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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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太醫看了眼杜芷書,直言不諱,“微臣卻覺得先帝后宮內最大的贏家是蔣貴妃,蔣貴妃驕縱了一生,膝下兒女雙全,卻從不曾有過謀害之心?!?/br> “那是仗著先帝獨寵,是天賜的福氣,本宮與她又豈能一樣?!?/br> “皇后不試試,怎知不一樣?” 越說越沒譜兒,杜芷書不耐與他繼續瞎扯下去,只道:“我是信得過表哥,求表哥幫一個忙,若表哥不肯應下,太醫局里還有數十位太醫?!?/br> 見杜芷書堅決,紀太醫心里明白,太醫局里總有會被利誘的太醫,到時候出了事情,皇后危矣!她知,他不會讓她一人涉險。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后,紀太醫才緩緩道:“湯藥微臣確實能調配,卻無法變出個皇子給皇后,后宮禁衛森嚴,即便杜太后再只手遮天,也很難成事?!?/br> “何時說是我吃了,聽聞表哥最近在給宸妃調理氣血不足?” 紀太醫再次愣住,半晌,帶著些怒意,說著:“你這是要害人性命,恕微臣無能為力,微臣告退?!闭f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看著紀存智的背影,杜芷書終是沒有再開口挽留,她往后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一句話不說。 一個人靜了許久,紫瑤進屋時,正巧看見杜芷書閉目倚靠在貴妃椅上,不知是睡是醒。紫瑤躡手躡腳靠近,用極為輕微的聲音試探說道:“娘娘,橙香回來了?!?/br> 睫毛抖了抖,杜芷書緩緩睜開眼,“她可有察覺你跟著她?” “應該是沒有,否則她不敢去見尹嬤嬤的?!?/br> 杜芷書勾著唇角,道:“竟是尹嬤嬤,看來元妃挺看得起橙香這丫頭?!?/br> 尹嬤嬤是元妃的乳娘,聽說是張家老仆,張太后還沒入宮前,她也曾有幸伺候過。莫說是橙香,就是元妃的流華宮里,一般的宮婢也難和尹嬤嬤說上話兒。 “說了什么,可有聽清楚?” 紫瑤搖了搖頭:“不敢靠的太近,什么都聽不見?!?/br> 杜芷書坐起身,見紫瑤低垂著頭,不太有精氣神,遂問著:“怎么?后悔和本宮說了橙香的事情?” “奴婢不敢,奴婢是杜家買下的丫頭,只知道盡心伺候主子,不敢有所隱瞞?!?/br> 杜芷書長嘆一聲:“橙香也是杜家買下的丫鬟,卻與你心思不同?!?/br> 當初杜芷書和紫瑤設局揪出了周嬤嬤時,杜芷書繼續追問紫瑤可還有其他發現,見紫瑤面有猶豫,便猜出一二了。紫瑤素來忠心,這錦榮殿里若還有讓她袒護的人,怕是只有和她一同從杜府入宮,感情頗為深厚的橙香了。只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害二姐的竟真是橙香!即便是秋蟬或是冬綾她都不會意外,橙香畢竟跟了二姐十年??! “娘娘,剛才回來的路上遇著了宸妃娘娘,聽聞陛下這幾日一直咳嗽,宸妃每日都會親自熬上一盅雪梨湯送去宣政殿?!?/br> “宸妃一直是有心人?!倍跑茣φf著。 紫瑤卻是繼續道:“后宮里都是有心人,李昭儀和元妃也都去送過湯藥,卻吃了閉門羹,只有宸妃娘娘進得去見陛下?!?/br> “哦?”杜芷書來了興致,“元妃一直氣量小,本宮倒是好奇,她還能和宸妃交好到什么時候?!?/br> 見杜芷書關切的點和自己的本意不一樣,紫瑤無奈,道:“娘娘!奴婢的意思是,您是不是也該送一盅湯過去關切陛下一番,陛下已經許久不曾來過錦榮殿了?!?/br> 確實有些日子了,杜芷書卻搖了搖頭:“本宮身為后宮之首,若連本宮的湯也被退回來,顏面何存?況且這后宮里不是還有一位無動于衷的主子么,陛下要怪罪,也不光是咱們?!?/br> 紫瑤抿著唇,怒其不爭,卻不敢顯露出來,只繼續勸道:“這怎么是顏面的事情,不過夫妻間的關懷,陛下總會記在心里頭的,可到了娘娘口中,倒像是任務似的?!?/br> 陛下一聲咳嗽,太醫局和御膳房早就上了心,各種湯藥補藥絕不會少,加上各宮獻殷勤的這么多,少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還真多,何必上桿子地自討沒趣。 “娘娘不肯上心,奴婢說再多也無用。不過今日宸妃娘娘的潤喉湯也沒有送進去,杜大將軍和李相正在上書房與陛下議事,此時陛下誰都不見?!?/br> 杜芷書思量了一番,吩咐著:“讓李公公去宣政殿候著,待杜將軍出來,就說本宮有請?!?/br> 自杜芷書入宮后,杜家這對父女便再沒有見過面,雖杜芷琴在中間充當過信使,可如今乍一見,還很是拘謹。 已近黃昏,相談的時間并不多,待宮門關閉前,杜將軍必須出宮。 “皇后召老臣前來,所謂何事?!?/br> 父女間,如今也被君臣之禮隔開,杜芷書端坐上座,看著下邊站著的父親,心里難免有些復雜。 “父親坐著吧,這般和女兒說話,倒是折煞女兒了?!?/br> 杜德維坐下后,才是抬頭看著女兒,他只得三女,若說長女出世后他待若珍寶,眼前這位幺女他也是寵若明珠的,如今卻愈發生疏。 “聽聞府上新進了兩位姨娘?我這個做女兒的還沒送上賀禮?!?/br> “都是你大姐張羅的,難得她有這個孝心,便隨了她去。我也老了,你們一個個離開身邊,如今能有兩個伴兒也好?!?/br> 杜芷書捧著茶盞,緩緩道:“何止兩個伴兒,聽說那位蘇姨娘懷了身孕,咱們杜府又要添丁,這么一樁大喜事,父親竟也不和女兒說一聲?!?/br> 杜德維突然沒了聲音,杜芷書卻只是笑笑:“父親這是做什么,女兒當真為父親高興的。當初是女兒傻氣,咱們杜家能后繼有人,對我也是好事,若這回真是個男孩,父親還是莫讓他上戰場吧?!?/br> 在杜芷書眼中,戰場可怕得很,是吞噬一切生命的罪源,趙九禾的離世,她一直不能從中走出來。 “我杜家人一直是戰場上的飛鷹,男兒在戰場上方能彰顯英雄本色,杜家的男兒不上戰場,倒是叫人笑話?!?/br> 一句話說得熱血激昂,杜芷書看著這樣憧憬的父親,才知道他有多渴望一個兒子,一個真正繼承衣缽的兒子。父親一生戎馬,晚年卻被困于朝堂,怕是覺著壯志未酬,若她們三姐妹中有一個是男兒身,此時定是替父親征戰山西了,杜家連驍勇的鮮卑鐵甲都不懼,豈會害怕小小賊匪。 多年來,杜芷書從未聽過父親對母親有所怨怪,如今想想,父親只是尊重母親,但遺憾一直有吧。這一刻,杜芷書想著,若蘇姨娘真能誕下男嬰,她或許不會那么憎恨,也可能,有歡喜。 “若有機會,見見這兩位姨娘吧?!?/br> 杜芷書卻是搖頭,回絕得徹底:“怕是沒什么機會?!?/br> 原本覺著女兒軟化了許多,如今聽她這么說,杜德維只是嘆息了一聲,這個女兒性子倔,有些事情她怕是真要記一輩子了。 “父親剛從陛下那過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情?” 很詫異杜芷書會突然過問朝堂的事情,杜德維直接道:“是為了江大人不知所蹤的事情,我與李相都覺得應該另派將帥前去?!?/br> “但陛下不肯?” 杜德維搖頭:“也不是不肯,明日早朝,陛下會肯的?!?/br> “杜家如今本就與陛下關系微妙得很,父親何必這般逼迫陛下,陛下不是個輕易妥協的主,即便明日早朝順了父親心意,啟用父親麾下將領,日后卻免不了要被秋后算賬。父親肯否聽女兒一句,山西之事莫再過問?!?/br> 杜德維看著皇后,不吭聲。 “唇亡齒寒,女兒曉得這個道理的,女兒十七年生長在杜家,即便有些事情女兒不解甚至怨憤,卻也無法真正與杜氏隔開,父親可信女兒一回?!?/br> “好?!倍诺戮S只接了這一個字,而后轉開了話題:“你姑母和大姐都很關心你,元妃仗著張太后,聽聞很是囂張,可卻不見你和你姑母走動。遇事時,記得你姑母怎么都會護著你的,你身后有整個杜家,不是其他妃嬪比得了的?!?/br> 杜芷書忍不住笑出聲:“父親這是告訴女兒,女兒倚仗權勢,可任意驕縱?” ☆、第31章 山西剿匪一事幾經波折,終是柳暗花明。一場大旱,竟生出這么些許波折,也是上天弄人。 山西東部的太行山脈延綿千里,山匪原本藏匿山中,占盡地勢之優,太行山易守難攻,山西太守的駐地兵將屢戰屢敗。兩次上書朝廷,終于等來朝廷援軍,領兵的卻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誰曾想狀元郎手底下卻既有巧用兵法的,又有驍勇善戰的,一個月已經讓山匪連連敗退隱入深山,最終山匪無奈挾持了江子期想與朝廷軍談判,而朝廷軍假意妥協,實則拖延時間,一支不過五千人的隊伍從太行山后繞行,一舉攻破山匪據地,不僅解救了為質的江大人,也將山匪全盤剿滅。 如今大梁朝堂議論最多的除了狀元郎江子期外,便是山西一役中脫穎而出的兩位年輕將領——杜伊柯、趙久良。 山西大捷,重光帝龍心大悅,而杜芷書這幾日心情也突然好了許多。正值今日風光明媚,杜芷書開著窗,溫暖的陽光灑滿房間,她懶散地靠坐在窗前的貴妃椅上,一手捧著話本子,看得入味。 看得累了,索性直接閉目休息,也不知幾時入睡得,捧著話本子的右手漸漸垂下,腦袋歪向右邊,烏黑的秀發遮了半邊臉,正好抵擋了些愈發強烈的光照。 重光帝進屋時,便是看見這般斜躺著休憩的杜芷書,陽光照在她的身上,亮晶晶的,讓人心情也明朗了許多。 重光帝上前幾步,看著熟睡的杜芷書,思緒漸漸恍惚: 當年,也是這樣一個午后,他剛被母后訓斥完,身上還帶著藤條抽打后的一道道痕跡,正沮喪回屋時,卻看見窗下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著。他與母妃住的宮殿在當時的大梁宮里可謂是一座無人問津的冷宮,就連平日伺候的宮人都極少出入他的房間,而突然闖入的她當時穿著一身綠羅裙,陽光暖暖地灑在她的身上,讓人覺著那樣的綠色透著生機盎然。他忍不住走近,那日太陽很毒,直接照射在她露出了半邊的小臉上,原本粉嫩嫩的皮膚被曬得通紅,仔細一看,卻隱約瞧見幾道淚痕,模樣可憐得緊。鬼使神差地,他站到了她的西面,替她將毒辣的日頭擋下,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縮成團睡著的她,直到入夜,她被杜皇后宮中的嬤嬤找到,抱了回去,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睜眼醒來看他一次,他卻記住了她,皇后的親侄女,杜家的季妹——杜芷書。 那年的場景與今日重疊,昔日的小丫頭如今已是娉娉裊裊,明艷綽約。重光帝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從她垂下的手中將那握著的話本子拿開,再將低垂的右臂緩緩扶起,放置在胸前。 細微的舉動許是驚擾了睡夢中的杜芷書,她低吟一聲,細長的睫毛輕輕顫了幾顫,卻終是沒有醒來,只是轉了個身姿,繼續睡著。 重光帝微微含笑,時隔多年,她依然嗜睡。不打算吵醒她,他輕手輕腳地繞過太師椅,而后站到了窗前,英挺的身軀霎時將強烈的日光遮擋。迎著太陽光,開始翻閱著從杜芷書手中拿來的話本子,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戲碼,她好似偏愛這些綿長細膩的情愛故事。 太陽漸漸落山,杜芷書先是皺了皺鼻頭,接著肩膀輕輕聳動,脖子亦扭了幾扭,才是緩緩睜開眼,不知不覺入睡,卻很是舒服,烈日當空,難得躺在窗邊也不覺得曬,是入宮后最舒心的一次。 “紫瑤,口有些干,倒些茶來?!?/br> 杜芷書坐起身,躺在椅子上太久,難免有些肩頸酸痛,一邊輕輕按捏了幾下,一邊吩咐著。 半晌卻聽不見動靜,這才覺著身側的影子有些龐大,不似女子的嬌小。抬頭,入眼卻是一個高大的背影,那后腦勺眼熟得很。 很快反應過來,杜芷書一下子腦袋完全清明了,起身行禮:“陛下?!?/br> 看著重光帝手中捧著的話本子已被翻到了最后幾頁,杜芷書只覺得喉嚨干澀,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道:“陛下該叫醒臣妾的?!?/br> “皇后睡得香甜,朕豈忍心打攪?!闭f完,將話本子遞給杜芷書,繼續道:“靜下心來讀一讀,倒也是有趣的故事?!?/br> 杜芷書趕緊將話本子撇到身后,神色不太自然。才子佳人從初識到定情,再是一波三折后終成眷屬,這樣的話本子,于她是打發閑暇時光,可對于陛下,居然會認為是有趣的故事?況且,這些話本子在民間閨閣中屬于□□,杜芷書實在難以想象陛下看著才子佳人共赴巫山時,該是怎樣的心情…… “咦?陛下身子可有不適?怎么臉頰通紅?!?/br> 重光帝還沒反應之際,一只柔嫩的小手伸出,觸上他微熱的面頰,卻讓他呆立在當場,霎時覺著通體舒暢,陰郁了許久的心境也開朗了。 “還發著熱,莫不是風寒之癥?可要傳御醫?” 看杜芷書擰著眉認真的模樣,重光帝尷尬咳了咳,道:“無礙,剛有些冷,便曬了會太陽?!?/br> 如今三伏天的節氣,只嫌日頭太過毒辣,怎會覺著冷?杜芷書覺得今日的陛下言語頗為怪異,卻不知到底為何,突然想起陛下此時本該在柔福宮玩著蹴鞠,遂道:“陛下今日怎么有空過來臣妾這兒?!?/br> “朕每日都有空?!敝毓獾鄞鹬?。 杜芷書抿唇,她自然知道陛下每日下午都有空,紫瑤一直有讓人關注著宣政殿,每日她都會前來稟報重光帝的行蹤,譬如去了柔福宮賞花、蹴鞠,去了錦樂宮聽琴,去了印月閣品茶,還去了元妃的流華宮與元妃閑敲棋子……整個半月過去,唯獨沒空來錦榮殿。 “前些日子父親命人給臣妾送了些新到的碧螺春,陛下可要嘗一嘗?”太久不見陛下,杜芷書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找了事情問著。 “好,聽李昭儀說過皇后精通茶道,朕還沒嘗過皇后親手泡的茶?!?/br> 帝后二人隔著小小的茶幾坐著,杜芷書手法純熟,重光帝則坐在一旁看著杜芷書耐心地一步步往下,直至最后將綠茶送至他手中。夏天驕陽高溫,溽暑蒸人,一杯香醇的碧螺春,入口甘甜,回味里清涼卻透著些苦澀,這種綠茶最能清涼消暑。 “陛下覺著如何?” 重光帝卻道:“朕素來喜歡先苦后甜,此茶入口雖甘甜,可甜過之后再回味苦澀,更讓人無法接受?!?/br> 先苦后甜,倒是重光帝這一生的寫照,之前在大梁宮,他不過是先帝與宮婢一夜荒唐后的結晶,雖是長子,卻受不到半點皇子該有的尊榮,何況之后又有蔣貴妃一連三胎,兒女雙全,先帝忙著疼寵兩位公主和太子,更是不曾記得還有這么個兒子。 杜芷書記得小時候陪太子讀書,多是得先帝親自教導,那時她只覺得先帝是個慈父,比自己的父親還要和藹親切許多,如今想想,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她在宮中出入這么些年,竟也不記得有這么一位皇長子,待他入鮮卑為質,宮里便更沒有人記得他了。難怪而今性格這般怪異,與這般坎坷的童年脫不了干系,一切皆有因果,即便如今貴為九五之尊,其實,陛下也不過一個可憐之人。 “皇后在想什么?” 直到重光帝出聲,杜芷書才回過神,道:“夏日的茶比不得初春,多帶了些澀味,陛下既不喜歡,臣妾讓紫瑤換些果茶來?!?/br> 杜芷書正想接過重光帝的茶盞換新,卻見重光帝突然將茶盞內的茶水一飲而盡,在杜芷書詫異的神情下,淡然說道:“朕有些渴了?!?/br> “倒是臣妾怠慢了陛下,許是前段時期病久了,愈發糊涂了。聽聞之前陛下在柔福宮玩了一場蹴鞠,精彩的很,奈何臣妾錯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