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試
府試這日清晨,顧成禮與李玉溪二人的早膳比平時多出好多花樣。 “這是麻婆鋪子的‘狀元餅’,還有‘糕粽’,那盅里裝的是‘及第粥’,翠環趕緊給兩位少爺盛一碗……”齊氏忙得腳不停歇,指揮著小丫鬟將她精心準備的吃食擺上,顧爹與李秀才兩人毫無用武之地,早被她揮斥到一旁,“哎,你二人別擋道……” 顧爹聞聲立即閃到一旁空白地,李秀才頗感頭疼,忍不住扶額,“那粥少喝些,湯湯水水的到時候不方便……” 齊氏身形一頓,覺得此話在理,進了貢院連如廁都耽擱時辰,還不如少吃點湯水,連忙讓丫鬟翠環稍微舀一小勺即可,“反正也只是討個好兆頭……” 顧成禮和李玉溪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從對方眼里看出無奈,但也知道齊氏此舉也是為了他們,便將她心意全部接受,老老實實將這些“好兆頭”膳食吃下。 顧成禮暗道,他果真是沒有商業思維,這些帶有好寓意的點心食物肯定漲價不少,卻有很多學子親屬愿意掏腰包來買,可他先前壓根沒想到這賺錢妙招。 等二人用完膳,又見齊氏從一托盤里取出兩個荷包,一人遞了一個。 顧成禮不知所以,雙手接過后發現這荷包竟十分精致,他低頭看去,只見上面繡著浪濤拍石,一只神俊的大鱉伏在巨石之上,他指腹摸過,發現上面還繡了字,原來是取“獨占鰲頭”之意。 李玉溪叫嚷出聲,“娘,這荷包上怎的還繡了一棵樹!” 齊氏嗔道,“傻孩子,那是‘蟾宮折桂’!” 原來是這樣,李玉溪恍然大悟,這么仔細一看,果然那是桂樹,樹后還有一輪圓月,先前他還以為是一塊餅,“娘,這是您親手所繡嗎?” “當然是為娘親手所繡?!饼R氏有些自得,“如今已步入四月,到了夜里多蚊蟲,這荷包里都放的便是驅蚊的藥草,省得它們擾了你倆考試……” 李玉溪看看顧成禮這里的荷包,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為何師兄的荷包要比我的精致許多?” 齊氏面露尷尬,“你這孩子,不都差不多嘛……” 顧成禮目光落在李玉溪手中荷包上,發現上面繡文果真不甚清楚,不怪李玉溪先前沒認出是“蟾宮折桂”,再一看自己手中所拿之物,確實精巧,心下頓時明了,齊氏一片慈母之心,自然是對李玉溪之物親力親為,而他手里這個許是出自丫鬟之手,或是從坊間所得,故而兩只荷包一對比立刻明顯起來。 “多謝師母為成禮cao勞?!鳖櫝啥Y對著其實作揖行了一禮。 齊氏頷首,略作點頭,若不是她夫君這個弟子著實出色,她也不會花這些心思,不過也只是吩咐底下人著辦,并不是很上心,順手而為罷了。 顧成禮與李玉溪將所需物件準備齊全后,眾人便朝著貢院出發,因離得近,不必像路遠之人那樣趁早趕去,他們到貢院門前時,時辰并不早了,環顧四下,卻發現到場的學子要比縣試那日少了很多。 雖還有些學子尚未到場,但也能看出府試應考者要比縣試少了很多,顧成禮斂眉,收回落在眾人身上的視線,心里清楚越往后走同場的考生只會越少。 “師兄,你看……”顧成禮的衣袖被李玉溪輕輕拽下,視線朝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目光一凝,竟瞧見了兩個熟悉的背影。 “那人不是咱們上次縣試時遇到的嗎,沒想到他竟也過了,好像是喚作趙明昌……”李玉溪轉念又想,這趙明昌若是胸無點墨也就不會行事那般張揚,雖說如此,再次見到此人,李玉溪還是覺得有些慌張。 顧成禮也將趙明昌認出,不僅如此,那趙明昌身旁之人竟也是他所認識的,可不正是那文昌書局的少東家? 可真是趕巧了,他在縣里也沒幾個相熟之人,偶然相遇的兩人竟還是相識。 李玉溪不想再與那趙明昌撞上,拉著顧成禮要往人群里躲一下,恰巧這時,同安知府帶著差役從衙門那里過來。 場面瞬間肅靜下來。 顧爹和李秀才等人此時還未離開貢院門口,見著知縣大人過來,明白開考快要開始了,只得往貢院外圍退去,遙遙隔著一段路瞧顧成禮與李玉溪二人走向貢院。 顧成禮回頭看了顧爹一眼,見他緊緊地跟在李秀才身旁,心里放心了些,伸手朝他們作了一手勢,示意他們離著遠些,省得被這些學子給推搡擠倒,然后便帶著李玉溪,一起在貢院門口排隊,等候入內。 貢院門口的差役各個身側配了把明晃晃的刀,而排隊等待入內的學子們則被搜了底翻天,不僅身上衣裳要脫下檢查,便是他們帶的吃食也要經過多番查看,顧成禮從家里帶的燒餅被撕成好幾塊,只為了看看餅子里面是否攜夾紙條,幸好他的燒餅是無餡的。 李玉溪身上脫了只剩褲衩,被官差察看完后捧著一堆衣裳羞憤過來,“還好今日不冷,倘若是染上風寒……” 顧成禮察覺衙役的目光掃來,眉頭一跳,趕緊對著李玉溪道,“慎言!”這個時候若是被衙役給丟出去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就取消了考試資格,以往也是有過這樣的例子的。 李玉溪立馬噤若寒蟬,乖順地將衣裳套上,不敢再隨意出言。顧成禮見衙役走開后,也是松了一口氣,這些衙門的衙役不好對付,雖不是什么大官,但卻是難纏的“小鬼”,像他們這些沒銀兩上下打點的學子,是最好拿捏的對象。當真和其對上了,根本劃不來。 貢院是科舉考試的場所,也就是顧成禮他們這些學子的考場,同安縣地處江南,文風興盛,貢院也建造得頗大,顧成禮粗略望去,估摸著至少有上萬號舍。 府試時間比縣試久,要整整五日才考完,而這五日里考生們的食宿皆是在號舍里解決。號舍的構造如同一間沒掛門簾的單間,每隔兩三間號舍處便有一官差持刀把守,若在考試期間發出異樣或者是出聲,可能會直接被這些士兵拖出考場。 等顧成禮排隊進入貢院后,發現他處境非常不妙,分給他的號舍竟然是在茅房旁邊。貢院里的學子五日內都不能出去,可人有三急,總是要解決的,貢院每排號舍的后面都會有一個茅房,而如今他的號舍正是分到了茅房旁邊。 顧成禮黑著臉,他先前竟忘了這茬,應該要提前自制一個口罩的。 *** 顧爹和李秀才夫婦待在小院里閉門不出,靜心等著顧成禮二人府試結束。 李秀才作為兩人的老師,對顧成禮二人水平早已經摸清楚,倒是比齊氏和顧爹要沉穩些,每日泡著一壺茶茗悠哉悠哉,時不時還出門與相識的秀才嘮嗑一番。 齊氏見著他這般快活,心里著實有些不暢快,逮著他回來,就把他揪回房里,“溪兒還在貢院里不知怎樣了,你這個當爹的倒是樂得逍遙自在?!?/br> “你急有什么用,以他倆的學識能考中便中,考不中急也沒用?!?/br> 齊氏扭過身來看他,“那你覺得咱溪兒能中嗎?” 李秀才半瞇著眼,摸了把胡須,悠悠道,“難說,得看他發揮了,倒是成禮,我覺得十拿九穩……哎呦,你擰我作甚?!” 齊氏氣惱道,“到底哪個才是你親兒子,我問的是溪兒!但凡你多花點心思在咱溪兒身上,他學識豈不是會更進一步……”齊氏越想越氣,忍不住還是要擰他胳膊。 李秀才連連告饒,“好好好,溪兒溪兒,咱就說溪兒……”他將齊氏攬住,腦袋湊近她耳邊,“既然你那么關心溪兒,不如聽我給他說一門好親事?” 齊氏狐疑地看著他,“哪來的好親事?” “先前我從成禮他爹那兒得知,成禮五姐正在說親……” 齊氏皺眉,“他家不是剛嫁閨女不久嗎,怎生又來一個?” 李秀才聲音一頓,“那是四丫,這是五丫,不是同一個?!?/br> 齊氏盯著他半天,冷不丁說道,“怪不得你同他聊得來,原是這般緣故,這事不成!” 那顧成禮都比她家溪兒大一歲,他jiejie五丫豈不是大好些歲,這番一想,齊氏心里越發委屈,當即撓向李秀才,“你這心里到底還有沒有我和溪兒娘兒倆,平日里護著你那幾個閨女也就算了,現在為了你那學生,竟連溪兒的婚事都這般隨意……” “噓噓噓,你小點聲……”李秀才一聽他提先妻所生的幾個閨女,頓時氣短,“都依你都依你,你說不成就不成!” 齊氏對著李秀才解了氣,心里的悶氣撒出后,瞧見顧爹后反而態度親昵了幾分,完全瞧不出之前她先前還因顧家五丫差點將李秀才的臉撓花。 “今日便是府試最后一日了,也不知溪兒與成禮那兩孩子如何了呢?” ※※※※※※※※※※※※※※※※※※※※ 感謝在2021-02-24 00:16:03~2021-02-25 09: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驚夢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驚夢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