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皇上遂不再多說這個話題,與妙貴嬪說起下個月去行宮的事來:“那里有一個地方三面環水,水上全是蓮葉,風一吹便滿屋子的清香,朕到時就把那地方撥了給你住,你一定會喜歡的……” 翌日陳淑妃去崇慶殿探望顧蘊時,便把妙貴嬪與皇上說的話大略與顧蘊轉述了一遍,末了感嘆道:“得虧這事兒恰好觸到了妙貴嬪的心頭傷,她無意為太子妃說了好話,不然皇上縱然什么都不做,哪怕只對身邊的人稍稍流露出一點對太子妃此舉不滿的意思來,回頭傳到皇后耳朵里,皇后指不定就要變本加厲的折騰太子妃了?!?/br> 顧蘊一臉的詫異:“我與妙貴嬪素無交情,連面都只遠遠見過幾回,從未說過一句話,她怎么會為我說起好話來,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才不是說了嗎,她并不是特意為太子妃說好話,想是物傷其類所以多嘴說了兩句罷?!标愂珏?,“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不止我知道,如今宮里好些人都知道,想是妙貴嬪特意讓人傳出來的也未可知,不然她與皇上說的體己話兒,別人怎么能知曉?她恨著皇后呢,能動動嘴皮子就給皇后添堵,何樂而不為呢?!?/br> 顧蘊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娘娘不知道,我心里這幾日一直忐忑著,就怕事情傳揚開來,我會被人說恃寵而驕,可我們殿下堅持不讓我出門,我也沒辦法。說來也怪不得我們殿下,那日皇后娘娘賜我那套杯子,事后太醫說,紫衫木造就的杯子的確能強身健體祛除百病,卻也天然讓人生不了孩子,男女都一樣,我們殿下也是怕了……如今聽了娘娘的話,我總算可以放心了,只要父皇不說什么,我就沒什么可怕的?!?/br> 陳淑妃驚道:“那套杯子果真有問題?這可真是……她這膽子也未免太大了,真以為她可以在整個宮里只手遮天不成?” 顧蘊冷哼道:“如今貴妃眼看就要失勢,娘娘素來不管事,賢妃娘娘與韻妃娘娘雖有個協理六宮的名頭,也是看她的臉色行事,她可不是要在整個后宮里只手遮天了?便是事后太子殿下和我真不能生了,她來一句她不知道那杯子其實是害人的東西,不就可以一推六二五了?所以我才要裝病,不然她可以逼我吃一次她宮里的茶,就能逼我二次三次,萬一她在茶里加了什么慢性的毒藥,我一時間又覺不出不適來,將來豈非連說理都無從說起?” 頓了頓,正色道:“娘娘自我進宮之日起,就一直待我好,我本不想給娘娘添麻煩的,可這事兒不方便經東宮之口傳出去,我與其他人又沒有那么深的交情,少不得只能請娘娘替我傳一下話了,若娘娘愿意,我自然感激不盡,若娘娘有為難之處,我也能理解,再找其他人幫這個忙也是一樣?!?/br> 話音未落,陳淑妃已道:“太子妃難得開口一次讓我幫忙,我高興還來不及,可見太子妃心里是真的將我當自己人,又怎么會不愿意?太子妃只管放心,我會盡快把這事兒傳開的,太子妃又不是冤枉她,我又不是信口開河,怕她做什么?” 就算將來三皇子上位,輕易奈何不得他們母子,可得臉的太妃王爺與不得臉的相比,差距還是很大的,陳淑妃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白放著更好的日子不過,反去過不那么好的,何況她是真心與顧蘊交好,就算不為將來,她也愿意幫顧蘊這個忙。 顧蘊便向陳淑妃道了謝,又陪著陳淑妃說了一會兒話,眼見已快到傳午膳的時間了,才親自送了她出崇慶殿。 陳淑妃前腳剛走,宇文承川后腳便回來了,顧蘊少不得要把妙貴嬪替她說好話的事告訴宇文承川,末了笑道:“如今看來,我當初的決定是多么的明智啊,嘖,我怎么就這么高瞻遠矚呢,你竟然能娶到這么好的媳婦兒,我都忍不住羨慕你了,你上輩子一定拯救了全天下罷?” 宇文承川原本板著一張臉,雖不至于人人都瞧得出來他心情不好,卻也知道他心情一定不佳的,聽得這話,到底還是繃不住翹起了嘴角,撇嘴道:“還說我臉皮厚,你這臉皮,分明比我還要厚出幾個等級來好嗎?!?/br> 說得顧蘊不樂意了:“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不明智,不高瞻遠矚,不是個好媳婦兒,不值得人羨慕你了?” 宇文承川聽她一個‘不’比一個的音調拔得更高,立刻堆了滿臉的笑,道:“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啊,是你自己說的……好了好了,你的確明智又高瞻遠矚,的確是值得人人稱羨的好媳婦兒,我能娶到你,簡直就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br> 顧蘊嬌嗔的看了他一眼:“這還差不多?!币娝B眼角眉梢都輕松了下來,知道他心情已好了許多,方命人擺飯。 一時飯畢,顧蘊說起她之前托陳淑妃替她傳話的事來:“雖然以前皇后對東宮居心叵測也是人盡皆知的事,但到底沒有實事可以供大家擺到臺面上說,如今不一樣了,那套紫衫木杯子可是她當眾賞給我的,皇上的態度也已經妙貴嬪之口擺到大家面前了,讓大家有了底氣,既有底氣,又有實事可說,不但宮里,只怕很快宮外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倒要看看,她狐貍沒打著,反惹一身sao后,還敢不敢再為難我!” 宇文承川冷然道:“明里她自然是不敢來了,暗地里會不會使壞,可就說不準了,我已吩咐了冬至和于煥,以后東宮尤其是崇慶殿的一應供給,送進來之前都得越發加倍的經心,斷不會再給她哪怕一絲一毫的機會對你不利,對我們將來的孩兒不利?!?/br> 一想到宗皇后想害顧蘊,想害他們將來的孩子,而他竟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時時護好她們母子,他就憤怒得無以復加,自責得無以復加,這還是宗皇后至今沒有得逞,她若僥幸得逞了,后果豈非不堪設想……也就不怪宇文承川這幾日走到哪里都板著臉了,他實在笑不出來。 顧蘊一看宇文承川的樣子,就知道他又不高興了,所以她才會時不時的插科打諢一下,來逗他開懷,可同樣的招數用多了效果也要打折扣,只得忙忙轉移話題:“對了,我聽說孟先生他們已經正式入職了,其他人也入職得差不多了,你為他們設的接風宴打算安排在什么時候?也是時候準備起來了?!?/br> 宇文承川皺眉道:“我哪有心情為他們接風洗塵,以后再說罷……” 話沒說完,顧蘊已道:“怎么能以后再說,以后就不叫接風洗塵了,他們初來乍到東宮,你卻什么表示都沒有,也不怕他們寒心?寒心不說,只怕也不能安心的為你辦差,畢竟你連基本的肯定和善意都沒有對他們表達出來,他們定然會想,太子殿下一定是對我們不滿意,那我們就算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以致不自覺的就要消極怠工起來,如此讓那些本就不忠于東宮的人越發有了理由不忠不說,就怕我們的人也跟著動搖了,可就真是虧大發了?!?/br> 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這兩日的不高興其實更多還是因為自責,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我沒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也不是那等任人宰割之人,我這不是馬上就回敬了皇后一壺,讓宮里宮外都知道她不慈,將來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說我們不孝了嗎?所以,你只管按你原定的計劃來行事,我就算在這些事上暫時幫不上你什么忙,卻也絕不會拖你的后腿!” 好說歹說,總算說得宇文承川改變了主意,將為東宮所有屬臣的接風宴定在了明晚,又讓冬至吩咐下去后,眼見時辰已經不早,這才吻了下顧蘊的額頭,往崇政殿去了,一邊走,一邊還在想著,這么好的媳婦兒,他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皇后竟敢那樣對她,這口氣他一定要為她出了才痛快! 下午四公主再次來探望顧蘊,與昨兒來時一樣,依然藥材補品吃的喝的帶了一大包,顧蘊見狀,忙笑道:“福柔你既已知道我不是真病了,干嘛又帶這么多東西來,沒的白破費了,你以后用銀子的地方且多著呢,況下個月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你要忙的事且多著呢,就別老是往我這里跑了?!?/br> 四公主的駙馬是勤謹伯府何家的長子,勤謹伯府到未來的四駙馬一輩,爵位便到頭了,能尚主將爵位再承襲一代,將來的兒孫還能受公主的蔭恩,至少還能榮及三代,簡直就跟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般,歡喜得什么似的,打去年四公主及笄以來,便一直上折子希望四公主能早些下降,所以四公主的婚期才會定在下個月,不然公主們十八九歲甚至上了二十歲才下降都司空見慣,像四公主這樣,十六歲就嫁的,寥寥無幾。 顧蘊過去幾個月因四公主是個寧和簡單的性子,與四公主也算是有幾分真感情了,少不得要替她打聽一下勤謹伯府的具體情況,官面上的話是花團錦簇,把四公主與何大公子說得天作之合一般,但誰都知道,官面上的話恰是最不可信的,四公主又沒有母妃替她籌劃,母族更是遠在千里之外,顧蘊這個長嫂可不得暫代母職了? 所以顧蘊知道勤謹伯府早已是寅吃卯糧,日子著實算不得好過,話說回來,盛京城內真正面子也有里子也有的勛貴之家,只怕兩只手都數得過來,也所以顧蘊才會說四公主以后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讓她別破費,——以四公主的性子,想也知道定然做不出就她自己和駙馬兩人吃香的喝辣的,卻罔顧其他人死活的事,必然是要心甘情愿養著一大家子人的。 四公主卻笑了起來:“我知道大皇嫂都是為了我好,更知道大皇嫂怕我破費、怕我忙不過來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更主要的原因卻是怕我此舉惹了某些人的厭??晌蚁聜€月就要出嫁了,惹了她的厭又如何,公主大婚自有定制,嫁妝也自有規格,她至多也就是不額外貼補我而已,我本來也沒有指望,所以大皇嫂再不要說什么讓我別白破費的話,也別趕我走,我在宮里長了十六年,也就是大皇嫂嫁進來后,才終于知道自己是有親人的,我舍不得大皇嫂,想趁這段最后的時間,與大皇嫂多相處幾次……”說到最后,臉上依然在笑,眼里卻有了淚花。 一席話,說得顧蘊眼眶也發起熱來,若宇文承川是個公主而不是皇子,四公主這些年的處境,便極有可能是他的真實寫照罷? 片刻,顧蘊方笑道:“你既舍不得我,那得了閑就過來,小姑子愛親近長嫂也是人之常情,諒誰也不敢有二話?!毙睦飫t想著,宗皇后不給四公主額外補貼沒關系,她來補貼便是,反正宇文承川有的是銀子,給自己的meimei幾萬兩壓箱銀子并不是什么難事,卻能讓四公主以后的日子更好過,何樂而不為呢? 陳淑妃辦事極是利索,不過才短短半日的時間,宮里便好些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先前賞太子妃的那套紫衫木茶具,聽說十有八九能讓男女都不孕了。 一時所有人都在偷偷的議論此事,輿論幾乎是一邊倒的偏向東宮,因顧蘊“病倒”而引得人說她恃寵而驕,目無尊長的流言,也一下子銷聲匿跡了,都變成了說宗皇后心腸歹毒,居心叵測的,宗皇后“賢后”的美名一下子大打折扣。 消息傳到景仁宮,宗皇后氣得當場便將手里的茶盅砸了出去,砸濕了進來稟報的吳貴喜半幅袍角,還濺了好些水星在他的手上,燙得他一陣鉆心的痛,卻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忙忙跪了下去:“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她的奶嬤嬤則忙忙使眼色讓殿內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才賠笑上前也勸起她來:“娘娘,不過是那起子爛了舌根的混帳東西在胡說八道罷了,回頭讓慎刑司的人抓幾個人去好生教訓一通,殺雞儆猴,自然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娘娘實在犯不著生氣,您若是氣壞了身子,才真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了?!?/br> 宗皇后卻仍一臉的扭曲,咬牙切齒道:“嬤嬤難道不知道歷來防民之口,都甚于防川嗎,這宮里上上下下上萬張嘴,本宮堵得住十個百個乃至千個人的嘴,難道還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不成?何況本宮若真這么做了,反倒顯得本宮是做賊心虛了,可本宮若什么都不做,又只能任這瓢臟水潑在本宮身上,實在是可恨至極!” 關鍵還有一點,那個紫衫木的秘密明明就鮮為人知,可東宮卻借題發揮,可見她自以為是秘密的所謂秘密,東宮其實也知道,那他們以后還要怎么對那個婢生子下手,且不說他們一時未必能找到更好的法子,就算能找到,已經打草驚蛇了,以后他們成功的幾率豈非更低? 宗皇后為此氣得連晚膳都沒用,還是她的奶嬤嬤好說歹說的勸她:“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娘娘很不必為一時的得失亂了方寸,本來咱們殿下就是中宮嫡子,天命所歸,又有國公爺首輔大人等盡心輔佐,如今還得了萬大人這個強有力的助力,越發的如虎添翼,就算讓東宮那個婢生子有了小崽子又如何,一樣改變不了他即將淪為階下囚的命運?!?/br> 又夸那位即將成為三皇子側妃的萬小姐:“奴婢聽說不但生得好模樣兒,人更是出了名的柔中帶剛,精明能干,將來有了她服侍咱們殿下,幫著三皇子妃打理府內府外的事,娘娘和殿下就可以越發的沒有后顧之憂了?!?/br> 宗皇后卻是見過那位萬小姐的,的確生得一副嬌柔的模樣兒,說話行事卻柔中帶剛,大有分寸,聞言總算臉色好看了幾分,道:“除了出身比柯氏差以外,不是本宮偏心,其他的真是樣樣都比柯氏強一百倍?!?/br> 更重要的是,萬鵬春已透過音給三皇子,屆時給女兒的嫁妝明里暗里加起來,絕不會少于十萬兩,將來還會繼續貼補女兒和未來的外孫,雖及不上顧蘊財大氣粗,也算是一尊金娃娃了,——那個婢生子以為就他能娶到有錢的老婆嗎,她兒子還不是一樣,而且只是做小也多的是人上趕著來,真把自己當一盤菜了! 好在柯氏也已承諾過待新人進門后,一定會好生與之相處,斷不會讓兒子和她有后顧之憂了,還算她懂事,她若能一直這般懂事,他們母子將來自然也不會虧待了她,畢竟她娘家的勢力擺在那里,她又為他們生了長子長孫……宗皇后就這樣一時氣一時高興的,折騰到快三更天,約莫有了挽回自己名聲的主意后,才總算迷迷糊糊睡著了。 次日,宮里又出了新聞兒,卻是宗皇后命吳貴喜跑了一趟三皇子府和萬府,分別賜了一串紫衫木的數珠和一套紫衫木的梳蓖給三皇子和萬小姐,尤其是給三皇子的那串數珠,還特地當著人的面兒囑咐吳貴喜:“這東西最是強身健體祛除百病的,記得讓稷兒務必日日戴著,只可惜如今玨兒太小,不適合戴這些珠子什么的,以免不慎吞進了肚子里,不然本宮就要再賞一串兒給玨兒了?!?/br> 讓宮里的風向再次為之一變。 皇后娘娘若只是賞了紫衫木的梳篦給三皇子即將過門的新側妃也就罷了,反正一個女人不能生了,其他女人還能生,于皇后娘娘和三皇子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可皇后娘娘還賞了紫衫木的數珠給三皇子,并且讓三皇子務必日日戴著,也就是說,以后三皇子到底有沒有經常戴著那串數珠,大家都可以看見,這便不存在皇后娘娘只是在裝相,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了,畢竟皇后娘娘就算害誰,也不可能害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乃至自己至今唯一的嫡孫不是嗎? 由此可見,紫衫木造就的東西用久了,能讓男女都再生不出孩子來的說話不可盡信,想想也是,紫衫木雖不像花梨木酸枝木等在大戶人家廣泛使用,哪戶人家又找不出一件半件紫衫木所造的家俱用具來,卻從未聽誰說起過紫衫木能避孕,或許是東宮誤會了皇后娘娘也未可知? 顧蘊知道后,因與宇文承川感嘆道:“你前兒還說皇后沒我一半聰明呢,你看她這么快便想出了如此委婉卻有效的方法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哪里才止我一半聰明了,根本就快與我不相上下了好嗎?” 所以宗皇后能穩坐后位幾十載,絕不是沒有道理的呢。 宇文承川卻只是勾唇冷笑:“她就算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又如何,這些事情本來說穿了就無傷大雅,我還從沒聽說過誰單靠使不入流的手段,就能坐上天下至尊位子的,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她且等著瞧罷!” 因為宗皇后小時候總養過他兩年,那兩年的事他雖不能全然記得,一些她待他好的溫情片段他還是恍惚有印象的,原本為了這點印象,他從未想過對他們母子趕盡殺絕,但既然他們無情在先,就不能怪他狠心在后了! ------題外話------ 昨天下午讓婆婆勸著跟鄰居的大媽們打了半天麻將,她們三缺一,我實在沒辦法不上,于是,晚上九點還在加班,哭瞎…… 至于今天,隔壁大媽家就是我們這里郊區的,早就給我們種了一畦花生,之前因為每天下雨,一直沒去拔,再不去拔就要遲了,所以今天我跟老公婆婆和兒子一起拔花生去也,如果明天更新遲了少了,請親們見諒哈,么么噠,o(n_n)o~ ☆、第一百七九回 帶刺的玫瑰采不得 是夜,宇文承川在崇政殿設宴為東宮新入職的屬臣接風洗塵,從詹事府到左春坊再到司經局,一共三十二名屬臣,俱都列席了。 宇文承川自然坐了上座,左下首第一位坐的便是詹事府詹事黎培云,后者原是國子監司業,系宇文承川再四懇請皇上為他挑選詹事后,皇上親自為他選填的,也就是說,黎培云是皇上欽定的以后太子黨的中堅力量,宇文承川當然要加倍的敬著他,黎培云既能成為國子監司業,學識人品自然都有其過人之處,這樣一個已經是自己人了的人,宇文承川若還不能徹底的收復他,他也趁早別做這個太子了。 右下首第一位則坐了孟先生,不止孟先生,計先生于煥等原就是宇文承川心腹的屬臣們也都坐在了右邊,顯是冬至有意安排的,當然,殿內除了宇文承川以外,只有寥寥幾人知道這一點,甚至那些心腹們絕大多數也不知道彼此早是自己人,所以整場宴席下來,可謂是賓主盡歡。 翌日一早,這些屬臣們便開始各司其職起來,整個東宮的氣象也因此為之一新,瞧著總算有幾分一國儲君理政生活所在地、全皇宮乃至全大鄴僅次于乾清宮存在之地的架勢了。 當天晚上,顧蘊由宇文承川陪著,也正式受了計先生孟先生等人的禮,彼此正式確定了君臣主從關系,顧蘊雖只是主母,一樣也是主,宇文承川又愛重她勝過一切,自然希望自己的所有臣下都像敬重服從自己一樣敬重服從顧蘊,而孟計等人俱都深知這一點,待顧蘊也盡可能表達出了他們的尊重,所以這場會面與昨晚上的接風宴一樣,也是賓主盡歡。 東宮的動靜時時被廣為關注著,這些變化自然很快便該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宗皇后也不例外,少不得又生了一回氣。 適逢這日三皇子早朝后過來給她請安,手上與前兩日過來景仁宮時一樣,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戴了她賞他那串紫衫木手串,這也是三皇子連日都來給她請安的主要原因。 見宗皇后正生悶氣,因擺手讓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才上前給宗皇后行了禮,道:“兒臣知道母后生氣,可景仁宮未必就是鐵板一塊,讓人看見母后日日都一副暴怒的樣子,傳了出去很好聽么?” 宗皇后在兒子面前自來沒什么脾氣,聞言不自覺緩和了幾分臉色,道:“我也就是在自己人面前才這樣,景仁宮的確未必是鐵板一塊,可哪些人是自己人,哪些人不是,我難道還能不知道?” 又問,“你府上該準備的一切可都準備妥了?那萬氏雖只是個側妃,也是有誥命要上玉牒的,你過禮時稍稍隆重一些也沒人敢挑你的不是,只注意別滅過當初迎娶柯氏時的排場也就是了,柯氏是沉不住氣上不得臺面,總為你生了玨兒這個嫡長子,若你帶頭寵妾滅妻,讓那些原本奉嫡長為正統的人怎么看,何況柯閣老這些年來也一直為什么盡心盡力,總不能寒了柯閣老的心?!?/br> 這些話昨兒宗皇后就已與三皇子說過一遍了,如今又舊話重提,三皇子心里不由有些不耐煩,但仍一一應了:“兒臣理會得的,母后只管放心?!?/br> 話音未落,就聽得外面傳來吳貴喜的聲音:“皇后娘娘,妙貴嬪給您請安來了?!?/br> 宗皇后聞言,才好轉了幾分的臉色瞬間又黑沉了下來,冷哼了一句:“賤人來做什么,今兒既不初一十五,又不逢年過節的……”揚聲向外道,“就說本宮這會兒不得閑,打發她走?!?/br> 想起皇上因偏心妙貴嬪,怕她磨搓她,一早就下了令,說妙貴嬪身體弱,不必日日過來景仁宮晨昏定省,只初一十五年節下的來請個安,盡到心意也就夠了,宗皇后就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原本她對妙貴嬪的盛寵是樂見其成的,但等到妙貴嬪幾乎一枝獨秀的專寵后,她就樂不起來了,哪怕妙貴嬪已不能生了,她一樣樂不起來,誰曾想妙貴嬪竟還敢犯到她頭上,真把她當病貓了是不是?賤人且等著,總有一日她會好生讓她喝一壺的! “且慢!”三皇子卻揚聲叫住了吳貴喜,然后皺眉向宗皇后道:“她既等閑不來的,今兒卻來了,可見定有什么要事,母后還是見一見罷,省得回頭誤了她的事,她往父皇耳邊吹吹枕頭風,父皇又該心疼她,覺得她受委屈了,縱然不好明著說母后,也必定要賞她這樣那樣的打母后的臉,母后何必自找不痛快呢?” 說得宗皇后越發黑了臉,見三皇子一臉的不容置喙,又勸她:“昔日韓信連胯下之辱都能忍,何況今日母后為后她為妃,只有她對母妃俯首稱臣的份兒,母后難道還怕見她不成?母后只管放心,將來您受的這些委屈,兒臣定會十倍百倍為您討回來的!” 好說歹說,總算說得宗皇后咬牙發了話:“既是如此,傳她進來罷!” “是,皇后娘娘?!眳琴F喜這才應聲而去,三皇子則道:“那兒臣也先告退了,明兒再來給母后請安,整好明兒逢五,兒臣讓柯氏也帶了玨兒一道進宮來給母后請安,母后若是喜歡,就留玨兒在宮里小住幾日也沒什么?!?/br> 哄得宗皇后轉嗔為喜后,才行禮退了出去。 可巧兒就在通往景仁宮正殿的穿堂里與妙貴嬪碰了個正著,妙貴嬪穿了件淺綠色的對襟通袖褙子,一頭漆黑的烏發挽成天仙髻,以一只純銀鑲嵌藍寶石的發箍斜斜的攏住,再插了一支白玉梅花簪,除此之外,通身上下再無一點裝飾,卻依然美得令人窒息。 瞧得三皇子迎面而來,她也是視若不見,既不行禮也不避讓,就那么裊裊婷婷的與三皇子擦肩而過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莫可名狀的香氣,縈繞在三皇子鼻間經久不散。 三皇子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么好聞的香味,他長這么大還從未聞到過,可又不像是尋常女人家都愛用的熏香之類的,難道竟是那女人的體香不成? 念頭閃過,三皇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妙貴嬪扶了自己宮女的手上臺階,褙子的下半截緊緊裹著她曼妙的腰臀,每走動一步,便呈現出轉騰翻滾的況味,實在撩人得緊……三皇子不自覺吞咽了一口,這么漂亮的女人,合該是他的才是,父皇都那么大年紀了,能滿足得了美人兒嗎,別讓美人兒生生凋零了才是! 妙貴嬪今日卻是為自己宮里兩個宮女昨兒無緣無故被慎刑司的人拿走了之事,來見宗皇后的,原本她是不會為這些事向宗皇后屈服的,她只要在皇上面前略微透了音,皇上自然就會吩咐何福海給她辦了,偏皇上這兩日忙,并未翻綠頭牌也未進后宮,那兩個宮女又是妙貴嬪自來使慣了的,換了別人,一時間實在使不慣,這才會來了景仁宮。 宗皇后還真忘了這事兒,她自那日吃了妙貴嬪的虧后,便恨聲吩咐了吳貴喜,要找妙貴嬪的麻煩,哪怕奈何不得她,也要拿她跟前兒的人開刀,如今看來,將她跟前兒宮女拿出慎刑司一事,顯然是吳貴喜的手筆了。 只當著妙貴嬪的面兒,宗皇后自然要裝不知道:“meimei自來深居淺出可能不知道,吳貴喜雖是本宮跟前兒服侍的,卻也管著宮里好些太監宮女們的規矩禮儀,他既拿了meimei跟前兒服侍的宮女,可見那兩個宮女的確有不妥的地方,拿去慎刑司問一問,也無可厚非,meimei只管回去等著便是,若那兩個宮女沒有不妥,自然很快就能回去了?!?/br> 妙貴嬪一臉的冷清,聲音更冷清:“我跟前兒服侍的宮女,有沒有不妥,我不知道,反倒是別人先知道?皇后娘娘既不肯放人,那我也不打擾皇后娘娘了,就此告辭,總歸皇上一定會為我做主的?!?/br> 說完起身屈膝一禮,根本不給宗皇后說話的機會,已扶著自己的宮女拂袖而去了。 余下宗皇后氣了個倒仰,一疊聲的喝命左右去把妙貴嬪給她叉回來,可誰又真敢去對妙貴嬪動手,回頭皇上知道了,不能打罵皇后娘娘,要打殺了他們卻易如反掌,于是都虛虛應著,慢騰騰的去追人。 所幸宗皇后自己也知道一時奈何不得妙貴嬪,很快做出一副被氣得頭疼的樣子,軟軟的癱在了寶座上,急得滿殿的人都叫著‘皇后娘娘’,圍著她轉起來,方算是將事情揭了過去。 彼時妙貴嬪主仆則已出了景仁宮,在往自己宮里走了,因這會兒日頭已很高了,主仆二人遂舍近求遠,撿了一條沿御花園邊緣回自己宮里的路繞行,以免被曬著了。 不想經過一段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時,妙貴嬪卻不慎崴了一下腳,白皙的腳踝立時紅腫一片,唬得她的宮女失聲叫道:“扭得這般厲害,回頭皇上見了,還不定怎生心疼呢,娘娘且先忍忍,奴婢這就傳軟轎去,再讓人去傳了太醫至咱們宮里候著,很快娘娘便能無事了?!?/br> 妙貴嬪白皙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顯然痛得狠了,咝聲道:“那你快去快回!” 宮女忙應了一聲,起身大步往前跑了,妙貴嬪這才扯下襟間的帕子,拭起額間的汗來。 豈料拭著拭著,手上卻忽然一空,眼前也多出了一片陰影,妙貴嬪一怔,隨即便本能的抬起了頭來,就見三皇子正拿著她的帕子在慢慢嗅著,見她抬頭,露齒一笑,道:“妙母妃的帕子可真香,與妙母妃的人一樣香,難怪能將我父皇迷得神魂顛倒呢!” 妙貴嬪臉上的痛苦與困惑之色立時都被冷若冰霜取代了,冷冷說道:“三皇子還請自重,另外,請立時將本宮的帕子還與本宮,否則,本宮回了皇上,三皇子知道后果?!?/br> 一邊說,一邊撐著石桌,想要站起來,奈何腳實在太痛,嘗試了幾次,都未能如愿,反倒讓本已脹得通紅的臉越發紅得能滴出血來,倒比素日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更添了幾分風情。 三皇子看在眼里,哪里還把持得住,忽然上前一步,便打橫抱起了妙貴嬪,往一旁的假山深處奔去,嘴里還不忘警告妙貴嬪:“你去回了父皇啊,你敢去回,我就說是你先勾引我的,看父皇到底是要你一個yin賤的女人,還是要我這個親生兒子!” 妙貴嬪先還大力掙扎著,聽得這話,也就不掙扎了,只冷冷與三皇子道:“事后回皇上,皇上可能會信是本宮勾引你的,可本宮若現在就大叫,將人叫來捉了你的現行,皇上自然就只會信本宮而不會信你了,哪怕本宮也因此得不著好,可你的下場卻只會更慘,不信我們就走著瞧!” 三皇子臉上卻一點懼色都沒有,只笑道:“你叫啊,看叫破喉嚨,會不會有人來救你!”他既敢出手,自然事先已做了萬全的準備,牡丹花下死,的確做鬼也風流,可他還沒活夠呢,還暫時不想做風流鬼。 說話間,三皇子已抱著妙貴嬪進了假山當中的石洞里,將人往地上一放,便開始解起自己的褲帶來。 妙貴嬪一得了自由,哪里肯傻站在原地任他宰割,想也不想便往石洞的出口沖去,卻被三皇子的貼身太監給堵了回來,三皇子這才笑道:“你說我會讓煮熟的鴨子生生飛了嗎?我說妙母妃,你還是乖乖兒的從了我罷,我年輕力壯的,豈不比父皇那個老頭子更能滿足你,更能讓你欲死欲仙?你放心,只要你從了我,將來我一定不會虧待了你,說來你比我還要年輕幾歲呢,到時候我重新給你弄個身份,封你做貴妃,豈不比現在只能做個區區貴嬪,一樹梨花壓海棠來得面子里子都強十倍不止?” 說話間,還不忘在妙貴嬪的胸上捏一把,立時被那柔軟的觸感刺激得牛喘起來,又忙忙撕扯起她的衣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