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老關正帶著人在門前守衛著,他認識沈汶,忙行禮,沉重地說:“二小姐,快進府吧……” 沈汶來不及回禮,又問:“這白幡……出了什么事?!” 老關哽咽著說:“是……是老夫人……” 沈汶失聲尖叫:“什么?!不可能!”說話間,她已經不見了蹤影,老關呆了——二小姐竟然會武功?!輕功如此超絕! 沈汶如風般奔入內院,到了正中大廳門前,見里面已經布置成了靈堂,里面停著一口棺材,楊氏和柳氏等都著了白衣……沈汶腿一軟,噗通一下跌入了門內,站都站不起來了,放聲大哭著往棺材爬去,腦子里一片混亂——怎么了?!怎么回事?! 蘇婉娘忙哭著過來扶起沈汶,哭著說:“小姐……meimei……對不起……” 楊氏和柳氏回頭見了沈汶,也忙哭著過來,楊氏抱著沈汶大哭:“我的兒,我的兒,苦了你了……”她已經聽說沈汶到宮前喊冤,一個女子拋頭露面到這個地步,已經閨名盡損。 沈汶哭得要背過氣去——她后悔死了!她應該守在府中??!她怎么能在最關鍵的時刻不在府中呢?!她一心報仇,想置太子于死地,就把家人保護放在了第二位!可是她怎么能這么做?!雖然她讓谷公公也在周圍安排了便衣,若是御林軍日暮不撒去,就鼓動百姓前來,隔開御林軍和侯府內院,但這事不能早做,一定要等著全城民動之后再做,才能不扎眼。但是千安排萬安排,怎么也不如自己當場守著,她怎么能離開侯府呢?!…… 沈汶悔恨交加,哭得萬分悲傷,根本不聽楊氏和柳氏的勸說,直哭得昏厥,等她再醒來,已經是后半夜。沈汶躺在床上,一睜眼就開始流淚,蘇婉娘一直守在她身邊,見她醒來,忙給她端上了米粥,哭著說:“meimei,別這么難過……” 沈汶坐起來又開始哭:“婉娘jiejie,是我的錯……” 蘇婉娘也哭:“是我,沒攔住祖母……” 沈汶問:“到底出了什么事?” 蘇婉娘抽泣著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也說了沈強的變化。 沈汶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她做了各種安排,甚至告訴了老夫人到時守在內院就沒有事。老夫人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有抄殺,會有圍院,不然也不會親自出面去指點自己院子的裝修,可是沈汶沒有考慮到老夫人的驕傲!她是府中的最長者,怎么能容忍人辱罵鎮北侯府而不出頭呢?老夫人需要表達鎮北侯府的態度!多年前,沈湘的生日,老夫人因為傲氣,不愿用任何借口逃避,沈汶覺得自己應該推測出老夫人對侯府尊嚴的維護:在老夫人看來,鎮北侯府有今天,是多少人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辱罵了鎮北侯府,就是辱罵了那些死去了將士,老夫人一定要有所表態才行,可她一出院,防守上就出現了漏洞,加上沈強不善輕功,無法在半空騰身躲避,而老夫人不知道沈強的功夫深淺,當然不能讓她心愛的孫子受到任何傷害,不惜以命相護…… 沈汶又捂臉大哭:“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她怎么能出這么大的疏忽!她只記得老夫人前世撞頭自盡了,并沒有出去,反而是楊氏去罵了人,所以她還叮囑蘇婉娘看住自己的母親楊氏。她沒有想到前世老夫人沒有聽到對鎮北侯府的辱罵,只想著以一死抗爭。此世老夫人知道對方有意相害,卻還是走了出去…… 沈汶要哭死了,只能一遍遍地說:“是我的錯……我的錯……” 蘇婉娘心疼地說:“也是我的……” 沈汶搖頭:“你攔不住的……我該在那里!”如果沈汶在場,就能扶著老夫人出院,也能在一邊守護,她能于無形中斷人心脈,有誰能近老夫人的身邊呢?沈汶覺得簡直是自己殺了老夫人一般,不僅如此,她也害了沈強!沈強本來是那么和善寬厚,一旦覺醒,就已經滿手血腥!沈汶害怕暴力會有反噬,沈強若是殺人如麻,怎么能有善終?!沈汶被沉重的負疚壓得無法呼吸,掙扎起身去了靈堂,在老夫人棺材前直哭得撕心裂肺,不能停止。 蘇婉娘本來也悲傷萬分——沈汶將侯府托付給了她,可是老夫人死了,這讓她怎么脫得了干系??!但現在見沈汶太過自責,日夜都守在靈柩邊,簡直是要把自己哭死的架勢,她不得不抑制住自己,照顧沈汶,時常給沈汶喂點水。食物沈汶吃不下去,若是蘇婉娘不這么盯著,沈汶渴也渴死了。 府中另外一個太過悲傷的人是沈強,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發愣,與沈汶在一起成日成夜地守著棺材,也讓楊氏擔憂不已。楊氏看到沈強開了殺戒,真是心驚膽寒。她多希望沈強一輩子不說話,就在院子里笑呵呵地生活,如她說的,有勁兒砍砍柴就行了,一直守在她的身邊?,F在沈強看著是懂事了,可是楊氏卻萬般擔憂。 楊氏在哀悼老夫人中,還要安慰沈強:“強兒,你聽娘說,吃點兒東西吧?!?/br> 沈強看楊氏:“娘,是誰下令來殺我們的?為何沒有人告訴我?” 誰敢告訴你?多少人見沈強手刃百十余人,年紀又還是個孩子,哪敢說什么?如果告訴了他:“是皇帝?!鄙驈妬硪痪洌骸拔胰⒘怂??!蹦敲淳驼娉闪舜笞锪?,弄不好再次被滅門抄殺。 楊氏哭著說:“先別問這,等你長大些好嗎?” 沈強搖頭:“不好?!?/br> 楊氏又哭:“強兒,聽娘的話,不然娘就隨祖母去了!”老夫人一死,楊氏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她現在成了這個府里的老夫人,幾夜間,楊氏的頭發幾乎全白了,滿臉都是皺紋。她覺得自己離死亡近了,她甚至有些羨慕老夫人,這么走,得到了所有人的敬佩,也許哪天自己也該如此離去…… 沈強哭了,抱了楊氏的胳膊:“娘,你別走……” 母子抱頭痛哭,旁邊的丫鬟婆子也都流淚。 鎮北侯府中哀聲處處,四皇子扶著丁內侍站在院子里,有些無所適從?,F在御林軍撤走了,他也該回皇宮了,可是他不想回去,以免又被人追了命?,F在大家都該知道他逃入鎮北侯府了,就先在這里賴著吧。 他讓丁內侍去找了老關,說想在侯府里住段時間。老關不敢拿主意,就去問楊氏,楊氏現在不理事,是柳氏管家,可是柳氏當下主要是忍著悲哀cao辦喪事,府中的事都讓蘇婉娘管。蘇婉娘在墻上看到御林軍中有人對四皇子舉了弓,就知道宮里太子想要四皇子的命,當然不會逼四皇子回宮,就讓老關為四皇子安排了院子和仆從,容四皇子先住下來了。 百官伏闕的次日,皇帝就把太子叫到了御書房,告訴他從現在開始,自己要重掌政事了。為了顯得理由充分,皇帝痛斥了太子隱瞞信息不報的罪過:送入宮中的戰報不及時上呈,讓人撒謊皇帝有事,攔截給皇帝報信的人,耽誤了皇帝得到城里和宮外的情報…… 太子沉默地聽了,最后低聲告罪:“全聽父皇決斷?!?/br> 皇帝有些驚訝,他還以為太子至少要哭兩聲,可是太子沒抗議,只又說:“太子妃病重死了,兒臣正好要在東宮發喪,也無心政事,還是要父皇多費心力了?!?/br> 皇帝哦了一聲——看來太子妃昨天就死了,難怪呂氏不支持太子了。太子竟然不告訴自己!皇帝又有些生氣,可是太子行了禮,很守禮地告退了。 皇帝本想等兩天,看看東北戰報是不是真的,再決定是否接著抄殺兩府,兩天后,果然接到了東北方面的奏章,說北戎的確退走了。鎮北侯府中的老夫人在抄殺中過世了,許多人到侯府吊唁,這下,就不能除去兩府的眷屬了,雖然流言中鎮北侯在北方已死,可沈二公子還在,不能再激化現狀,要安撫為上,兩府抄殺之案以撤銷原判了結。 這事讓皇帝很覺得郁悶,可也有好處,那就是不必急惶惶地遷都了,可以再等等。 太子雖然不理事,可是他的耳目也已經遍布了宮廷,聽說不再抄殺兩府了,也沒有再說什么。每天,太子還如以往般前來請安,態度跟過去一樣恭敬順從,讓皇帝少了許多憤怒:現在太子不理事了,不像以往那么看著可恨??磥硖舆€是有孝心的,一點都沒有怨自己?;实凵踔料?,等日后自己真的老了,也還可以再把國事交還太子。他是皇帝,什么事不都是由他做主?但是他是不會這么說出來的,到時候給太子一個驚喜不是更好? 太子在一次請安中說:“兒臣許久沒有與皇帝一起用餐了,父皇cao心國家大事,兒臣不能幫忙,昨天就找了幾個養生補氣的藥膳,想親自做了,向父皇進進孝心?!?/br> 如今皇帝吃的很少,而且吃飯時常常胃痛,對聚餐沒有興趣,就說道:“算了吧,朕如今沒有什么胃口?!碧勇冻隽耸纳裆?,皇帝說了句:“也可改日?!碧舆@才露了喜色,告辭了?;实壑灰詾樘酉虢o自己拍拍馬屁,也沒往心里去。 孫公公終于親自去了薛貴妃的宮殿,他一個屋子一個屋子地看了一遍,屋子都是空蕩蕩的,所有的物品都已經拿走了,登記入庫,剩下的就些笨重的家具。孫公公想了想,對人說:“把家具全搬出來,放到院子里,好好敲敲?!碧O們將屋子里的大件家具一件件地抬到院子里,孫公公坐在一邊,親眼看著他們將柜子倒置,抽屜一個個拉出來,在地上反復叩打…… 忽然有人在臥室喊了一聲,讓孫公公去看看。孫公公走過去,進了臥室,見原來的古董架子被搬開了,在墻角處,一堆香灰間,埋著一個半個巴掌大的小匣子…… 孫公公向皇帝捧上了這個小玉匣,皇帝打開,里面是一個紙包,紙包上畫了月亮和香爐。這正是太子親手塞給薛貴妃的紙包。紙包里還殘余了一些粉末?;实垭m然不知道這個細節,但是看到拜月香爐,記起那時孫公公說太子和薛貴妃是從去年七夕開始的,就知道這張紙肯定是包裝了兩個人之間傳遞的東西。 皇帝打開紙包,仔細看了看粉末,又拿在手里捻了捻,對孫公公說:“讓茅道長來?!?/br> 茅道長很快就來了,問皇帝好后,皇帝遞過來那個紙包,問道:“道長可知這包中的粉末是何東西?” 茅道長用手指蘸了一些,走到窗前在陽光下皺眉細看。 皇帝問道:“可是毒。。藥?” 茅道長搖了搖頭,“不是……” 皇帝暗松了一口氣,看來薛妃的確是誣陷了太子,太子沒有下毒……他忽然決定不再糾結那個女子的話語,今天就讓太子來,一起吃個飯,也許透露一下口風,讓太子安心等待…… 皇帝語氣輕松地問:“那這到底是什么呢?不是養顏粉之類的吧?” 茅道長忙搖頭說:“這紙內的粉末乃是金剛石粉之類的東西,就是將極為堅硬的石頭打磨成粉末?!?/br> 皇帝點頭說:“所以你說不是毒。。。藥,倒是對的,這并非是害人之物……” 茅道長繼續說:“雖不是毒。。。藥,可是能殺人?!?/br> 皇帝眼光頓然銳利:“此話怎講?!” 茅道長回答:“這種東西疏水親油,人吃下后,會附著在內臟之中,無法排出。久而必然生潰,可令臟器穿透,內臟出血,人必死無疑?!?/br> 皇帝一掌拍在身邊的桌子上,茅道長嚇得忙行禮說:“陛下息怒!” 皇帝問道:“你可是確定?!” 茅道長連連點頭:“自然,此乃古今最為致命的材料之一,煉丹之人從一開始就要學會識別,否則摻入丹藥中,形同害人性命?!?/br> 皇帝黑著臉問:“若不用丹藥,此物如何讓人入口?” 茅道長這才意識到他其實影射了自己,他緊張地咽了口吐沫,仔細斟酌地說:“此物堅硬,雖然磨成細粉,入口還是易被察覺,有沙質之感,該是和在稠湯濃粥中讓人吞下,或者與燕窩銀耳等物同煮,讓人誤以為是燕泥殘存……” 皇帝想起在薛貴妃那里喝的銀耳蓮子羹,年關宴上薛貴妃遞給自己的養生粥,咬著牙問:“這種東西銀器驗不出來?” 茅道長看出皇帝生氣了,也心里害怕,顫抖著聲音回答:“這只是一種石粉,不會讓銀器變黑……” 皇帝瞇起眼睛問:“用何種東西能驗出來?!” 茅道長緊張地想:“因其親油,若是在其中放些熱豬油,攪拌均勻,等油冷了,凝結成塊,也許,也許油中就能有粉末……” 皇帝揮手道:“你先下去!” 茅道長一身透汗,哆嗦著行禮,連忙出去了——邊回丹房邊想,看來皇帝被下了金剛石粉!自己現有的丹藥就不能給皇帝吃了,要馬上調整。若是皇帝真有什么事……他現在開始相信自己師兄的話了,這里真不是自己該待的地方!他很想回觀,可是沒有理由,怎么回去?會不會惹起皇帝的不快? 皇帝氣得胸口疼痛,說道:“那個畜生!前日還讓朕與他共進晚餐!” 皇帝身后的孫公公也嚇壞了,這么說,皇上真的活不長了。太子如果上位,知道內情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自己親自查過薛貴妃的宮殿,找到了那個小匣子,里面的紙包……太子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孫公公低聲說:“奴婢剛剛聽說,太子那日是將太子妃活活打死的,太子妃還身懷有孕,可是太子只說是重病而死……”他前天就知道了,原來還等著太子來賄賂他一下,也許就不告訴皇帝了,此時看來別等了,快點說吧——太子打死了自己的孩子!如此惡毒的人! 皇帝臉色煞白,一方面是恐懼自己命不久了,一方面是被突起的仇恨充溢心懷,他切齒地說:“畜生!畜生!朕這些年來栽培著他,縱容著他,可是他是怎么回報朕的?!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覺得他對這個大兒子太好了!從小以帝王教育啟蒙,一直就按照太子的范兒培養著的,大皇子十八歲時,自己還正當壯年,就立他成了太子!然后太子干的那些事,對兄弟下手,對自己行事不敬,對朝事無能……自己都沒有追究!最后還把國事交給了他!太子一次次在暗地里耍手腕,撒謊成性,欺上瞞下,自己都只是點醒了他,從來沒有真的懲戒過他!就是抄殺兩府這么大的事兒,弄得百官伏闕,史無前例,自己也還沒有廢黜他!他還要咋樣、要咋樣???! 皇帝憤怒地用拳頭砸書案:“朕真是白養了他!該早打死他!有那么個惡毒的母親,他學不出好來!” 孫公公少見地贊同:“的確是不該??!陛下對他鐘愛有加……”見皇帝怒目看來,孫公公忙閉了嘴。 皇帝胸膛起伏,半晌后冷笑起來:“若是直接問他,他必然又會扯謊!朕倒是要看看,他的心黑到了什么地步!傳出話去,說朕病了!備下熱豬油!” 孫公公使勁點頭,忙出門而去。 皇帝起身,走回內室的床上躺下,忽然感到渾身難受,不僅胃部疼痛,連頭部后背都開始疼了。他不知道這種心理效應的可怕,后世有人自己上午坐著車去醫院,檢查后聽說癌癥,當場就動不了了,讓人抬到床上,立刻昏迷,次日就去世了!人如果想嚇唬自己,那真是百分百有效!皇帝此時信了沈汶的話,感到自己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如果不是心中恨死了太子,大概也會精神崩潰了。 他迷迷糊糊地要睡過去,眼前似乎看見了一個溫柔和美的女子,笑著向他走來……皇帝一個冷戰醒來,嚇得一身虛汗——鬼來找他了!這不是他頭一次夢見陳貴妃,但卻是頭一次如此清晰,空氣里似乎還有陳貴妃衣服上的香氣…… “父皇?!被实坜D過眼睛,見太子一臉焦慮地坐在床邊。 皇帝好不容易才壓制住了想給太子一個大耳刮子的沖動,勉強說:“朕,感覺不適?!?/br> 太子非常殷勤地問:“父皇想吃什么,孩兒讓御廚幫著準備?!?/br> 皇帝閉上眼睛:“就來些人參粥吧,朕現在沒有什么胃口?!?/br> 太子忙起身出去了,皇帝微睜眼看了一下他的背影,嘴角顯出一抹冷笑。? ☆、罷黜 ? 與平遠侯和三皇子分兵后,張允銘與沈卓沈湘和宋夫子帶著大部分義兵向北行進,在山谷外遇上了賀多留下的北戎殘兵。這些北戎兵士們本來就受了傷,靠著吃死馬rou為生,根本沒有了戰斗力,張允銘所帶義兵又有強弓硬弩,占著武器優勢,輕易取勝,北戎兵士很快就投降了,俘虜了上萬人。張允銘和沈卓都覺得不該殺俘,那樣會激起人們的拼死之心,就決定還是押解回京,反正是傷兵,若是死在路上,至少不算被殺。 張允銘想趕快找到張允錚,帶他回京,就與沈卓商定,自己和宋夫子領部分義兵押解俘虜回京城,沈卓帶著其他人繼續向北。 還沒等張允銘去山中尋找張允錚,張允錚就領著人出了山。他們等到山谷里的煙散了,走過了死尸遍布的山谷,與在谷外的義兵會合。兩邊人們一見,都是一片歡呼,張允銘聞報向歡呼的方向跑了過去,張允錚遠遠地見張允銘過來了,就難掩臉上一絲自傲的神氣,半抬著下巴,向張允銘特別不在意地揮了下手。 張允銘到了張允錚面前,上下打量張允錚,見張允錚好好的,沒受傷的樣子,心中一熱,使勁壓抑了一下,才制止住自己要撲上去抱住張允錚兩肩的沖動,他對著張允錚虛虛地打出了一拳:“看你美的!知道自己幾歲嗎?” 張允錚將張允銘的手臂輕輕撥開,對張允銘一瞪眼,沙啞地說:“想打架?!” 張允銘笑:“想!想揍你一頓!” 張允錚翻白眼:“誰想理你!” 張允銘覺得很古怪——這是過去自己常鄙視張允錚的話,現在怎么還回來了?他問:“你嗓子怎么了?” 張允錚使勁嗽了兩聲,說道:“沒事,被煙熏的。北戎過去的人多嗎?” 張允銘搖頭:“不多,一半都沒用上,真是好毒的煙陣?!?/br> 張允錚切了一聲:“什么叫‘毒’?得了便宜又賣乖!”張允銘也要翻白眼了——張允錚怎么這么護著那個小毒婦?雖然沈二小姐計謀驚人,可是一個敢殺這么多人的女子,睡在身邊難道不危險嗎?張允銘又想要拆散他們……當然張允錚明顯沒這樣的意圖,他問:“你們準備馬上回京嗎?我想往回走?!本拖脍s快去見沈二小姐吧? 張允銘自然不會讓張允錚自己走,他看看周圍:“我陪著你,這里沒多少事了,沈家兄妹要北上去邊關,我們壓著俘虜回去?!?/br> 張允錚搖頭說:“我不跟你走了,壓著俘虜走得多慢呀!” 張允銘夸張地嘆氣:“那我就先隨你回去,讓別人壓著俘虜慢走還不行嗎?”生死大關后,他對這個弟弟寵溺一下也是應該的。 張允錚理所當然地說:“那我們明天就走吧!”一點都不謙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