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要說他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要數這個兒媳婦。 當年田家與程家聯姻,應該說是程家受益良多,而程家的兒子卻對不起這個兒媳婦。這里面有他教子不嚴之過,而程世華與孫婉瓊的糾葛也是另外一個因素。老爺子自認為自己一生戎馬,行俠仗義,從不欠人情債,卻不想在晚年的時候卻因為兒女情長變得身不由己。 “罷了,隨你們吧?!蔽迨鄽q的兒子和媳婦,他管又能管多少?自己已經是行將就木之人了,若不是為了與孫家那點恩怨,他也犯不上這樣興師動眾的。 老爺子終于哀嘆一聲:“阿謙,雖然這件事情由孫家引起,但最好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br> 這個孫子頗有頭腦,在商場打滾這些年當然不是吃素的,但是更多的,他還是顧忌長孫程中皓的地位,那是程家今后的立足之本。 程中謙當然聽出爺爺的言外之音,便點頭道:“我會和大哥商量?!?/br> 事實上,他早已經和大哥溝通過,按程中皓的意思,孫家走到今天完全是自掘墳墓,根本無藥可救,長此下去早晚會有將程家拖下水那一天。兩家關系還是早斷早好,即使實在斷不了,能在關鍵事候保他們后代衣食無憂就算是仁至義盡了,根本沒必要綁在一起拖累程家名聲。 當然這些話程中謙是不會說給長輩聽的。 他程中謙是商人,所謂無商不jian,他可以不在乎名聲,哪怕故意抹黑自己都不在話下,而程中皓卻是程家的眼珠子,打虎親兄弟,他不會讓程中皓的名聲有一絲一毫的損害。 ☆、第30章 蘇以璨再次見到程中謙的時候,已經是她跟隨劉曉非出差回來,去程氏總部向程中謙匯報的時候。 “怎么樣?”程中謙聽完劉曉非工作上的匯報,手里的簽字筆轉來轉去一直沉思不語,半晌卻突然問了這樣一句莫明其妙的話。 劉曉非愣了一下,之后才反映過來他是在問蘇以璨。 “能吃苦,反應很快,做事細心踏實,但處理問題有時太直接,大多數時候可以控制住情緒?!?/br> 這個評價很中肯,雖然不是特別高,但對于一個剛走校門兒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女孩子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沒再吵著要去項目組了?” 那天他打電話問她工作的情況,她吞吞吐吐問他可不可以去項目組,目前跟著劉曉非,和她的專業完全沒有半點關系。 “不再提了,不過在公司的時候,她喜歡往五樓跑?!?/br> 程氏傳媒的五樓有個巨大的攝影棚,一些室內的場景拍攝有時候會用到。 程中謙對以璨的格外關注,讓劉曉非心里略有些不太舒服,但是程中謙對她有知遇之恩,她不會不知量力的抱有不切實際的奢望。因此這種不舒服,也僅限于在心里偶爾想想,和在私下里對以璨的淡淡疏離。 “多帶她熟悉公司情況就好,她想看什么就讓她看?!边@句話的意思,意味著程氏傳媒的一切運作都不必背著這個新人。 最讓劉曉非吃驚的是程中謙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神情,她一下子想像不是出該怎么形容,只覺得老板臉上柔和的神情是她從未見到過的。 她飛快地看了老板一眼,垂眸答道:“我明白了?!?/br> 此時坐在隔壁秘書室喝茶的蘇以璨完全不知道自己兩位老板在背地里正在談話她,她舒服地靠坐在臨窗的巨大真皮沙發上,遠眺著窗外的風景。 她之前住的程氏公館就在程氏總部的大樓的后街,多次從兩樓之間的小廣場上穿過,卻從沒有上來看看,今天第一次進到這里,心中有一種由衷的敬佩。 看來程中謙這家伙并不完全是紈绔,以他三十出頭的年紀,能把企業做成這種規模,應該是有幾分真本事。 特助黃瑞鑫正在對面小會議室和什么人在開會,完全是獨擋一面的架勢;面前有一位氣質美女正在辦公,大約是程中謙的秘書吧,以璨進來后她端了杯茶送上來,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副忙碌狀。但以璨仍能感覺到她眼角的余光在不停地打量著自己。 以璨在這樣精致的女人面前,不期然的發現了自己的粗糙。 不化妝,不打扮,永遠一條牛仔褲加白襯衫,外面是小西裝外套,跟在妝容精致的劉曉非后面,怕是助理的角色都不夠格。 以璨自嘲地想,在程氏,像自己這般資歷仍能坐在這間秘書室喝茶的人不會有第二個吧。 劉曉非不知道在和老板談什么,過了一個小時仍沒動靜,她放下杯子,打開自己隨身帶著的筆和本翻開空白的一頁,在上面涂涂抹抹消磨時間。 不一會兒,一組工作著的白領麗人的各種姿態便躍然紙上。 “咦?你會畫畫!”美女在出去送文件回來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以璨手里的鋼筆畫,驚訝的叫了起來。 “對不起,我亂畫的?!币澡泊藭r才發現自己做的有些不妥適。 這里是程氏,這美女是程老板的女秘書,不是她的同班同學,自己這樣隨筆亂畫有些不禮貌。 她抓起本子將那兩頁紙撕下,想團一團扔了。 “別扔!”美女忙攔住她,將她撕下的那兩幅畫要了過去,“送給我好了?!?/br> 美女接過以璨手里那兩張紙,一連欣賞著一邊高興地說道:“畫的真好,我喜歡?!?/br> 以璨一頭黑線,頗有些拿不出手的意思:“我隨便涂的?!?/br> 美女卻不理以璨的謙虛,很高興的將那兩張速寫收到抽屜里,回頭打量著她頗有興趣地問:“你是劉副總的助理?” “是,我是y大的,今年畢業,現在劉副總帶著我?!币澡埠啙嵉卣f道。 “啊,真是巧了,我叫崔靜心,是去年從y大畢業的?!贝揿o心熱絡的招呼著她。 果然y大出美女,這崔師姐比起鄒莉莉更是漂亮優雅,大方得體。 嘖嘖嘖,這才是真的高端大氣上檔次呢! 人家去年才畢業的就一副精英模樣,自己只差了一年,何止差了兩個檔次。以璨有些汗顏。 “你是美術學院的吧,真是了不起,什么時候有時間,好好給我畫一幅?!贝揿o心大約沒想到以璨和她畢業于同一所大學,性格中的直爽暴露無遺,和郭玟玟有得一拼,與剛才的高傲冷淡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我是設計學院的,畫的不好?!背淌喜佚埮P虎,以璨是真的不敢持才傲物。 “我喜歡?!贝揿o心看來是真的喜歡,說的十分肯定。 “你倆倒攀上交情了?!币粋€聲音陰陰的在背后響起,嚇得以璨和崔靜心同時跳了起來。 倆人只顧著聊的熱乎,完全沒料到背后打開的門,也不知程中謙與劉曉非將倆人的話聽去了多少。 “程先生?!贝揿o心看到程中謙,立馬如貓兒見到老鼠般,一下子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老板彎了彎腰,迅速跑去自己的位子做埋頭工作。 以璨也站來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程先生”。 “以璨,我去人事部人事部有事情,程先生找你有事情說?!?/br> 劉曉非撇了她一眼,交待完后便徑自離開。 崔靜心有些吃驚地看著以璨跟在程中謙身后走到了總裁辦公室,心道,總裁這扇門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去的,這小學妹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這是程中謙在程氏總部的辦公室,只這辦公間就足有兩百平米大,全套的紅木家俱古樸大氣,接待區是一組真皮沙發,除了幾株綠色植物和兩幅字畫,整間辦公室再沒有特別的裝飾,最多的就是一排排直達頂棚的書柜。從對面書柜中間一道隱形門進去,是一間設備齊全的休息室,里面還連著觀景臺。 “坐吧?!背讨兄t帶她走進來,自己仍坐回辦公臺前,指著對面的椅子讓她坐下。 崔靜心此時敲了門走進來,送進來一杯咖啡。趁著程中謙不注意,給以璨遞了一個當心點的眼色。 程中謙像是有些疲憊,靠在椅背上用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揉著眼眶,半晌才坐直身子對以璨問道:“最近還好嗎?” “好?!币澡埠啙嵉鼗卮鹆艘粋€字,抬頭看到他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便又補充道,“曉非姐很照顧我,我笨,但她很有耐心?!?/br> 這樣的話不似上下級間的對湊,卻讓程中謙一下子就能明白她的情形。 “曉非從進公司就一直跟著我當助理,人很能干,也很正直?!背讨兄t解釋道,“傳媒公司剛成立,有些專業人員還沒有完全到位,如果你想做專業,怕是要等人員配齊之后看情況再說,這段時間還是跟著曉非吧?!?/br> “我明白?!睂I人員是程氏最大的缺口,想要頂尖兒人才,就要去外面挖角,這需要顯示公司的實力,也需要機會。以璨目前還是實習生,過段時間還要回學校答辯,能跟在劉曉非身邊熟悉情況,對于以后正式入職公司是最好的。 “另外,公司有個去國立巴黎高等美術學院進修的名額,公司全部負責費用的,你愿意去嗎?”鋪墊的差不多了,程中謙終于說出了最終的目的。 以璨只覺得心臟瞬間停止了兩拍。 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作為全世界頂尖殿堂級的美術學院,它不僅在全世界的高等美術院校中影響巨大,在中國美術界影響也最為深遠,中國的老一輩油畫家徐悲鴻、劉海粟、吳冠中等等都畢業于這所學校。直至今日,作為世界四大美術學院之一,仍占據世界美院排名的頭把交椅,是每一個學美術的學生心中向往的圣地。 只是,這個好運怎么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她警惕地瞪著程中謙,并不回答他。 “為什么?” 早就領教她的警惕性,程中謙顯得十分無奈:“當然是進修,機會難得?!?/br> “有什么非要送我離開的理由嗎?” 只能是這個原因,否則這種餡兒餅怎么會砸到她的頭上。 程中謙嘴角微微一翹。 這丫頭太聰明,一下子就問到了關鍵處,今天如果不實話實說怕是她更要起疑心。 “讓你離開的理由很多,與其因此陷入是非的漩渦受到傷害,不如躲開這些是非去進修一年,等事情過去再回來為好?!?/br> “傷害?”以璨瞪大眼睛,對上了他有些陰郁的眼神。 程中謙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面孔上沒有特別的表示,連陷在轉椅里的高大身材都保持著尋常地姿勢,可以璨仍是感覺到了一絲絲發自他心底的寒意。 也許他是真的為自己考慮,也許他另有心思,只可惜她已沒有退縮的理由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蘇家的家事,她蘇以璨發誓要睜大眼睜看著那對母女哭,就像當年她們逼迫大著肚子的林子葉求告無門,悲傷心哭泣那般。 “我不會離開這里?!碧K以璨的臉隱在一道陰影里,聲音有些飄忽,眸 ☆、第31章 以璨毫不猶豫的絕決讓程中謙心中凜然,原本冷凝的臉色多了幾分悸動。 在目前為止的兩個人交往中,完全是以他為主導地位的,無論是幫她教授找到房子,還是算計她到程氏傳媒工作,他一直都認為這個倔犟的小姑娘就像孫猴子,怎么也蹦跶不出他的手心兒。 但是事情往往總有許多意外,而這種意外竟然導致了他的失控。 從她受傷,到那個畢業體檢,程家已經無可避免的卷入了這場風暴。而蘇以璨這個女孩子身上所表現出的那種莽撞和決絕,則讓他心疼而無奈。 也是孫家母女當年對林子葉做的太狠,人家女兒如今袖手旁觀,誰也沒資格指責她不對,但是程中謙近來總覺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對,卻又想不出來哪里不對。 程家也亂成一鍋粥,連帶著他的思維都慢了半拍。 母親田麗芳堅決要離婚,父親在醫院泡上了病號,一副任憑母親來去的漠然;田家,也就是程中謙的舅舅已經聞風而動,暗中給程家相當大的壓力;大伯和大伯母不好插手過多,卻總是心思重重;而爺爺雖然口頭說撒手不管了,實則他一直想保全孫家后人,更不想兒子媳婦離婚,因為這關系到程家的體面。 毫無疑問的是,如果嚴懲孫家,程家也必將付出一定的代價。程中謙一直在等在國外出訪的大哥程中皓最后的消息, 目前來看,孫家在國外的勢力已經蠢蠢欲動,程氏近來已經感受到了來之各方的壓力,他要送以璨出國,便是基于這方面的考慮。 而剛才以璨的態度,恰恰說明了她魚死網破的決心,這是程中謙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實在不想她再愛到傷害。 大約是看出程中謙內心里的掙扎,以璨站起身垂首道:“程大哥,我先回公司了?!?/br> 程中謙不再多說什么,站起身將她拉到胸前揉了揉她的短發:“別多想,如你不想出去就開開心心地工作,等有機會我再帶你去看看?!?/br>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溫馨讓她有些迷戀,他身上固有的沉穩氣勢讓她心安,不覺微微有些臉紅。 “嗯。我回公司了,曉非姐還有事找我?!币澡草p輕推開他。 程中謙看她的臉上的紅潤已經漫延到脖頸上,以時情難自禁,不覺將她摟到懷里,剛對著那細嫩粉白的臉頰親了一口,便聽到門外傳來爭執的聲音:“對不起,總裁有客人,您不能進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