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這是崔靜心的聲音,大約有什么人要晉見程中謙被她阻攔。 “滾開!”隨著一聲嬌喝,以璨清晰的聽到了“啪”的一聲手掌拍擊*的聲音,還沒等她做出反應,摟著她腰身大手迅速將她拉到一側,程中謙高大的身影擋在她前面大步走向門口,修長的手指握住了銅制門把手猛地拉開了總裁室的門。 “謙哥!”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沖進打開的門縫撲向程中謙。 程中謙身子一側,便與那道嬌軟的身軀錯身而過:“孫嘉琳,請你自重!” 與程中謙認識這么久,以璨第一次看到他對孫嘉琳這樣不假辭色。 “謙哥,請你救救mama?!睂O嘉琳沖進屋子沒有撲進預計中的懷抱,只好站直了身子,委屈萬分地與程中謙說話。 從來喜歡淺色系的她今天換了一襲黑色的衣裙,胸前與裙角的鏤空花紋奢華神秘,襯得一張標準的瓜子臉越發慘白,再加上淚眼婆娑的樣子,即便是以璨也覺得我見猶憐。 “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為了救小煒,謙哥,求你放過她吧?!?/br> 程中謙掃了眼站在門外一邊臉頰留下鮮紅手印的崔靜心,臉色更加陰郁:“孫嘉琳,原來你也和你母親一樣,喜歡不擇手段把自己的不幸強加于別人的頭上尋求解脫,更想不到你們同樣習慣采用暴力?!?/br> “不是的!”聽到程中謙不善的語氣,孫嘉琳噶然停止流淚,立即回頭向崔靜心道歉,“對不起崔小姐,因為我太著急見謙哥,所以才觸犯了您,請您原諒?!闭f罷竟走上前向崔靜心鞠了一躬。 不等崔靜心有所表示,她便又回頭靠向程中謙欲拉他的手臂,卻被程中謙不露聲色的甩掉,回身走向自己的辦公臺。 以璨看罷孫嘉琳的強勢出場,不想留在這里看她上演苦情戲,從陰影里閃出想悄悄離開。 她本是隱在寬大沉重的木門后面,加上一株高大的綠色植物遮擋著,孫嘉琳一直沒注意到她。才剛一動身子,就被孫嘉琳那雙急紅了眼的眸子掃到,以璨只覺得一陣風似的刮到她面前,手臂就被大力拉扯?。骸澳阏咀?!” 以璨回頭掃了眼捏住自己的胳膊的纖纖玉手,有些嫌惡地低聲命令道:“放手?!?/br> “蘇以璨!你就是來討債的是不是?你要了小煒的命還不夠,還要我mama坐牢才甘心是不是!” 孫家母女都有狂躁癥嗎?個個都像是瘋狗一樣,撲上來就咬人一口。 “是又怎么樣?”以璨抬頭輕輕一笑,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好歹蘇澤煒活了十幾年,現在死了也算是壽終正寢??僧斈晡疫€在我媽肚子呢,孫婉瓊就要殺死我,你不覺得這是現實報?” “你這個賤人!”孫嘉琳再次揚起手掌,卻沒有揮下去,程中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凌厲的眸子逼仄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孫嘉琳,如果你不想好好說話就給我滾出去,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br> “謙哥,你被這小狐貍精迷了心竅嗎?你怎么可以不管琳琳了?你不是答應我mama會照顧好我嗎?就為這么個野種你竟然背信棄義不管我和mama了?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孫小姐是嫌自己不火是不是?”以璨突然揚了揚手里的手機,小巧的面孔上是一幅天真無比的笑容,“您剛剛這出唱念做打真是精彩之極,放到網上還怕您的百萬粉絲不感同身受?相信他們都會紛紛響應號召參加您弟弟的配型的?!?/br>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孫嘉琳氣得臉都變了型,瘋子一樣撲上來就要搶以璨的手機,以璨靈巧地閃身躲到了程中謙的身后,順勢不忘抬腳踢了那女人露在靴子外面的小腿一下。 孫嘉琳大約沒想到還真有人敢對她孫大小姐還手,疼的“啊”的一聲彎下了腰。小腿的位置瞬間出現了一大塊青紫。 以璨穿的是一雙矮腰馬丁靴子,漂亮的小方頭是用堅硬的牛皮做成,這是她花了半個月的工資買的,因為她這段時間總隨著劉曉非出入一些場合,實在不適合運動鞋。 “你最好給我記住,若再敢對我動手,我會讓你這張漂亮的臉蛋永遠見不得光!”以璨冷森森的口氣嚇住了孫嘉琳,她蹲在地上捂住受傷的腿,呆呆地瞪著突然發飚的以璨,半天才“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鼻涕眼淚一會兒就抹糊了她精致的妝容,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矜持形象。 程中謙冷冷地看了全程,等到孫嘉琳蹲在地上耍賴不再挑恤,才緩緩走上前將以璨摟在懷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先回去吧,晚上等我電話?!?/br> 以璨咬了咬唇,甩著短發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扭頭看到看了正坐在辦公桌前忙碌的崔靜心,原本精致漂亮的面孔有半邊已經腫脹起來,心里感嘆她遇到孫嘉琳真是遭了無妄之災。 “師姐,快去醫務室擦點藥?!币澡残奶鄣目粗龐赡鄣钠つw受到摧殘,不由得把孫嘉琳的祖宗三代問候了個遍。 “沒關系,我已經用冰塊敷過了?!贝揿o心看到以璨剛剛踢了那瘋女人一腳,大感安慰,忙使了個眼色送她出去。 “已經過來鬧過幾次了,程先生都沒搭理她,讓保安部的人請她出去了,今天她是隨著項目組上來的?!?/br> 以璨恍然。 剛剛聽得孫嘉琳說她mama坐牢,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下意識的感覺到和自己有關,加上程中謙急著要送她走,不由得警惕起來。 “師姐,留個電話吧,有事我們常聯系?!币澡材闷鸬碾娫?,按照崔靜心念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這女人很可怕,你得當心點?!贝揿o心保存好電話,好心地叮囑道她。 “我知道,謝謝師姐?!?/br> 一直到以璨走出程氏大樓,都在想程中謙今天會怎么對待孫嘉琳。 春日的陽光亮的刺眼,以璨回首仰望程氏宏偉的樓頂,忽然發現自己眼窩濕的厲害。 就在剛剛存崔靜心電話的時候,她看到一封短信,是吳明軒發來的。學校已開學,他也早就回國,三天前返校,而她卻是剛剛才收到他的消息。 如若以往,吳明軒必定還在路上就打電話給她,問她家里是否有東西要捎,告訴自己返校的時間,再約好晚上一起吃飯,或是來學??此?。 現在她只得到一封短信提示:“我已經回學校了,等有時間去看你?!?/br> 人在成長中注定要失去一些東西吧?包括曾經以為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難怪程中謙急著要送走自己。 執意要報復的蘇以璨,心腸狠毒的蘇以璨,見死不救的蘇以璨。 原來不經意間,她早已經是四面楚歌了。 迎著陽光抹了把臉,以璨倔犟的小臉上是一抹決絕的冷笑。 如果蘇澤煒不幸去世,她又要面臨怎樣的指責的辱罵? 她的親人,她的朋友,她的同學、同事,在他們的眼里,自己早就十惡不赦了吧。 她蘇以璨從出生那天開始,就注定與孫家母女勢不兩立,憑什么在她如草芥般生長了二十年后卻要做白蓮花安慰她們邪惡的心靈? 她更要知道,當一切結束后,那些對她費盡心機的人,又是何等的嘴臉。 蘇澤煒無論死活都與自己無關,如若蒼天無情,便是收他回去;如若他能逃出生天,便是蒼天有好生之德,關她屁事。 這是一個對人性,對倫理道德的考驗,對自己,更是一場賭博。她已經做好了輸的準備,哪怕最后輸的只剩下自己,她也決不后退半步! ☆、第32章 蘇以璨沒有等到向程中謙主動來電話時,對孫嘉琳那句話追根問底,便有人忍耐不住跟來給她解惑。 “您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以璨到程氏傳媒實習,學校里只有于丹陽知道的具體些,但是于丹陽是不會隨便把自己的行蹤告訴別人的,特別是在明知道自己與父親關系不睦后更是沒有這種可能。 “是嘉琳告訴我的?!碧K航小心地看著女兒的臉色,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 以璨在心里冷笑。反應還真快,這才沒兩個個小時就迫不及待的告了她的狀了。然后自己這位父親就急不可待地來找親生女兒算賬來為繼女出氣? 以璨不想當面給這個做父親太難堪,便帶著他上樓來到一間空閑的會議室。 “以璨,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mama?!碧K航沒有意料中的指責,反而對著以璨表現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說罷,你們做了什么?!币澡蚕肫饘O嘉琳那句“讓我mama坐牢”,心知一定是孫婉瓊又興風作浪了,便冷冷地盯著父親,從骨子里透出寒意讓蘇航一陣發怵。 蘇航明顯憔悴了許多,比以璨在去年第一次在西餐廳見到他,一下子老了十歲不只。 “以璨,那張委托書不是我簽的字,騙你到醫院也不是我的主意,但是我沒攔住你孫阿姨,我有責任?!?/br> 蘇航先是不久之前被女兒痛斥,反思后自覺愧對女兒,再次見以璨不覺矮了三分;這次妻子背著自己做出那種違法的事情,以為以璨已經知道真相,立即竹筒倒豆子,將孫婉瓊找到程世華幫忙,給了俞院長一筆錢,以畢業體檢為名盜取以璨血樣去做配型,并給她注射鎮靜劑軟禁她,以期配型成功直接提取干細胞。 之后又將程中謙當場逮到的取證,決定追究相關人員刑事責任又一一復述給以璨聽。 以璨,我不是為你孫阿姨求情的,她做下這樣的事,是罪有應得,活該得到懲罰。我只是請求你原諒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怪我當初鬼迷心竅瞎了眼看上了這種女人?!闭f罷,蘇航那有些渾濁的眼睛流下了兩行淚水。 “以璨啊,是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母親??!”蘇航終于嗚咽出聲。 “住口!”一直安靜聽他述說的蘇以璨突然爆喝一聲,打斷了蘇航的傾訴?!澳銢]資格提起我mama!” 蘇航嚇了一跳,忙抬頭看向女兒,才發現女兒那雙清亮的眼眸里有著無盡的厭惡。 事情都發生大半個月了,他今天才找她來說出真相,無非是怕程中謙下手整治時牽連到他,更可能是孫嘉琳今天上午在程中謙那里鬧了一場沒討到便宜,他這才親自出馬,希望他的真情懺悔能打動自己,從而達到他的目的。為了說動她,真是全家人都披掛上陣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各顯神通了。 可是以璨根本不買賬。 那對瘋狂的母女雖然是當年他拋棄妻女根由,但是一個男人能狠下心對大著肚子的妻子下手,趕著聽一個毫不相干的孩子叫他爸爸,不知道他這二十年有沒有午夜夢回睡不著的時候,他難道就沒想象到會有這么一天,她這個命大不死的孩子向他來討債嗎? “謝謝您向我坦白了這一切,但是我仍不會原諒您?!币澡埠茸×怂崞鹉赣H,接下來的話便說的心平氣和,“當年您不允許我出生,如今你就沒資格要求我救您的兒子。蘇先生,我仍幫不了您,請您回去盡快另想辦法的好?!?/br> 蘇航沒有想到以璨對他講述的真相提出任何疑問,也沒加評論,只是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態。 至此他才終于知道,這個女兒是鐵了心不想管他兒子的事,不由的心中一片冰涼。 “我對不起你,以璨,請你不要恨我?!碧K航的口里不斷念叨著,見以璨仍是沒有半點反應,才終于轉身離去,渾混沌的眼里是一片死寂。 以璨將他送出會議室,站在高高的樓梯上方,望著一步一顫往樓下走去的,已經顯佝僂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了一個想法。她很想追上去問問這個男人,他可后悔當年拋棄她們母女?他可后悔為了那段婚外情付出的代價? 不能問。 以璨明白自己不能問,她要問了,她們母女便是輸了。她只有越表現的毫不在乎,才越能刺痛他。 送走了父親,以璨緩緩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去茶水間給自己做了杯茶,回到座位上抱著杯子一邊暖著冰涼的手指一邊慢慢地喝。 她屏氣凝神回想了那天她體檢的整個過程,又將第二天醒來后程中謙的行為分析了一遍,慢慢明白了發生了什么。 程中謙這段時間幾乎看不到,而劉曉非則帶著自己飛了幾個城市,有些地方基本就是巡視一圈,并沒有實質性的工作。想來他是怕自己聽到風聲吧,卻想不到是她的父親自己找上門來說出真相。 只是她還不清楚程家發生了什么。 那天從醫院出來看程中謙的mama住在他的公寓里,她就有些奇怪。但想著那是人家的mama,住在兒子家里是天經地義的事,就沒有往深處想?,F在想起來程mama當時說的話,像是也知道真相,只不過都瞞著自己一人罷了。 以璨瞬間只覺得脖子后頭發涼。 還好,捐贈干細胞需要嚴格的配型檢查,如果是需要捐個肝或是腎什么的,是不是干脆手起刀落直接就切給她兒子了? 呵呵。 以璨的目光冷冷地撇向了窗外。 孫家這些年一直享受特權習慣了,沒什么事情干不出來。當年直接要求母親打胎離婚是這樣,現在要她捐骨髓也是如此。 現在貌似流行的是“我爹叫李剛”,孫家則是“有爺孫大槍”!恩蔭了三代還不夠,仍妄想祖祖孫孫橫行下去。 跋扈到猖狂。 劉曉非與她從早上在總部分手就一直沒有回來,以璨安靜地坐在那里回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這才發現自己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不覺有著恍然隔世般的感覺。 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才猛然驚醒。 助理室的門口站著倆位老人,一位是清瘦的老者,須眉皆白,拄著龍頭拐杖,卻精神矍鑠;另一位跟在后面的,大約六十不到,西裝革履,卻是精神萎靡不振。 以璨認出后面那位正是程中謙的父親程世華,大年初四她和程中謙在藍韻見過他和孫婉瓊在一起,因此印象深刻。 “是蘇小姐吧?”進到屋子里,程世華率先開了口,從他的祈使句語調,以璨便明白對方是沖著自己有備而來的。 “我是蘇以璨,請問您有事嗎?”以璨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只好當做不認識靜觀其變。 “蘇小姐,我是程世華,是程中謙的父親,這位是阿謙的爺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