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謝蘭馨也上前來扶著鐘母:“外祖母,阿凝扶著您,您今兒來得可巧了,阿凝前頭養了幾盆牡丹,正是含苞欲放的時候,阿凝還想著,等開了給外祖母送去呢?!?/br> “還是我的阿凝乖!” 大家心不在焉地賞了會兒花,說了些閑話,等著外頭的消息傳進來。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舉子,卷到這樣的舞弊大案里頭,大約只能喊幾聲冤枉,便要指望著上頭明察秋毫了,但謝家畢竟還有許多親有故舊,謝安歌被停職,不能上朝了,便只能求助于寧國府和豫王府,兩家都沒有推脫,十分上心地幫忙打聽。 因而消息很快就打探出一些來了: 據說是一個落第舉子,看到杏榜上今科有許多姓謝的,且仔細一打聽,其中三個姓謝的是一家子,便起了懷疑,據說他還親耳聽到有位姓謝的舉子在考前夸耀說自己必中,物證雖無,人證卻有。 打聽了消息的豫王十分擔憂地道:“本王尚未打聽出那告狀的落第舉子是誰,不過聽人說來,似乎并不是單純誣陷呢。云軒的學問,本王是知道的,他必定不會做出舞弊的事來,但你那幾位族兄族弟,是不是會有人舞弊?若他們中有一人舞弊,這事便難免要攀扯到你了,云軒也難辯白啊?!?/br> 寧國公鐘源也十分發愁地看著妹夫:“這事兒只怕要牽扯大了呢,抓進去的舉子已有幾十人了,有代考的,有夾帶的,都是被落第的‘友人’告發的,最要命的是,還有人告說收買考官的,據說也有人證,如今幾位考官也下獄待審了,元寧,你和這次的主考官頗有交情,只怕不久就要牽連到你了,你需早有準備!” 謝安歌便嘆了口氣道:“若真到了這日,外頭的事,就仰賴王爺和舅兄照應了,蘭軒雖小,卻也能擔點事,只是畢竟獨木難支?!?/br> “這自不必說,你我兩家如今已更親近了,云軒還得叫我一聲祖父?!痹ネ醯?。 謝安歌便道:“卻是慶幸,與縣主的親事沒有正是下定,若云軒真被連累沒了功名,前議便作罷吧?!?/br> 豫王忙道:“且不說事情未必沒有轉機,便真個沒了功名,也不是云軒無才無德,這門親還是做得的?!?/br> 鐘源也道:“這些還是容后再說吧,眼下妹夫還是多想想,你家考中的幾位族兄弟,可有舞弊的可能?” 謝安歌想了想道:“謝安和、謝安寧兩位,都是踏實端方之人,他們的文章我都仔細看過,比平日的水準還差些,并不像是作弊的?!?/br> “如此,若是重考,只怕連如今的水準也無,這不不是作弊也坐實了是作弊了?”鐘源卻擔心起這個來。 謝安歌便忙問:“皇上預備重考一次么?” 豫王道:“如今舉子們鬧得沸反盈天的,想要平息此番風波,除了殺人外,便是重開科考了,這也不是沒有前例的。本王也會盡力向皇上要求重開科考?!?/br> “這有利有弊,就看到時在這重壓之下,云軒他們考得如何了。不過不管如何,總比直接按上個舞弊的罪名好些?!辩娫吹?,“舉子們鬧這么大,我倒有些懷疑背地里有人興風作浪,如今謝家已在風口浪尖,元寧你要額外小心?!?/br> 鐘源的提醒不是沒道理的,在謝云軒他們被抓的第三天,謝安歌也被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修了一下。 感謝唐休的火箭炮,某秋一下子能量滿滿的,繼續努力日更。 ☆、第一百章 起疑 謝安歌被帶走后,如今的謝家,就只剩下謝蘭軒一個可以支應門戶的男丁了。 這個打擊,比之前更大,先還有謝安歌替他們奔走,事情看起來轉圜余地看起來也大些,可如今……其他的女眷更是已經完全失去了主心骨,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鐘湘畢竟有所準備,還沒失了主張,依著之前謝安歌的安排,叫謝蘭軒同謝安歌的幾位幕僚一道,向親友求助,打聽消息,收羅證據,以證清白。而自己安撫女眷之余,也常投帖拜訪交好的一些夫人們,以求通過她們向她們的家人了解一些信息。 這種情況下,謝蘭軒快速地成長了起來,似乎是一夜間便變得穩重懂事了。 前段日子他就跟著父親去各方奔走,如今,他獨當一面,說話行事,也都頗為得體,這要是謝安歌在的話,肯定會覺得欣慰。 他每日都在外奔走,帶回來各種各樣的消息,只是有用的消息卻不多。 謝蘭馨見母親和二哥都忙得腳不沾地,第一次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用了些,她能做得不過是把家務都接手過來,讓娘輕松一些,也讓二哥得到更好的照顧。 看著以往愛嬉笑玩鬧的二哥如今連個笑模樣都沒有,沒幾天就憔悴了下去,謝蘭馨心中十分難過,除了如大哥他們應考時那樣叫人細心照顧他飲食起居外,自己也常變著法兒的為他解頤,時不時地就親手端茶送水,對他噓寒問暖。 謝蘭軒也心疼meimei。家里出事,每個人都憂心忡忡,奔波勞碌,meimei本該是無憂無慮地養在閨中清閑度日的,如今擔心爹和大哥之余,還要打點家中的事務,這幾日顯然沒休息好,容光都減了好幾分了。便也常逗她開心,又總把打聽到的消息往好里說。 寧國府作為鐘湘的娘家,在這件事上,也出力不少。鐘源和鐘三舅在外奔走,鐘母年老,王氏便常作為代表來探望安慰鐘湘。 謝蘭馨便旁聽到了不少關于馮氏的作為。 對于謝家出事,馮氏頗有些幸災樂禍,推脫著病,不僅沒去謝家來探望,對于鐘三舅替謝家奔走,也是頗為不滿,跟著鐘三舅抱怨了好幾次,只是鐘三舅畢竟還是顧念兄妹之情的,并沒有聽她的話,不管謝家的事。 馮氏便只能和來探望她的自家庶妹抱怨了:“這謝家也真是的,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攤上有這么一門親戚。三天兩頭的叫我不痛快!” 小馮氏便道:“可那邊畢竟是貴府老太太唯一的女兒呢,jiejie想要撇清,也是不容易呢?!?/br> “是啊,所以才說倒霉??!” “聽說那邊可是出了大事了,家里的男丁都被抓到大牢里了,府里的人天天往謝府跑,jiejie也不過去看看?你們家老太太會不高興吧?” 馮氏喝了口熱茶,覺得身心皆暖,她不屑道:“去什么去,我才不去呢!過去沾一身霉氣!我這不是病了嗎?老太太能說我什么?” 小馮氏磕著瓜子,喝著茶,嘴里叨叨著:“也是呢。唉,剛放榜的時候,眼見著那邊府上中了三個貢士,好生熱鬧呢,誰能想到,這熱乎勁兒還沒過去呢,就被投進了大牢,也不知道是什么命!” 馮氏帶著幾分得意,道:“幸好我聰明,拒了他家女兒和我們家子樞的親事,不然,我家子樞的名聲也要被帶累了??婆e舞弊,哼,這輩子算是沒前程了,看老太太還夸口她外孫子有才呢!我們子樞那么優秀的親孫子,她全看不見,這心也不知道偏到哪去了!” 小馮氏也在心中暗道:是啊是啊,好在我家耀祖也沒同他們家訂親,幸好幸好!嘴上附和著:“是啊,別的事幫忙也就算了,這舞弊的事,沾上多不好啊,萬一連累到子樞怎么辦,jiejie怎么也不叫姐夫勸勸國公爺?!?/br> “還勸國公爺呢,我一開口,你姐夫就把我罵回來了,個聽不進好人言的,也不知道誰才是和他一家的?!?/br> “娘,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鐘子樞本來很擔心他娘的病情,特意來看娘的,卻正聽到了她娘的話,不由得又驚又怒,“姑姑家出了事,您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說風涼話?!?/br> 馮氏沒料到兒子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過很快便恢復了自然,道:“啊,子樞你怎么過來了?我不過和你姨媽說幾句閑話,哪里說風涼話了。外頭的事,娘又不懂?!笨粗娮訕邪欀?,便忙扯開話題,“對了,娘給你新做了雙鞋,你試試看,合適不合適?!闭f著便探身從旁邊的針線筐中拿了雙鞋子遞給他試。 鐘子樞看著他娘這樣,又是無奈又是難過,想不通他娘怎么成了現在的性子,可這會兒當著姨母的面,他又不好說什么。 馮氏這背地里說的話,自家又沒有很當回事,潛意識里覺著便是叫寧國府的人知道了也沒什么關系,不曾很約束著下人,因而不僅叫她兒子聽到了,也傳到了王氏的耳朵里。 這樣的話,王氏自然不會替她瞞著,便又添枝加葉的先說了給鐘母聽,后又說與鐘湘聽。 鐘母自然是氣惱的,但這會兒卻也顧不得和她生氣。而鐘湘就更沒把這些話往心里去了,除了氣著自己,又有什么用,有時間生馮氏的氣,還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家女兒呢。 謝蘭馨聽了這些話自然是不好受的,但這個不好受哪里比得上對爹和大哥的憂心。何況她現在又事多,這兩天可把她給累的。 謝家本來人事簡單,但是如今住在這里的還有謝家族中的這些親戚要支應,又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因而如今她的日子也過得不大輕松。 再有到了季末,各鋪子里又都送了賬來,又有底下莊子田產的賬目出產要過目,家中賬上各項開支處理之外,還要拿出銀子來給謝蘭軒各方奔走之用,謝蘭馨忙得恨不能長八只手,心中暗暗佩服自家娘親,平日可以把這些活兒做得滴水不漏的,她卻覺得頗為吃力。幸而每日她娘還可以幫她參謀,又有娘給的得力的人手幫忙,再加上自己房里的天青在算賬上也是一把好手,幫了她不少忙,內宅這邊的吃穿用度有天青幫著她合計,省了不少事。 鐘湘看兒女都這么乖巧懂事,又是欣慰又是難過,特別是看著小女兒緊皺眉頭算賬的樣子,更是格外心疼,自己一旦有閑,便接手過來,趕女兒去休息:“你也別老是對著這些東西,這些賬本子晚一些處理也是可以的?!?/br> 謝蘭馨明知道娘是心疼她,卻也不拒絕娘的體貼:“嗯,我知道了娘,那我去找月牙和顏清他們幾個說說話?!?/br> “去吧去吧!” “娘也別忙了,先去歇一會兒吧?!敝x蘭馨把鐘湘也拖起來,叫她娘的乳母衛嬤嬤:“嬤嬤你可要看著我娘哦,別叫她cao勞了?!?/br> 衛嬤嬤便連聲應了。 謝蘭馨告別了娘親,便先去謝顏清那邊,作為主人家,她總要關心關心客人們,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的時候。 謝顏清這邊倒是不冷清,謝玉容和謝玉珠也都在,幾個人也沒心思做針線,大家正在討論著要去牢里探望的事。 因為此案牽涉甚廣,如今還不讓家人探視,謝家人都不知道獄中到底是怎么個情況。 “要是能見到爹他們,也許就能知道點什么內情?!敝x玉容道 “是啊,我爹肯定是被冤枉的,但不是說抓到牢里的已經不少了嗎,也許能從別人那里聽到點什么?!?/br> 本來么,要去牢里探望,只要打點好了,也不是多難的事情,但是卻卡得很嚴,便是豫王和寧國公,都沒有見到人,這不免叫外頭的更加憂心。 謝顏清等看到謝蘭馨來了,忙圍上來問她可有什么消息。 謝蘭馨搖搖頭:“還沒有呢?!?/br> 大家都很失望。 謝玉珠便有些急躁地道:“這到底怎么回事???就這樣人也不讓見,消息也不知道,這部把人活活急死么?” 謝蘭馨忙道:“玉珠,你也別太心急了,我舅舅他們正在想辦法呢,聽說這兩天就會有消息了。我也很想去看看我爹和大哥,等舅舅他們打通關節,到時候我們一起去?!?/br> 謝玉容等便忙謝道:“真是麻煩你們家了,可惜我們都使不上什么力?!?/br> “是啊,算起來也是我們連累了你家,若不是我們這些人都寄住在你家,然后出了三個貢士,惹了人眼,招了人忌,單云軒哥一個,大概也就不會有這么些事了?!敝x顏清便嘆氣道。 謝蘭馨勉強一笑道:“說什么麻煩不麻煩,連累不連累的,我們都姓謝不是,這次事跟你們并不想干的,是有小人使壞?!痹偌由铣屑姞幉粩?。 謝玉容看她滿臉倦色,便道:“阿凝,最近你可忙壞了吧!我看著你現在的氣色可不大好,要不回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謝蘭馨搖頭道:“我沒事,你讓我現在回去,我也睡不著?!彼鋈蛔⒁獾讲灰娭x月牙,便問道:“月牙jiejie呢?怎么不見她?” 謝玉珠便道:“她呀,肯定是躲在自家小院里呢!”她想到那天聽到謝月牙和她娘說話,那話里話外,頗有怪被謝蘭馨家牽連才導致謝安遠被抓的意思!可是這話,她卻不知道該怎么跟謝蘭馨說,一個不好,倒像自己挑撥了,畢竟論親疏,謝月牙才是那個和謝蘭馨相處了三年的人啊。 謝蘭馨卻不知道謝玉珠心內的一番想法,道:“那我去看看她!” 辭別了謝顏清她們便帶著天青去了第一進謝月牙家住的小院落里。 謝月牙和她娘還有兩個弟弟都在這邊,看見謝蘭馨來,倒也笑臉相迎,只是那笑容看著就很勉強。謝蘭馨想著她們必是為謝安遠他們擔憂,并沒在意。便依舊問些起居飲食之類的閑話,告訴她們打聽到的最新消息,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這邊謝蘭馨來得并不多,以往謝月牙和她都是住在第三進的深院里,謝月牙還要來向她爹娘問安,謝蘭馨無事自然很少出來,畢竟內外有別。但這少少的幾次來謝月牙這兒,已經足夠使謝蘭馨發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轉眼謝家已經一百章了,郡主這時候已經完結了,謝家的故事才進展到一半多一點,汗啊。 在寫的過程中,我和容與也發現了許多自身的不足,因而經常會小修,有時候卡文,斷更,因而訂閱成績慘淡也是理所當然。 非常感謝一直到現在支持著我和容與的諸位親,有時候覺得挺對不住大家的,更新這么慢,但兩人都各自有許多事,這文之前好久沒寫,又有點手生,所以實在很難做到日更。只能說盡量努力。 接下去幾天大概要隔日更,后面的情節還沒有理得很順,等理順了,會勤快一點的。 ☆、第一百零一章 消失的擺設 這第一進中的四個小客院,里頭的最初的布置都是一樣的,后來分別安排給了幾位叔伯住,便漸漸有了不同。特別是謝安遠住的這處,經過三年,里頭的陳設已經頗有幾分富貴景象,但謝蘭馨此番來時,卻見與去年相比,這房里樸素了不少:許多耀眼的擺設都不見了。 因而回到后院,謝蘭馨便叫了外院的管事娘子來問話:“遠老爺處,你們是如何照顧的?供給可有怠慢?” 管事娘子不明所以,卻也認真地回答:“奴婢們豈敢怠慢,不知小姐為何會這么問?” 謝蘭馨卻不回答,天青便斥她:“小姐問話,自然有小姐問的道理,你把每日供給詳細說說就是了?!?/br> 管事娘子便細細地稟報:“遠老爺家一應開支都比照咱們府里的來,遠老爺要讀書要應酬,老爺吩咐過,每月支給他一百兩;那邊兩位小少爺和月牙小姐與咱們家的少爺小姐是一樣份例,除筆墨衣衫首飾之類外,每月都是十兩月例銀子;遠太太是二十兩,歸在這房的下人,都是公中發的月例,每日的飲食,夫人小姐有的,遠太太和月牙小姐也必沒有少的,四季衣裳,那就更不能克扣了。新來的幾位老爺房里也是一般無二,奴婢們知道規矩,萬萬不敢怠慢的?!?/br> 謝蘭馨聽了,心里默默地算了下,如此說來,便是府中的下人有怠慢處,一家子加起來也有一百五十兩一個月了,莫說吃穿用自家都有供給,便是再外頭租個小院單獨過日,一應開支都是自己,也是綽綽有余的,之前房里擺設日見富貴,必是因為這個,但這樣的話,安遠伯父家便再有什么大的開支,也不至于把那些擺設都換掉啊,以前也該有些結余才是。 謝蘭馨遲疑了一下,方問:“那你可留意到遠老爺房里有什么短缺的?畢竟人家是客,總有些需要什么但不好意思張口的時候,你們可有留心?” “奴婢們一向殷勤伺候,除了這幾日,也從未見遠太太有什么煩惱的時候,想來不會有什么短缺的?!?/br> 這就奇怪了,謝蘭馨想不通了:“既如此,遠太太房中的那些擺設怎么換了,這又是什么緣故?” “這個,奴婢也不曉得,奴婢畢竟不是貼身伺候的,這樣的事,要問榴紅姑娘?!?/br> 榴紅是撥給謝李氏的大丫鬟,想來她知道的會更多些。 謝蘭馨便讓管事娘子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