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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脈香在線閱讀 - 第101節

第101節

    而此時,崔錦笑吟吟地道:“哪里是叫佳人?諸位定然不知,我與忠義王在沙場上的事情。想我一介女子能在沙場上安然無恙地活下來,除了得鬼神庇佑之外,自然也少不了忠義王的相助。我家中爹娘還曾言,忠義王如此護我,即便是我大兄也不過如此,日子都在挑了,待尋得一個良辰吉日便要認了這義兄?!?/br>
    微微一頓,她又看了閔恭一眼,笑意加深。

    “認義兄一事,忠義王也是曉得的。我與忠義王情同兄妹,軍營中的眾位將士也是有目共睹的?!彼笮?,又說道:“說起來,等兄妹一認,我便是義兄唯一的親人了,以后義兄若要娶妻,我雖為義妹,只是個晚輩,但嫂嫂之名肯定得由我把關才成?!?/br>
    此番話一出,幾位官員頓時了然。

    言下之意很是簡單,巫女與忠義王之間并非傳聞那般曖昧,正因為情同兄妹,所以才這般光明磊落,方才也是同一輛馬車過來的。

    如今忠義王乃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且已達娶妻之齡,聽聞府邸里連個通房也沒有,自小又是個孤苦伶仃的主兒,上無婆母,下無妯娌,只要嫁過去了便是忠義王府的女主人,這么劃算的事情偌大的燕陽城中誰人也不知。也正是因為如此,使得忠義王在短短半月之內便成為眾多人家的最佳女婿首選人之一,甚至隱隱有趕超謝家五郎之勢。

    在座的幾位官員家中都是有待字閨中的女兒,聽得此話,無不眼睛發亮。

    閔恭登時成了他們眼中的香餑餑,而崔錦也連帶成為需要巴結奉承的對象。幾人當即舉酒言歡,氛圍格外融洽。

    反倒是閔恭從頭到尾都是一聲不吭的,一張臉黑得似有烏云密布。

    不過那幾位官員可不管,巫女放話了,顯然是說忠義王的親事她的言語是有分量的,數人紛紛與巫女交談,一時半會的也忘記了巫女的女子身份。

    酒過三巡,外頭忽然有琴聲響起。

    崔錦擱下酒杯。

    “此乃巫曲,乃謝家五郎所創,至今還未取名字?!逼渲幸蝗艘姶掊\感興趣,便開口介紹。另一人又笑說:“不知巫女可知‘一曲千金’的故事?”

    崔錦含笑道:“愿聞其詳?!?/br>
    那人便娓娓道來,將謝五郎與琴技高超的秦郎之間的故事說了出來。末了,那人感慨地道:“其實秦郎琴技的確高超,可惜了。謝家五郎……”

    說到此處,那人驀然醒悟。

    巫女與巫子之間似乎有不尋常的關系,他這般大咧咧地說出倒是不妥了。思及此,那人不禁想道,險些忘了,巫女是個姑娘家。

    而此時崔錦不以為意地道:“五郎曾為我彈奏巫曲?!?/br>
    她輕描淡寫地又道:“年少時與五郎相遇,五郎容貌俊朗,高潔如蓮,我一見傾心,倒是有過一段美好的時日。不過后來因各自脾性的緣故,也分開了?!?/br>
    她的表情很是惆悵。

    “經此一事,我方發覺自個兒還是歡喜那種乖巧聽話的兒郎,不必有什么身份,生得好看,又懂得貼心便足矣了?!?/br>
    她這一番話按理而言是極其大逆不道的。

    一個區區女子竟敢如此挑剔,還一副理所當然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尤其是燕陽城那么多貴女盼著嫁為夫婿的謝家五郎,她也敢這么膽大包天地說出他們過往的事情,且不以為恥,還以一種風流韻事的口氣說出。

    幾位官員登時有些迷糊了。

    明明是該大聲呵斥的,你一個女子怎么能如此說?

    可她手持酒杯,倚在坐地屏風前,姿態慵懶,模樣卻是漫不經心,仿佛她說的都是天經地義。由此一來,他們一時半會竟想不出話語反駁。

    她又低低一笑。

    “如今我可是巫女呢,鬼神庇佑之人,知天事,通鬼事。鬼神如此庇佑于我,不正是要讓我活得稱心如意么?”

    他們仔細想想,還真的說得挺對的……

    她斟滿酒杯,舉杯一飲而盡。

    她笑瞇瞇地道:“幾位同僚若是有認識這樣的兒郎,不妨與我一說?!?/br>
    閔恭重重地哼了聲。

    崔錦哈哈大笑:“好好好,義兄,是義妹不好。幾位同僚若是為我挑了人,我一定讓義兄過目。義兄覺得不好的,義妹一定不要?!?/br>
    在場的幾位官員你看我我看你的,曉得崔錦不是說笑后,陸續應了。

    閔恭又是哼了聲。

    而與此同時,在崔錦與閔恭都不曉得的隔壁雅間里,同時響起了一道不輕不重的哼聲。阿墨看了看自家郎主的臉色,心里發愁得很。

    ☆、第九十八章

    阿墨是曉得的。

    今天那幾個四品五品隸屬奉常的官員,約了崔氏在醉仙居飲酒作樂。他起初聽到的時候,心中頗為詫異。在此之前,他都不太能相信崔氏當真要以女子之身進入官場了。

    而如今得以相約,他才漸漸反應過來。

    郎主曉得這消息時,半點反應都沒有。他起初以為郎主是就此作罷了,畢竟崔氏那樣的姑娘娶回來的確是個麻煩。所以在郎主沉默了幾日后,他便真的以為郎主不再搭理崔氏了。

    他跟了郎主這么多年,心思還是能猜一些的。

    不過這么多年下來,唯獨跟崔氏有關的事情,他一件也猜不準,從樊城到洛豐,再從洛豐到燕陽,每一次的意外之舉都是因崔氏而起。

    在崔氏去醉仙居的前一日,郎主暗中讓人將醉仙居的九個雅間給包下了。

    醉仙居生意相當紅火,前去吃飯也好喝酒也罷,雅間必定是要預定的,不然當天去的話,雅間肯定沒有了。而醉仙居恰好有十個雅間。

    阿墨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郎主讓人暗中把第十個沒包下的雅間的墻給換了。

    醉仙居的雅間之所以出名,正因為是雅間的墻相當隔音,隔墻有耳之事絕對不會發生在醉仙居里頭,所以許多人都極愛去醉仙居談事。

    墻壁給換了后,郎主在崔氏去醉仙居前便坐在了雅間里。

    崔氏與那幾個官員的談話,一字不落地傳入郎主的耳中。聽到義兄義妹之言,阿墨發現郎主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仔細一看,似乎還有幾分歡喜之意。

    然而,莫說阿墨了,連謝五郎本人也不曾料想到崔錦會如此膽大包天地在外人面前談論起他們過往的事情,而且還說得那么輕描淡寫,仿佛于她而言,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謝五郎乍聽之下,胸口處頭一回有點疼,疼得那么莫名其妙。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腔。

    這樣的感覺前所未有。

    而在他還沒理清自己的感受之時,吃了豹子膽的崔錦又開始大放厥詞了

    “經此一事,我方發覺自個兒還是歡喜那種乖巧聽話的兒郎,不必有什么身份,生得好看,又懂得貼心便足矣了?!?/br>
    謝五郎這下不僅僅是心尖疼得莫名其妙,而且腦仁也疼得無以復加。

    她竟然有這樣的心思!竟然有這樣的心思!

    孰不可忍!孰不可忍也!

    她竟然要養面首!養面首!好學不學學長公主那樣的作風!簡直是胡鬧!胡鬧!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謝五郎只覺自己要氣瘋了。

    “拿酒來?!?/br>
    阿墨咽了口唾沫,趕忙斟滿了一杯酒。

    謝五郎如同牛飲一般,灌了幾杯烈酒后,心里頭那股氣方消了一丁點。此時此刻,他只覺胸口火辣辣的,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自己氣出來的。

    阿墨小心翼翼地道:“郎主,酒喝多了……傷身?!?/br>
    謝五郎擱下酒杯。

    他咬牙道:“回府?!痹俾犗氯?,十壺烈酒都不夠。

    謝五郎回了謝家府邸。

    因著巫子的身份,謝五郎是謝家唯一一個單獨開了府的。府邸也是皇帝賞賜的,規格堪比親王。謝五郎走在平日里熟悉的羊腸小道上,步履如風。

    他甩袖走進屋里,命令道:“取我的琴來?!?/br>
    “是?!?/br>
    阿墨趕緊取了謝五郎的五弦琴。

    謝五郎一碰琴,便是一曲《十面埋伏》,其殺氣騰騰的,聽得阿墨這個不太懂音律的人都寒氣頓生,心中不由默默地為崔錦默哀了下。

    崔氏讓郎主的怒氣一次比一次高,每次他都以為是郎主最怒的時候了,沒想到還有下一次更怒的。

    謝五郎連著彈了五曲《十面埋伏》。

    足足半個時辰后,他才讓阿墨取走了五弦琴。

    他踱步到窗邊,臉上表情很是落寞。

    在他自己強烈地發xiele自己的情緒后,謝五郎發現了一點。而這一點讓他自己很是無措,很是心慌。明明崔氏都那么不要臉地對自己了,他怒得想將她大卸八塊以泄心頭只恨,可是到頭來他卻不舍得那么對她。

    在她說了要養面首那些話后,他生氣大怒之余,是心慌。

    他意識到了一點。

    他一直覺得會一輩子都傾心于自己,為自己所沉迷的崔錦,不再喜歡他了。這段時日以來,她不是欲擒故縱,也不是與他置氣,她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崔錦不再傾心于謝恒了。

    所以她才會那么輕而易舉地說出要過往之事,還說要找一個乖巧聽話的夫婿。他此時此刻意識到,崔錦她不是在開玩笑,她是說真的。

    謝五郎的心疼了起來,心尖上像是掉了一根針,不偏不倚地扎在上頭。

    .

    打從那一日過后,謝五郎便沒有離開過謝家府邸。

    阿墨只覺奇怪,以郎主對崔氏的執著,理應會找崔氏算賬才對的。他也做好了要去擄崔氏的準備了,可是連著幾日,郎主一點動靜也沒有。不僅僅如此,而且他沒有再生氣了。

    這一次,阿墨沒有再次揣摩謝五郎的心思。

    經過以往數次的經驗,他已經決定了以后事關崔氏,他就不再多加揣摩,橫豎都猜不準。

    到了用午飯的時間,阿墨捧著紅木雕花托盤走進屋里。

    屏風前的謝五郎正在聽著阿白稟報事情。

    他悄無聲息地放下托盤,走在一旁。待阿白稟報完畢后,方將吃食一一擺開。謝五郎一聲不吭地用著午飯,臉上半分表情也沒有。

    阿白給阿墨使了個眼色。

    阿墨悄悄地走了出去。

    阿白說道:“郎主不對勁,這幾日太過沉默?!?/br>
    阿墨說道:“是比以往沉默了些,想來是心里頭是有事情的?!敝劣谑鞘裁词虑?,阿墨清楚得很。然,男女之間的事情,而對方又是崔氏,他們當下人的想幫郎主也幫不著呀,只能靠郎主自個兒想通了。

    又過了兩日,阿白稟報完事情后,出來時遇到了阿墨。

    他疑惑地道:“郎主這兩日也不對勁,雖然不沉默了,但是比以往多話了些。郎主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歡聒噪之人么?這兩日郎主變得有些聒噪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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