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說得你好像吃過豬食一樣?!狈骄高h瞥了他一眼,看在他沒吃獨食的份上,決定原諒了他,“你們今年不是運煤運貨賺了不少錢嗎?怎么就只吃咸菜?難不成你還會克扣他們的伙食費?” “怎么可能??!我自己也跟著吃的好不好!”霍千鈞叫苦不迭,說道:“我倒想讓他們多買點新鮮菜??蓮N子說了,冬日里本來菜就少,能有這些就不錯了,整日里吃羊rou羊湯的,感覺我火氣都大了許多……” “嘖嘖,聽聽這凡爾賽的,跟何不食rou糜有的一拼?!狈骄高h搖搖頭,說道:“阿璃,回頭讓人從火器營拉些羊回來,就算咱們自己吃不完,也可以送些去書院給朱兄他們嘗嘗。省得有些人吃多了還嫌棄,真是浪費糧食?!?/br> “哎哎,我可沒嫌棄,我只是實話實說都不行了嗎?”霍千鈞眼珠一轉,指著桌上的幾道菜說道:“不過要拉羊也行,得拿這些菜來換?!?/br> 他們得了塞北的馬不說,還換了不少羊回來,雖說冬日里好存放不易腐壞,可天天頓頓吃也的確容易膩了,尤其是跟這些鮮嫩嫩水靈靈的小菜一比,就更讓人想換換口味了。 方靖遠倒也沒為難他,痛快地答應下來,他這里的第一批暖棚菜種出來之后,就有不少菜農跟進,如今府城這邊不少人家都添置了水暖,買了煤爐,這冬天不再寒冷,就開始琢磨著各種花樣來提升生活品質。 “不過你下次去運煤的時候可得小心了,我聽說有人在打你們那條商道的主意呢?!?/br> 請霍九郎來吃火鍋是順便,討論下商道的擴展和周圍那些山匪的事情才是正題。 雖說山東的不少匪患都是因為當地的農民走投無路反了金人,成一定規模之后,能奪城自立的,很多都向大宋投誠,求個招安后封個一官半職,也算是有個出路??扇擞邪贅?,這些山匪也不全是過不下去日子的苦出身,其中也有不少是真正行兇作惡如黃河五鬼般的匪徒,專門打家劫舍,占山為王,一有官兵來剿就四散而去,事后再聚嘯山林,攔截客商,將游擊戰術玩得花樣百出,也是官府最頭疼的匪患。 這些人是典型的欺軟怕硬,有些請了鏢局護送的,或是有官兵押送的,他們基本上都不敢去碰,專門針對那些尋常商販下手,民怨甚深。 而霍千鈞算是帶著火器營在訓練之余創收,他們都有戰馬戰車,專門運煤運鹽,如今走的是京東路最值錢的商道,很多府城的商隊都會瞅著日子跟他們同行,就是為了求個庇護。如此一來,平日自己單獨上路的商隊就大大減少,只要霍家大旗所到之處,等于是一面保護旗,那些山賊路匪就算看到也不敢動手,這兩月下來簡直收入銳減,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幾家山賊在有心人的聯絡下,打通了關系,從府城這邊下手,問到了下次商隊出發的時間,就準備一不做二不休地干一票大的,否則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條商道變成黃金路,而自己連個銅板都撿不到。 只是他們哪里知道,昔日的海州貍,如今已升級為京東貍的情報網,遠超過他們的想象。從他們一開始打聽霍九郎開始,就已經被貍娘們盯上,如今不光是他們的打劫計劃,甚至連他們聯絡的打盡。 霍千鈞對此尤為積極,摩拳擦掌的簡直躍躍欲試,“我真想找人練練手呢,完顏允中那龜孫縮回大名府就死都不肯出來了,我去叫陣了幾次都不出城門,害得小爺的寶馬只能委屈到給人拉貨的地步……” “嘿嘿!這次好了,正好拿這些山賊來試試小爺的新槍!” 第一百五十八章 螳螂捕蟬 京東路的商道進展速度, 在這個時代,幾乎是個奇跡。 其實從秦朝開始,但凡中央集權政府, 修路都是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在秦代,官道御道等同于政令所達的范圍, 雖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若是連官道都不通的地方, 想執行政令也很難實現。 而后的歷朝歷代, 官道是為了統治, 商道則代表著經濟和民生, 富有更多的含義。 此路是我開, 從來不是字面上的意義。 因為每一條路開出來,都十分不容易。逢山開山,遇河搭橋,還得能承受載重馬車的分量……尋常土路若是遇到雨水洪澇基本上一夜過去就消失了, 更不用說是山路, 畢竟走得人少的話, 路很快就會被藤蔓野草侵占。 山匪們開出的路, 讓商隊走的前提是收過路費, 在他們看來, 自己甚至還是“保護”和幫助這些商隊通行的義士。畢竟在這個四處戰亂兵禍天災不斷的時代, 敢出去行商的,不是本身有背景,就是拎著腦袋在賺錢。 所以能在短短幾個月間,迅速開辟出新商道,在旁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先是從海州開始, 因為海商的緣故,大家尚未有多驚詫,畢竟大宋在海上的實力和海商的船隊是金人完全無法比擬的,而原來的海商路線從南到北太過漫長,就算金國不曾封鎖,路上的風險之高,也令人望而卻步。 可有了海州作為中轉和交易地后,等于減少了一半的航程,風險大大降低不說,海州的貿易港完全自由交易,不似金國和大宋的其他港口那般有諸多的關卡稅費,沒有行會或各種準入證的,就算有錢都沒法進行交易,而在海州港內的商業區內,除了賣家交易時需要交稅之外,就只需要給港口繳納一點管理費,便可以自由買賣,既不限制買貨的范圍,也不限制賣貨的品種,對南來北往的商人十分友好,才會很快成為黃金港口,聚集了南北大量的海商在此交易。 在徐州一役失敗后,很多人以為方靖遠不會再盲目擴張,眼看著他只是經營海州,營建綜合書院,修筑城墻,擴大城區范圍,短短兩年間將海州城擴大了數倍之多,可誰也沒注意到,他們在修城過程中熟練地開采山石,燒制磚窯,制造水泥……待他們真正開始反擊之時,才發現,這海州除了軍械廠之外,工程隊練得比攻城兵還要熟練,劈山開路,巨石碾壓,水泥鋪路,一趟作業行云流水般走下來,通往山東的路就修通了。 以往海州軍和金兵作戰,一則是單兵戰斗力不足,二則是機動性不夠。能夠抵擋金兵鐵騎的如意戰車和車陣都深受地形限制,在平原作戰尚可,山地和丘陵地帶就很難施展開,更要命的是長途運輸,以前的土路根本經不起這種重型戰車的碾壓,若是碰上下雨天,幾乎走過去一趟就壓出兩道深溝,動不動就陷在泥坑里無法動彈。 蟄伏兩年的海州軍,隨著一條條堅實平坦的水泥路的延伸,終于正式出現在了世人面前。 從霍千鈞帶領火器營和辛棄疾擊潰徒單習烈之后,就不斷地在一邊修路一邊吞并周圍的城池和領地,才使得完顏允中敗逃時根本無法在山東一線停留。 等到收復濟南府之后,長期出于金人統治下的山東百姓才真正見識到工兵的可怕之處。 他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填平溝壑,鋪路筑橋,將一座座城池連系起來,有了這些堅實平整光滑如鏡的水泥路,那些宋軍的戰車可以迅速地抵達任何一個地方,這些包裹著鐵甲的戰車不但可以抵擋金兵的鐵騎進攻,猶如一個個活動的堡壘,還自帶強大的火力,配備的火炮和床弩足以讓任何一支金軍都望而生畏。 而昔日那些提著腦袋跑商的商隊,只需要跟在他們的身后,就可以迅速進入一個個百廢待興的城市,賺取戰后的第一桶金。 可以說這一條條大道,猶如蛛網一般鋪在,將齊魯大地上的州府縣城聯系在一起,再匯集到海州交易,每日在上面往來的商隊就如同流動的金銀,吸引著無數人加入其中,也引來了無數垂涎的目光。 垂涎這上面流淌的利益,垂涎這一條條道路掌控的地方。 起初修路的時候大家并不理解為何在百廢待興的時候先修路,等路修通了,不光是宋軍的勢力迅速擴張,跟著的商隊也源源不斷,如今不光是海路的商道成了黃金之路,濟南府周邊更是百商云集,日進斗金。 誰也不知道方靖遠是如何吸引來北方的豪商,看到成群的戰馬和牛羊被驅趕來交易時,哪怕周圍有火器營的人護送,都引來無數人圍觀。 正因為如此,金人才正視到方靖遠的手通過這些商道伸出去有多長,才會不惜血本地聯系山東本地那些尚在茍延殘喘的山匪們準備“劫道”。若是再放任他們這般發展下去,很快不光是山東,整個中原地區,都會被他們逐步蠶食,再無他們的生存之地。 而此刻,霍千鈞正坐在馬背上,看著自己的手下們趕著馬車,將這一批冬衣送去棗莊,順便再運回這幾天開采出來的石炭。 這石炭真是個好東西,比木炭經燒不說,溫度高,煙氣小,就連燒完后的煤渣,碾碎了都可以混入水泥中鋪路,簡直可以從頭用到尾,一點兒也不浪費。 關鍵是棗莊的煤山產量豐富,早在北宋時期,鎮守徐州的蘇軾就曾經讓人在棗莊挖過煤過冬之用,只是當時的人對燒煤還多有疑慮,加上技術不足,并未大量開采。而如今有了大型開山工具和隊伍,嚴格的煤井官吏制度,使得產煤量大增,不光供給濟南府,連沂州、徐州和海州那邊都有人過來運煤,需要的人手越來越多,工人的待遇也跟著水漲船高,從最初管吃管住一天十文工錢,到如今已經翻了不止一倍。 所以這次的車隊里,不光有給他們送去的貨,還有打算去那邊打工賺錢的工人,以及那些工人的家人。因為大量的人口聚集,那邊已經形成了小型的村落,不光有煤礦的人,還有親屬和周邊去販賣各種吃食和雜貨的人,畢竟只要有人就有消費,尤其是礦上的工人都是日結工錢,手頭有錢又隨時能賺到錢,就有更多花錢的欲望,從一開始吃個饅頭窩頭管飽就行,到后來還想添點鹵貨rou食,或是喝點小酒…… 于是礦場之外,從一開始多個包子攤,到鹵rou攤到米酒攤……起初是礦上工人的家人自己做來擺攤的,后來擺攤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附近的村子也有人過來做買賣,就自發地形成了一個集市,熱鬧的絲毫不亞于普通的村鎮。 人多,眼雜,口也雜,就免不了會有些消息泄露出去。 比如這次出發的時間和所帶的貨物,尤其是經過上月發賞錢的經驗,大家都能算得出,這月的三十,又到了發賞錢的時候,那幾輛大馬車上光是裝著銅錢的箱子就好幾十個,抬箱子的民夫當時一個不慎摔落箱子時,碰開了箱蓋,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里面裝的滿滿當當的銀錢。 朝陽寨和牛頭山的幾個當家的,自打宋軍進了城后,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幾乎每天都有手下悄悄跑出山寨,寧可當流民去打工挖煤,也不愿再在山上過這刀口舔血還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眼看著手下一天天減少,再被金人派來的信使許諾的錢財和封賞激紅了眼,就聯合著山東三山五寨的“好漢”們,先是從那些煤礦周圍的村民口中套了話,又去濟南府打聽好消息,這才埋伏在通往煤山的必經之路上準備劫道。 金國使者可是說了,霍千鈞的人頭也值一千兩金子,雖然比不上方使君的值錢,但他成日在外面跑,機會總是大一些。若是能搶回宋軍的如意戰車和炮車,一輛車就能賣個五百兩,早被困在山中窮瘋了的“好漢”們,一聽這消息,都恨不得能將這次車隊里所有的馬車戰車都搶了去換錢。 只要車隊進入前面的山口,他們將前后的山路一堵,殺了負責押運的官兵,這些車上的錢財和賞金就都是他們的了。 看著車隊緩緩走到山谷前,埋伏在山谷兩側山坡上樹林中的山賊眼都開始紅了起來。 “再等等……等那個騎著馬的將軍……應該就是霍九郎!只要先殺了他,就是一千兩黃金!其他人還不都任我們宰割……” 視線集中在了霍千鈞身上,讓身披著陽光的他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個黃金鑄就的財神。 連他自己似乎都被人看得不自在起來,頻頻轉頭朝著山谷兩側望去,忽地勒馬駐足,手中長戩一舉,高呼一聲:“?!?/br> 負責押車的都是火器營的精兵,幾乎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刻攔下身邊的馬車,哪怕車上的工人和后面跟著的商隊有些驚詫,也絲毫沒影響他們的舉動。 長達兩三里地的車隊幾乎在他一聲令下,傳令兵揮旗傳訊,須臾間便停了下來,前排的馬車還一字排開,形成了車陣擋在前方和側翼,將當中的車隊護得嚴嚴實實,就算有金國鐵騎前來進攻都未必能沖得進來。 可他們現在并未遇敵,車隊驟然停在了山谷前,就有些人著急起來。 “霍將軍,為何停下?”說話的是長清李家的人,從方靖遠開始讓人燒窯做出水暖煤爐套裝后,世家子們也開始發現房中炭盆的種種壞處,花了重金換上水暖氣之后,倒是有十二個時辰不斷的熱水可用,屋里也溫暖如春,甚至還有人養在暖房的名花早開,請人來賞花看雪,風雅的代價,就是石炭(煤)的消耗劇增。若是全從官府的煤站采購,倒不如幾家合在一起直接自己去煤礦運煤,反正官府的車隊也并不禁絕商隊隨行,他們自家都有奴仆和馬車,能省下的運費都不是小數。 眼看著過了這個山口最多半日就能到地方,霍千鈞突然喊停,李管事就有些坐不住了。 霍千鈞瞥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道:“怎地?我說要停下休整,扎營吃飯,你有意見?” 李管事被他的態度噎得心頭一梗,可哪里敢道:“小人這不是怕耽擱了時間,若是日落前不能通過這蟠龍山,豈不是要到明日才能抵達礦場?若是咱們稍微趕趕路,或許今晚就能到礦上再休息……” “我樂意在這里休息,不行嗎?”霍千鈞將手中長戩掛在馬鞍側鉤上,長腿一抬,翻身下馬,“你若是著急,可以帶著你的人自己先走?!?/br> 說著,他的視線掃過后面那些跟著一起來的商隊,笑瞇瞇地說道:“我可從沒說過,非得要你們也跟著我行動。我只管自己人,你們愿走愿留,悉聽尊便。只不過……若是遇上什么事,別跑回來找我求救就行?!?/br> “這……”剛剛萌生了一點點想要單獨行動想法的李管事,被他最后這句話,徹底掐死了提前走人的念頭,連笑都笑不出來,只能干巴巴地說道:“將軍請勿動怒,小人只是擔心在路上誤事……畢竟這荒郊野外的,吃住總是不便?!?/br>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被羟рx拍拍手,說道:“我們自帶的有干糧,不會跟你們要吃的喝的,放心好了?!?/br> “呃,小人不是那個意思……”李管事只覺得自己跟這位完全雞同鴨講無法溝通,眼看著他真的讓手下的士兵都開始收攏隊伍,除了在車陣負責看守的值班士兵之外,其他人從車上扛下些箱子來,真打算就地開伙吃飯,壓根不打算進山谷了。 其實從濟南府到棗莊煤礦,也就不到四百多里地,若不是因為人多加上運貨,快馬一日就到,車隊卻要走好幾天,就這樣霍千鈞他們還帶足了“干糧”,一路吃吃喝喝的,讓一眾隨行的工人和商隊的人都羨慕得直流口水。 要知道,火器營的伙食之好,連干糧都跟他們那些硬邦邦的餅子不同,那都是官營食品廠出產的面餅和罐頭,只要燒點熱水一沖,就是一碗香噴噴熱乎乎的湯面,若是飯量大的還可以把干餅子一起泡進去,連湯帶水的在這冬日里吃著甭提多過癮了。 火器營的官兵從車上搬下的都是些壇壇罐罐,跟著來的商戶和工人第一次看到時還有些震驚,如今已是見怪不怪,反正吃不到也能就著那香味跟著下飯,聽說若是能通過招兵選拔,從軍之后除了每月的餉銀外,還有這些行軍專用的干糧配發,就讓這次跟著來的不少工人萌生了等賺到工錢后好生養養身體,一家若是能出一兩個從軍的漢子,那日子就立刻能好過起來。 想到如今的兵營招兵處天天人滿為患,不足七尺高的漢子連報名的資格都沒,大家對這些個吃香的喝熱的士兵們艷羨之情就無法控制地流露出來。 伙頭軍燒一大鍋的水,里面放幾塊凍成塊的老湯凍,燒開后給每人的飯盒里舀一大勺,蓋上蓋子等一會兒,里面的菜干rou干和面餅就被泡開,滿滿的一大盒,如此一日三餐,連李管事都吃不到這么好的伙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他本想花錢去跟那些火器營的士兵買一點嘗嘗,否則光是那rou湯的香味都饞得人發瘋,結果壓根沒人稀罕他那點銀子,還明著說了,為了防止飲食中被人做手腳,出什么問題,官兵食物一律不得分給其他人,也絕不跟外人搭伙。 這就是擺明了不會讓出食物,還讓人無話可說。畢竟金國的jian細又不是沒做過下毒行刺暗殺之類的事情,誰也不敢保證,這些人里絕對沒有問題。 更何況,當初還曾經有過一個難民在吃了士兵白送的食物,結果卻因為餓狠了一時受不住里面的rou食油膩,導致腹脹鬧出事來,從那以后,軍中就嚴格管控士兵的伙食,既不吃外人的食物,也不輕易給外人送自己的干糧。 昨日路上饞的還只是這些隨行的人,今日在山谷口燒開大鍋煮開rou湯,泡起rou餅面餅來,那濃郁的香氣隨風灌入山谷中,就讓那些早早埋伏在山里餓了大半日的山匪們差點就聞香跑下山來。 他們早就打聽過,知道宋軍的探子一般會提前一日和半日在前方探路,所以他們昨日半夜里上山埋伏,到現在日正當午,已經有大半天沒吃沒喝的了,卻趕上霍千鈞讓人就地扎營做飯,簡直比深夜放毒還要刺激。 “都給老子忍??!誰要是忍不住,被官兵發現大家都得死!” 牛頭山的寨主高崖惡狠狠地警告身邊的人,可話音未落,自己的肚子就跟著發出咕嚕嚕的響動,他也只能咬著牙,趴在地上,狠狠地壓著肚子,在心里盤算著,等會兒若是殺了那些官兵,非得把他們的干糧都搶過來,好好犒勞自己一番才是。 眾山匪們也只能忍著,忍得眼淚都從嘴角流了下來。 “他奶奶的,這些官兵吃香的喝辣的,讓人都在一邊看著,真不是什么好東西!” “就是,還成天吹噓大宋的官有多好,什么愛民如子,還不都是一樣的黑!” “這些個吃我們喝我們的狗官,等會非得砍下他們的人頭做……不可……” “他們這弄得什么吃食這么香啊……好像還有烤rou……” “什么烤rou?是什么東西烤糊了吧?咦?!” “著火了!大當家的起火了!” “有人放火!——” 聞到身邊發出的烤rou味和焦糊味時,埋伏在林間的山匪這才發現,他們藏身的山林在冬日里早已干枯,前兩日下的雪被他們上山時給糟蹋的差不多了,如今被人用火油引燃之后,順風席卷而來,等他們發現時,已蔓延到整個山谷中。 “是官兵放的火!快逃??!——” “救命啊——” 山谷里起火之時,在山谷外扎營吃飯的官兵和商隊都看在了眼里,卻是各自表現不同。 那李管事一看到山谷中起火,心有余悸地拍著心口慶幸不已,“多虧霍將軍神機妙算,否則我們現在進去就正好趕上這場山火,那可就麻煩了!” 霍千鈞嗤笑一聲,說道:“什么山火,那是山賊?!?/br> “山賊?!”李管事大吃一驚,“將軍如何知道里面有山賊的?” 霍千鈞打量了他一番,似笑非笑地說道:“李管事莫非忘了,不正是你先前跟我說的,里面有山賊埋伏,想要打劫我們商隊的嗎?” “我何時說過?”李管事脫口而出,忽地發現不對,心底一寒,好像背后有人冷冷地盯著自己,可等他回頭之時,卻找不出是什么人,不由渾身發冷,回頭望著霍千鈞,哭喪著臉,哆哆嗦嗦地說道:“霍……霍將軍你這是要害死小人??!” 不用說,那些“工人”和隨行的商隊中,肯定還有金人和山匪的內應,只是如今埋伏的山匪都已經被山火給燒了,他們雖然不敢動,但還是能記著“出賣”自己的人,回頭再去算賬。 李管事心中有鬼,此刻早就后悔當初不該收那些錢帶著人一起來,可現在讓他真說出來也不敢,那些人對他知根知底,若是回頭報復起來,一家老小的命都沒了。 “哦,你沒說過啊,或許是我記錯了?!被羟рx盯著山谷口,讓人看到有逃出來的山匪就直接放箭,對李管事的哭訴只是漫不經心地應道:“先前看你那么急著進去,還以為你知道里面有人呢?!?/br> 這話就更誅心了,李管事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當場就哭出聲來,“冤枉哪!小人只是想早些趕路,哪里會曉得里面有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