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宇文子嬰! 她、她說什么? 她剛才提到了她說她叫宇文子嬰! 還“曾經”,這是什么意思? 不!不對!這或許只是同名同姓的一個人罷了,這一頭白發的女人,絕對不是他們的meimei! 宇文兄弟很快地便說服了自己,不愿相信自家肥墩小妹,三年后,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一個白發女雪妖。 ……她沒那么厲害,也沒有那瘦。 別得人雖聽不懂她的深意,但亦露出遭雷劈的情神,只因這個少女竟用如此平靜而稀疏平常的語氣喊著他們陛下的名字! 那、斕! 這兩個字對于他們而言重逾千金,是一種不能褻瀆的存在,卻被她那么隨意地念出,他們現在不服都不行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跟你說我叫虞子嬰,這并不是在騙人?!?/br> 景帝靜靜地看著她,他曾經在調查過她的身世后,的確曾懷疑她是故意弄的一個假姓來騙他。 “你還記得三年前的虞城嗎?” 景帝聽到“虞城”兩字,狹長的鳳眸微瞠,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當然還記得。 “那時候我因為不是你要找的人,所以被你棄如敝屣地殺掉了……”說到被殺掉的時候,她的語氣仍舊很平靜,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虞城? 提到虞城一事,惰跟怒二人當時其實也在場,他們聞言一愣,但他們根本記不起這件事情了。 而景帝的臉色一剎那變成灰色,雙拳緊攥,他之所以一直耿耿以懷,是因為在三年前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那個時候,你……不,是你們一起找到了所謂的騰蛇皇族,雖然最后證實她只是一個假冒的半血族,但是你們并沒有找錯地方,而無相與惰的卜卦也沒有錯,其實在當時你們就找到了那個真正的騰蛇皇族……” 惰、怒與婪,三個人只覺耳朵里哄了一聲,如同被尖針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他們直愣愣地盯著虞子嬰,像被釘在那里。 虞子嬰偏過頭,視線一一掃過三人,再轉向廣場之上的所有人,她身軀挺直如標桿,神色像沉寂千年的佛像,莊穆嚴肅,從容悠遠:“重新再介紹一遍,我是虞子嬰,亦是騰蛇皇族……唯一僅存于世的嫡系后裔?!?/br> 她那虛蕪如渺渺佛音的聲音,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沖擊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騰、騰蛇密族??? 不等他們平復好受驚的心情,他們又看到那白發少女素手一揮,那原來橫亙在她周圍的冰墻“呯”地一下粉碎,冰光點點,折射著光線熠熠發亮,像晶塵一樣,而在那一片光斑中,他們看著那個滿頭白發的少女,從發頂開始,如潑墨一樣發色逐漸恢復成了黑色,傾鋪而下,她那一身不正常的膚色也褪卻了病態的霜白…… 一眨眼間,她便由妖變魔。 一個能令人瘋狂的魔。 一雙魔魅般的金眸,雪膚,紅唇。 ☆、第七十三章 邀約,要一起嗎? 朝合殿熒熒廣場上的眾人繼一陣死寂般的呆滯后,突地像沸騰的油摻進了一滴水,轟然炸出一片喧嘩聲。 “各位大人你們看!她、她果然是只妖精,你看、看、她變、變身了!” 一些并不清楚“騰蛇密宗”事跡的人,并沒注意到別的,只剩眼睛直觀被她前后變化的模樣給震精了。 “騰蛇密族竟然現世了?!她、她是說她是皇族,唯一的皇族吧……天??!”這句感嘆聲量較常語略低,有一種掖著秘密不敢透露的惶恐。 惶恐什么? 部分朝淵國核心政權人物顯然是知釋騰蛇密族,這批人皆經歲月沉澱歷練,女色于他們已歷經千帆,所以他們比起虞子嬰美人骨神邈容姿上的極端變化,他們更多的是被她的身份給敲了一榔頭。 暈呼,暈呼~撫額。 “難怪、難怪會有這種異端眸色,想不到啊……竟然會是……” “我聽聞……不是說被滅族了嗎?”有人于旁邊掩嘴小聲疑惑嘀咕,竊竊私語。 “此事事關重大,真與假……還不好確認呢?!倍J嘏蓪Υ顺謶岩芍斏鞯膽B度。 人潮涌動的雪地上傳來的感嘆聲,懷疑聲,震撼聲,驚懼聲……融成一片雜噪的沙沙聲,各色直勾勾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射向一處。 而被密密麻麻話題籠罩的虞子嬰,神色依舊淡漠從容,或者稱其為木訥呆滯更恰當,那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兩顆琥珀鑲嵌在眼眶內,古井不波,隔著一段雪朦朧霧朦朧的距離,她就像一座亙古不變的精美鋼鐵鑄藝術雕塑,眾人仰望的視線中,大部分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若說之前是看殺馬特的女*絲,現在則是白富美女神的高企。 在朝淵國當權人的眼中,雖然“騰蛇密族”也可歸納為異域,但到底異域人跟騰蛇一族的地位是無法劃上對等號的。 這就好比,異域人即使變得兇猛如豹如虎兇狠手段殘忍,卻不會得到他們的尊重,頂多存在的是一種力量懸殊的懼怕,而騰蛇一族就算也不是人類,但是在他們眼中卻是神秘又強大的遠古神獸——“青龍”。 他們對騰蛇密族卻是既敬、又畏,因為能從上古蠻荒災潮之中存活下來并流傳至今的種族,僅僅只剩下騰蛇密族這一支而已。 這是一支曾登峰造極傲世群國,但最后卻甘于隱世伐智于世外的種族。 騰蛇密族都是從神跡之中走出的強者! “你究竟打算要做什么?” 景帝孤孑一身,紅衣吐出凄艷,剝離骸骸蕭風。 他狹長的鳳眸微瞇,霜融長睫化濕垂,上佻的眼角徒留幾分頹廢之色,這幾日他不寐不休地疲倦仿佛在這一刻傾泄而出,他復雜地看著虞子嬰,冰冷的空氣呼吸間不斷地灌進他火熱的胸膛之中,卻無法熄滅他對她的無限渴求。 此時的她,黑發如瀑直垂而下,色盈而滿,巴掌大的鵝蛋小臉,峨眉黑珠,在光線下白得幾乎透明的瑩肌,薄薄皮膚上隱約可見粉紅細膩絨毛,唇像剛摘的櫻桃,水潤而微翹,若說剛才她的模貌形象丑得有多恐怖,現在她便美得有多令人失神。 “一翦秋水神魅魂,半曲清歌影若飄。水袖擊破霜里月,羅裙掃碎暗香疏。曼珠彼岸引三生,菩提非樹惹凡塵。似葉如風難吹雪,最是無情也動人……”他看著她,心中莫名浮現一首詩。 她竟然就是他費盡心思尋找的騰蛇皇族……他一直以為她只有騰蛇族的半血統,因為當初她現出了單色瞳,想不到到頭來兜兜轉轉,原來他一直找到的人就在他的面前,而他卻相見不相識。 原來錯過的,卻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可如今尋找到了,他才發現他在曾經已錯過了。 聽到景帝的問話,虞子嬰沒有看著他,而是望著某一處空氣,吸了一口氣,似在胸腔內流轉了一周后,再緩緩吐出:“騰蛇族的族規,無外娶之皇,無外族姻親之締?!?/br> 這不過二十個字的一句話就像重槌砸在景帝的心上,令他臉色遽然一白。 他全身繃緊,啞著聲,聲音就像磨礪的沙紙,拖長道:“你想說的,就只有這個嗎?” 噯?情況好像不對勁。 對陛下婚姻尤其上心的禮部與戶部皆瞪大眼睛,現在是在演女版始亂終棄的分手場景嗎? 而聽到虞子嬰那一句話受到沖擊的何止景帝那斕,其它四病友都統一中箭,暗傷不已。 麻痹!這種族規,簡直太特么地無理取鬧了! 虞子嬰斂垂下睫毛,搖頭,沉默了許久。 風靜,雪落,仿佛就在時間即將停格的那一瞬間,她才極慢,極為鄭重地說了一句。 “我一直從不曾忘,我由始至終都欠你一句明確的回答——抱歉,我不能嫁給你?!?/br> 轟!晴天霹靂啊,朝淵國上下都傻了巴基地直瞪瞪地看著她。 拒婚拒婚拒婚拒婚拒婚……他們的陛下被騰蛇公主當眾拒婚了! 若是之前怒等人聽到這句話肯定會各種竊喜、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但此時他們都失去了正常心,反而有一種狐死兔悲的的感覺。 摔!他們有預感,那一句“騰蛇族的族規,無外娶之皇,無外族姻親之締?!币嗍撬麄兊拇呙?,遲早有一天,景帝此時的下場,就是他們齊體撲街(gai)寫照。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刻的決裂,景帝雙眸寒意浸鐵,冰冽一片,他譏笑地睨著她,尾調揚起:“還有呢?” 垂落章紋金線的袖袍邊緣,他雙拳寸寸收緊。 她瞥了他一眼,又飛快地耷拉下眼。 通過微表情讀心術,她知道他想要問什么。 “……我要走了?!?/br> 咔嚓!終于最后一塊故作平靜的冰墻脆弱地碎裂了。 “呵呵,虞子嬰,你究竟置寡人于何地!” 一字一句,一字比一字加重,到最后變成一種咬牙切齒的叱喝,像是隨時準備撲上去生生地撕掉她一塊rou嚼吐入腹般狠厲。 ……但在這種場景,這種氛圍,怎么聽都像一種被拋棄的人用負心漢的口吻在質問? 虞子嬰則暗呼一口氣,表示終于將卡在喉嚨里的話說清楚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感到有些緊張,這些話一早就該要說的,但她偏生遲疑了。 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感到遲疑,對此,她就像一個心理學者一樣,對自己的心情與想法進行剖析。 人類的感情很奇妙,異端很多,她所能夠籠統總結的只有一條比較清晰的認知……她對他好像與別人不同。 關于他怎么辦這一件事情,虞子嬰并沒有深刻地思考過,但這一次他的妃子候選人全部被她淘汰掉了,雖不認為她是主謀,但她的確應該為此負上一些責任,她考慮了一下,遂提議道:“那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叮!這個可以有。 景帝一愣,表情就跟模式轉換不過來一樣僵硬,錯愕。 想必他認為虞子嬰吃干抹凈后就準備拍拍屁股走人時,卻突然發現,她的計劃里原來還有他。 “要嗎?”虞子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期待的感覺。 景帝有些遲頓地看著她,跟她一起走嗎?去哪里他并沒有在考慮,但是……她這是在邀他? “陛下!萬萬不可!” 開什么玩笑,這談不攏婚姻就誘拐別人家皇帝私奔,朝淵國的人們表示不、答、應! 不等景帝有所表示,朝淵國的官員撲身上前,喊的那叫一個慘烈悲愴啊。 “豬妖,你偏心!”一聲更尖銳刺鳴的高亢吼聲震壓朝野上下。 朝淵國百官的聲音瞬間被打壓消滅下去,一個個呆若木鳥地看向東皇國是嫉殿。 嫉妒知道虞子嬰“恢復了”記憶,在她的心目中,他可能已經不是她的唯一,一想到三年前豬妖為了婪而拒絕了他,此事他耿耿于懷了三年,如今三年后,她眼中依舊只有婪一個人,他簡直快要被她氣炸了。 虞子嬰耳力很好,所以受的沖擊也很重,她扶著雀轉暈眩的腦袋,慢半拍地看向嫉妒:“……”偏心?此話怎講? “你既然沒有忘記我,你就該記得,你是我的!”中二少年幽沉的碧眸瞪大,趾高氣昂地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