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你要跟我說什么?”兄弟兩個走下樓,云飛揚問。 “其實也沒有什么?!痹粕綋u搖頭,“我就是想下來走走?!?/br> 云飛揚就笑笑。 下了樓,春天還沒完全到來,天氣濕冷。兩兄弟說了會兒不咸不淡的話,到了車邊,云飛揚突然問弟弟:“要不然跟我一起去吃牛扒,怎么樣?” “真的?”云山樂壞了,“還有這口福?好啊好啊?!?/br> 云飛揚笑了,又揉他的毛腦袋,打開車門。 車上,云山東拉西扯的講話,云飛揚注意力在開車上,只是隨便“嗯”的應著。他沒發現,云山的視線一直在偷偷瞟自己,似想問什么,欲言又止的樣子。 終于,云山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問他:“大哥,好久沒見風哥了,他去哪兒了?”明明答應自己要好好照顧大哥的,怎么那么就不見人影! 云飛揚并沒感到異樣,隨口回答道:“他有事,在鑲省搞項目。等他回霖城,讓他請吃飯?!?/br> “哦?!痹粕窖恃士谒?,不敢再問。 大哥提到風哥的時候,那一瞬的表情好漂亮,眉目仿佛變得特別溫情柔和,有種獨特的韻味??伤约簺]發現呢……這就是愛嗎? ……有別于以往云飛揚是在做了包子之事之后才被系統懲罰,這一次系統推心置腹給了他建議:【你知道你已經被懲罰多少次酷刑了嗎?——七個。你只剩兩次機會了。我可以告訴你,下一個刑罰叫做“失刑”,和之前所有的刑罰都不一樣,但絕對能夠令你痛不欲生?!?/br> 云飛揚無言以對。 【你媽的事,是她該得到一個教訓。你可以幫助她,但是不代表你能夠任意由她驅使。你明白這其中的區別嗎?】 云飛揚道:【是說我的態度應該強硬一點?】 【沒錯!】系統大點其頭,【在別人面前,你做得很好,但在你媽、你家人面前,你總給他們一種“你可以隨便被罵隨便被指責”的氣質,你知不知道?她雖然是你媽,你該講道理的時候也要講道理,你要告訴她你為她做了那么多,不求感激涕零,至少也該知足?!?/br> 云飛揚皺眉思考了許久,【好,我盡量?!?/br> 系統卻嗤笑了一聲。 云飛揚沒料到,系統這聲嗤笑,意義竟是十分沉重。 “喬納森非法集資案”開始庭審,云母不可避免地跟幾個骨干的名字排列在一起。但是云飛揚找了法院的關系,以母親身體不適為由,讓她不用到場。謝春蘭在庭上大喊冤枉,并誣陷云母也是知情者。 然而,云飛揚為母親請的律師是全省最好的,加上之前搜集的不少證據,證明母親與大姨之間的關系不好,這次也是上當受騙者之一。 最終,云母盡管依然受到“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起訴,但因為有被欺騙的因素在內,所以“免于刑事處罰”。 云家旁聽的四人都吁了一口氣。 謝春蘭等主犯被判處10到20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從犯也都判了1到5年,罰款的罰款,沒收財產的沒收財產。 被押出法庭時,謝春蘭那陰鷙的目光,似乎要將坐在那里的云家四人狠狠凌虐一遍。 回到家,當云父高興地告知老妻不用擔心坐牢時,云母關心的卻是另一個話題。 “我到底有罪沒罪?法官是怎么宣判的?” 云月道:“媽,判決書在這兒,你自己看。法官說了,雖然有罪,但是免于處罰,跟你沒什么太大關系了?!?/br> 云母愣住,“……也就是說,還是有罪?” “你該滿意了!按照你吸收的那個金額,有個跟你一樣的骨干判了3年你知不知道!”云父瞧出了她的不甘,想要點醒她,“你想要完全沒罪怎么可能?現在就連過失傷人也是犯罪的!” 云母完全聽不進去,她大聲問兒子,“飛揚,你不是大老板嗎!你不是跟媽說過,能夠宣判無罪嗎!我沒罪,我是被騙的!你們拿這樣一個判決書給我,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出去跟人怎么說!叫我老臉往哪兒擱!” 云山氣結道:“媽,你現在說這個有什么用,做了就是做了,能夠免于處罰已經很不錯了!我們今天在旁聽席上看見那些人的判處,都被嚇了一跳!大姨還誣陷你,說你也是主謀你知不知道!幸虧哥請的律師好,拿了很多證據,證明你和大姨關系不好,她是故意欺騙你,你才逃過這次牢獄之災!” 云母跌坐在沙發上哭起來,“我命怎么這么苦,一家人個個都說我有罪……” 云飛揚閉閉眼,忍了又忍。然后走上前,把手輕輕搭在母親肩膀上,“媽,我盡力了,高律師也盡力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他話還沒說完,云母啪一下將他的手猛的打開,“不要說了,你們都不要說了!你們的媽是罪犯,你們安心了吧!” 她的力道對于云飛揚來說并不大,可是云飛揚依然覺得手背上火辣辣的痛。 “媽你簡直是無可救藥……”云山氣惱地說。 云飛揚制止了他。 云月很難過,“媽你別哭了,大哥真的盡力了。你今天是沒去,你不知道,那些人都穿橘黃的背心站在那里接受審判,有個阿姨還當場暈倒了。幸虧大哥找人給你辦了不用到場,要不然更是……” “行了!”云母吼她。 云父氣得不想理她,坐在一旁抽煙。三個兒女站在客廳里,表情沉重不已。 云飛揚咬緊牙關,忍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對不起,媽。是我沒做好?!?/br> 云母頭一偏,根本不看他。 云山和云月一左一右挽住大哥的手臂,仿佛在說“大哥你別這樣,你已經很好了”。 家長里短永遠沒有個判斷標準,縱使云飛揚很煩躁,卻不能在這個時候跟母親講道理,越說只會越混亂,因為母親根本聽不進去。 云母活了一輩子,不說坦坦蕩蕩,至少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忽然間從家境不錯的普通婦女,變成了一個罪犯,她自然是無法接受這種心理落差。她在喬納森集團當負責人,并且拉人去投資的事情,在小區里傳得沸沸揚揚,走到哪里總有人指指點點,她也是受夠了這種折磨,只能跟丈夫和兒女宣泄。 云飛揚剛才其實很想吼她,告訴她:媽!你夠了!不坐牢就不錯了!這么怕當罪犯,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高律師,肯定也是1年到3年跑不了!更別提我去法官家里跑的那幾趟!投資投資,什么都不懂你投什么資!不信任我們,什么都不跟我們說!可是最后還不是要找我們來幫你善后!你這樣有意思嗎!…… 他在心里狂野地吼了一通。 沒有說出這些話的結果,直接導致離開家之后,系統提醒他,【建議你明天開始,找個人去照顧你,本次刑罰明天早上開始,時間是一周?!?/br> 失刑……不知道要失去什么?云飛揚心驚。他第一個想告訴的人當然是歸海風行,可是他不愿意影響到對方。吉祥國際城的改造比麗星城更麻煩,而且還要和鑲省的政府打通關系,歸海風行的事非常多。 還是,告訴助理常安吧。 該怎么通知也是個問題。他只能給常安打電話說:“我這兩天有點不舒服,不想去公司。你明天早上到央云花園來給我送送飯,沒問題吧?” 常安有點奇怪,但還是同意,“沒問題?!?/br> 第二天一早,云飛揚終于知道什么是“失刑”了。 【系統十大酷刑之失刑,現在啟動,時間:168小時。期間,受罰者將失去視覺、聽覺、聲覺?!?/br> 失明、失聰、失聲! 云飛揚意識到這一點時,猛然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靜。往常央云小區早晨總會有小鳥的叫聲、趕早上班人的腳步聲、出入小區的轎車嘀嘀聲,等等。但是今天,安靜得可怕! 云飛揚睜開雙目,他分明感覺到了上下兩個眼皮分開時的遲鈍,可是視線所及,仍然一片黑暗。 他又想說兩句話,可是張開嘴,猛力顫動喉嚨,卻什么聲音都沒有! 在這一剎那,云飛揚被巨大的恐懼所包裹,冷汗密密麻麻地從額頭上滲出。 感知世界的通道幾乎消失了大半,是個人都感到無法適應,乃至驚慌失措! 第八刑,真是……好可怕。 幾乎是一次質的飛躍。在失刑的面前,前面那些刑罰仿佛只是在開玩笑,撓癢癢一般! 而且,這一次是七天! 云飛揚靜靜地仰躺在被子里,過了許久,才找回一點勇氣,坐起來挪到床邊,摸摸索索地放下腳,找到了地毯上的拖鞋。 穿上拖鞋,他兩手前伸,再次摸摸索索地朝門口走去,想要去洗漱。家里的結構他還是清楚的,成功找到了浴室,可是在找牙杯的過程中,他幾乎碰翻了架子上的所有東西。雖然聽不見聲音,可是東西掉落的震動卻會有一絲細微的感應。 云飛揚懊惱地停下。 他兩手捏成拳頭,指甲幾乎陷入rou里。 臥室里的手機響了,是常安。但是云飛揚聽不見。 他終于放棄洗漱的打算,想去廚房喝口水。這個過程也是一場災難,期間碰倒了椅子,撞到了鼻子,最后總算拿到了“冰原水”的瓶子,打開來灌了一口。喝得太猛,水直接從嘴角滑下,浸濕了睡衣。 手機響了好幾次,常安可能覺出了異常。 云飛揚不知。 他不想再破壞自己家里的東西了,慢慢地摸著墻壁回到床上,雙腿微屈,無助地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安靜了下來。 常安到達了央云花園,叮咚叮咚按了好久門鈴,終于用自己的備用鑰匙打開大門。然后驚訝地看著倒地的椅子,經過亂七八糟的廚房,打開臥室門,他所見到的云飛揚,依然保持著屈腿抱著膝蓋的狀態。 頭上呆毛亂翹,眼神空洞的俊美青年,呆呆坐在床上,裹著被子,一動不動。 常安推開臥室的時候帶起了一陣風,云飛揚感覺到了,立刻一動,轉臉過來,想問“是常安嗎”??蓮堊?,卻發不出聲音。 在常安看來,云總今天的模樣太奇怪了,說是生病,卻又不像,眼眸中完全沒有焦距,看到自己的時候,也是一臉驚嚇(廢話,黑暗中什么感覺都沒有,突然一陣風,那真是好恐怖)。 他摸摸臉皮,莫非自己的模樣真有那么難看么?雖然不及歸??傆⒖t灑,但也不至于嚇人吧…… 幾分鐘之后,常安就知道了他老板不是覺得他嚇人,而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進來的。 “云總?你別嚇我……”常安伸手在云飛揚眼前晃動,發現青年的眼睛一眨不眨。他說了好幾句話,對方卻一句都沒回應。 常安嘗試著在云飛揚耳邊大叫了一聲,“云總!” 他還是第一次這么接近自己的老板,從前最近也是十分有禮貌地保持半米的距離。這一靠近,令他清楚地發現了云飛揚細致到幾乎看不見毛孔的玉色肌膚,以及身上的淡雅清香。 常安有點臉紅,又有點害怕,因為云總仍是沒有任何反應。那么大的聲音,他竟然連抖肩這種被嚇到的細微動作都沒有。 雙眸空洞,表情茫然。 于云飛揚來說,此刻反而安心了不少。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但他能感覺到來人是自己的助理常安。至于常安所做的嘗試——晃手、大喊,他不是沒感覺到——晃手會有風,大喊也會有熱氣在耳邊,可是他無法做出什么表示。 常安已經快要暈過去了。五大三粗的漢子憋得臉通紅,拿眼前這位精致到不可思議的美青年毫無辦法。 老板總不可能是作弄自己,有這個必要么!可是昨天還打電話叫自己來,今天居然看不見、聽不見也說不出話來,這這這、這怎么可能……! 常安如一頭困獸,在屋子里轉了幾圈,“啊啊啊啊??!”地叫,又拿手使勁揪自己的頭發,可憐地瞅著坐在床上的云飛揚,“云總這是怎么了!天哪!歸??倳粫兞宋业钠?!不可能的!昨天還好好的!” 云飛揚很想翻個白眼,你到底是來干嘛的?我肚子餓了想吃早餐了好吧?你給我帶的早餐呢!他摸索了幾下。 常安突然停下腳步。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走過去說了聲:“云總,冒犯了?!?/br> 說完一把就摟住了云飛揚! ☆、第95章 情知起95 第九十五章 云飛揚被嚇壞了,他聽不見也看不見,下意識剛想掙扎,就感覺常安把自己摟放在床邊,在肩頭披了件衣服,又把自己抱了起來,然后騰騰騰要往外跑。 ——難道是要送自己去醫院?云飛揚掙扎起來,徒勞地張嘴想阻止。 常安不敢低頭看云飛揚近在咫尺的臉,也不管云飛揚是否聽見,口中念叨著,“云總,我送你去檢查檢查,你突然這樣會不會是腦子里有瘤子壓迫了神經?我要是不照顧好你,歸??傊懒诉@件事的話,他肯定不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