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
寧遠怎么能由得風霄去獨追袁氏,他運氣丹田,正想躍身追去,卻不想身后一滯,竟是被寧湛給扯了下來,他不由怒火中燒,“還不快放開我!” 袁氏的出走眼下也就只有寧遠以及寧湛夫婦知道,也不知道風霄哪里知道的消息也趕了過來,此刻他一走,便只有寧湛與蕭懷素在側,見著寧遠又要運功,他如何能不出手阻止? “父親,您的腿才剛有好轉,如今不能再妄動了?!?/br> 寧湛急聲勸道,蕭懷素見狀也跟著附和了一句,“即使公公要去找婆婆,也要備好包袱帶好隨從,最好是騎馬而去,這也免了您路上的奔波,若是腿跡再犯,漣漪可不能隨時都為您診治,這不是拖延了您找到婆婆的時辰?” 其實蕭懷素一直冷眼旁觀著,風霄的到來以及他說的那番話不過是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 也幸好袁氏誰也沒有選擇,可就這樣孤身上路出走,其實也間接證實了她內心的掙扎反復,恐怕兩個男人讓她無法做出決斷,選了一個,又怕另一個傷心難過,最好的方法就是誰也不選。 被蕭懷素這一勸寧遠也冷靜了下來,又對寧湛點了點頭這才抹開了他的手,沉聲道:“你媳婦說得對,我不能就這樣走了?!?/br> 他深知袁氏的性格,這一出走只怕不是小打小鬧,竟然連梅雪都沒帶上一個人走了,或許短時間以內真地沒辦法找到她。 他這一出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歸來,真要好好安排一番才行。 “你們出去吧,這事容我好生想想?!?/br> 寧遠揮了揮手,又沉下了面色坐在一旁,見他不想讓人打擾,蕭懷素這才拉了寧湛出門。 ☆、第【270】章 父子 在袁氏出走的這場戲碼中最震驚的人莫過于寧湛了,他是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與自己的師尊有牽連,這讓他心中怎么樣都無法釋懷,面色沉郁得猶如落日西沉后的天空。 蕭懷素看在眼里也不知如何去勸,怎么開口都是錯,只能輕輕地將手塞進他的掌中握住,以此來提醒自己的存在。 “懷素,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寧湛略有些僵硬地轉過頭來,面上的茫然退卻后已是帶著一種深深的悲切與痛苦,以至于他眼眶都泛了紅,另一只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恨不得一拳將眼前的事實打破,帶他回到昨天,那一切還未知的昨天。 “阿湛,這是長輩們的事情,再怎么樣也輪不到咱們來置喙?!?/br> 蕭懷素輕輕搖了搖頭,有些心疼地看向寧湛,“畢竟誰是誰非我們也無從分曉?!?/br> “可是……他是我的師尊,他怎么能與我的母親……” 寧湛咬了咬牙,他深深介懷的是這一點,那個為師不尊的男人正是他當做父親一樣敬重的人,甚至比對寧遠的感情還要深,怎么一昔之間全變了樣? “別說了,這事還沒有分明,等著父親做決定吧?!?/br> 蕭懷素將寧湛的雙手握住,感覺他勁力下肌rou的緊繃,不由輕柔地安撫著他,“你先放寬心,也許事實并沒有咱們想像得那么糟?!?/br> 寧湛沉默了一陣,這才道:“我想出去走走,你先回屋去吧!”又見蕭懷素擔憂的看著他,不由拍了拍她的手,“沒事,我就是想一個人靜靜,想清楚一些事情?!?/br> “行,”蕭懷素也沒有阻止寧湛,也許這個時候他的確需要一個人靜靜,便點頭道:“別走遠了,我等你回來一同用膳?!?/br> 寧湛離去后,蕭懷素便回了“歸園”,袁氏離開的事情畢竟還沒有公開,知道的人也是極少數,不然整個侯府此刻都該鬧得沸沸揚揚了,畢竟主母離家這事不見得有多么光彩,誰知道那些有心人會不會刨根問底地探查原由,若是再編點什么不利的消息四處傳播,這對侯府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可眼下到底應該怎么辦,蕭懷素還沒個決定,也許等寧遠拿定了主意之后他們再共同商量個辦法。 蕭懷素也很是愁悶,她著實想不到袁氏最后的決定竟然是一走了知,就算她找個人商量也是好的,至少別人能夠給一點意見和看法,也不用這樣靜悄悄地離去,反倒是讓人失了主張。 對寧遠的打擊不用說了,他絕對得最難受的一個人,他對袁氏用情之深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即使袁氏與風霄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他的感情也始終如一沒有變過。 袁氏這一走,雖說是有避開風霄的意思,但是不是也間接說明了她能舍得下寧遠,恐怕這才是讓寧遠最傷心的事。 至于寧湛,或許一開始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但事情總會過去的,更何況還有她陪在身邊,相信寧湛會慢慢好起來的。 蕭懷素嘆了口氣,眼下見著元哥兒在她面前笑嘻嘻的模樣她也高興不起來了。 白漣漪正巧從杜家村趕了回來,進到府中便覺得氛圍有些不一樣,只轉到“歸園”見了蕭懷素,又將元哥兒抱在懷里哄了哄,這才問道:“今兒個是怎么了,府里靜悄悄的?” 雖則她還有風霄那里的懲罰沒有領受,但白漣漪也不會忽略了季月笙,也只有見到這個書呆子才能讓她在這段苦悶的日子里稍微有點安慰。 蕭懷素臉色一僵,看了看白漣漪又不知道當說不當說,便含糊道:“也沒什么,就是我婆婆她出門去了?!?/br> “喔?!?/br> 白漣漪點了點頭,也沒覺著有什么意外,蕭懷素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你師傅也追出去了?!?/br> “喔?!?/br> 白漣漪習慣性地又點頭,反應過來沒對味,不禁有些錯愕地看向蕭懷素,“你說什么?寧夫人出門了,我師尊追過去了?怎么不是侯爺?” 袁氏走到哪里,對她鞍前馬后的人也該是寧遠才對,怎么會是那個清高要命的風霄? 即使這人是她的師尊,白漣漪也斷斷沒想到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算是個什么事???! 白漣漪糾結地看向蕭懷素,只見她無奈一嘆,“我也不明白,先等等看吧!” “乖兒子,先去奶娘那里玩會兒,干娘一會兒來陪你?!?/br> 白漣漪又掂了掂元哥兒,這才將他遞還給了代兒,讓代兒抱回奶娘那里去,又認真地坐在蕭懷素跟前倒了兩杯茶水,一杯給她,一杯自己端著小酌了起來,眉頭也跟著擰成了一條線,半晌后才抬頭道:“你說我師尊他是不是……”又自顧自地搖頭,“不可能,若真是這般,讓我寧師兄怎么處???” “你也想到了?” 蕭懷素唯有苦笑一聲,“眼下阿湛也出門去了,說想一個人靜靜,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br> “罷了,他那么大個人也不會出事,你就安心等著吧?!?/br> 白漣漪也沉默了下來,不一會兒又道:“那若是師尊不回來了,我領的罰又該如何?” “難不成你還想上趕著挨鞭子?!” 這話倒是將蕭懷素給逗樂了,“只怕風先生眼下的心思已經不在于此,你也不用多想?!?/br> “算了,反正這些是他們上輩人的事,咱們想管也管不了?!?/br> 白漣漪攤了攤手,又想到了什么似地湊近了蕭懷素,有些神秘地低聲道:“這次回杜家村我與杜老夫人說定了個事?!?/br> 白漣漪眨了眨眼,頗有些興奮道:“讓季書呆來向我提親!” “你真說出口了?” 蕭懷素看了白漣漪一眼,不由對她豎起了大拇指,“我外祖母怎么說?” “老夫人自然是贊同的,還對我多加贊賞呢,又說若是提親的話就讓季書呆指著杜家來就是,如今我親長皆不在了,還有她老人家為我做主呢!” 白漣漪說到這里眼眶不由一熱,又拉了蕭懷素的手道:“如今我已是叛出師門之人,也就你們是我的親人了?!?/br> “傻丫頭,什么時候我又不站在你那一邊了?” 蕭懷素也有些感觸,不由笑著嗔了白漣漪一眼,“還有元哥兒,他還是你干兒子呢!” “那是?!?/br> 白漣漪這才樂了,倆人又說說笑笑一陣,倒是將愁緒沖淡了不少。 黃昏之前寧湛便回府了,蕭懷素見他臉色如常,不由拉了他到一旁坐下,笑道:“特意讓小菊備了你喜歡吃的菜,眼下還熱著呢,我這就叫她們端上來?!?/br> “嗯?!?/br> 寧湛點了點頭沒說什么,蕭懷素自然也不好過問,等著用過膳后丫環都退下了,倆人這才獨處在了一起。 “今兒個我原本是想回宗里看看的,可是走到一半,我又回來了?!?/br> 寧湛抬頭看向蕭懷素,他黑眸閃爍,沉溺著讓人有些不懂的微光,至少蕭懷素一時之間沒明白過來這代表著什么。 “我想到了你,想到了元哥兒?!?/br> 寧湛拉了蕭懷素坐在身旁,伸手輕撫著她柔嫩的臉蛋,唇角微微翹了翹,“你說得對,他們都是長輩,我沒有那個資格去質問他們誰對誰錯,這也輪不到我來評判,我只用記得他們曾經對我的恩義便行了?!?/br>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了?!?/br> 蕭懷素心中驟然松了口氣,很是欣慰地點頭,“我就怕你想不開,畢竟這事雖然咱們掛心,但到底不好插足進去?!?/br> “你說得對?!?/br> 寧湛緩緩點頭,“如今也就只有你與元哥兒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們好好的,我就沒什么顧慮了?!?/br> “阿湛……” 蕭懷輕抬右手撫在寧湛的手背上,倆人目光對視,自有一種難言的溫情在默默圍繞著。 夜深了,夫妻倆原本打算洗漱后歇息,卻沒想到寧遠卻找了他們倆人過去。 書房里靜悄悄的,連燭火都有些黯淡無光,寧遠的身影隱在寬大的大理石桌案后,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幽冷的氣息。 蕭懷素心下有些不安,寧湛不禁握了握她的手,又對她輕輕點頭,這才轉向寧遠喚了一聲,“父親,這么晚了您找我們可是有事?” “的確有事!” 寧遠這才抬起了頭來,他的臉色有些憔悴,整個人驟然望去似乎老了好些,眼角邊皺紋隱現。 “這個,交給你了!” 在大理石桌案上擺放著一個素藍色的錦盒,寧遠往前一推,“打開看看!” 寧湛依言來到了桌旁,打開錦盒一開,頓時便怔住了,只詫異道:“父親,您這是要……” 蕭懷素也跟著瞄了一眼,只見錦盒中放著一個印信及令牌,另還有兩本黃皮的帳冊并一串鑰匙,這些對于寧遠來說應該是極貴重的東西,可他眼下卻要交給寧湛,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我要離開一段日子去找你母親,歸期未定,這盒子里放著的是武安侯的印信,以及軍帥的令牌,若是我一年都未歸,你就承爵繼位,整個寧家軍也歸你管!”寧遠掃了寧湛一眼,相較于兒子的震驚,他卻表現得很平淡,“另外的帳本是記錄著我名下的產業,還有些許值錢的東西,都鎖在庫房里,鑰匙也交給你,若是你打理不過來便交給你媳婦管著?!闭f罷又看向蕭懷素,“你的媳婦娶的不錯,我也是信任她的?!?/br> 蕭懷素略微垂了目光,只是沉默地對寧遠施了一禮,想來能夠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寧遠深思熟慮之后的結果,他要去找袁氏,且歸期未定,中途是否會有什么變故與兇險尚未可知,在這個時候將武安侯府與整個西北的軍權交托給寧湛,這是最明智的決定。 寧湛卻是沉默了下來,寧遠這一番交待就像他離開之后再也不會回來了一般,他聽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抬了目光認真地看向對面的那個男人,他的父親,“您真要這么做嗎?”此刻連挽留與勸說都顯得多余,若是寧遠能夠改變決定,那他就不是寧遠了。 直到這一刻,寧湛才深深明白這一點。 寧遠眸中的執著是他見所未見的,而這份執著只為了一個女人,那就是他的母親--袁韻! “我已經決定了?!?/br> 寧遠點了點頭,他撐著桌案慢慢地站了起來,原本坐在椅子上半躬著的身形并不顯得有多么高大,可就在這站立之間他似乎已經挺拔成了參天大樹,令人望而生畏。 蕭懷素突然有那么一種感覺,這個男人的根是在西北,他在這里出生、成長,直至成為這西北的霸主,為這里的民眾撐起一片天空,也許他的功績已經不用世人評說,他自己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名與利他都曾經擁有過,而眼下他追逐的只是屬于他的愛情,他也愿意為了這份愛情放棄所有。 袁氏能夠擁有這個男人的真心,從某一方面來說她也是幸運的,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的確不好由外人來評說。 “你二哥那里我已經修書一封,想來不日他就會收到……至于你三哥,我相信你有辦法制住他?!睂庍h拍了拍寧湛的肩膀,用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欣慰與感懷的目光看著這個兒子,“想要成為這西北的霸主,你也必須自己歷練一番,雖則我也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但那些跟隨我的將領都已經老了,你需要爭取他們的支持,但也要培養自己的勢力,切記,有些人你可以信任,但卻不能完全地依賴他們,要擅用權術,這才能達到制衡……” 寧遠正滔滔不絕地將自己這些年的經驗傳授給寧湛知道,正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從前的日子都荒廢了,怎么在他能夠教導孩子們的時候卻忘記忽略了這一切,以至于如今他有好多話想說,卻只能將之精練減縮。 而之所以讓蕭懷素旁聽,寧遠也是希望他們夫妻能相扶相助,同心協力,若他與袁氏從前也是如此恐怕眼下就不會是這般模樣。 蕭懷素只是站在一邊聽著他們父子說話,并且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心中似乎也緩緩升起了一股豪情,因為不久的將來,執掌這片西北大地的人將會變成她的丈夫--寧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