也會流血,也會戰亡。他,用了最決絕的方式守護了自己的尊嚴,守護了杜家的尊嚴,更守護了大梁的尊嚴! “只希望我杜家,今后在不會有傷亡?!倍跑茣p輕說完,耳邊傳來營地的cao練聲音,好奇轉身,往前方不遠看去。 “是營地在練cao?!毙P解釋著。 杜芷書點頭,而后抬步,往練cao的方向走去。這是杜芷書第一次見到兵營,即便從小就接觸著武將,可這位大將軍的幺女,卻是養在深閨的。 杜芷書站在一旁觀看士兵練槍,自然引起了領頭將領的注意,兵營從來沒有女眷進入,而今這位婦人身后跟著數十名看著就訓練有素的近衛,倒是讓人好奇她的身份。 “什么人擅闖軍營!”領頭的將領幾步走過來,擰著眉問道,能入得軍營大門,如此明晃晃地站在這里,想來不是宵小之輩。 還不待回答,那將領已是認出杜凱將軍身邊的小廝,眉頭皺得愈發深,“軍營重地,豈可隨便帶人進來,尤其是窺探士兵cao練,待杜將軍回來,有的你好看!” 杜芷書的身份不好明說,只好越過她,介紹起杜芷書身側的杜伊柯:“這位是京畿禁軍大統領,杜統領?!?/br> 即便遠在邊關,對這位杜大統領也不陌生,帶了幾分崇敬:“屬下聽杜將軍說過統領,去年西山圍獵,統領徒手制服了一只碩大的華南虎,本事得很!” 杜伊柯仍是面無表情,沒有接話,讓那名領將有幾分尷尬,卻也更好奇眼前這位婦人的身份,能得杜統領親自護衛,必是貴人,聽說陛下和皇后今日進城,莫非這位是?想想又覺得不對,杜將軍這個時候還沒回營,想來還在和陛下議事,又怎么讓皇后一人前來軍營! 杜芷書往練兵的士兵處走近,倒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見有生人前來,卻仍舊可以目不斜視,然而人群中卻偏偏有一人低著頭,有些刻意閃躲,在一群認真cao練的士兵里頭,尤為顯眼。 起先只是好奇,便多看了兩眼,霎時臉色大變,擰了眉頭,對著杜伊柯道:“把第三排第五個人揪出來?!?/br> 一待杜伊柯走近,那人下意識就要逃,奈何小小的身板哪能躲得過勇猛的杜統領,瞬間被當做小雞一般拎起,丟到杜芷書面前。 “就算把頭埋在地下,我也知道你是誰!杜錚,你膽兒真肥!” 杜錚這才扭捏著站起來,不好意思地抬頭看看眼前發怒的杜芷書,訕訕笑道:“三姐!” “誰是你姐!老實交代,你是怎么躲過三叔跑到這里來的!你這是要活活氣死你爹不成!” 杜錚突地挺起胸脯:“我上戰場殺敵,建功立業,為杜家光宗耀祖,有什么不對的!杜家哪個男兒不是這樣,為何到了我就不可以!” 因為你是三叔的獨子,奶奶的獨孫!這句話杜芷書終是沒說出口,只道:“等會跟我回信州城去?!?/br> 一聽,杜錚急了,也不管這么多,拉著杜芷書的袖子央求著:“三姐,我的好三姐,求你了,就讓我留在軍營吧!” 杜芷書不為所動,把頭扭向一邊,不再看杜錚那一臉的祈求,卻也沒注意此時黑著臉大步走近的重光帝。 只感覺拉著她袖子的手突然松了開來,還想著杜錚怎么突然轉性了,之后就聽見杜錚的哀叫聲,回頭,回頭,卻是看見陛下板著臉滿是怒氣,單手扭著杜錚的手腕,疼得他面容猙獰。 “陛下松手啊,您要將他胳膊擰斷了?!倍跑茣s緊說道。 這才發現眼前一身士兵衣著的男子竟是杜錚,重光帝面色一僵,松了手,不說話。 “陛下擰他做什么,他這么細的胳膊,哪里禁得住?!倍跑茣锨?,探看著杜錚被擰的右手,手腕處果然紅了一圈。 重光帝咽了咽口水,他剛剛看見一個士兵衣著的人竟毫無顧忌地拉著杜芷書的手,頓時火冒三丈,哪里來得及思考,上前就將那人握著杜芷書的手擰開,現在想想才覺尷尬,杜芷書身旁有秋蟬還有杜伊柯,他們剛才都仍由事情發生,顯然這名士兵是杜芷書親近的人! 自然不會承認剛剛是醋意大發,重光帝咳了咳,轉移話題,刻意帶了幾分斥責,道:“為什么一個人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