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一想到有方使君撐腰,他們都忍不住跳了起來,方使君愛民如子,慈悲心腸,定然不會讓這個霸道狠辣的女將軍如此肆意妄為的。 岳璃聽到他們要找方靖遠告狀,停下腳步,剛一回頭,就聽到一個略微帶著幾分笑意的男子聲音從人群之外傳來。 “良民?在那兒?我怎么沒看到呢?” “你是什么人?”有人剛跳起來,就被人按了下去,跪倒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道:“草民參……參見使君!” 方靖遠瞥了說話的人一眼,他從不吝于在人前出現,海州新城奠基和商業街落成,海港開張時,他都親自前去,一則是為安定民心,二則是為鼓舞士氣,讓更多的百姓能夠接受和認可大宋的管理,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給人留下個“心慈手軟”的印象。 “你們可知,這是什么地方?” “這……這是海州貍營地……”有人見他和顏悅色的模樣,大著膽子應對,“使君,我等受人蒙騙才來的,現在已經知錯,求使君和岳將軍饒恕我等之過……” 方靖遠卻不曾接他的話,而是望向岳璃,問道:“軍營重地,擅闖者,只用杖責三十么?” 他的口氣輕飄飄的,聲音亦是無波無瀾,不帶任何怒氣,可話中之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岳璃知道他是替自己撐腰,可她對敵人能狠下心來,對自己人卻很難下得了狠手,否則當初也不會那么簡單地連點懲罰都沒,就放走了林梅兒。 “他們并未進入營地,只是在外……” 方靖遠卻搖搖頭,說道:“他們沒進去,不是因為不想進,而是因為被擋住。若是里面的人沒能守住營門,或是放了他們進去,你以為——他們還會老老實實地只在外面叫囂?” 說著,他面色一冷,寒聲說道:“他們不會。沒腦子的人,根本不會想,為什么別人一叫,就敢到這里來鬧事。是因為本官平日太過優容于你們,讓你們忘了,軍紀、王法,是絕不容任何人冒犯的嗎?” 眾人頓時面如土色,誰也沒想到,真正的狠人在這里。 先前岳璃說的都是小懲大誡而已,要是被冠上上了沖撞軍營、窺伺軍情的罪名,他們就算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使君……使君饒命!” 所有人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哀求不已。就連在一旁親手重打林慶安一百軍棍的魏楚楚,這會兒望向方靖遠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敬畏之色。 “更何況,這些人,竟敢在此造謠生事,污蔑海州貍的將士,更是罪加一等!” “海州貍在保衛海州、攻打沭陽和徐州之役中,戰功卓著,為我大宋付出不小的犧牲。正是因為有這些將士們的付出,你們才有安穩的日子,否則你們依然是金人的奴隸,還有這個功夫跑來鬧事?” “不敬英雄,不遵軍紀王法,信謠傳謠,都是一群不知所謂的烏合之眾。來人——” 方靖遠卻壓根不跟他們廢話,說罷一揮手,說道:“將他們全部都帶回府衙大牢,嚴刑拷問,看看到底是誰先帶的頭,其中定然有金國jian細作祟,若有敢來求情者,一并同罪論處!” “是!”跟著他來的有數十衙差和捕頭,當即便沖上前來,用鎖鏈拷住眾人,系成一串帶走。 一開始還有人想要再求情或者找人報信,可聽到方靖遠那么一說,都打了個激靈,不敢在言語,老老實實地跟著回去,就連被打了個半死的林慶安也被衙差找了塊板子抬走。 這時,海州軍營地里猜有人急忙跑了出來,沖方靖遠行了一禮。 “末將齊新海,參見方使君?!?/br> 方靖遠雖然不插手海州軍的事務,卻也見過魏勝和他的幾個手下,齊新海是魏勝的副將,論官階原本比岳璃高兩品,而岳璃先后在接應范成大、打探燕京情報和攻打徐州城中屢立戰功,如今怕是反超了他已品,在海州軍中僅次于魏勝。 更重要的是,岳璃不光有大宋第一巾幗狀元和岳家后人的名號加成,還有獨領一軍的權利,比只能居于魏勝之下的齊新海不知強出多少去。 齊新海行禮之后,卻半響不見方靖遠發話,周圍一片安靜,令他心下不由發虛,接著說道:“方才末將在營中處理事務,剛得知有人在營外鬧事,未能及時出來阻止,還請使君恕罪?!?/br> “原來你并未不知罪,只是以為我不知而已??!” 方靖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是魏將軍麾下,問罪也罷,恕罪也好,自行去找魏將軍吧,本官……不便處置?!?/br> 他絕口不提恕罪之語,只說不便處置,顯然不光是不肯放過這次,還記在了心上,齊新海見狀不禁大為后悔,還沒來得及多說,就見方靖遠朝著岳璃點點頭,說道:“讓貍娘們都集合,我有幾句話要說與她們?!?/br> 齊新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岳璃帶方靖遠進了海州貍的營地,卻將自己晾在了外面,又是尷尬,又是惱怒,可大宋素來重文輕武,別說方靖遠如今官至四品,雖為海州制置使,卻已將地盤擴張至徐州和沂州,大有統轄淮東之勢,而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六品武官,哪里敢在他面前置喙。 更何況,他的那點小心思,只怕早已被方靖遠看透,別說請罪,就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齊副將……”身邊的親衛看到他臉色青青白白地變幻,有些擔心地問道:“要不要派人給魏將軍送封信去?或者讓魏家娘子幫忙向使君問一下……” “不必!”齊新海黑著臉,還有什么可問的,問就是后悔,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該幸災樂禍地光看熱鬧不出力。 海州貍營房距離他這邊就隔了個校場,兩邊的箭塔遙遙相望,說沒看見沒聽見人鬧事,等于說自己玩忽職守,自抽耳光,可說是聽到了,卻沒出去,甚至還等方靖遠出面了才匆匆趕到……既成事實,人家根本不聽解釋,只讓他自己去找魏勝認罪,這罪,是那么好認的嗎? 再愁也沒用,方靖遠已跟著岳璃進了海州貍的營地,他只好回去想想這請罪書該如何寫才能過關。 方靖遠進了海州貍的營地后,看到里面的數十個貍娘已經從營房里出來,站在校場上列隊站好,看到岳璃和他一起走來時,齊刷刷地望向他,一個個眼睛亮晶晶的,站得筆直如青竹一般,生怕在他面前有失形象。 看到這些精神抖擻的貍娘們,并未因先前在外面鬧事的百姓而有所動搖,方靖遠欣慰地說道:“有人來鬧事,你們能穩住陣營,不受挑唆,非常好?!?/br> “既然加入海州貍,你們就是真正的軍人,軍人的刀槍,不是對著自己的百姓,而是對著敵人。他們受人唆使前來鬧事,你們若出去跟他們鬧起來,無論動不動手,都會落于下乘?!?/br> “至于那些造謠生事之人,本官一定會嚴查到底,給你們一個交代。我也希望,你們能不畏謠言,勇往直前?!?/br> 貍娘們轟然應喏,望向他的眼神愈發閃亮,簡直像看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神袛一般。 那些人在營門前鬧事叫罵時,她們不是沒有害怕沒有生氣過的,只是記著岳璃說過,嚴守營地,無令不得擅自出入,更不能擅自對百姓動手。所以哪怕聽到那些污言穢語罵得越來越難聽,她們就算再生氣再惱火再害怕,也得忍住。 不光是她們自己要忍住,還要拉住同伴不能意氣用事。 魏楚楚就有幾次都差點沒忍住,想出去剁了林家忘恩負義的夫妻倆,還是被大家拉住了。她真是沒想到,當初巴巴地求著她,說了幾大籮筐好話,讓她帶著一起入營的林梅兒,會反手就給她一個耳光,打得她簡直都沒臉見人。尤其沒臉面對繡帛兒。 上次林梅兒的阿娘帶人逼嫁繡帛兒,就讓魏楚楚很是難堪,她是魏勝的女兒,在海州貍中,和臨安來的那些貍娘似乎天然就有溝壑,表面上相處得客客氣氣,可私底下難免會有些競爭,林梅兒是她帶來的人,她丟臉,也等于自己丟臉。 無論是在平時的演練還是在任務和行動安排上,魏楚楚都不落后于扈三娘和繡帛兒等人,她自幼跟著魏勝習武,原本以為自己的武技就算比不上岳璃拿不到武狀元的頭銜,若是去武舉也能中個武進士回來,可沒想到跟真正的武進士如繡帛兒等人較量時,次次都落于下風不說,繡帛兒還是那種綿里藏針的笑面虎,每次笑嘻嘻的對人,可下手從不留情,別說是林梅兒,就連魏楚楚自己也在她手下吃了不少苦頭。 可就算如此,魏楚楚還是想正大光明地在訓練和戰場上跟繡帛兒比個高低,從未想過動什么手腳,哪怕平日林梅兒也曾說過些小話,說岳將軍和方使君偏心臨安來的貍娘,對她們不夠重視,也不知是不是私下里給她們特殊待遇……她聽得多了,倒是好勝心更強,直到沭陽一戰,看到繡帛兒出手殺人的干脆利落,而她當時真正動手時,還猶豫了一下,險些被人翻盤,還是繡帛兒和扈三娘及時補刀,才救了她一命。 而當時,原本一直跟在她身邊口口聲聲要跟她互相保護的林梅兒,卻早已嚇得躲在水中不敢露面,別說過來跟她同生共死,沒推她一把都算好的。 在那等生死攸關之際,是人是鬼,才更加看得清楚。 魏楚楚感激之余,亦對繡帛兒再無戒備之心,甚至還主動向她討教,學習柔術和相撲。當時林梅兒也跟著來湊了熱鬧,學了幾招。她人長的嬌小可愛,嘴又甜又會哄人,哄得繡帛兒和扈三娘都傾心傳授絕招,只是她吃不得苦,相撲時被壓倒就會忍不住哭喊求饒,結果自然學得一塌糊涂,別說跟魏楚楚相比,就是跟其他人相比,也差得遠了。魏楚楚只得勸繡帛兒和扈三娘別在她身上費心,結果反被兩人教訓,當初方使君和岳璃教她們的時候就曾說過,傳藝不得藏私,讓同伴提升實力,也是讓整體提升實力,唯有大家整體都提高了,才能夠更好地保護戰友。 在上陣殺敵時,伙伴的實力,不僅僅決定她的生死,也會關系到你自己的生死。 并肩而戰,要的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而不是爾虞我詐藏有私心的“戰友”。所以,林梅兒并不適合成為貍娘,成為她的戰友。 岳璃早就說過,從軍入伍,只要成為海州貍,就要學得靜如貍貓,狡若狐貍,剛柔并濟,能打探情報,亦能上陣殺敵,絕不能在這里講什么女兒家的弱勢,跟男子比起來,她們弱的只是體力,而其他方面,從不遜于人。 能夠進入海州貍,是魏楚楚自己求來的,也是最慶幸的事。在這里,她學到了太多在家中和父兄身邊學不到的東西,不光是武功技巧,兵法戰術,甚至算學和弩弓炮等計算方式,更重要的,是獨屬于貍娘的驕傲和自信。 當繡帛兒理直氣壯地說,為何要嫁人?若是嫁人,就是為了去服侍那些男人,去生兒育女,去cao持家務,跟給人當奴隸有何區別?她明明自己有手有腳,有錢有房,就算一世不嫁人,也可以活得逍遙自在,何必為了別人的閑言碎語,什么名聲什么貞節,就搭上自己的一世幸福? 林梅兒不能理解,被岳璃逐出了軍營,也有人跟她一起離開,因為她們無法掙脫從小到大被灌輸的思想,早早被束縛其中,卻甘之如飴。 魏楚楚卻如聞霹靂,當頭棒喝一般,讓她豁然開朗。 她先前想加入海州貍,一則是羨慕能成為巾幗狀元的岳璃,那是她心目中最了不起的女子,二則是為了逃避家中母親想要定下的婚事,才會從楚州逃來海州投奔阿爹,堅持要加入海州貍。 幸好魏勝當初跟著方靖遠一同南下臨安,曾一路暢談,又見識了臨安城中的娘子們,在方靖遠的影響下,對女兒從軍之事,并未反對,甚至還十分支持,給她挑了幾個軍戶家的小娘子一同入營作伴。 這唯一的錯,或許就是當初挑中了林梅兒。 林梅兒被趕出海州貍時,她雖然也有些同情,覺得她一時嘴快,被林母連累,也是可惜。但同處營中這么長時間,魏楚楚也知道林梅兒并不適合海州貍,離開或許是件好事,畢竟,若是再待個一年半載,她那性子連累到別人出事就更麻煩了。 可魏楚楚沒想到,林梅兒會被林家夫妻嫁給那個當初逼婚繡帛兒的無賴。聽說她要出嫁時,魏楚楚在營中脫不開身,還特地派人送去添妝禮,之后就不曾有過她的消息,直到前兩日才聽聞她竟然犯下了殺夫之罪。 得知她殺夫被捕后,魏楚楚還想等岳璃和方靖遠回來后,請假去探監,看能不能替她求情。在她看來,林梅兒被爹娘嫁給那樣一個無賴,殺夫之舉雖是死罪,卻也是被逼無奈。 誰能料到,她還沒去探監求情,林梅兒自己就爆出一個大雷,將罪名推到了繡帛兒身上。 消息是從府衙公堂傳開,這幾日都傳遍了整個海州城,城中人無不對海州貍議論紛紛,原本對貍娘的支持羨慕和贊美,如今都變成了懷疑和忌憚,還有更多的人嘲笑和譏諷她們,說她們練了這等殺人的手段,以后還有那個好兒郎敢去求娶?難道不怕再有口角時,一個失手,就丟了性命? 這種話一傳十十傳百,連休息日出街的貍娘,隨便走到哪里都能聽到這些笑話,甚至還時不時有人跑到營地附近,來盯著她們的出入,看到任何一個貍娘,都會尾什么不懂婦德的殺人犯…… 氣得魏楚楚簡直都想拔刀出去砍人。 那些風言風語愈演愈烈,貍娘們這幾日都不愿再出門,免得受人指指點點,還不能動手打人,那憋屈的感覺,簡直讓人抓狂。 直到今日,那些人終于按捺不住,糾集在一起,找上門來,向她們索要殺人兇手繡帛兒。魏楚楚立刻命人關好營門,在箭塔上盯著那些人,就算現在不能動手,她也要一個個記下這些膽敢來搗亂罵人的家伙,等回頭找個沒人的時候,再好好收拾他們! 她可是記得,繡帛兒曾經說過,對付有些看不順眼的家伙,若是不能明著來,還可以趁著風高月黑夜,套個麻袋揍個痛快。 魏楚楚咬牙切齒地拿著小本本,狠狠地記下這些人的名字,她身邊的兩個貍娘都是海州本地人,這幾日除了在營地輪值之外,就是出去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散播謠言,是什么人在推波助瀾,林梅兒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就等岳將軍和方使君回來,等繡帛兒回來,她就可以,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就在那些人開始砸門時,她們結果終于等到了岳璃回來,三言兩語就鎮住了那些鬧事的人,還將他們打成“金國jian細”,逼得他們不得不認罪還跟林家夫妻劃清界限,反咬一口。那狗咬狗的場面太過美妙,讓魏楚楚簡直恨不得立刻翻墻出去表示自己的歡迎,結果還爭取來了親手用刑抽打林慶安的機會,她簡直是一邊抽打他一邊都快笑出聲了。 更沒想到的是,那些人企圖上告方使君說岳璃酷厲時,卻被正好趕到的方靖遠當場打臉,翻倍的懲罰和直接收押審訊,才更加大快人心。 岳璃見大家如此興奮,說了幾句便讓她們留下當值的守營外,各自休息,這才跟方靖遠去了自己的營房內。 方靖遠等進了房間里,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再無別人后,才冷著臉問道:“知道錯了嗎?” 岳璃輕輕地點了下頭,“弟子知錯?!?/br> “知錯?”方靖遠冷笑道:“上次放走林梅兒,這次還對他們如此放縱……你莫非忘了,你現在是執掌一軍的將領,而不是尋常女子,斷不能有心軟的毛病。你心軟,就等于將刀子遞給了敵人,隨時都會來捅你一刀,至你于死地?!?/br> 岳璃見他這般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不由瞇起眼來,想要忍住眼中的笑意,卻控制不住唇角彎起的弧度,以至于腮邊的酒窩顯現,根本無法掩飾住歡喜的心情。 “還笑?你還好意思笑?!”方靖遠見她居然還笑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爹沒教過你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殘忍!在海州城里也就罷了,若是在戰場上,你心慈手軟,就會隨時害死自己和戰友,明白嗎?” “明白?!痹懒Φ迷桨l燦爛,也不再掩飾自己的心情,坦然說道:“多謝先生指教。我先前只是懷疑林梅兒入營的目的,才只是趕她離開,未曾處罰,想看看她是否與金人jian細勾結??蓻]想到……跟金人jian細勾結的,不是她,而是林慶安?!?/br>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方靖遠一怔,略一思索,不禁冷笑一聲,“魏勝那邊看來窟窿還不少,難怪之前屢屢被人圍攻,若非他善于用兵,還造出如意戰車,只怕早就丟了海州?!?/br> 岳璃點頭說道:“林慶安應該就是為如意戰車而來,可惜晚了一步,已被魏將軍送去了臨安。剩下的戰車,除了在魏將軍手里的,就只有我的軍營里有。還有先生留下的輿圖,在訓練之時,林梅兒也見過?!?/br> “這……”原來如此。 方靖遠終于明白過來,為何林慶安明知道違反軍紀,還要打著替女兒伸冤的旗號,來海州貍軍營鬧事。這個時間點,若是消息靈通的,或許早猜到繡帛兒跟隨岳璃出征徐州,根本不在營地內。 而留守在營地的,是魏楚楚和一些新兵。 海州貍的如意戰車和弩車,是經過他親手調整改造的,比魏勝的戰車更加輕便堅固,容易cao作,尤其是小型投石炮和便攜式弓弩的配備,讓體質比不上男兵的貍娘們多了個殺手锏,上陣之時根本不畏敵軍,計算起投石方向和距離等精確數值的本事,甚至還強過隋暢的斥候兵,讓他們都眼熱了好一陣子。 這等神兵利器,無論是誰知道了,都會想要,更何況,還有那幅精確到地形地勢和河流山川的輿圖。 方靖遠并不吝惜將自己所學傳授于人,所以在培訓海州貍時,他也讓隋暢的斥候隊一起來聽課,就是給他們講授如何繪制輿圖。 在一場大戰役之中,輿圖的重要性,身為斥候最是清楚。 只是他們也從未見過如此詳盡而精確的輿圖,不光是標明了山川河流,還有道路、距離和城池駐點,對于他們來說,有些人或許在心中有數,可未曾用這種圖形繪制表現出來,一見之下,豈能不驚? 有這副輿圖,再配合千里鏡,斥候就如同插上了翅膀,再不用擔心偵察情報時迷途或中伏。 小小一個海州貍的娘子軍營中,有這么多寶藏令人垂涎,守衛又不似海州軍那般森嚴,在某些人眼里,簡直就像懷抱金子的小兒招搖過市。 岳璃補充說道:“方才我一回來,看到是林慶安,就讓繡帛兒先回去,其實并非回營,而是去林家搜集證據。沒想到使君來得正好,既然已將他們押入大牢之中,好生拷問,或許就能抓出金人的那條線來?!?/br> “你怎么不早說?”方靖遠不禁有些汗顏,原來徒弟并非心慈手軟,而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倒是他自以為是的,不知是否破壞了她的安排,“林慶安夫妻被抓,我……說要拷問金國jian細,會不會嚇跑了那些漏網之魚?” “不會,”岳璃笑道:“先生請放心,我先前跟隋暢也提過,他們負責盯著海州軍內部的可疑人物,還有些安插在市井中的探子,早已盯著林家人,就等他們露出馬腳,正好一網成擒。只是沒想到,林慶安居然能狠心將林梅兒嫁給吳江,還鬧出殺夫之事……” “那個吳江,莫非也是金人jian細?” 方靖遠一尋思,想想他們當初打的算盤,還真有不少人盯上了貍娘,派人求親說和,結果因為繡帛兒出手狠辣,嚇退了不少人,這其中,或許就有不少有問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