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蘇婉娘笑起來:“我們也要養的!” 四皇子接著點頭:“是,也要養,好和他們的貓狗去玩,我們也常去串門?!?/br> 蘇婉娘挑眉說:“怎么是常去?是天天去。我們的院子就通著,我和小姐是姐妹,每天要見見心里才踏實?!?/br> 四皇子對沈汶心里有一層恐懼感,但是他可不能對蘇婉娘說沈汶什么壞話,就說:“好,你去見你的姐妹,我去找人下棋,可惜修明要在朝為官?!?/br> 蘇婉娘說:“小姐說了,他不會有下場的。到時候我們在這邊留人,他出了事,就把他接來唄?!?/br> 四皇子糾結:他既希望季文昭能不做官陪著自己下棋,又覺得季文昭如果在朝中時間長些,會對江山百姓有益,一時無法決斷,只能說:“反正別人也會下的,只是贏不了我就是了?!?/br> 蘇婉娘捂嘴笑:“你不是自吹吧?這不好嗎?” 四皇子搖頭說:“不好,這樣我就學不到東西了?!?/br> 蘇婉娘問:“可輸了不難過嗎? 四皇子嘆氣:“難過呀!有時還氣悶呢!但那樣,又覺得自己沒白下一盤,不像贏了以后,心里卻是虛的?!?/br> 蘇婉娘翻眼睛:“這么曲里古怪的,我不下棋?!?/br> 四皇子心里一動:“你小姐呢?” 蘇婉娘搖頭說:“她從來不下,可是能給生死劫?!?/br> 四皇子幾乎脫口說出讓蘇婉娘小心沈汶,她太深不可測了,但是話臨出口,卻變成了:“她懂得真多啊?!?/br> 蘇婉娘帶著自豪說:“當然啦!” 四皇子有些不甘心,小聲說:“其實,我也是懂得很多的?!?/br> 聽到四皇子這種少年老成的人表現出如此孩子心性,蘇婉娘一下子笑出聲,但馬上低頭說:“那也是當然的啦?!?/br> 四皇子滿意了,聽著遠方一陣馬蹄聲,見是張允錚帶著幾個人呼嘯而過,想來該是回去吃飯的時候了,就與蘇婉娘兩個人慢慢地往回走。 張允錚遙遙見四皇子和蘇婉娘在外面那么近地邊走邊聊,心里很不平!他決定得拉著沈汶出來,也這么走走。 張允錚下了馬,就去了嚴氏正和沈汶鉆研的屋子,敲了下門,他進去,與嚴氏行禮后,把早就想好的借口說了出來:“嚴大舅去燈市那里,有個木雕小店,到時候幫我給那個小掌柜十兩銀子?!?/br> 嚴氏不解:“為何?” 張允錚說:“不為何,就是我喜歡?!?/br> 沈汶解釋說:“他給的銀子被退回來了,心里不服氣?!?/br> 嚴氏笑:“傻孩子,還有這么搶著給銀子的?” 張允錚說:“你就幫我去辦吧,哦,你們在看什么?” 嚴氏指著草圖說:“這是一種飛彈,里面是爆竹里的火藥摻了釘子,這是引火線,點了投出去就行了?!?/br> 張允錚看了半天,問道:“這個外殼是什么做的?” 嚴氏說:“這是我們正在說的,她說該是鐵殼,我說可以用竹子筒?!?/br> 沈汶說:“這里哪有竹筒?” 張允錚說:“用木頭挖出來也行?!?/br> 嚴氏說:“對呀!用木頭挖成兩個碗,扣上就行了?!薄麄円粡垐D一張圖地討論,結果天黑了嚴氏才走,張允錚也沒能拉著沈汶出來遛彎。 余下的十來天,四皇子天天和蘇婉娘在外面散步,張允錚不出去騎馬時,就與沈汶和嚴氏研究各種武器的機關和構造。他覺得與沈汶趴在一個桌子上指指點點也挺不錯的,就不跟著四皇子后面走路了。 等到四皇子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好了,就一個勁兒催著沈汶上路,沈毅和沈堅也說沈汶不該長留了,沈汶只好定了三日后離開。 送行宴設在了次日中午,以免晚了燕城城門一關,沈堅季文昭嚴氏都一宿不歸,引起人們的懷疑。沈毅沈堅和季文昭嚴氏都到了兵營的村落,已經在城里有了住所的段增自然也來送施和霖。 沈毅帶了酒,可席上,坐在沈汶旁邊的蘇婉娘堅決不讓沈汶沾一點。嚴氏因為在沈毅面前是“嚴大舅”,很正經地坐在沈堅的身邊,就是個沉默老實的年少書生的樣子。 這段時間,該安排的該計劃的都被仔細討論對照過了,臨到席前,眾人只想說些高興的話,尤其施和霖一副含淚欲泣的表情,更需要人們寬解。季文昭把給自己夫人和恩師嚴敬的書信交給了沈汶,并叮囑她別多對季嚴氏多說什么。沈汶點頭,把書信揣好了。 沈毅向張允錚舉杯:“小兄弟,這次回去,就托付你了!” 張允錚點了下頭,說了聲:“沈大哥放心?!眱蓚€人喝了一杯,算是完全和解了。 沈堅轉目盯著四皇子,說道:“蔣公子……” 四皇子忙笑著說:“我回去后就在家好好待著,絕對不會亂走了?!?/br> 大家喝酒聊天,等太陽西斜了,沈毅等人告別。 施和霖醉了,拉著段增的手哭:“兒啊……你早點……回家……” 段增因為要騎馬,所以沒有醉,只是哽咽地說:“爹……你放心,在京城好好等著我?!?/br> 施和霖接著哭:“你可不能受傷??!不能有事??!……” 段增看張允錚:“還不快扶我爹去睡覺?!” 張允錚過來攙施和霖,說道:“走,咱們不理那個臭小子……” 施和霖使勁拍打張允錚的手:“你別說我兒的壞話!我兒是神醫!比你強多了……”被張允錚強攙著走了。 沈毅和沈堅對沈汶莊重行禮,同聲說道:“多謝了?!?/br> 一個女孩子,家中最柔軟的meimei,在饑荒年中,奔波千里,為他們送來了抗敵的良策,帶著人去北戎為吐谷可汗培育了一個日后的敵人,這是沈家的血rou,沈毅和沈堅就是身為兄長也不得不表達敬意。 沈汶雖然穿著農裝短衫,可還是行了一個斂袖彎膝之禮,同樣鄭重地說:“大哥,二哥,邊關就交給你們了,一定要多多保重?!?/br> 當著沈毅,嚴氏不能與沈汶太親近,只在行禮時按照情理說:“就托小姐好好照顧我的meimei,讓她在廟里過得舒服?!鄙蜚胗魫灥攸c頭。 季文昭半帶著醉意與人一一行禮,對四皇子說:“蔣公子我們日后在書院見了!” 四皇子不舍地說:“修明要珍重??!我日后還指望修明為我保薦入學,做我的學長,與我下棋呢?!?/br> 季文昭大笑:“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忘了的?!?/br> 張允錚把施和霖攙到屋里躺下,再出來,張丁和玉蘭在那邊嘻嘻哈哈地告了別,對著他掐著嗓子扭著肩靠過來:“公子啊……” 因為要走了,張允錚也就不罵他了,耷拉著臉說:“你別鬧了,機靈些,別受什么傷,不然回去可就別想扮什么小女子,只能扮個丑八怪了!” 張丁特別感動的樣子,黏糊糊地看張允錚:“公子對我真好……” 張允錚猛出一拳,張丁笑著閃開了?!?/br> 大家再三作別,沈毅才帶著眾人離開。留下的人要么醉了要么吃多了,早早休息。次日起來,用了一天時間準備車馬干糧,再一日早上,啟程離開了邊境地區,為了避免惹起什么注意,只有駐扎在城外的沈毅遠遠地送了他們一段距離。 他們沿著來時的路向南走了幾天后,沈汶就說她要領路,就騎了馬,開始帶著車隊往東邊行進。張允錚問:“你是往東走?那邊是什么?” 沈汶說:“那個方向是海,沿海雨水多些,也許旱災就不是那么嚴重,我可不想再過那些旱災厲害的地區了,繞遠就繞遠吧?!?/br> 張允錚說:“那這樣還不如就直接到海邊呢,可以看看海不說,我母親和外祖都有海運生意,也許能找到一家,我們坐船向南,總該比騎馬舒服吧?” 沈汶也覺得有理,點頭道:“這個季節還是北風,該是可以搭上船的?!?/br> 季文昭和嚴氏都留在了邊關,唯一的長者施和霖正處在抑郁癥的陰影下,張允錚和沈汶,四皇子和蘇婉娘都很無拘無束。 四皇子幫著蘇婉娘學騎驢,自己騎在驢上,在一邊為她牽著韁繩。 張允錚和沈汶從此就天天并駕齊驅,天氣還是冷,不能邊騎邊說話,可兩個人作伴看著四周景色,倒也不寂寞。他們離京這么多個月了,此時才真的有了種旅游的感覺。? ☆、薦道 ? 京城里,太子的幕僚們向太子匯報道士的人選。太子現在對什么事情都要探問詳細,多次失敗后,他覺得手下人都不能信任。 “殿下,城外霄云觀的觀主茅道長名聲遠揚,口碑甚佳,救災濟難,曾得皇上恩賜。吾等可前往聘請?!?/br> 太子微微點頭表示認可,“你們有把握說服他進宮?” 一個幕僚說:“此人非常愛名,也十分愛財。我們準備大張旗鼓地請他,若是他應了,就罷了。若是他不應,就讓一個食用了他長生丹的人死去,以此要挾他。若是他還是不應,就只好另找人?!?/br> 太子哼道:“殺了他再另找人,別讓人以為那些給臉不要臉的人能在本宮這里得了好去!當初那個季文昭,就該殺了他!” 大家現在已經完全明了了太子的方式,那就是個“殺”字!無論什么人,只要不為太子所用或者誤了事,就是個死。太子覺得殺人是解決一切麻煩的唯一手段,所謂快刀斬亂麻,殺了就完了,簡單明了,方便省事!過去也有人曾經對太子說其實除了殺人之外,還應該有別的手段,可這些人都被太子認成是為敵人求情,不久就消失了。余下的人就不敢再說什么——殺就殺唄,歷史上以“殺”定江山的比比皆是,有時,“殺戮”甚至是唯一的手段,誰又能說太子做得不對呢? 不久后的一日,打著東宮旗號的人馬出了皇宮,一路招搖地前往城外霄云觀。 一片旗幟和車馬在觀外停下,引來了許多香客和百姓的圍觀,有道童一路跑進去通知茅道長,茅道長聽說是太子東宮的人,欣喜萬分:這樣的拜訪肯定是給道觀掙來了名聲,自然也會吸引更多的香客,在這荒年災月之時,也就有了更多收入! 茅道長整頓了衣冠走到觀外迎接貴客,雙方行禮后,茅道長將太子所派的幕僚迎接到了觀內客堂中。落座后,幾個道童過來給客人端來了茶水。茅道長有些抱歉地說:“這些年災民大增,我觀常年接濟,存糧已然不多了。觀內沒有什么好的招待貴賓,萬望見諒?!?/br> 早就知道這是這位道長隨時都要自我標榜,幕僚忙借機給茅道長戴高帽子說:“道長高義,心懷萬民,悲天憫人,難怪道術高超,能制出長生之丹?!?/br> 茅道長馬上謙虛道:“哪里哪里,那所謂長生之丹不過是外人妄加推崇之詞,只是養生之丹而已……” 太子幕僚忙借著話茬說:“即使是養生,也是造福大眾之行,道長定是有道行的人?!?/br> 茅道長呵呵笑起來。 太子幕僚見他高興,也笑著說:“我承東宮太子之托,前來相請道長進宮。勸慰皇上養生,為皇上煉制丹藥?!?/br> 茅道長驚得瞪大眼睛:進宮去為皇帝煉丹?!這是大事呀!日后史書上都會留下姓名!無上的榮耀??! 幕僚見茅道長說不出話來,還以為茅道長猶豫不定,忙又說道:“道長也該知道,這幾年收成不好,各地災民無數?;噬蠟榇藲椌邞]夜不成寐,明顯有欠保養。太子殿下是個至孝之人,非常在意皇上的康健。所以想請一位名聲遠揚道術高深的道長入宮覲見皇上,說服皇上愛惜身體,尋求長生之道。若是道長能入宮,不僅為太子盡了一份孝心,也為天下蒼生盡了一份對皇上的愛心……” 茅道長合攏了嘴唇,手捻長長的灰白胡須,含笑點頭,表示贊同:對方既然這么說,看來是已經定下來了,自己要有些風度……過去師兄對自己說什么不可過于富貴,窮則長命富則短壽云云,真是無稽之談!這種名利兩收的好事,別人求都求不來,哪里會帶來什么禍事? 太子幕僚又說道:“道長若是去向皇帝演說養生之法,以丹藥之補求康健長生,道長之名必垂青史不說,道長所在道觀也會因此更加興旺,也許會歷世幾百年,不僅京城及這周圍百姓會熟知霄云觀,全國官民都會對此處深懷敬仰之意。許多人會不遠千山萬水前來拜訪,為道觀平添無數香火。這可都是造福于民的好事,就是道長不為一己之私,也該為道觀和修道之士們考慮?!?/br> 這些話句句正打在茅道長的心坎上,自己成就之巔,就是霄云觀哪!讓自己苦心經營的道觀聞名于世,平生之愿足矣!茅道長說道:“貧道三生有幸能得太子之邀,敢不從耶?請給貧道三日料理觀中事務,然后隨君等進宮?!?/br> 幕僚很滿意,雙方行禮道別,東宮的車馬又一路回去,但如此聲勢已經讓京城內外盡知太子有意請茅道長前往宮中,為皇帝行養生之術,以示自己的孝心。大家對茅道長真是又羨慕又嫉妒,要知道,能到皇帝身邊的人,普天下能有幾個?茅道長就是再有名,再有道,也不能跟皇家的榮耀相比呀。這下,可算是登堂入室,名垂青史了。一時間,來霄云觀慶賀的同行道友絡繹不絕,眾人都紛紛說好話:“道長有今日,乃是常年樂施行善之結果,算是大成了??!” “祝道長此去,鵬程萬里,扶搖青云?!?/br> “我觀與霄云觀長年有交,望道長提攜……” “道長若是進宮煉丹,我觀所有珍稀藥材均憑道長取用,只是希望道長向皇帝提一下我觀之名……” 這么多溢美之詞,讓茅道長如飲瓊漿。有時,他也會想起自己烏鴉嘴的師兄說的什么福之禍之所依之類的喪氣話,可是他仔細想來想去,怎么也看不出進宮能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煉的養生丹助陽補氣,若是服用合理,不該有壞處。他多年研習有關養生的道家古籍,頗有些心得,肯定能對皇帝的保健有啟發……他是不會辜負太子這番孝心的…… 三天后,茅道長坐在絹花盤繞的敞篷馬車中,被許多道士持幡護送,跟隨著太子幕僚,到了宮門外。 太子親自出宮迎接,對茅道長禮遇有加,請他登上宮攆,與自己同入東宮。 進行了一系列的行禮參拜后,雙方入坐,太子語氣真誠地說:“久聞道長清名遠揚,所制長生丹更是在京城家喻戶曉,許多人吃了宿病盡除,可謂造福人間,締造無數善緣。道長定是神仙履世,為濟世救民而來?!?/br> 茅道長得到一國太子這樣的贊譽,只覺從心底生出驕傲和滿足,嘴上忙說:“太子殿下過獎了,貧道哪敢自稱神仙?不過依從本教修身利人之道,自少年起就鉆研煉丹之術,幾十年來,略有所得而已?!彼捞邮窍胝埶麃斫o皇帝煉丹,很自然點出自己的背景。 太子對茅道長的領悟很滿意,點頭說道:“道家之義宏大精深,道長之道行亦深厚超凡,當是能當重任。本宮能為父皇尋得道長,甚感欣慰。本宮祈愿父皇長命百歲,特薦道長前往覲見父皇,向父皇講述修道養生之法,助父皇能長生不老,得道成仙?!?/br> 茅道長說:“凡人若想得道成仙非常年修行不可,皇上日理萬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