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換平常,沒有課她會放任自己自然醒。但現在可是在蔣閻的別墅,這是難能可貴的機會,起得晚了也許蔣閻影都沒了。 雖然昨天胡思亂想到凌晨三點才睡著,她還是咬咬牙爬起來化妝。 如果不遮瑕,黑眼圈和熬夜剛冒出的痘實在太礙眼。她費了半天功夫化了裸妝,營造出自己仿佛只是洗了把臉,但皮膚依然吹彈可破的美好錯覺。 不免嫉妒起蔣閻的膚質,為什么他的素顏能好到看不見毛孔,老天是不是太偏心了一點! 姜蝶走到客廳,靜悄悄的,太陽在落地窗外探頭探腦,和海岸線難舍難分。 她迎著金光出發去便利店,買了四份三明治和牛奶,當時臺風天的那個便利店小哥已經換人,店里頭也不再播放那首《龍卷風》。 姜蝶下意識地看了眼手上的皮筋,從泰國回來后就被她當作手鏈一直環在手腕,此時皮筋有些松了。 她回到別墅,在四人小群里把其余三人都@了一遍,問有沒有人起來,她買來了早餐。 借著其余兩個煙霧/彈,她光明正大地把炮彈轟向蔣閻,并且獲得了他的回音。 他回了個謝謝。 不一會兒,二樓就傳來開關門的動靜,蔣閻下樓了。 姜蝶坐在餐桌邊,咬著三明治含糊地打招呼:“早桑吼!” 她故意想借此營造出一種可愛的嗓音,但某人沒有買帳,反而還皺下了眉,似乎擔心她把嘴里的食物噴出來。 姜蝶只好默默地快速嚼動,把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才繼續開口說話。 “師哥今天回花都嗎?” 他拉開椅子坐下,這回倒是坐到了她的對面。 “不了,要留下來做微縮?!?/br> 姜蝶眼睛一亮:“我可以留下來觀摩嗎?” 蔣閻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感興趣?” 當然有興趣啊,對你。 所以對待與你有關的事情,我也會格外認真。 姜蝶推開椅子,蹬蹬跑近房間,從帆布包里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那本《景觀模型的創造與制作教范》。 她跑回餐桌,把書攤開來給經蔣閻看。 他垂下眼,這一頁夾著書簽。 “我都認認真真看了!伊藤康治做的這個鈴木車行,和我之前看過的一個劇,三丁目的夕陽里的那個取景,一模一樣!”姜蝶發自內心地感嘆,“原來微縮真的能把活生生的東西濃縮成那么迷你的東西啊?!?/br> 之前蔣閻ins發的那些模型圖,因為沒見過原型,感觸也就不深。但這個鈴木車行,她覺得很眼熟,驚訝感就實在了許多。 “微縮不僅能還原現實世界?!笔Y閻臉上難得浮現出微笑,“再進一步,就是創造一個新的世界?!?/br> “這是什么意思?” “不是憑空創造,也是基于某種憑證。比方說,一本小說里的場景,一句歌詞里的描述,一部電影里的畫面。等等?!?/br> 姜蝶若有所思。 “那你有創造過嗎?” 蔣閻身體力行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吃完早飯后,他居然帶她上了二樓,那個總是把自己關在里面一呆就是很久的房間。 姜蝶上樓梯時的小腿肚輕微打顫,不斷在想,自己會是第一個走進這房間的人嗎? 那她真是投其所好正中紅心了。 蔣閻停下腳步,推開門,姜蝶小心翼翼地往里探進腦袋。 說實話,比想象中無聊很多。 完全就是手工工作室,各式各樣的道具井井有條地排列著,每一個角落都透著規整,同時就顯得冰冷。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墻邊類似于手辦的柜子,只不過上面陳列的皆是制作完成的微縮廢墟,和他發在ins上的圖片一樣。 湊近了看,那種細節的逼真和細膩度更讓人佩服,但也無端讓氣氛變得壓抑。 彷佛整座房間也是一個巨大的廢墟容器。 他的工作臺上,有一樣模型正制作到一半,姜蝶啊了一聲,指著它說:“我知道,是那個二戰橋!” 拜縣的那座橋,他還拍了照的。 它和柜子里上陳列的東西也有個共同點,都是已經被廢棄的遺跡。 “我有個問題……”姜蝶終于說出很早就想問的,“這些遺跡是什么獨特的美學流派嗎?” 蔣閻靠在門邊搖頭:“它只是單純的廢墟?!?/br> “所以……你就是單純地喜歡廢墟?” 他卻說:“誰會喜歡廢墟呢?” 姜蝶不解地微微皺眉,沒有接話。 蔣閻走到工作臺邊,將純黑的手套一點點拉上手腕,又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只是沒有辦法災后重建,就這樣了?!?/br> 他拿起一把刻刀,開始手下的工作。似乎默許了她圍觀。 姜蝶內心竊喜,頓時把剛才那段意味不明的對話拋到腦后,躡手躡腳地搬來了一把閑置的椅子,坐到工作臺的角落,撐著臉看他。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那么此時的蔣閻一定是核彈級別的殺傷力。 會讓人忍不住肝腦涂地,甘愿變成他手中一團無機質的滴膠也沒關系,如果能被他一瞬不瞬地注視,小心翼翼地觸碰。 他開始調制滴膠的顏色,使它看上去像混沌的河水。蔣閻耐心調試了好幾版才最終確定,居然和照片里河水的顏色分毫不差。 再接著是橋邊的河草,他用靜電植草機在已經有雛形的地皮上輕輕抖動,光禿的黃土地像被植發的光頭,密密麻麻地長出草的“毛囊”。有些地方他還特意用鑷子夾著不知怎么做的小小花朵,放到一片野草中。 然后他又將樹皮用榨汁機榨碎,看上去就像細碎的石塊。撒到了草皮和未被遮蓋的黃土上。 僅僅只是橋下的一小片草叢和河岸,就事無巨細地制作了好久。 起初姜蝶還看得津津有味,到后來眼皮越來越沉,物體之間細微的摩擦聲聽得人全身發軟。 后背的窗戶陽光暖融,她從撐著臉慢慢變成趴著,最后整張臉都埋進了胳膊底下。 再次醒來時,窗戶外的日頭還是很偏,只不過方位從東挪到了到西。已是夕陽。她的胳膊和腦袋之間墊了一個小枕頭,中間還墊了一張……紙巾? 姜蝶抬起眼,蔣閻還在和桌上的二戰橋較勁,他鋒利的側臉落在一片橘色的暈影里,看一眼就像喝了一口橘子汽水,那份悸動讓人止不住想打嗝。 “嗝!” 姜蝶胸口一抽,真的打出聲。 她立刻丟臉地捂住嘴,結果接二連三地打。 “對不,嗝,起?!?/br> “沒事?!笔Y閻見怪不怪,“你睡著的時候還打呼。比這還吵?!?/br> “真的假的?!” “假的?!?/br> 其實是很寧靜的一個下午。 “……枕頭是你幫我墊的嗎?謝謝!” “隨手而已?!笔Y閻抽空看了她一眼:“你再不走,就趕不上最后一班船了?!?/br> 無意賴到這個點,確實該離開了。 姜蝶臨出門前,覺得還是該為自己辯解一下。 “我不是因為覺得無聊才睡著!我就是……昨晚睡眠不足……” “覺得無聊也很正常?!?/br> “真的不無聊?!苯?,“我還是學到了很多的!回去我就開始動手試試!” “哦?”蔣閻的表情多出了一點興趣,“那你想做什么?” 這個問題問住了她。 “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會喜歡創造一點吧?!?/br> 她思索了一會兒,目光正對上窗外浮起來的柳梢月。 蔣閻之前說的那句話穿過腦海,創造也是基于現實,也許是一本小說,一部電影,一句歌詞…… 一剎那福至心靈。 她轉過視線,慢慢移至蔣閻的臉上。 姜蝶靈機一動:“如果我真的做出來了,并且得到你的認可,你能不能答應我,做我的模特?” 短期內男朋友做不成,模特總得拿下吧!不忘初心! 蔣閻垂下眼,語氣逐漸冷淡道:“我記得這個話題已經探討過,你還沒死心?” 也許是窗外的天色過于晦暗不明,容易叫人滋生僥幸,似乎夜色能將那些粘稠的情愫籠罩,言辭大膽些也沒關系。 于是她一語雙關地反問:“那你希望我死心嗎?” 第25章 to the butt…… 在她拋出這個反問后,空氣沉默了片刻。 ……這就有點尷尬了。 姜蝶清了清嗓子,裝作無所謂地自問自答。 “如果是的話,那師哥你得失望了?!彼呛且恍?,“我是個不會輕易放棄的人?!?/br> 無論是比賽這件大事,還是喜歡這件小事。 姜蝶想做模型不是空xue來風。十二月三十號,那天是蔣閻的生日。如果說要送什么禮物,沒有什么能比微縮模型更能對他胃口。 所以她生出了親手做微縮模型送給他的念頭。 時間緊迫,隔天姜蝶就跑去小商品市場把有的沒的材料都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