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方波如蒙大赦,趕緊讓心智拎著他的大布袋進去,自己則捏著鼻子逃了出去,還好當初設計實驗室時,這排氣扇就是雙向的,里外都有個拉桿可以拉動風扇的滾軸,帶動風葉轉動排氣,否則讓他在里面待著的話,不等這臭氣排干凈,他自己就先被熏得成了條臭咸魚。 真不知道使君今日又做的是什么實驗,竟然如此可怕。 方靖遠壓根不知道方波在想些什么,他從寧嬋媛給的藥渣里,發現里磷粉的存在,腦中靈光一閃,一下子就興奮起來,終于明白這道家肥的奧妙之處了。 其實說穿了很簡單,有些人在種花的時候,會將一些食物殘渣和雞鴨魚兔的骨頭和蛋殼都錘碎了埋進土里,隔年的花就會開得格外好。就類似某些武俠小說和懸疑探案小說里,看到最美的花叢時,底下或許會藏著人的尸體,就連山林里有些珍稀的藥材,都是從動物和腐尸土壤中生長出來的。而在有大量戰士死亡的古戰場,過后長出的植物也是最茂盛的。 這些看似可怕的傳說里,追根究底,其實脫不了的是兩種元素,磷和鈣。 后來人工合成的第一種化學肥料,就是磷肥,只不過當初第一個合成化肥的是英國科學家,那是用硫酸處理磷礦石而制成。 方靖遠現在看到寧嬋媛用的“道家肥”,雖然沒有磷肥那么純粹,還加入了許多畫蛇添足的廢料,但終歸是比那個時代要早了近六百年,若是能在這個時候就煉制出化肥來,一下子就能提高不少糧食產量,讓海州能養活更多的人。 這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呢! 等推廣到山東和大宋其他地方之后,解決了饑荒問題,那么下一步再北伐的時候,就沒人能拖住他的后腿了。 如此美好的前景在招手之時,臭一點算什么,早晚他會讓所有人都喊真香的! 然而,戴著三層防毒過濾頭盔的方靖遠和心智沉浸在實驗室的時候,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 “我好容易放兩天假上岸,還不能上你家蹭點好飯??!”霍千鈞正跟著岳璃走進內院,一進門,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還忍不住深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立刻捂住鼻子和嘴,驚恐地望向岳璃,“你家這是出什么事了?方靖遠難不成把糞坑給炸了?” “嘔——”別說他,連岳璃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差點被熏得吐了出來。 霍千鈞見狀轉身就跑,毫不留情,“告辭告辭!我自己去找吃的了!你家只怕再好吃的都被熏臭了……” 岳璃不禁扶額長嘆,再看看那些捂著口鼻的下人們,著實無奈。 有時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誰能想到,俊美如謫仙般的小方探花,竟是個實驗狂魔,三天兩頭不搗鼓出點事來,簡直都不像是本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方:你們不懂,以后就會真香了! 小霍:我只知道,現在是真·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云臺春游 “來來, 這是我親手調的鮮春筍粥,你嘗嘗?!?/br> 方靖遠十分殷勤地端上熱氣騰騰的粥,送到岳璃面前, 因為做實驗一時忘形, 沒處理好硫化物的氣味問題, 結果導致熏倒了一院子的人不說,連下班回家的岳璃都被熏得吐了,嚇得心智大師趕緊告辭,跑得一點兒也不比霍千鈞慢,臨走還拿走了他一套新磨好的放大鏡鏡片。 粥是廚房每日里一直熬著的, 熬得軟軟糯糯,臨吃時現添加各種材料就可,既方便又養生, 連方靖遠這樣的廚房殺手只會吃不會做的,都能自己搭配出能吃的鮮粥。 從那次方靖遠生病發燒之后, 他們單獨開府,在府衙旁邊的“方府”就有了個小廚房, 是杜三姨的大弟子云娘掌勺, 云娘除了跟杜三姨學廚之外, 還去醫學院旁聽了一陣子, 嘗試著做出來的養生湯和藥膳連錢太醫都贊不絕口, 在杜三姨的眾弟子之中脫穎而出,拿下了方府小廚房的管理權。 有云娘打底,方靖遠才能“親手”做出這碗色香味俱全的春筍粥,岳璃本想自己吃,他偏要送到嘴邊,只得就著他手里的湯匙吃了幾口, “我好多了,沒事。就是一下子沒想到,你在弄什么東西搞得那么臭?” 方靖遠有些汗顏地說道:“今天上山去正好看到寧道長給藥圃施肥,我見她用些煉丹的藥渣做肥料,忽然想起個肥料的配方,就拉了大和尚來做實驗。下次……我去海清寺做實驗好了,大不了給大和尚那邊也安套實驗器材,反正最近的工坊出產的東西也多了?!?/br> “肥料?”岳璃忍了忍壓下胃里的翻涌,“能增產的?” 方靖遠點點頭,“是啊,眼下的地就這么多,來的人越來越多,要不想辦法提高產量,就得去跟人爭地……現在還不宜擴張太快??!” 岳璃默然,從他手中硬拿過粥碗,說道:“那你就繼續去研究,早些弄完,也好趕上農時,莫要誤了春耕?!?/br> 她出生之時是岳家最低谷的時刻,在流放路上,幾乎無一日安寧,后來在南疆也要耕作求生,農活沒少干,自是知道靠天吃飯的苦處。如今方靖遠既然有辦法提高糧食產量,別說只是臭一點,就算再難,她也一定會支持。 方靖遠很是感慨,當初趙昚在指婚之前還暗搓搓地問過他,怕他不樂意?;蛟S在臨安城很多小娘子眼里,他和岳璃并不相配,可在他看來,能夠真正理解和支持他,并有著自己獨立事業的岳璃,才是能有共同話題的伴侶。 從物質豐富的21世紀到這個戰火不斷,天災人禍連綿的時代,他居然能終結自己的單身狗生涯,已是萬幸。若是能等到大宋收復故土,中興昌盛,打造出一個傲立于世界之巔的盛世中華,也不枉他來此一遭。 只是在此之前,他還得韜光隱晦,低調發展,免得像樊十三娘一樣,引人矚目后招來更多麻煩。 樊十三娘被迫離開海州后,就干脆去了明州,在那邊做生意開鋪子風生水起,只因是借助趙伯圭之勢而起,總有些風言風語,倒是她本人毫不氣弱,聲稱絕不為妾,堂堂正正自立門戶,懟得別人倒也無話可說。畢竟,她明面上只是趙伯圭的生意伙伴,并無任何男女私情。 趙伯圭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方靖遠不知道,但趙昚的信倒是時不時地隨著被轉發來的彈劾奏折來一封,口氣一如既往,還時不時問他要些海州新出的書,賞賜也從未斷過,甚至還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給他落實了對山東地區的轄制權,倒不像是有了什么其他想法。 反正他現在也顧不上臨安那些人的想法,穩站穩打地先經營好海州,這幾個月辛棄疾將山東的齊魯書院也建好開始招生,一開始還有不少世家嘲諷他們這種書院是貧民出身,什么人都收,缺少精英和文氣,就算辦也辦不長久。結果等方靖遠把海州云臺書院的課程和教案連帶圖書樓的藏書一起打包送了兩套過去之后,主動上門求學的才子就絡繹不絕,再沒人敢小覷他們。 而今年又到了解試之年,沂州和山東大部分地區所屬的京東路已被金國占據,并沒有送解的名額,而今年方靖遠以海州為根基,開始經營京東路,如今又拿下了沂州,雖然膠東半島的幾個大城尚未攻下,可周邊的鄉村縣城都已經主動投靠,方靖遠也就毫不吝惜地將解試名額放寬至整個淮東和山東地區,趙昚便干脆地給將海州劃入了京東路,任命他為京東路轉運使,將沂州和徐州、青州、密州等地都劃給了他。至于其中那些還在金兵手里的州縣,哪怕是名義上的歸屬,也能夠讓當地的士子歸心。 畢竟,只要有了大宋皇帝的許可和承認,他們就仍然是大宋子民,可以參加大宋科舉。人心所向,齊魯書院的名額愈發變得火熱,就連當地有些金國漢人官吏家中子弟,都有不少偷偷前去讀書,另行在沂州和大宋登記了戶籍想要參加今年解試的。 這次京東路解試,方靖遠就是名正言順的第一主考,雖說有辛棄疾壓陣做副主考,他還是難免有些緊張,畢竟當初第一次當考官,雖然沖動了些冒出頭,可真正擔責任的還是張玉湖,而現在,卻要完全看他的了。 海州云臺書院的學生不少,但更注重經濟實務,可臨安的會試首場要考的還是四書五經,他若是解送的舉人在這里的考試成績再好,去了臨安最終卻通不過會試,不知朝中有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熱鬧。 考題要按別人的方式來出,還完全不在他擅長的領域內,這就比較令人頭疼。 他寧可搗鼓點臭臭的肥料,看著那些小麥苗呼呼地長,都比挖空心思研究四書五經中的微言大義來得開心。 可辛棄疾也說了,上行下效,他若是忽略策論和經義,帶歪了海州的學子們,那以后他們去臨安參加全國會試時會遭受很大的打擊。他不得不撿起從前世就讓他痛不欲生的古文,在想辦法研究出題技巧的同時,還不忘了向趙昚抱怨。 眼下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可不是鉆研經學史書的大儒,而是要能精通水利、工程、算學、農業、經濟、戰略等等的專業人才。 這些才是眼下大宋光復和中興最稀缺的人才,而不是單靠道德經史,外行領導內行,以至于南宋的將作監研究成果甚至還比不上當初北宋年間。固步自封和思想封閉的禍根一旦扎下去,以后想要再扭轉局面就難了。 好在趙昚是個開明的君主,從放開《大宋朝聞報》開始,就在引導朝臣、太學生和民間文人進行辯論,從選士取德還是才那一期開始,到如今的義利之辨,已經不知換了多少話題,隨著這些辯論,趙昚也能看到朝野內外的思想變化,在牢牢抓住自己的權利之余,開放了太學和國子監的藏書樓,和大宋朝聞報一起,讓更多的讀書人能夠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更多知識。 現在他是明白了方靖遠當初為何堅持要讓陸游主掌《大宋朝聞報》,在這么多人內外夾擊之下,陸務觀以其強大的創作力和多變的文風,還有不少文友強援,以寡敵眾,硬是將這份早報辦的有聲有色,成了朝廷的喉舌不說,也成了趙昚的施政參考。 當初方靖遠堅持開放官學,尤其是社學初級班,無論以后是否參與科考,愿意前來讀書識字的皆可由官府免費教學,照他的話是“掃盲”班,讓更多的人讀書識字,因為讀書使人明理,才能更好地掌握各種技術工作,創造出更多的“生產力”。 趙昚并非未覺察到方靖遠的變化,可這種變化有利于他時,他并不愿深究,甚至樂見其成。 研究了一番方靖遠的訴苦抱怨和提議后,趙昚將他的問題干脆地發往《大宋朝聞報》,讓天下文人一同來討論,未來科舉的方向。 是以經義策論為要,還是以時務經濟為重?算學和水利工程等專業科目,是否單獨取仕,以免錯失專業人才? 一語既出,天下嘩然。 自隋唐開始,到北宋早年的科舉,其實并不止進士一科,還有明經、明法等貢舉科目,只是后來隨著科舉改革,取仕的原則一變再變,最終諸科皆廢,獨留進士一科,所謂“一切以程文為去留”(注1),便形成了考生們嚴重偏科的由來。 然而現在趙昚的一道圣旨,等于給那些不重經義而偏科的考生一條新的出路,自然為之搖旗吶喊,鼓吹不已。而另外那些已經在經義之路上鉆研多年的考生,眼看就要到收獲期,忽然得知要分出名額給那些偏科的考生,自己的出路就少了,自然心有不甘,紛紛開始上書抗辯。 雙方都是飽學之士,甚至有不少還是在職官吏,因為雜科出身而長期被進士科壓制,眼下見官家口風有變,也跟著爭取自己的權利。 如此一來,從臨安到各路州府,都知道不管今年各路的解試如何出題,明年的會試題目肯定有變,絕不會似如今這般只重經義策論,而輕忽律法判案和經濟時務等,有些消息靈通的,不免就將這道圣旨和傳說中開設八科授學的云臺書院聯系到了一起,懷疑此事就是方靖遠攛掇皇帝開的頭。 方靖遠是真沒想到他的怨言能得到趙昚如此慎重的反饋,直接引發群情激奮,開始熱烈討論來年會試的方向,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安撫自己治下的學子們。 正好時值三月桃花盛開時,云臺山春景如畫,他便讓云臺書院組織了一場為期七日的春游盛宴,廣邀京東路學子前來以文會友,正好借此機會給這些學生們講一下今科解試的方向和自己對京東路未來的五年規劃。 請柬主要是發給京東路的各家書院,畢竟目前在方靖遠名下京東路的州府之中,真正在他掌控范圍內的,也不過海州和沂州兩地,密州和徐州等地的漢人雖然有不少心向海州的,但目前仍在金國統治之下,就算想來,也怕魚龍混雜,再鬧出行刺或故意擾亂之事來,反倒將好事辦成了壞事。 所以這次春游宴完全按書院發送請柬,憑請柬方能進入云臺山春游赴宴,而每家書院的名額都不算多,一時間這云臺春游的請柬竟成了熱門搶手貨,據說在海州新城的商埠中,有人倒賣的黃牛價竟然高達上百兩銀子一份。 霍千鈞聞言很是不忿,然后就跑去找方靖遠要請柬。 方靖遠簡直服了他,“霍九郎,你若是缺錢就直說,把自己降到黃牛那份上,就不怕你爹知道了用家法抽死你?” “誰說我要拿去賣了?”霍千鈞眼神閃了閃,叫屈不已,“就不興我有朋友想來嗎?” “你的朋友?你在海州還是山東居然還有朋友了?”方靖遠狐疑地打量著他,“我認識嗎?” 霍千鈞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實招來,“是婺州陳汝能,先前在太學時,你認得的?!?/br> “陳汝能?”方靖遠怔了怔,從記憶中翻出了這個對天才少年的印象,不由精神一振,“他來了海州?” 霍千鈞點點頭,說道:“他今年也要應試,不過他的祖籍是在婺州,到時候還要回去的。最近聽說了海州的事,他和幾個同學就搭著商船來海州游學,正好趕上云臺春游,可他們沒有請柬,只好拜托我了?!?/br> “好吧,知道你交游廣闊,人人來海州都先找你不找我,”方靖遠隨手拿了幾份請柬給他,又接著問道:“他們來了在哪里落腳呢?最近海州的客棧幾乎都滿了吧?有住的地方嗎?” “有??!”霍千鈞得了請柬,笑嘻嘻地說道:“他們跟我一起住船上呢!陳同甫(陳汝能的字)得知我們的新船是經你之手改造過的車船,還站樁了火炮和弩機,就想著上船見識一下,我就干脆讓他們住船上了,明天正好帶他們去桃花島見識一下猴王,也讓這些個太學生們開開眼!” 方靖遠見他一副暴發戶要炫富的架勢,也有些無奈,“陳汝能也就罷了,其他的學生,最好打聽清楚底細,桃花島里面的工坊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去的?!?/br> “我明白!”霍千鈞點點頭,連聲應了,幾乎連蹦帶跳地離開,就差翻幾個跟頭表示下自己的心情,簡直跟桃花島那只大猿猴差不多了。 見他如此高興,方靖遠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只是依然派人通知了岳璃和隋暢,讓他們安排人手跟著霍千鈞上船,盯著那些臨安來的太學生們,以免出什么岔子。 他原本擔心的是那些京東路的書院,會混進一些金國的探子來,雖說是以文會友,可北方淪入金國之手久已,如今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一出生就在金國統治之下,除了像辛棄疾之類父祖原本都是大宋官員,心懷故國之下,教導他不忘根本,依舊心向大宋,很多人已經認同了金人的統治,若非金國有意控制科舉取仕中漢人的比例,只怕現在金國的官員之中,漢人得占據一半以上。 對于出生在金國的漢人,方靖遠并不排斥,只要他們不是來替金人做jian細的,他一概歡迎,本身云臺書院就是開放教學,海州的百姓都可前去學習讀書,類似后世的開放式綜合大學和技校,若要是從生源就按出生地劃分對立,只會造成金國轄區內的漢人更加失去向心力,如此開放包容,一視同仁,歡迎他們歸正大宋,為國效力,才能讓他們成為北伐的力量而不是阻力。 既要防備,也要爭取,若不是有辛棄疾幫忙,方靖遠真是一點兒也不想辦這件自討苦吃的事。 自家人關起門來吃吃喝喝游山玩水的不香嗎?可他也明白,辛棄疾在山東要拉攏文人和士族,爭取地方豪強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就得借助他這次春游活動和今年的秋闈,一旦讓那些世家豪強的子弟都來齊魯書院和云臺書院求學,參加海州的解試,就等于將他們綁上了大宋的戰車,以后若是再想投靠金兵,且不說他們管不管自家子弟的死活,那些金人也未必肯再相信他們。 雖說這次春游籌辦的時間不多,可京東路的十幾家書院都派了人來,加上云臺學院自己的學生和一些通過各種關系拿到請柬的人,到三月十八春游云臺開始之際,人數竟有數千之眾,別說海州的客棧,就連附近幾個村和海清寺的禪院都有不少人借住,聲勢之浩大,足以同三年一次的秋闈前夕相比。 甚至還真有些人打算來了就留在海州,等到秋闈考試過后再離開,以免一來一回在路上耽誤了學習的時間。 持有請柬的學子,在春游之前就可以跟海州的百姓一樣,自由進出云臺書院選課旁聽,只要不擾亂正常的課堂秩序和影響到其他學生,書院基本上不會對他們加以約束,甚至連書院的藏書樓都開放給他們閱讀,雖不能像正式學生一樣借書,但現場閱讀和抄錄都在允許范圍之內,結果就造成了藏書樓這幾日人滿為患,不光是外地學生涌入,就連本地學生的危機感也大大提升,生怕自己讀書少了沒有別人用功,最后在解試中功虧一簣,那才是給海州丟臉。 “有酒忘杯,有筆忘詩,弄溪奈何?!毙翖壖猜氏葘懥艘皇住肚邎@春·弄溪賦》,“看縱橫斗轉,龍蛇起陸,崩騰決去,雪練傾河,裊裊東風,悠悠倒景,搖動云山水又波……” 旁邊的一人見狀,當即和了一首詞:“愛吾民、金繒不愛,蔓藤累葛?!槌雠畢浅傻罐D,問魯為齊弱何年月?!?/br> “好詞!正合吾意!”辛棄疾聞之大喜,轉頭一看,立刻認出來人,當即大笑道:“原來是陳同甫!我還以為是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同甫此來云臺,是不是打算留在海州???” “原來你們認得??!”霍千鈞連上前說道:“同甫是和幾位好友一同來海州游學,恰逢盛會,我便帶他們來了。原來辛使君與他還是舊識??!” “見過兩位使君!”陳汝能上前向辛棄疾和方靖遠行過禮之后,方才說道:“學生在臨安就聽聞云臺書院與眾不同,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br> 方靖遠得知霍千鈞要的帖子是給陳汝能的時候,就想起了辛棄疾。 當時辛棄疾剛到臨安,雖然得到趙構的封賞,但還是被投閑置散,困于臨安等待戶部安排職務。而陳汝能和霍千鈞一樣,當時都十分仰慕能于千軍萬馬中取得叛徒首級,奔襲數千里從金國突圍回歸大宋的辛棄疾,得知他在臨安城外一處別院居住,就前去拜訪。 卻沒想到雪天路滑,要到辛家別院得過冰河雪橋,陳汝能的馬忽然駐足不行,拒絕前進,陳汝能幾番催促而不得,當即棄馬步行,前往拜訪,而辛棄疾正好欣賞雪景,看到他如此豪邁之舉,引為至交。兩人相見恨晚,當日就開懷痛飲,共議天下事,雖是書生意氣,卻也意氣相投,聯席夜話,通宵達旦,就是從他們而來。 只是后來兩人一個隨方靖遠北上,一個還留在臨安太學,偶有書信往來,所謂君子之交,便是如此。卻沒想到一別兩年,竟在此刻重逢,陳汝能是故意隱瞞行蹤而來,辛棄疾則是真正驚喜了一回。 方靖遠眨眨眼,有心留下這位辛大佬的知己,當即便說道:“同甫既然喜歡云臺書院,何不多留幾日?就算秋闈要回婺州應試,可以到六月著,又拋出個重磅話題,“正好這幾日留在海州,還可聽聽辛使君在云臺講課,以后這些課程,不光要送往齊魯書院,還要將集結成書,發往臨安,正好你們幾個太學生在此,幫忙一起整理講義,不知可行?” 陳汝能原本只是想來游學訪友,聽聞方靖遠和辛棄疾在海州和山東的事跡后,更想來這邊見識一下,卻沒想到三言兩語,竟然就被抓了壯丁留在云臺書院干活。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考慮是否拒絕,幾個同來的太學生已經驚喜若狂地行禮應允,“能得使君看重,委以重任,小子豈敢不從?多謝使君!” 好吧,他就應該知道,跟辛棄疾一路成為好友,還如此懂得經營賺錢的,都是黑心的老板,一點兒也不會放過抓白工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辛大佬的好基友來了,也是個著名的嘴炮達人,罵遍朝堂的陳亮同學。 小方:哦吼,有新人了! 小霍:哦吼,和我一樣是辛大佬的粉絲哦哦! 小陳:錯,我就是路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