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看著他出去了一會兒小荷便端了熱水進來給她洗漱,歡天喜地道:“娘子可算退熱了,前兩天我們可嚇壞了,相公都急死了,方子看著不好,也不知道去哪里請了個御醫來,好厲害!開了方子來相公親手煎了,又照顧了你一個晚上,果然退了熱!” 居然請了御醫來?按規矩許寧這品級可萬萬請不動御醫的,這是央了誰?侯府定然不會有的了,難道是官家? 寶如一邊洗臉梳頭,感覺到身上還算干爽,連中衣也換過,想起昨夜似乎的確有人給自己抹身,她想起小荷說是許寧照顧了她一個晚上,忽然不太敢問是誰替自己擦了身。只好勉強用青鹽刷了牙,又吃了些粥,許寧這兩天給她的剖白分析,的確使得她心結稍解,心情緩和。 過了一會兒許寧大概也是吃完飯了,進來道:“我今天休沐,去參加個詩會,應該會遇見宋家二郎,你要不要給宋曉菡寫封信讓他帶進去?” 寶如想了下道:“也好?!痹S寧便上來替她磨墨,寶如看著他纖長白皙的手指捏著墨錠專注之極,不由忍不住打趣道:“今日居然得相公親手服侍?!?/br> 許寧微笑:“只恨昨夜沒有下雪,未能讓吾妻感覺到我不辭冰雪為卿熱的誠意?!?/br> 寶如臉一紅,也不理他,持了筆便寫字,她病后身子虛,手腕嬌軟,寫的字有些筆力不足,許寧卻仍昧著良心夸贊:“這字好多了,可見苦練過了?!?/br> 寶如聽而不聞,只是專心寫,卻是將那日在寧國公府的船上所見到那兩個侍女的密謀寫了一遍,后頭道這衛三郎頗為風流,不是良配,如今她父兄尚在,應能為她做主,不如早作打算。 待到寫完,抬頭看到許寧臉上似笑非笑,寶如臉一紅問道:“你笑什么?” 許寧道:“俗話說好良言勸不了該死的鬼,只怕那宋曉菡反覺得你嫉妒她得了好姻緣,從中離間破壞呢?!?/br> 寶如先是有些不以為然:“我又不想和她做什么好朋友,不過此事因我而起,盡了心便問心無愧了?!?/br> 許寧呵呵了一聲,寶如有些惱羞成怒:“你這又是笑什么,覺得我虛偽?” 許寧忍俊不禁地描補:“也不是,愿吾妻始終如此心底無垢?!?/br> 寶如有些尷尬:“送信去吧?!?/br> 晚間許寧才回了來,道是已將信送到,第二天裴大郎卻是巴巴地趕過來了,帶著唐遠,提了一籃子時鮮果子來,原來是聽說了寶如生病,回來看她的。 寶如十分驚訝道:“你那差使能隨意進出么?” 裴大郎笑道:“挺好的啊,可以隨意進出的,就是離城里有點遠,吃穿都好,每個月還有月錢,就是做教頭,挺受人尊敬的,日子蠻好過?!币贿呌终f一些軍營里頭的事情,以及端午那日賽龍舟的趣事。 一旁唐遠十分羨慕神往道:“什么時候我也能進去呢?” 裴大郎道:“我教你的拳法,你多練練,個子一定要長高,再過兩年應該就可以了,說是要七尺以上,其實我看了后來選下來的,大多是八尺的,而且身子也要極為機靈才好?!?/br> 寶如有些不喜歡唐遠走上和前世一樣當兵的道路,忍不住道:“跟著你姐夫不好么?為什么要去當兵?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好的,若是剿匪啊有戰亂啊,都要站在最前頭,太危險了?!?/br> 唐遠道:“這些事不總要有人做的么?大家都不從軍,那誰來剿匪誰來報國呢。想要建功立業,總要拿血汗去拼的,若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那當然算不上不世之功,裴大哥武藝高強,將來沒準能青史留名呢!” 寶如有些啞然,裴大郎笑道:“你jiejie是心疼你,別人又不是他弟弟,再說你自己也有弟弟呢,若是你弟弟也想青史留名去那險境,你怕不怕,擔心不擔心?”唐遠這才語塞,有些不好意思對寶如道歉。 寶如卻是想起一事問裴大郎:“裴相公你一貫扶危濟困,我想問問,若是救了一個人,就有可能害了另外一個人,那人還該不該救?” 裴大郎怔了怔:“救人的時候哪里想那么多?救自己能救到的就好了,能救就救,不能救也是天命,不必掛懷,至于救了會引起什么不好的,譬如救了個惡人,那也不是你的初衷,你就當那是天命,不要想太多,當然如果是我,大概會找個機會讓那惡人再找不到機會作惡?!?/br> 寶如感覺到裴瑄才真正是個胸懷磊落心底無垢之人,自己卻因為重生的緣故,未免過于將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子上,細想起來若是前世自己遇到這事,也一樣會如此做,那么前世大概依然會是宋曉菡嫁入衛家,所以做事只憑良心,何必想那么多后果瞻前顧后?她自嘲了下,忽然感覺到自己居然也和許寧有些相似起來,一件事要反復想,事前事后都要想,難道和許寧相處久了,連這些也被潛移默化了? 裴瑄卻忽然笑道:“有個事,我也就隨口一說,沒什么別的意思,唐娘子你也莫要往心里去,那天我們李相公有事商議帶了我去做護衛,我卻是看到勾欄有個歌姬姓柳的,和許相公好像頗為熟稔,我想著京里文人多好招妓,只是許相公和你感情好,平日看著還算正派,就怕被那些無行文人給帶歪了,你自己也該多小心些才好?!?/br> 寶如哂然,那可是死都愿意隨他而去的女子呢,自己可從未有過陪著丈夫去死的想法,倒是有了女兒后,才會有女兒就是她的命的感覺,她心里不由酸澀起來,臉上只是笑道:“多謝裴大郎提醒,他有分寸的?!?/br> 裴瑄看她如此說,也只是笑笑不再說什么,他本頁不是好搬弄是非的人,不過是看在唐遠面上,對唐寶如有些好感,提醒一聲,點到即止。 送走裴瑄唐遠后,沒多久許寧也上朝當值回來,卻是拿了封信給寶如道:“宋曉菡那邊回了信?!?/br> 寶如拆了出來看,先是感謝了唐寶如那日為她meimei解圍之意,將來她嫁進去,必要懲治那兩個賤婢,然后又洋洋灑灑寫了一些衛三郎如何好的話,又說那些風流名聲不過是一些女子錯會了意,請她勿要擔心,衛三郎對自己情深意重,自那日事情發生后,給自己傳了帕子進來,上頭寫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話,想必成婚后自然會收了心,最后又動情的寫了幾句狡童之詩,然后再以自己雖然嫁入高門,以后卻仍是會照應你們夫婦,還請不必擔憂。 寶如呵呵笑了聲,將信扔過一邊不再煩擾此事,夏蟲不可語冰,總有女子以為自己是讓浪子回頭的那一個,可惜浪子總在回頭,因為前邊總有別的女子在吸引他的目光。 ☆、第66章 描眉之樂 許寧回院的時候,寶如正在做紅燒羊rou。 羊rou先煮熟,然后切成大方塊,整塊掛上雞蛋面糊,入油炸成金黃色,然后才加之前的羊湯、大料、蔥姜酒、金針菜等物燉爛,這是正宗京都做法,京城里每日有婦人手推車推了這道燒羊rou四處叫賣,香味引得多少人駐足買了蹲在路邊大嚼,寶如前世剛到京都時也被這道菜驚艷到,岳父本是以羊rou湯的高手,卻沒試過這種做法,于是買了羊rou來自己試著燒了許久,終于燒出最正宗的滋味來,前世他也吃了不少這道燒羊rou,這一世她卻許久沒有做過這道菜了。 她病才好,臉上少了些紅潤,人也瘦了些,從前那腮幫下一點點的憨肥已經沒了,露出了線條優美的臉型,她如今不過破瓜之年,卻已生育,因此容貌與一般少女不同,更多了一分女子的韻味,身上不過是一身藍布衫裙,卻意態幽花未艷,肌膚嫩玉生光,也難怪那衛三郎一見便起了yin心。 他一想到此時,心里便十分不爽,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的不悅感nongnong升起,他盯著寶如心里想著,這是自己兩世唯一擁有的人了,也是唯一見證了自己前一世的人……任他是誰,也不許覬覦,正沉思著,忽然看到寶如拿了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往砧板上一剁,梆的巨大一聲,他嚇了一跳看向寶如。 寶如斜睨他,不陰不陽道:“聽說許郎君如今又覓得了前世那生死相許的知音了?” 許寧仿佛被噎住了一般,過了一會兒才訕笑道:“沒有的事,只是應酬遇見?!?/br> 寶如伸手拿了支羊骨頭來,狠狠地剁成幾截,仿佛那骨頭就是許寧身上的骨頭一般,也不說話,只是繃著一張臉仿佛罩了薄霜一般,許寧過了一會兒才漸漸回味過來這似乎是醋了,嘴角忍不住挑起了笑容,上前挽了袖子笨拙地替她收拾骨頭,一邊道:“那間勾欄院子地方清雅,只接受預定,不似別的地方開門納四方客,姑娘們也都知機,官家挑了那個地方商量就是覺得地方隱秘,又不受打擾?!?/br> 寶如冷哼了聲,許寧又徐徐道來:“你說她為我而死,我實在覺得有些貿然,我前世就是與她,也只是個泛泛之交,不過偶爾應酬說上幾句,只能說是比一般陌生人好一些罷了,她又是個極有主意很是剛強的人,我們從未有過生死相許,如何就偏要撞死在我墳前,這一事我實在想不通,前些日子我留心看了下?!?/br> 寶如接口:“是不是發現原來人家對你芳心暗許?” 許寧笑了下道:“真不是,我尋思著,她倒像是對那孟兄留心些,我看她頻頻注目于他,而孟兄似乎也待她頗有好感,她唱歌之時,孟兄也多看了她幾眼,顯然頗是贊許?!?/br> 寶如一愣:“哪位孟兄?” 許寧道:“孟再福,常和官家出去的那個,當年我們在廣陵府偶遇的時候,他原本是官家伴讀,蔭補了個皇城副使,雖然是虛職,官家卻是十分器重,漸漸這兩年便要當起差來了,只一條,他家家規極嚴,平日里是絕不許踏足煙花之地的,門風又是極為清正,莫要說教坊戲子等賤籍,便連商賈之流,也絕不許納進家門,他們家的男子,成親后通房一律打發掉,成親后四十之前無子方能納妾,無論妻妾都必須為良家女,前世我也從未聽說過他們之間有什么來往?!?/br> 寶如笑了聲:“我看你是忙著洗白自己就那個了,我看是不是那個孟相公家里管得嚴了,難得陪著官家出去一次,開了眼界,少不得多看兩眼,再說了,若是人家不喜歡你,為什么要撞死在你的墓碑前?” 許寧語塞,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怎么知道……我真的從來沒有和她有過什么瓜葛?!?/br> 寶如卻仍是不依不饒:“那寫飲水詞的柳相公,可不是就是為這些教坊女子寫寫曲啊,填填詞呀,所以興許人家慕你才名,又或者你是不是寫了什么詞讓人家誤以為你生死相許……” 許寧失笑:“我從來不做‘采線慵拈伴伊坐’這樣的曲子,你真的想多了,再者我詩詞曲一道都只有限,再沒柳相公那般的婉約動人的?!?/br> 寶如張口還要說什么,許寧終于舉了手道:“娘子,夫人,你若不信,我帶你去看看,如何?你看了就知道了,那柳姬,決計對我無情?!?/br> 寶如本要開口說現在無情將來未必,忽然意識到許寧居然要帶自己去那教坊院中玩,她還從來沒有去過呢,立時笑吟吟道:“果真能帶我進去?” 許寧看她不再糾纏,笑道:“你換身男裝或胡服便好,老鴇雖然看得出你是女子,卻也知趣不會揭穿的?!?/br> 寶如喜道:“我聽說院子里也有碧眼胡姬的,不知道能看到么?” 許寧頷首:“你若要看我提前讓老鴇安排就是了?!?/br> 寶如喜得將那鍋燒羊rou蓋上蓋子,揚聲叫小荷進來看火,便興興頭頭地跑進了屋內找衣服去了。 許寧在書房,一會兒便被寶如換一身衣服跑來給他看看行不行,然后跑回去過了一會兒又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給他看,興奮得簡直如同孩子盼過年,許寧看她如此期盼,心下也微微有些喜悅,喚了紉秋進來叫跑去那秋音院預訂不提。 第三日許寧休沐,果然一大早便帶了寶如出去,今日寶如穿了一身寶藍襦衫,頭上帶著軟翅幞頭,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朱,雙眸若秋水,面若傅粉,許寧一見就忍不住笑,寶如怒道:“笑什么!” 許寧道:“你過來,我替你把眉毛重新描一次,你雙眉彎彎,實在太像女子了?!睂毴缫膊慌つ?,便拿了炭筆遞與許寧,許寧手里執著炭筆靠近她,低頭細看,替她將眉毛細細描畫出眉峰來。 清晨的陽光照進來,寶如閉目抬著臉,長長的睫毛緊閉著,如玉一般的臉蛋嫩得如同剛剛剝殼的雞子,臉側耳邊被陽光照著透出細細的絨毛。 許寧心里一動,手里汗濕幾乎都抓不住炭筆,用手輕輕固定住她的下巴沉聲道:“不要亂動,小心畫壞了可要重新來?!?/br> 寶如果然凝息屏氣,一動不動,她已許久沒這般乖巧了,許寧想起前日生病中替她擦身的情形,那每日清晨男子的正常反應便要蠢蠢欲動,他深吸一口氣胸中念著道德經,一邊以圣人之大毅力給寶如描了眉,他多少會幾筆丹青,畫起來也似模似樣,眉毛畫好后,寶如面貌果然多了一絲英氣,女氣稍減,再弄了暗黃色脂粉將耳垂上的耳洞填了,只看面貌便有些雌雄莫辯起來。 許寧又手把手教了她男子之禮應如何施,走路應當如何走,演練了一番,乍一看只像個十四五歲秀美的少年公子,與許寧站在一塊倒似楚楚濟濟兩兄弟,才一起出了門往那行院最盛的水云坊而來。 正是夏初時間,坊巷御街,濃綠染路,諸色買賣者叫唱百端,熱鬧非凡,坊間到處飄著煎茶果子的香氣,待轉入水云坊間,這一代燕館歌樓、瓦肆伎藝林立,雕車競駐、寶馬爭馳,本朝人多豪奢闊綽,才進入便能感覺到十丈紅塵撲面而來。 待到轉入一間有些偏僻的小巷子深處,便看到兩扇黑漆銅環木門,門首懸著楊柳枝,這便是行首人家的標志了。 許寧讓紉秋上前叩門,兩個垂髻青衣幼女來應了門,聲音清脆,問清了來人后果然迎了他們進去,一進去轉過照壁穿過第一進的花廳,便看到一個偌大的園子,只看到一路白石鋪地,樹影濃綠,沿墻的假山石,種著各式的花木,一側有著碧沉沉的一池清水,卻能看到里頭紅魚游蕩,池邊芝蘭掩映,菊竹可觀,又有數株梅樹,上結滿豆大的青梅子,幾只黃鶯兒棲息期間叫得清脆婉轉,反而愈顯得園子清靜悠遠。宅內廳堂相望,樓閣相接,也不知有多少層院落。他們隨著穿堂過院,門戶重重,每一處只是偶有絲竹清音低低傳出。 待到進了一間小廳內,廳內頗為寬敞,窗上糊的茜色煙羅,地上鋪的金紋繡毯,陳設一色的黃花梨家具,配著鑲鈿漆器,墻上懸著墨色字畫立軸,小丫鬟來上茶,穿得皆是繭綢襖裙,青衣垂髫,進退如儀,言語有度,沏的是新上市的信陽毛尖,茶盅是新式的粉彩瓷器,竟是一般官宦人家都沒這般排場,倒宛如王侯巨府。 寶如原本心中想著這里應當是處處□□招,笙歌頻頻揚,鶯嗔燕咤聲聲嬌,熏香脂粉香濃艷的紙醉金迷,沒想到居然是這般清靜而有規矩的地方,十分意外,忍不住悄悄與許寧咬耳朵:“這可是比你前世相爺府也差不離了?!?/br> 許寧感覺到寶如吐氣如蘭,噴得他耳根癢癢,忍不住笑起來,轉過頭也低聲告訴她:“若不這樣哪里能吸引真正貴人進來?真正貴人是極講規矩的,那等低等勾欄十個錢便能進去坐大廳,一百個錢便能過夜,是掙不了大錢的,這種地方才是真正的銷金窟,揮金如土的?!?/br> 寶如斜睨于他似笑非笑:“許相公看來很是知道行情嘛,卻不知如今你那點俸祿,可夠進這銷金窟幾次?” 作者有話要說: ☆、第68章 因酒縱情 孟再福笑道:“你有所不知,原來聽說是帝姬身邊一個服侍她許久的侍女居然有孕了,被帝姬發現后不肯說與誰私通,她這侍女是內院伺候的,歷來帝姬身邊伺候的侍女那也是門禁森嚴極少出外的,不太有機會接觸外男,帝姬便懷疑是駙馬染指,于是找了駙馬來辱罵了一番,駙馬堅決不認,惱怒回府?!?/br> 李臻笑道:“這也不像了,雖說是帝姬,到底也為人妻人母,總以婉順寬仁為上,也都老夫老妻了,居然悍妒到駙馬連認都不敢認了,何苦來哉,若實在容留不下妾室,生下孩子便打發嫁出去個人家,也算得上仁至義盡,若是不肯嫁,也不必留在公主府,只管讓寧國公府那邊養著便是了,我看這事只怕到時候還得鬧到宮里讓太皇太后調停。寧國公先帝十分看重,又慣會做人的,此事明眼人看帝姬也有不當之處,他倒先自己打了兒子一頓,太皇太后想發作也發作不起了?!?/br> 孟再福搖了搖頭道:“此事還有下文,寧國公府動了家法,又綁了駙馬到公主府去請罪,駙馬只不肯低頭,公主則綁了那侍女來道:若是真不是駙馬的,那她杖斃這私通外人的侍女也理所應當,若是駙馬的,倒還有一線生機。駙馬怒罵公主沒有人性沒有一絲同情心,兩下越發擰起來了,公主越發生氣,傳了刑杖進來真的要當場杖斃那有孕的侍女,誰知道這時衛三公子忽然來了,跪求帝姬饒過那侍女,原來卻是衛三公子與那侍女有染……一時駙馬怒不可遏,指著帝姬鼻子道都是她寵壞了兒子,他衛家從來沒有這等私□□婢的喪德之子,然后出了公主府再也不肯回去,寧國公氣得卻也說不出話來,待要教訓衛三公子,卻又礙著帝姬的面子,索性也不說話自回了寧國公府?!?/br> 李臻駭然道:“那衛三公子不是才和安陽侯府的嫡孫女訂了親?” 孟再福道:“可不是?這個關節出了這事,我若是安陽侯,定要退親才可?!?/br> 寶如終于也忍不住插嘴道:“這事怎么你也知道的?”寧國公府和公主府都不是小門小戶,發生這種事如何會讓人知道,至少上一次端午的事就沒傳出來。 孟再福笑道:“何止我知道,這事兒只怕沒多久就要傳遍京城了,實在是寧國公算盤太精結果反誤了事,走了一招臭棋,他給駙馬動了家法,又綁了駙馬去賠罪,專門挑了帝姬宴請的時候去,想是打著當著眾人的面帝姬好面子定然不會自曝奇丑含糊讓步下了臺,帝姬得了面子,想必會退步,再則衛家二房就一兒子,人丁單薄,大概也暗存了將那侍女肚中的孩子保住的想法,沒想到駙馬真的是個冤枉的,不肯賠罪,大長帝姬又是個性子急的,寧冒悍妒之名也要當場杖斃侍女,將事情弄擰了,滿場賓客看著衛三公子沖出來護住那侍女,雖然當時就立刻送客了,但駙馬當時怒氣攻心,拼著也不要臉皮了,指著帝姬鼻子大罵,誰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 李臻搖頭失笑,寶如拿眼去看許寧,許寧含笑看她一眼道:“這事就看安陽侯府是不是真的疼孫女了,若是真正為孫女打算的人家,自然是要退親的,可惜如今安陽侯府這幾年行事有些不堪,只怕要趁寧國公府理虧之時,大大討要一些好處,哪管自家的女兒如何呢,少不得還要說幾句高門男子哪有沒有妾室的,最多就是讓寧國公府處置了那侍女?!?/br> 李臻嘆氣道:“所以侯門長房出了兩個進士,仍是不太敢用,勛貴出身就是這點不好,牽扯太多?!?/br> 幾人又說了一下京里的勛貴世家的一些軼事,喝了一會子酒,看著天色已過午時,李臻是不能在宮外過夜的,打趣了幾句許寧便起身告辭,幾人一同都先后離了秋音院。 出門的時候,許寧看寶如臉上有些潮紅,他是知道那葡萄酒后勁頗足的,便命人叫了轎子來,讓她上了轎子,寶如自覺還清醒有些不滿的嘀嘀咕咕著覺得自己如今是男裝打扮坐轎子好怪云云,許寧也不管她,將她推進轎子便讓轎夫起轎,往家里行去。 回家去掀了轎簾,許寧果然看到寶如兩靨醉紅、眉眼餳澀,上前笑著半抱半扶她下了轎子,留著紉秋打發轎夫,自將她攙扶進了房內,替她解了幞頭,寬了外衫,寶如醉得厲害,只是迷迷糊糊地看到許寧,仍記得問他:“你說宋家會退婚么?” 許寧道:“不會,他家二房三房的出身還要找出路謀,哪里舍得輕輕放過這靠山,再說外頭人不知,我們心里還不清楚么,這婚事起因是因為女方失節,宋家其實腰桿子挺不直的,不過就著衛家那一點愧疚博取更多好處罷了。當然若是宋大人能說動侯爺換另外一房的嫡女頂上,倒也還來得及,不過宋曉菡哪里會依,要知道再找這樣一門貴婿可不容易?!?/br> 寶如手腳酸軟地任許寧替她脫了外套,露出了中衣,心里總覺得有什么不對,然而又一下子沒想起來,只顧著又問:“那柳淮娘身上的香是孟相公送的?” 許寧道:“再沒錯的了,那香前一日我才在宮中聞過,就那么一些,大部分都是賜予內宮的女眷了,再說他這么猴急的帶了官家來,還不是為他新歡結尾,大概還怕我奪了他心頭之好,畢竟我也算得上青年才子了?!?/br> 寶如含糊揶揄他:“就你,想得美吧,先宋曉菡都看不上你,如今連柳淮娘也看不上你,我看長公主那邊只怕也懸,你這樣的人,女人瞎了眼才看上你?!眳s不防將前世的自己罵上了。 許寧一邊笑一邊替她解開髻發綹辮,一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一邊低下頭準確地吻住了她的唇,舌頭靈巧地鉆了進去,掃過她的上顎和唇舌,引發了陣陣酥麻,這個吻深入而持久,待到許寧松開的時候,寶如已經幾乎呼吸不過來,頰上霞色愈甚,含含糊糊,身體卻對這個人太過熟悉,從而甚至微微有些回應,許寧心下暗喜,低頭去輕輕嚙咬她的耳垂,看她最敏感的地方被侵擾而瑟縮躲避的時候,在她耳邊輕輕問:“寶如,我們再生個兒子好嗎?” 寶如身子酥軟,神色恍惚、眸光迷離地靠在許寧懷中,半張著嘴急促喘息著,整個身子只覺得慵懶之極,只會盯著許寧那雙明澈非常的雙眼努力回想著什么,長長的睫毛顫抖不休,過了一會兒才問:“你娘老說我不能生?!眳s是恍惚又回到了前世,許寧和她曾有一段時間努力希望生下孩子的時光,每一次**都伴隨著希望和忐忑,許寧那時候待她總是特別珍惜眷戀些,仿佛并不僅僅為了孩子,而是真的喜歡她。 許寧低聲笑著,輕聲道:“你當然能生,我們已經有了個女兒了,我們再要個兒子好不好?” 寶如其實句句都聽到了,卻都沒有辦法反應過來,許寧低頭從她耳邊細密吻下,唇舌間淺嘗深吮,每一次都仿佛點燃一個小小的火苗,略帶薄繭的手掌輕輕撫摸她的每一個敏感之處,靈巧地手指撥撩起了陣陣熱度,在一陣一陣的擁吻和纏綿中,一件件衣衫被許寧解開,褪到了床邊,燈光下美人玉體橫陳,肌膚瑩潔,滑若凝脂,千般恩愛最難丟,萬斛相思今日了,許寧手嘴一直不停,寶如只覺得頸側交雜著細微痛楚的陣陣酥麻不斷讓她肌膚戰栗起來,身子已經先熟悉地忠實于自身的欲|望,先動了情,自然而然地貼近那緊實強健的熱燙肌膚,在每一次撫摸中感覺到了迷醉和眷戀,她并不十分推拒,許寧漸漸動作越發用力急促,吮著她側頸的力道越來越重,仿佛在吞吃一道等候了太久的佳肴。 寶如用那雙水霧迷離望著上方男人密布著汗水的俊美面龐,既覺得熟悉又覺得有些抗拒,延續了兩世熟悉的面容仿佛刻入了靈魂,她一輩子所有的歡樂痛苦怨恨恐懼都從他而來,似曾相識的強烈快|感如浪濤般接連襲卷,殘余的薄弱神智被完全吞食,她渾身顫栗著哭泣抽噎,卻被許寧低頭一口含住雙唇,看著她長眉鎖擰軟弱不勝地抽噎,他越發饕餮起來猶如渴龍入水。 寶如開始還在含糊地指責他:“你對我不好!”許寧一邊安撫她一邊保證:“以后絕不會了?!睂毴缬旨灏玖艘粫撼槠溃骸澳憔尤贿€有心聞那柳淮娘的香!”許寧幾乎笑出來,揉搓著她道:“以后只聞你的香?!睂毴鐓s仿佛清醒了一下,怒叱道:“你是不是和她生死相許了?”許寧看她醉成這樣還要吃這一口醋,心里又是酸澀又是甜蜜:“我只和你生死相許?!睂毴绱⒃S久,眼角濕潤,半開半合,到后頭不再訴說,只是口齒纏綿著:“許寧……許晏之……寧哥哥……” 許寧明明得了手,卻不知為何落下淚來,喉嚨仿佛被熱氣阻塞著,他一邊胡亂親著她的頭發頂心,一邊低聲道:“嗯?!闭Z聲澀滯,仿佛確鑿回應了前一世那個一直得不到回應的唐寶如。 這一刻他才是真心感謝上天也讓屬于他的唐寶如一同重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