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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科舉文里做考官在線閱讀 - 第72節

第72節

    在此之前的傳統榨油方式,出油率低下不說,存期短,廢料多,可新的榨油機通過水磨推動,千鈞之力,遠勝于以前的人力榨油,出油率提高了數倍,而剩余的油渣還被制成飼料送去畜牧場,每個環節下來節省的材料和人工,使得豆油成本大幅度降低。

    要知道,從北宋開始,鐵鍋正式進入廚房,菜肴的品種也從原來的蒸燉為主,加上了煎炒烹炸等十幾種方式,對油料的需求大增,可南方是糧食產地,有官服盯著,良田必須用來種植稻麥黍米等糧食作物,油料奇缺。

    而現在,他們多了個選擇,還是在徐州金兵眼皮子下的大“油”田。

    第一百零五章 誰家良田

    得知方靖遠對徐州圍而不攻, 還在外面開始種起了田,完顏雍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來。

    對于“源靜澤”,他是十分欣賞甚至一度想將人留下來的。在他處理完顏亮留下的爛攤子焦頭爛額之時, 這樣一個“番邦”使者忽然點醒了他的思路, 讓他跳出原來部落聯盟式的管理方式, 開始真正面對整個大金帝國時,才發現這個帝國看似龐大,內里卻四分五裂,一個不好,他就有可能步上完顏亮的覆轍, 被自己的親族出賣背叛,死無葬身之地。

    他要改變大金的兵制,要扶農釋奴, 將所有的權利集中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成為這個帝國第一無二的主人。

    所以他采納了“源靜澤”的獻策, 助農開荒,將自己和親族名下的奴隸變成農莊佃農, 準許他們贖身自立, 又公告天下開恩科取仕, 一系列政令頒布下去, 果然得到眾口一詞的稱贊, 甚至還有人將“小堯舜”這樣的名號冠在他的頭上,無不令他飄飄然了好一陣。

    成為天下歸心的明君,青史留名,就算身為皇帝,也同樣會有這種念想。

    可正當他看著一切都按照他的部署走上正規,蒸蒸日上時, 卻來了當頭一棒。完顏廷派去的探子查到的線索,和燕京的一對照,加上方靖遠先前因“海潮”失蹤了數月之事,跟“源靜澤”出現在燕京的時間正好重合……太多的巧合累計在一切,就不再是巧合。

    可當他憤怒地讓完顏廷追擊宋國使臣一行人,結果卻收到了更大的噩耗。完顏廷為了趕路,一人雙馬,只帶了五百鐵甲精騎,結果卻兵敗身死,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幾個逃回來的騎兵,稟報完戰況后,也被他憤然斬殺,以泄心頭之怒。

    殺完人之后,完顏雍才冷靜下來,卻又有些茫然了。源靜澤是方靖遠之事,如今只有他一人知道,當時憤然派出完顏廷追殺,太子也曾問過原因,他卻不肯說。

    說出去,太丟臉。更可怕的事,他現在推行的政令,是基于方靖遠當時所獻的“良策”,若是被其他人知曉,又當如何?是斷然終止,還是繼續下去?

    從知道方靖遠此人的行事風格之后,他就覺得其中一定有詐??勺笏加蚁?,眼下朝堂內外一片歌功頌德,讓人人稱贊,他又想不出其中的問題,以至于這幾日都沒睡好,眼下烏青一片,接到徐州被圍的消息后,更是頭疼無比。

    金國太子這幾日見完顏雍脾氣暴躁,旁敲側擊地問過身邊人,都只道是完顏廷出事引得皇帝大怒,卻不知前因后果,如今見徐州求援,便上前請命。

    “父皇仁慈,對宋國君臣太過寬厚,這些人卻如此忘恩負義!請父皇準兒臣率兵南下,奪回海州等地,到時候看那些宋人還有何言辭可以狡辯!”

    完顏雍搖搖頭,說道:“莫說朕剛剛解散了各部聯軍,讓他們都回去休養,就算沒解散,你以為,眼下國庫還能支撐得起百萬?不,十萬大軍的開銷?朕讓你主掌戶部,就是讓你看好國庫,當這個皇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對這個兒子,他再了解不過,志大才疏,驕縱狂傲,他若是不能留下個扎實的基業,只怕要不了就得被這兒子敗得精光??蛇@是他與妻子的第一個孩子,妻子與他青梅竹馬,恩愛情重,卻被完顏亮看中,被逼自盡,成為他畢生傷痛,自稱帝起就追封她為皇后,立下太子,并聲稱永不再立后。

    為了夫妻父子之情,他也不能就這樣放太子出去,否則以他的狂傲自大,領兵作戰,簡直是去送菜。

    完顏廷那般身經百戰的猛將尚且兵敗身死,何況這個一直被他保護著的太子呢?

    “徐州之事,朕自有主張。那些宋人愿意墾荒種地,且讓他們去種,等他們種好了地,來日我們再收回來不也一樣?何必現在浪費人力物力?”

    “更何況,秋闈將至,此次科舉之事,就交由太子你去主持吧!”

    歷代科舉取仕都是天子門生,完顏雍肯放權給他,顯然是對太子的信任,太子自是不勝歡喜,連忙致謝告退,前去安排不提。

    完顏雍則看著桌面上的輿圖,那是他命人特地拿來的中原地圖,徐州那一片都被他用朱筆圈了起來。

    “方靖遠……且讓你一步,朕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讓一片廢土,種出多少糧食?”

    事實證明,方靖遠他不種糧,種的是各種豆類和芝麻等速生作物,然后,開油坊,榨油,開布坊,織布。

    有山有水有磨坊,水磨坊和布坊挨著,每日里聽著嘩嘩的流水聲,在工人們眼里,這轉出來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也不知方使君是何方的神仙下凡,才來海州半年多,就給這里帶來了真·翻天覆地的變化。

    布坊的工人大多是女子,這些娘子們聚集在一起做工,每日里工坊管三頓飯,她們有工錢拿還可以帶點食物回家,就算是逃荒來身無長物的流民,幾個月下來也能在海州城找到立足之地。

    而流民中原本死亡率最高的老人和孩子,則有安養堂和撫孤院收養,還開辦了官家學堂免費給蒙童教學,年紀大點的孩子還可以去“技?!睂W習手藝,既不用像原來的學徒般苦熬數年才能學到一星半點,也不用擔心學成后無處可去,海州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的各種工坊和商鋪天天都缺人,有一批學出來點手藝的學生,還不等走出校門就被人搶了個精光,受歡迎的程度簡直不下于科考得中的舉人。

    眼看著秋日將盡,寒風乍起,金木珠數著糧食過日子的時間也快熬到頭,準備趕在外面那些“流民”秋收之前,去打個秋風。

    徐州的存糧本不算多,只是因為完顏廷帶走大部分兵馬,城內守軍不多,金木珠又趕走了不少有“嫌疑”的宋人,搜刮了城中的大戶之后,光是供應守軍的話,守個一年半載都不成問題。

    可他咽不下這口氣。主將陣亡,他惶恐了一陣子后,燕京沒有消息,他就安心自命為徐州刺史,把持了城中事務,可若是城在他手里丟了,那他就徹底沒得救了。如今四面環水,他也曾派出一個小隊會水的士兵連夜乘黑出城渡河送信求救,結果第二天就看到河對面豎起幾個旗桿,上面高挑著那幾個士兵的頭顱,氣得他一個倒仰,險些嘔血。

    后來看到幾次河對岸有金兵信使到來,都被那些“流民”攔下斬殺,金木珠才確認,自己真的守了個孤城。援兵就算來,只怕也要等到冬日河水結冰,可讓他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宋人在河岸對面慶賀豐收,他豈能甘心。

    就算他搶不到那些收成,也不容他們如此從容收獲。

    “終于忍不住了嗎?”方靖遠拿著千里鏡,看著河對面城墻上的人,如在眼前,金木珠那氣得顫抖的胡子,看著這邊熱鬧的人群急得眼都紅了的模樣,將他此刻的心情暴露無遺,“九郎啊,你報仇的時間快到了,準備好了嗎?”

    “早準備好了!”霍千鈞摩拳擦掌,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幾次申請攻打徐州,方靖遠總是說時機未到,反而讓他成天帶人跟著種地,憋得他一肚子火沒出撒,好在方靖遠為了安慰他,將最新做出來的千里鏡送給了他,他才發現了徐州城里派出的探子,來了個守河待魚,將他們一網打盡不說,以牙還牙地曝尸示眾了幾日,直到方靖遠得知后命他撤下人頭旗,方才不情不愿地打消了筑京觀的念頭。

    方靖遠見他殺氣騰騰的樣子,搖頭說道:“莫怪我說你,金兵占領此地已有三十多年,如今此地的漢人,多是原來大宋子民后裔,若是我們奪回徐州,他們亦回回歸大宋,至于老弱婦孺之輩……想必九郎不會對他們下手吧?”

    霍千鈞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知道你心軟,我只能保證,不殺平民,不殺俘虜,那些敵人……自是要他們血債血償!”

    “那當然,我又不是那等巴巴著要割rou喂鷹的佛陀?!狈骄高h點點頭,微笑的面龐上浮起一層殺氣。

    “但凡跟隨金木珠出城的,想要燒我良田,殺我百姓,擄我婦孺者,皆格殺勿論!”

    金木珠算得十分精心,等到宋人收割之后,慶祝豐收的夜晚,想必會以為他不再敢出去搗亂,放松警惕之后,他再帶人出城偷襲,到時候不光要燒光搶光他們的糧食,還要殺光那些成年的男子,搶回那些婦人,讓在城里憋了大半年的士卒們可以痛快地盡興一回。

    是夜,看到河對面的宋人歡慶豐收,還燃起了篝火,讓金兵在城墻上都能聽到他們的歡歌笑語,聞到那隨著夜風飄來的酒rou香氣,饞得他們恨不得立刻就撲過河去,搶走這一切。

    但他們還是耐心地聽從金木珠的吩咐,等到了半夜三更之后,對面所有的燈火熄滅,萬籟俱寂之時,方才悄悄地打開城門,帶著過河的工具,準備渡河去擭取這次豐收的成果。

    糧食、女人、酒rou,宋人辛苦半年的成果,都將成為他們的戰利品。

    金木珠得意地讓手下的士兵扛著門板下河,搭成人橋讓他渡河。這還是城中一個老夫子獻上的妙計,傳說是前朝什么戰神用過的兵法,叫明修什么道,暗度陳河來著,等他過了河,將那些睡夢中的宋人斬下頭顱……

    咦?雖說是晚上,今夜月黑風高,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可這河水,幾時也變得漆黑一片,似乎還有點臭?

    第一百零六章 地獄之火

    黑色總會給人帶來恐懼, 尤其是黑夜中黑色的河水,更讓人心生不祥之感。

    而在這一刻,忽然有一點火光亮起, 哪怕只有微弱的一點, 也會讓人感覺眼前一亮——

    金木珠還沒反應過來這臭臭的黑水河是怎么回事, 看到那點火光時,先是一喜,可緊接著火花落在河面上,并不似尋常的火遇水則熄,而是呼地一聲燃起了一大片, 幾乎在轉眼間,就從一點星火,蔓延成沖天烈火。

    整條河, 河面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黑色的濃煙沖向天際, 與夜色相接,倒像是從夜空中流淌下來的墨色。

    而河面上的火, 猶如地獄業火, 漂浮在水面上, 瞬間將它所碰到的一切東西都點燃, 那些想要鳧水的金兵, 用來搭橋的門板,碰著就著,一發而不可收拾。

    “火……這是魔鬼火!金木珠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完顏廷得猛火油柜后如得至寶,還特地拿人實驗過一番,他當時就在旁邊, 親眼看到人被黑油黏上上,一旦點火,就算潑水上去都無法熄滅,生生將人燒成枯骨方才罷休。

    當時見過那場面的人,都管這種水澆不滅的火叫魔鬼火,那種火油是從西北運來,將軍一直命人嚴加看守,直到要去攻打海州時,才將這些火油密封裝桶帶走。當時他還想留下一點,但被完顏廷陰惻惻的目光一掃,就立刻不敢吭氣了。

    可誰能想到原以為早被用光了的火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周圍的慘叫聲越來越大,那些被火油點燃的人,拼命地掙扎,想要爬上案去,抓著木板都不肯撒手,金木珠想討回岸上,卻被下面的人掀翻了木板,也跟著拖下水……不,拖進了火里。

    看著同伴在那鬼魅般的烈火中掙扎,明明下面就是河水,都無法熄滅這些“鬼火”,但凡下水的人都被燒成了火人,發出焦臭的燒烤的味道,在岸邊尚未下水的士兵眼見如此慘狀,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里還顧得上救人,撒開兩條腿就往回跑。

    他們沒有看到,在所有人視線都被這著火的河流吸引時,在上游的某個不起眼的河面上,迅速地搭起一條獨木橋,霍千鈞帶著人飛快地過橋,趁著夜色掩護,悄無聲息地潛藏在城墻下。

    他們身上披著土黃色的厚布,那是方靖遠和盧氏讓岳璃實驗了很多次,才調配出最接近徐州城墻下這塊土地的顏色,是斑駁的褐色,帶著些許黑點和墨綠,看著奇丑無比,可在這個時候,卻幫助他們和大地融為一體,哪怕站在城墻上往下看,都看不出這里有什么變化。

    直到那些從河邊僥幸逃回來的士兵叫開城門時,他們身邊的土坡忽然動了起來,霍千鈞沖在最前面一刀砍倒還沒反應過來的金兵,就沖入了城門。

    “殺呀!奪下城門!——”

    海州軍跟著他沖入城門,朝著城墻上沖去,如今城中的守軍已所剩無幾,只要突破城門,里面根本無險可守。

    岳璃跟在最后面,她帶著扈三娘和魏楚楚等人負責斷后,等人都沖進城門后,她將城門口的一座石獅子搬過來堵在了門軸處,這樣就算他們上了城樓,下面有人來也沒辦法關上城門。

    一溜煙火從城門處沖上夜空,炸開一朵璀璨的煙花,比春日里最美的牡丹還要炫目迷人。

    “他們得手了!”辛棄疾興奮地拔劍而起,對方靖遠說道:“我這就帶人跟上,使君是在此壓陣呢,還是與我同行?”

    “我……還是善后吧?!狈骄高h很清楚自己的長處和短處,也無需這些戰功來給自己刷聲望,自是不與他們相爭,眼見辛棄疾快意地長喝一聲,帶人搭起更多的浮橋,大軍浩浩蕩蕩地沖過河面,直撲向已然城門大開的徐州城。

    河面上的火依舊沒有熄滅,將這個夜晚照得猩紅一片,那些慘叫聲卻漸漸低落消失,帶走了最后一絲生命力。

    方靖遠嘆息一聲,命人開始準備收拾戰場。

    他們早就猜到金兵看到收獲來臨時,會按捺不住,也只有這個機會,才能誘使他們出城,否則以徐州的高墻厚城,防守的箭矢檑木之充足,強攻還不知要投入多少條人命去。

    他已替金木珠放出風聲,要沂州守軍前來會合,雙方同時出擊,來“掃蕩”這些宋人的豐收成果。

    就是不知道明日天亮之時,那些沂州守軍趕到,看到徐州城頭已換上大宋的旗幟,會作何感想。只不過,不論他們怎么想都無所謂,反正他們也回不去了,魏勝現在應該已經在沂州城下,就等著里應外合,接收那座古城了。

    從在這片平原種下第一把種子開始,他等待收獲的,就是這兩座城。

    否則十幾萬流民到了冬日,無處可去,無險可守,金兵的鐵騎踏河而來,他們就會變成待宰的羔羊。

    而這兩座古城原本都是大宋的要塞重城,占據了這兩處,才能夠真正將海州、泗州納入大宋的保護之內,再以此為根基,圖謀山東河南等地。

    最重要的是,可以讓那些在荒野中流亡逃生了近兩年的難民們,終于有了一個落足之地,有了一個可以安身的保護所。

    直到天光大亮,河東的海州軍和百姓們都已過河,陸陸續續地進入海州城。前兩日他們收獲的豆類卻并沒有跟著送進城來,而是直接運往海州,那邊的榨油坊已完全修好,工人也培訓完畢,只待這些原料入庫,就可以迅速地開始生產油料。

    而先前賒購來的糧食,他們已消耗了大半,進城之后,就可以疏通河道,等著南方的糧商直接從運河將糧食送來徐州,再無需經過海州周轉。

    那些金兵幾乎根本不看重水路,甚至還對跑南北貨運的商船刻以重稅,動輒強行搶奪,殺人越貨也不是沒干過,再加上幾次黃河泛濫,運河淤積,近兩年走水路的船只已是越來越少。

    他們完全不知道,被他們堵上的這條大動脈,能給北方帶來多少生機和利益。

    幾乎是在方靖遠剛傳回消息,告知霍家,霍千鈞要留在海州軍時,霍老爹和岳雷等人就立刻猜到了他的意圖。哪怕他給趙昚的密詔里,只說自己在經營海州,為救濟沂州和黃河灘區的災民才向南邊請求糧食援助,一些嗅覺靈敏的商人也聞到了其中的商機,加上杜十娘和辛家的商行開始在兩湖一帶大肆收購夏糧運往北方,更引得不少商人也想搭上這艘船賺取商機。

    畢竟,南方的經濟繁榮,商戶多如牛毛,競爭之激烈,使得各家不得不出盡各種手段促銷,花樣百出自然也就壓低了利潤,這忽然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大市場,誰不想去搶占頭籌呢?

    更何況,海州這一年的發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當初那些跟著霍千鈞投資海州新城商鋪的,早就賺翻了幾倍,還舍不得賣掉鋪子,只要在那港口有這么一家南北鋪子,等于坐在收錢,誰不眼饞?

    這次看到他們又有了動作,哪怕一開始是賒糧,許多人也咬咬牙認了,畢竟無論是小方探花還是辛家商行,賺錢的名聲和信用都是一等一的強,這點前期投入,對他們而言,完全值得。

    等打開了徐州城守的倉庫,辛棄疾和方靖遠就愈發覺得這次投資實在值得。

    完顏廷為了攻打海州是下了血本,從周圍各城搜刮來的重型攻城器械都帶上了,可順手搜刮搶掠來的金銀珠寶都好端端地守在府庫之中。金木珠雖是副將,也沒敢動府庫的東西,還指望著能用這些來跟燕京贖回自己的罪過,不用跟著完顏廷陪葬,結果守到最后,都便宜了方靖遠。

    “這些……還真是值不少錢呢!”方靖遠看著府庫中堆積如山的箱子,散落在外的珠寶首飾,有些還帶著血,顯然是不知從哪家人身上直接搶來的,“有勞幼安兄安排人清點上冊,日后再送回臨安……”

    辛棄疾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使君可有喜歡的,我讓人先單獨留出來?”

    方靖遠看到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這個時代,戰勝之后,是容許將領先拿一部分戰利品后,剩下的再上交朝廷,他素來對外物從不上心,壓根沒想到這一點,可辛棄疾要養手下那么多兵馬和情報網人員,自是少不了這一份“分紅”。

    “我隨你,你看著辦就好?!?/br>
    走出府庫,方靖遠又問了霍千鈞和岳璃現在所在的位置,得知兩人居然在城中的一家醫館,不禁心頭一緊,趕緊讓人帶路過去。

    刀槍無眼,水火無情,縱使他們算計得再周到,這等夜戰之中,難免會有混亂產生,那些金兵也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有些悍勇的金兵甚至抱著攻上城樓的宋軍一起跳下城頭同歸于盡。

    零傷亡是不存在的,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霍千鈞和岳璃會成為這個名單上的一員。

    好在剛走進這家掛著“仁心堂”招牌的醫館,方靖遠就聽到里面傳出霍千鈞中氣十足的聲音。

    “你可千萬別告訴元澤,等會我就先帶人出城去沂州和魏將軍會合,決不能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現在什么樣?”方靖遠哪里肯錯過這個好機會,加快步伐走進醫館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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