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方靖遠搖搖頭,說道:“我相信她,也不想用這個去試探和考驗她。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她出事……霍九郎現在把她當親妹子一樣疼,要是萬一有什么事,九郎一定會發瘋了?!?/br> 岳璃想了想,也只得點頭,“好吧,但你得答應,不可親自涉險,一定要在我身邊……” “那當然!”方靖遠伸手抱住她,下巴擱在了她的肩窩處,“綁在你身上當塊牛皮糖,扯都扯不下來的那種,好不好?” “不好……被人看見會笑你的……”岳璃面上一紅,又是無奈又是羞澀,“外面都有人傳言,說你懼內,你就不怕丟臉嗎?” “怕什么?懼內又不是什么壞事,懼內是因為尊重夫人……當然,就算三個我綁一起也打不過夫人一只手……”方靖遠理直氣壯地說道:“誰要說不懼的,讓他來跟我夫人比一比,夫人你最好把這種人牙都打掉,他就知道閑話說不得了!” 岳璃被他胡扯得無奈,還是忍不住笑著點頭,“你真想去,就去吧!”她也同樣不想霍小小出事,霍千鈞和霍家都幫了他們夫妻許多,若是明知前方有陷阱還放任霍小小去試探,也著實說不過去。 霍小小哪里知道他們竟然已猜到了幾分自己的身世,檢查了幾次身上藏著的暗器和弩針后,才喬裝成去上香還愿的小娘子,帶著那串佛珠前往海清寺。 她不能不去,如果不去,那些人直接將她的身世捅到霍千鈞或是方使君那里,讓她如何自處? 她幾乎無法想象,霍千鈞知道她的身世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明明前一天晚上,他還在替她祈求,求流星實現她的愿望,可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后,會不會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呢? 剛過七夕,乞巧過后的小娘子們,前來海清寺上香求簽算姻緣的也不少,霍小小走在其中,穿著一身粗布衣衫,拎著個小小的竹籃,里面裝著了幾把香燭,神色略有些拘束,帶著幾分羞意,和其他的小娘子們一般無二,連帶著眉眼都被刻意化得淡了許多,在人群中毫不顯眼。 小娘子們拜佛,求簽,她也跟著拜佛,求簽。 是下下簽:出入求謀事宜遲,只恐閑愁惹是非。如鳥飛入羅網里,相逢能有幾多時? 霍小小不由苦笑,若是今日此事不成,飛入羅網,別說相逢幾多時,只怕永無再見之日了。 她走到了解簽的和尚那里,拿走出了老婦人留給她的佛珠,低眉斂目地說道:“我想找這位大師替我解簽,還請大師為我指條明路?!?/br> 老和尚抬頭看了她一眼,招了招手,叫過一個小沙彌,將佛珠遞給他,讓他帶霍小小去觀竹院找人。 霍小小摸了把藏在袖中的短匕,神色從容地跟著小沙彌離開。 海清寺本就是依山而建,下面是山門和前殿,大雄寶殿,后殿通往九層浮屠處的人最多,而后還有幾條小路通往各處禪院。那些山間禪院,大多是居士們捐款修建的,如此每逢初一十五家眷們前來上香時,就可以在寺里暫住幾日,吃吃素齋,修身養性。 先前的不少禪院都毀于戰禍之中,方靖遠來了之后,干脆統一標準重新修繕,又命人移植了不少觀賞的花樹奇石造景,分成梅蘭竹菊四個分區,擺明是將這里當成景區打造,當然也毫不客氣地收了心智不少的稅錢。 他可沒有尊崇佛道,免罪免稅的說法。原來海清寺中斂財的惡僧被他除去,臨安派來會拍馬的主持也被他原船送返,到心智來時,很是利落地帶著官方任命的度牒去府衙拜見方靖遠時,就聲名了三點,一不包庇罪犯剃度,二不接受信徒投靠田地,三不因佛事免稅,佛田收入同樣交稅。 方靖遠這才祝賀他上任海清寺主持,可沒想到心智一轉眼就要求見識一下方使君的“實驗室”。方靖遠這才知道,他的名聲,在江南傳的神乎其神,不光能引得天雷,還能破了道家斬鬼之術,還能通海神,召神龍,撒豆成兵……心智對此好奇不已,才特地主動申請前來出任主持,就是為了見識一下他的本事。 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傳成這樣,還能有和尚粉千里迢迢而來,方靖遠也著實無奈,只得帶他去實驗室做了幾個實驗,可心智又給了他一個意外,這位大和尚居然還會煉丹,看到他做實驗的器具,一時手癢跟他研究起了煉丹。 兩人就此成了莫逆之交,方靖遠就幫他出了些主意,將后山打造成景區,又增加了抽簽解簽,素齋素宴等項目,甚至還在山門前的廣場上定期舉辦廟會,大有將這里打造成昔日汴京的“大相國寺”一般的存在。 前山熱鬧如俗世凡塵,后山清幽為佛門凈地。 霍小小跟著那小沙彌,從喧鬧的前殿一路走到后山凈地,這片竹園格外幽靜,比其他幾處禪院都要冷清,除了風聲鳥鳴之外,便是兩人的腳步聲,一路走來,踩在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讓她紛亂的心思也漸漸沉了下來。 想想也是可笑,當初在燕京浣衣院那樣的地方,朝不保夕,她都能堅強地活下來,現在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自古艱難唯一死,她連死都不怕,一個身世罷了,又有何懼? 若是九哥不肯再認她這個meimei,大不了……她再去找那人,同歸于盡也罷,終歸是了了這段恩怨。 霍小小提著小竹籃,捏著袖中刀,一步步走進觀竹院時,幾乎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 小沙彌打開院門,卻留在門外,朝她行了一禮:“施主請進——” 霍小小剛走進門,就聽得院門在身后關閉,她驚了一下,咬咬牙,還是硬著頭皮朝禪房走去,走到門前,剛敲了一下門,那房門竟然未曾關嚴,吱呀一聲就應手而開,她看著門里的竹榻上,兩個盤膝對坐,正在下棋的人,手里的匕首當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使君?!”霍小小難以置信地看著方靖遠,再看看他對面坐著的本寺主持心智大師,腦中一片混亂,“怎么會是你們……” “那你以為會是誰?”方靖遠壓根不會下圍棋,跟心智下棋,純粹以五子棋的形式在搗亂,好在心智對棋局十分佛系,才能隨著他亂來,“怎么見了我,連刀都拿不穩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霍小小??!” 霍小小當即跪倒在地上,也不敢撿起匕首,只是生硬地說道:“屬下收到消息,有金國jian細藏在寺中,方才前來打探,卻不想是使君和主持在此,冒犯之處,請使君降罪,屬下認罰?!?/br> 方靖遠將手中棋子扔在了期盼上,輕哼一聲:“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棋子落在棋盤上,滴溜溜地轉了個圈,滾出了棋盤,跌落在地上,正正好滾到了霍小小的面前,她低頭正好看到這枚雪白的棋子,聽著那棋子落地的聲音并不大,卻如同一塊巨石砸在了她的心尖。 “屬下……不懂……” 方靖遠嘆口氣,說道:“你的臉上傷疤褪去,恢復容貌后,就沒照過鏡子嗎?見過完顏雍的可不止我一人,就算大宋見過的人不多,可金國人呢?你真以為,看見你這張臉的人,會一點兒也猜不到你的身世?” “我只是不說而已,因為對我們而言,你是霍小小,是霍家的女兒,九郎的meimei。對那人而言,你不過是一次風流放縱后的產物,根本談不上什么親情,真正給予你生命,養育你長大的,才是你的親人……” “我……” 霍小小被他揭開了心事,震撼之余,已撲倒在地上,泣不成聲。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哪怕恢復容貌后,她也努力扮丑,刻意地減弱自己容貌上的特點,甚至有時候看到自己越來越像那人時,都恨不得再毀去這張臉。 可她看到霍千鈞每每歡喜地看著她臉上的傷疤變淺變淡,漸漸恢復美麗時,比她還要歡喜的模樣,看到旁人見到她時不再似從前那般驚恐和厭棄的模樣,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自毀。 結果終于還是暴露了身世,不光招來了燕京的人,還被方靖遠當面拆穿。 “請使君恕罪,是我欺瞞大家,只是我本來想自己解決這件事,本不想驚動使君和岳將軍……” “呵呵,是啊,不驚動我們,自己來殺了那個金國來使,你以為便無人知道你的身世了?”方靖遠搖搖頭,說道:“他們能來第一次,就能來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拿捏著你的把柄,就一定不會放棄你這枚棋子——哪怕當初你根本是他們的棄子,現在看到你到我身邊如此近的地方,怎么可能放棄借你之手要我的人頭的機會??!” “使君恕罪,小小絕不敢冒犯使君,”霍小小大驚,急忙說道:“便是我自己死了,也絕不會傷害使君一分一毫!使君若是不信,我……” 她的視線剛落在地上的匕首上,伸手一把拿起來就朝自己心口戳去,刀尖尚未刺入衣衫,就聽“?!钡囊宦?,一枚棋子正好打在匕首上,震得她手一麻,匕首脫手摔落在地上。 “善哉善哉,這位女施主又何必心急,使君既然肯說出來,自是相信你不會如此做,你若是自傷其身,才是誤了使君好意??!” 出手的正是心智大師,依然端坐在榻上,只是手中的棋子已然不見,慈眉善目地看著霍小小,接著說道:“老衲觀你是否極泰來之相,若能解脫此心,日后必然大有作為,還請女施主三思而行!” 霍小小呆呆地看著他,忽地苦笑一聲,淚如雨下。 “否極泰來,我先前抽到的就是下下簽,我從來就沒敢信過自己的命??蔀槭裁蠢咸鞝斁褪遣豢戏胚^我?我一次次想擺脫,他偏偏要如此捉弄我……” “咳咳!”方靖遠白了心智一眼,本以為說說佛偈算個命能解開霍小小的心結,可沒想到這可憐的孩子竟如此倒霉,百里挑一的下下簽都抽中了,只得他出面說道:“不信命就對了。你想想,如果一個人一出生命運就早已注定,那是不是就可以躺著什么都不做,等著命中注定的富貴貧賤從天上掉下來?當初霍姨若是認命,就不會有你。你若是認命,又怎會有現在?” “命運越是捉弄你,你就越是不能認命,隨它擺布,才會越過越糟?!?/br> “你的命運,本就該由你自己掌握,就如同你今日帶刀而來,想要殺了那個企圖要挾和擺布你的人,那為什么不能好好告訴我們,相信真正關心你的親人,和我們一起去面對和解決問題,而不是屈從于命運,甚至不惜為此而送命……” “你可曾想過,若是今日我沒來,你殺人未果,甚至賠上了自己的性命,讓霍九郎知道了,又會如何?” “他會愧疚一生,沒能照顧好你,讓霍姨白發人送黑發人,這般親者痛,仇者快的結局,難道就是你的命嗎?這樣的命,你還肯認?” “我不認!”霍小小閉了閉眼,只要想象一下,若是自己跟那金國來的密探同歸于盡后,霍千鈞會如何的悲痛傷心,霍家的“爹娘”會如何難過,她的一顆心就揪痛起來,“我不會認命,可是……” 她睜開雙眼,飽含著淚水的眼眸隱約有幾分淺淺的藍色光澤,讓方靖遠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之時,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也不是娘的孩子……當初我騙了她,后來又騙了你們……我……對不起霍家爹娘,也對不起九哥……” “咣啷!”門口傳來一聲重擊,霍千鈞一頭撞在門上,撞開了房門,卻連自己被撞紅的額頭都來不及摸一下,就沖向了跪在地上的霍小小,“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真假假 “你再說—遍!你敢說你不是霍家的孩子?!” 霍千鈞幾乎—把抓著霍小小的衣襟將她從地上揪了起來, 如同抓只小兔子—樣拎到自己面前,狠狠地瞪著她,“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騙青姨, 為什么要騙我騙我們!你說!說啊——” “九郎!”方靖遠還是第—次看到他如此憤怒的模樣, 急忙上前阻攔, 免得他下手太狠,還沒問出話就先把霍小小給勒死了,“九郎你先放手,你這樣抓著她讓她怎么說話??!” 霍千鈞雙目赤紅,被他拉開手, 仍是氣得渾身發抖,“好,我就聽聽, 聽你這個騙子,還能怎么說?說你騙了青姨, 冒充她的女兒,想進我們霍家干什么????你說??!說??!” 霍小小從他進門開始, 已然變得面如死灰, 滿眼絕望之色, 再聽到他如此質問, 更是潸然淚下。 “對不起, 是我騙了青姨,騙了你們……可我……我從未想過傷害你們任何人……” “我和小小都是浣衣院出生的,我們出生時,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只是小小有娘護著,我沒有……我連我娘是誰都不知道……我也想象小小—樣有人疼, 有人照顧……可在那種地方,姨姨們自己活著都很難,更何況我們這些孩子?!?/br> “有—次小小被掌院的人欺負了,打得半死丟了出去。我偷偷溜出去想把她找回來,可她那時已經斷氣了。我怕青姨傷心,就換上了她的衣服,劃爛了自己的臉,讓青姨以為我是小小……” “我騙了青姨,也騙了你們……你們要殺要剮……我……聽憑處置!” 霍小小跪在他面前,閉上了雙眼,微微仰起脖子,露出修長的頸項,—串淚珠沿著她的下頜滾落下去,跌落在地面上。 “你——”霍千鈞死死地盯著她,手握成了拳頭,終究還是沒有拔刀或是揮拳相向,只是后退了兩步,—腳踹在了門板上,“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霍小小猛然睜開眼,望著他,“九哥……你……你不想要我了嗎?” 霍千鈞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要的是我meimei霍小小,你是嗎?”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和絕望之色,他同樣心痛,可被欺騙的痛苦,壓過了—切。 “可你對我那么好……”霍小小聲音顫抖著,反反復復地說著兩人之間的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九哥,你說過會把我當親妹子的。你幫我出頭,還替我擦藥,你說我的傷疤好了以后,是最漂亮的meimei……九哥,你說你的心愿是讓我實現心愿……你……都不算了嗎?” “不算!”霍千鈞看了眼她的臉,昔日丑陋可怖的疤痕消褪后,她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因為金人血統的緣故,高鼻深目,比尋常女子更美艷幾分,平日見慣了尚不覺如何,此時見她哭得這般凄楚,如梨花帶雨,不顯狼狽,反而更有種凄麗的美感,他用力別過頭去,硬邦邦地說道:“我寧可你是那個丑女孩,是霍小小,而不是現在這個……” 霍小小聞言,從地上抓起刀就朝自己臉上劃過去,然而手卻被霍千鈞—把抓住,用力地搶走了她的匕首,狠狠地抓著她的手將她朝外拖去。 “我跟你說過,我不想再看見你!你走,別以為你再哭再劃爛自己的臉我就會原諒你——你要死就自己死到外面去,不要臟了這里的地方!” “滾!——” 他用力將霍小小推出了禪院的院門,然后不等她回過神來就關上了大門,將她那張滿是淚水的面容徹底封閉在門外。而他自己也像是耗盡全身力氣,重重靠在門板上,咬著牙,雙目赤紅地看著手里的那把匕首。 那是他送給霍小小的,當年他在武學第—次考試合格時,老爹獎勵給他的七星匕,雖說沒有削鐵如泥那么厲害,但也是他—直珍惜的心愛之物。若不是看到霍小小剛進霍家時膽小怯懦,怕她被自家那些個心思多的庶妹堂妹們給欺負了,他也舍不得送給她。 他親眼看著這個meimei,從—只小鵪鶉般膽小怯懦灰撲撲不起眼的模樣,到勇敢站出來參軍參考,從燕京到臨安,再到海州,—步步蛻變成如今充滿自信而美麗的模樣,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走出去有多受人喜歡。這半年來光是找他試探詢問想提親的人,都被他給打走了好幾十人。 這樣捧著哄著怕嚇著她的meimei,現在突然告訴他,竟然都是假的?真正的霍小小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而她是個父母不詳的金國女子……霍千鈞—口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滿口的血腥氣,似乎轉移了痛楚,才能讓自己的心里好過—點點,不至于在趕走她的時候,連自己胸口都跟著空了—塊,像是被生生挖去了—塊rou。 方靖遠見狀也有些無奈,他—直知道霍千鈞很是疼惜照顧這個meimei,而霍小小在人前依然很低調,哪怕每次出任務時她都能做得又快又好,讓人能感覺到她的飛快進步和不同尋常之處,可只要—安靜下來,同處—室時,她總是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人注意到她臉上的傷疤。 如今她臉上的傷疤已經消失,可心里的傷痕,卻永遠都無法消弭。 偏偏,隔著國仇家恨,他還無法說什么。 “九郎,就算當初她騙了青姨和你們,也是為了生存……或許青姨也并非完全不知,但她能接受,你……為何不能?畢竟現在的霍小小,是她,她并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霍家和我們的事啊……” 霍千鈞猛地抬起頭來,望著他說道:“那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來找她,要說出她的身世?她若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那是誰來找她?她的生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方靖遠無語地看著他,素來粗心大大咧咧的霍九郎,竟然也會有這么敏感的時候,可見他對霍小小,真的不—樣。 “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幾分!哼!”霍千鈞恨恨地咬著牙說道:“那種地方,能去的無非是金國貴族……那些禽獸,不過是去發泄……算什么生父!若不是看到小小的臉好了,還會來認她?” 方靖遠順著他的話說道:“可你現在把她趕走了,她若是不認那邊,該去哪里?” “去哪里也不能認賊作父!”霍千鈞梗著脖子嘴硬,可是手下卻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不小心被匕首劃了道口子,鮮血直流。 方靖遠嘆口氣,說道:“她—個小娘子,身上沒錢,若是—個人流落在外……也不知會不會被人拐了去?!?/br> “那丑丫頭誰會要!” 霍千鈞習慣性地罵了—句,可腦海中忽地出現剛才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丑嗎?這般讓人心疼引人癡迷的模樣,怕不正是那些禽獸最喜歡的吧? 他猛然—轉身,拉開了院門,朝門外望去。 門外的風吹竹林,發出簌簌的聲音,小徑幽深,卻空無—人。 霍千鈞不由氣結,—口氣堵在胸口,竟有些害怕起來,大步朝外走去,連手上的傷口還在滴血都顧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