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玲瓏和紫竹聽了這話,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焉。 容昭美美地吃了一頓遲到的早餐,又睡了個回籠覺,整支隊伍才有了開動的跡象,容昭睡眼惺忪地剛爬起來,梁松就奉命給容昭送來了一罐茶葉,梁松一板一眼地交代著皇上的吩咐。 “皇上吩咐奴才,將這罐安神茶給娘娘送過來,這馬車一路顛簸,容易使人頭暈,娘娘喝點安神茶,也能好受些?!?/br> 容昭讓玲瓏接了過來,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暈車,但是這是秦瑄的心意,她就笑納了,順口問道,“這一上午忙忙亂亂的,皇上用過早飯了嗎?” 誰知梁松為難地道,“回娘娘的話,皇上早上召見了幾位閣老,尚未來得及用膳?!?/br> 說著,用閃閃發光的希冀的眼神看向容昭,得,容昭十分無語,敢情這位還挺會順桿爬。 “我這里還剩一份粥,溫熱的,拿過去給皇上可行?”容昭遲疑地問道,給皇上吃剩的,說起來不大好吧? 梁松卻連連點頭,從璟淑儀娘娘這里拿回去的,哪怕是個啃過的梨子對皇上而言也是好的啊,躬身道,“多謝娘娘,因午時未至,御膳房的人還未跟上隊伍,皇上那兒只有一些干巴巴的糕點,奴才在這里謝過娘娘?!?/br> 容昭讓玲瓏將剩下的一碗未動的粥放進食盒,給梁松拎了回去。 “連皇上都是這么過的,你們倆鴨頭心里平衡了吧?”容昭待梁松走后,笑道。 玲瓏卻道,“可到底是委屈主子了,過兩日便是主子的生辰,看起來也要在馬車上過了?!?/br> 紫竹也道,“說起來咱們當初在容家,沒法子給主子大辦壽辰,去年初進宮也不敢張揚,今年偏又趕上了南巡,主子長這么大,還沒過過一個像樣的壽辰呢!” 兩人提的是容昭這輩子的生日,容昭自己從小便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也只有身邊兩個丫頭,記得給她煮一碗壽面,奉上親手做的衣服鞋襪做禮物,進了宮后更是忘在了腦后。 聽兩個丫頭在那里遺憾,她笑道,“有什么可遺憾的?咱們能隨著皇上出門是多大的榮耀,你沒見宮里那些人都跟得了紅眼病似的?我生日時恰好趕上南巡,說起來還是我的福氣,這么好的禮物可不是年年都能收到的!” 玲瓏和紫竹想想也是,宮里的人都快把她們主子嫉妒穿了,不就是因為皇上這次出門只點了她們主子一個嘛,這樣的喜事又恰逢主子的生日,可是喜上加喜,這大約是主子這么些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即便不是刻意為之,也足夠榮耀了。 在她們心中,還有一個隱秘的心思,那就是她們主子進宮也一年了,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好消息,她們兩個也暗暗心急,正好這趟南巡只有主子一個跟著皇上,要是能趁機懷上身孕,哪怕是生個公主,主子在后宮才算是真正站穩了腳跟??! 當她們是奴婢就不懂啊,宮里那些主子誰都不害,偏偏幾次三番鎖定自家主子,還不是因為自家主子出身低,又沒有孩子傍身,偏偏拔頭籌得了圣寵,還獨霸后宮,在她們那些出身高門的女人眼中,雖然是個勁敵卻也不足為懼么?哼,等主子有了孩子,到時候,看還有誰敢打心底瞧不起主子! 將近午時的時候,梁松又過來了,詔容昭前去伴駕。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容昭輕車熟路地上了御駕,卻見那巨型豪華版“房車”里,除了皇上,還有三人,看穿著不過是六品左右的官員,其中兩人,卻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楊奕和喬清池,顯然,另外一人就是今年的榜眼大人了。 那三人大約之前便知道皇上要召伴駕的璟淑儀,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局促,甫一見到容昭飄過的一片衣袂,便立即跪了下來,三人齊聲道,“下官見過娘娘?!?/br> 容昭倒是愣了一下,沒有立時反應過來,主要是她沒想到她身著女裝時,還能見到外男,這時代的風俗她以為自己摸透了,可時不時總會遇到許多“驚喜”,令她哭笑不得。 倒是秦瑄,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們都起來吧?!?/br> 轉頭又面向容昭,語氣卻柔和了許多,“朕想著那些御膳房的做菜定然是先緊著朕的做,怕你餓壞了,干脆叫你過來陪朕一起用,省得挨餓?!?/br> 容昭也不矯情,自自然然地上前道,“其實臣妾不餓,早上用的遲,不過皇上這里的飯菜肯定比臣妾那里好吃,托皇上的福,臣妾今天有口福啦!” 她剛一開口,那狀元郎和探花郎都渾身一震,狀元郎還好,剛要抬頭,又想起什么似的,忙低了下去,探花郎卻是驀地抬起了頭,極快地瞥了容昭一眼,先是不可置信,然后一臉恍惚地收回了視線,渾身平和清逸的氣息仿佛在瞬間變扭曲成了一團亂麻,便是離他近的榜眼都察覺到了不對。 秦瑄見狀,眸光微冷,卻沒有說什么,只是對容昭道,“朕還要和三位卿家說些事,你先進去休息一會吧?!?/br> 容昭點了點頭,也不開口,只是回頭望了三人一眼,然后沖秦瑄挑了挑眉,一副盡在不言中的神色,似笑非笑地進去了,秦瑄被她這無聲的激將弄得惱也不是笑也不是。 好嘛,他的那一點兒心思,被昭昭看得透透的,搞得他反而產生心虛氣短的感覺,真是憋屈! 雖然還是看喬清池不順眼,到底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三位卿家坐吧?!?/br> 楊奕本已經被偶遇的大人物是皇上這個事實驚得六神無主了,誰知驟然間又發現那日令他心頭也微微浮現好感的小少年居然就是寵冠后宮的璟淑儀娘娘,簡直是晴天霹靂??! 那般容貌傾城又見解不凡的少年,今日女裝亮相,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他甚至連對方的相貌都沒看清楚,可那一身難掩的風華,無需靠近便能感受到,難怪能寵冠后宮,無人能及!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那驟然夭折的戀慕之花,而是擔心地看了眼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的喬清池,要說他當初只是微微有些好感的話,那喬清池可是真真正正地陷了進去,考前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是每日一畫來寄托相思,而那縷曾經令自己覺得荒唐的情思,如今只能用悲哀去形容了! 看上誰不好,看上了皇上的女人,這眼光真夠高,可惜太高了,楊奕簡直不敢想下去了,更不敢去關注皇上此刻看向喬清池的眼神。 然而秦瑄此時的情緒并不像楊奕以為的那么壞,至少容昭面對喬清池時的真平靜心境令他心頭好過了不少,再加上當初他就因為胡亂吃喬清池的飛醋不分青后皂白和容昭吵了一架,如今那根刺看似拔了,實際卻仍舊存在于他和她之間,他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三人退下后,楊奕下意識地扶著喬清池,喬清池在下去時,狠狠滴絆在車轅上,差點摔了個跟頭,好在還有楊奕扶著他,三人結伴回了自己的馬車,榜眼趙桐雖然沉默少語,卻是個有眼色的,看得出這兩人有話要說,找了個借口,躲進了一輛同年翰林的馬車中。 楊奕心中感激趙桐的體貼,將喬清池帶回馬車后,連忙給對方弄了杯茶水塞進手里,看復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不免憐憫,結結巴巴地安慰道,“清池,這只是個意外,我們誰都想不到,但你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呃,想必皇上不會怪你的,但你也要收回心,別再往里陷了?!?/br> 當著皇上的面向他的寵妃表白,皇上到現在還沒有治喬清池的罪,楊奕想想就覺得皇上不愧是千古明君,胸襟寬廣,他對皇上更崇敬了!但是吧,咱們也不能仗著皇上英明寬容,就一錯再錯,既然已經明了了對方的身份,那該放下的就要放下了,否則不止是咱們要倒霉,連那位無辜的璟淑儀娘娘都要跟著倒霉了! 這話,楊奕不敢說出來,畢竟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對,但以喬清池的聰明,他能聽不出來? “還有啊,”楊奕小心翼翼地道,“清池你既然偏好男風,而那……嗯,其實是女子,你本就弄錯了,仔細想想,也許你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br> 天生喜歡男子的,自然是不會喜歡女子的,得知心上人由男子變成女子,不厭惡惡心就不錯了,一般是不可能繼續細化拿下去的,楊奕以前也有過錯認心上人性別的朋友,朋友得知心上人真實性別時那一臉錯愕加厭惡的表情,他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只覺得那朋友的真情也不過如此。 喬清池抹了一把臉,謫仙般清逸出塵的面容上也添了紅塵的煩惱,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透出nongnong的傷感和憂郁,看得楊奕心有不忍,但為了對方好,他并沒有說那些似是而非的安慰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還是希望喬清池能徹徹底底斷了心頭的妄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楊兄,是清池癡心妄想了,只是,清池不是因為她是男子才喜歡,只是單純喜歡那個人……感情的事,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清池只能保證,不會給那位帶來麻煩,會盡量早點忘記她,但讓我頃刻間拔除干凈,實在是……實在是做不到!” 第一百零一章 抓到 容昭和秦瑄都有意地回避了喬清池這個人,說起來容昭真是無妄之災,不就是一時高興陪著皇上出了趟宮,就惹來一個愛慕者,按說以秦瑄平時的為人行事也可以一笑置之,說不得私下里還會拿出來笑話笑話容昭,這才是秦瑄正常的套路,偏偏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動真心了,在動真心的男人心中,這心上人的愛慕者可就不是什么可有可無的角色了,這妥妥兒是情敵啊,還是勁敵! 為這個,情商負數的皇上已經狠狠地爆發了一次,并以慘敗告終,如今這么平靜理智還讓對方當了探花,完全是克制后的結果! 容昭十分清楚這一點,干脆就當做不認識那兩人,都這樣了皇上還找茬,那就不是她的問題了。 南巡頭一天還算平靜,路走得不多,沿途大約是有專門的隊伍勘察,到傍晚時分,他們這一大堆人也沒有歇到什么行宮大院之類,就在野外搭建了帳篷,以金色的皇賬為中心,四周一圈較小的帳篷,然后再一圈一圈地往外延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帳篷區,直徑足有數里,一隊隊舉著長槍身著甲胄的步兵們來回穿插巡視,整個營區雖然龐大,然而駐扎的過程卻顯得有條不紊,高效率,有秩序,紀律嚴明,錯落有致,顯然負責這一系列事務的人很有本事。 冷兵器時代,很多時候數量才是取勝的關鍵,容昭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但兩世也確實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景象,數萬人一起動手,一大片營區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其中不聞半點喧嘩,上萬盞燈光同時點亮——這情景,只在虛擬網絡中見識過,但那再號稱真實也不是真的,只有身處其中,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種萬眾一心的震撼! 容昭沒有自己的帳篷,因這次南巡只帶了容昭一人,秦瑄干脆就讓容昭住進了皇帳,也不管李連海私下里的為難——萬一皇上在路上像往年那樣起個興致帶回來一兩個美人,到時候娘娘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