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向太太和蘇眉拉家常,對著彥小明估計不知道說中文他聽不聽的懂。 彥小明指著自己的鼻子:“阿姨,隨意,向暖和咱們,朋友!關系不要□□正凹!” 他說了那么多,其實就三個字“關系好”。 向太太是個見過世面的老太太,看到一口南京話的混血吸血鬼彥小明也楞了楞,瞪著彥小明仿佛他嘴里能飛出鳥來。 蘇眉打了彥小明一下:“說人話,國語,普通話?!?/br> 彥小明摸摸卷毛頭,對被女友家暴感到無比委屈:“人家說的是mandarin(國語)??!” 蘇眉直接上拳頭。 我對他的行為感到不齒,吐槽他:“你不是一周只能約會一次,打電話不超過十分鐘嗎?奇怪,早透支了??!怎么,現在扶正了,上位了?” 他瞪我,半天吐出來句:“犯嫌,你怎么這么認真?” 他一本正經的告訴我:“你要認真就輸了?!?/br> 彥小明空長了演偶像劇的臉走的是諧戲路線,一來病房的氣氛歡快了不少。 他們的快樂完全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向太太邊笑邊瞪我。 我完全懂她的眼神,就是“人家都那么幸福,你怎么不能找一個?!?/br> 她這種新社會主義高齡婦女的哀怨情緒是十分消極的。 我決定忽視她。 神煩彥小明,他不來,我就不會那么慘! 我正想著什么時候讓彥小明趕緊滾蛋,林燕妮就來了。 彥小明樂了,我快哭了。 失落在地球上的異種族南京話兄妹又找到了彼此。 “哎,你也在啊?!?/br> “上次我教你的怎么樣???阿行啊” “行行,擺地一米!”(厲害的不行) “好,姐再教你點……” “好好好,教點來斯的” “……” 這兩天醫院里穩定下來,腫瘤結果也快下來。 我待在家里反而容易胡思亂想,干脆就出去跑步。 此時正是立春,冬天鍛煉的人越來越少,加上準備過年,環陵路上別說人影,連鳥影都沒有。 我邊跑邊想著謝南枝在帝都是否也會繼續跑步。 天黑得早,穿著羽絨服,跑了兩千米就覺得跑不懂了。 跑步這種事情比男朋友還坦承,你待它如初戀,天天跑身材好,一旦不跑,小肚子又有了,還沒跑一千五就開始喘了。 回了樓里,突然發現謝南枝房子門是大開的。 我開始以為是他回來了,結果發現人來人往都是往外搬東西的。 我問了其中一個小哥:“你好,請問這家人是不住了嗎?” 他正在搬一箱紅酒,提起來的時候響的稀里嘩啦的打在心尖,答我:“對啊?!?/br> 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一把抓住他:“為什么不住了?” 他抬著紅酒看我像看一個神經?。骸拔覀兡闹?,哎,您讓一讓,別撞著您?!?/br> 我站在旁邊,看著謝南枝的東西絡繹不絕的從里面搬出來,他的原文書,紅色琺瑯燒水壺,東方列車的dvd…… 突然覺得心里有什么也在一點點的空了。 我問搬家師傅:“我和這家主人是朋友,不知道他要走,我能進去看看嗎,反正你們也快搬完了?!?/br> 師傅看我一眼,估計心里又想好一部愛恨情仇狗血劇,說:“好吧好吧,你抓緊?!?/br> 哪有什么狗血,其實我和謝南枝的故事很簡單,四個字,我喜歡他。 走進去,還是一片巨大的玻璃窗,直對著夜晚的高速路,下班高峰車輛來來回回,大家都來去匆匆,沒有人知道這個人要從這里搬走對我的意義。 謝南枝的家,不,現在應該說謝南枝以前的家本來就很空,他的東西一搬走就更空曠了。 其實我看搬家公司也沒有搬很多的東西,他這個人好像就是這種性格,不喜歡添置很多身外物,沒有多少牽絆,隨時隨地可以走。 其實人生在世,也就只需要一張床和一片擋雨板。 我曾用過的衛生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大理石臺面都泛著光,空氣里還隱隱有股薄荷的涼香。 這個條理控喜歡把書和茶杯歸置得像打仗的小兵一樣豎立整齊,現在都不見蹤影。 客廳大理石吧臺前是兩把空空的高腳椅,我似乎還能記得那天完電影他幫我泡茶,我坐在椅上,他站在吧臺后,洗杯子倒茶,對我說:“當心燙,安吉白茶,不濃?!?/br> 仿佛他還會站在那和我說話,還會在我跑步的時候出現。 搬家師傅喊我:“小姐,我們搬完了,要把門帶上,你……” 我回神:“我這就出來,” 走出來的時候,踢到一個東西,撿起來,是他爸爸送他的火車頭模型。 我遞給搬家師傅:“這是這家主人很重要的東西,不要弄丟了?!?/br> 搬家師傅立即接過去放在正要貼封條的紙箱里:“謝謝,謝謝?!?/br> 我走出去,靠在自己的門前。 想著那一天,我和謝南枝說著再見,他是不是已經要搬家了?我從來沒想到會真的是“再見?!?/br> 搬家師傅輕輕帶上門,我看著門關上的時候帶著落地窗里的萬家燈火,慢慢歸為寂靜。 曾經我以為我和謝南枝只隔著一堵墻的距離。 現在,我和他連這一堵墻的聯系都消失了。 ☆、第51章 搬離散(下) 向明茂同志逐漸恢復,又開始折騰,住個院要三天洗澡兩天洗頭,還讓我把吹風機給他拿來。 他也不想想他頭上有幾根毛可以吹的! 他病好點,我就對他又開始恢復我方保留情緒了。 向太太卻央我去收拾吹風機和梳子。 我簡直是怒其不爭了:“媽,你就慣著他吧,一把年紀了,一老頭子還成天臭美,你看電視都不喜歡李敏鎬那款的嗎?就我爸這樣的老白臉,是怎么把你迷住了!” 向明茂朝我扔蘋果:“臭丫頭,怎么說你爸的,你媽人好!像你!” 我一手抓住蘋果啃得卡卡響,向太太敲我一毛栗子。 今天天氣真好,立春后陽光明媚,空氣里是冷冷的清新,一家人在一起的感情什么都比不了。 也有美中不足,向太太對我找對象的期盼一定要打個比方的話就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她拉我到一邊,問:“那個經常來看我們的陳醫生……” 向太太常對我說一句不文雅的話:“你屁股一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反之同理。 我立即打斷她:“他只是我學長!一個學校的!” “一個學校的不好啊,知根知底,現在兔子就要吃窩邊草,我看能成的都是在同學朋友中發展……”向太太又敲我頭,這頭是不值錢還是怎么著。 我驚訝:“媽,你這都是從哪學的啊,不是跟你說了,少看朋友圈!” 向太太才不理我:“你看,你那朋友蘇什么來著,找得對象多好,聽說人還離婚過的,可憐人,不照樣好的很,我女兒怎么就這樣??!” “蘇眉歸蘇眉,你這是要挑起階級斗爭還是怎么著?” 向太太嘆氣:“我想過你上次說的話,你爸其實的確也是我慣出來的,這么多年也是習慣了。其實什么愛情啊婚姻啊都不可能是平等的,這人心又不是秤砣,還要到天平上取稱一稱??!” 婦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但婦人有時候也能說吃讓上帝掉下巴的話來。 向太太最后說:“我現在沒什么心愿,就希望你爸身體好,你趕緊給我找一個,我們也老了,再拖下去下去,你那么晚結婚,連孩子都不能幫你帶,還是你的累贅……” 我趕緊打斷她:“媽,這都沒找,還想什么孩子,您真高瞻遠矚!” 謝南枝的房子自從搬空我以為很快就會租出去,畢竟條件這么好的房子能賺上不少,可一直都沒有人看。 彥小明前幾天跑去帝都出差了,我這兒一忙就忘了問。 有時晚上睡覺的時候,總能想到隔壁傳來的音樂聲,現在一片安靜。 向明茂的檢查結果下來,是良性,向太太和我都如同中彩票一般。 這段時日的心情都如同坐云霄飛車,大起大落的都不知找誰賠去。 不過也虧得自顧不暇,不然謝南枝這一搬得虐得我成渣渣。 現在這好消息,讓我覺得十個謝南枝都不及。 我想著讓二老繼續住高級病房,貴就貴點,舒服啊,子女這點事還做不到還能干什么了。 住了一個多禮拜去結賬的時候被告知,因為醫務處的錯誤,沒有普通病房了,病房不用搬,房錢就只按普通病房的來付。 我頓時省了不少,又覺得這醫院福利也太好了吧!軍總就是霸氣! 又住了些日子,向太太要塞錢給我:“我今天和隔壁房的老太聊天,才知道這病房那么貴,你這孩子,哪有那么多錢!” 向明茂說:“就是,反正我都好得差不多了,趕緊換病房去!也不看看,這高級病房都是領導住,我們怎么好霸著?!?/br> 我也覺得納悶,去找山一。 “學長,你有空嗎?”我去的時候他正在辦公室里看片子,桌上密密麻麻的文獻和他做的報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