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兩國交兵尚不斬來使,這宋使是去燕京納貢,千夫長又何必阻攔?” 金木珠氣得咬牙切齒,“那刺史呢?他們不交出刺史,我們早晚也是死!” 文書戰戰兢兢地說道:“他們交不出刺史,說明刺史也不在他們手里啊……千夫長不如上報燕京,也好過如此……否則等燕京怪罪下來,千夫長更是死罪??!” “左右都是一死……”金木珠握住手中刀,雙目血紅地望著城墻下面的岳璃,“老子跟她拼了!” “萬萬不可!”文書和親兵一左一右抱住他,苦苦勸解,“千夫長,漢人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今他們既然沒抓到刺史,說不定刺史只是受傷失蹤,改日還會回來,若是你現在一時意氣,失了徐州,那刺史回來,又當如何?” 金木珠氣得嘔血,最后終于還是怒沖沖地將手中腰刀摔在了地上,“罷了,要放人……你們去放,我就守在這里,倒要看看這個羅剎女還能一箭射死我不成?” 文書和親兵兩人面面相覷,也不敢再惹惱了他,趕緊跑下城樓,去驛館傳令,恭送大宋使臣一行離開徐州。 范成大被禁足在驛館中已有兩日,看到外面那些兇神惡煞的金兵,并不以為然。他起初不知海州大捷之事,只當是這幫金兵要給他個下馬威,后來才得知是因為徐州刺史完顏廷去攻打海州,結果全軍覆沒不說,自己也兵敗失蹤,他的下屬這才拿他來撒氣。 得知這一消息,他不禁大笑三聲,立刻提筆做賦,還讓隨從去大了點酒回來,哪怕自斟自飲,亦是對月舉杯,無比暢意。 大宋自從岳元帥死后,多少年不曾有過這樣痛快淋漓的大勝了?哪怕是去年的采石磯一戰,也是背水一戰,勝在天時地利人和,多虧金國內亂,才讓大宋躲過一劫。而如今完顏雍派使者催貢時的嘴臉,但凡有點氣節之人都不能忍,而他自愿出任使臣,也是抱了必死之心。 無論是昔日被關押在極北苦寒之地牧羊的蘇武,還是之前死于金人刀下的使臣,都是他心中標桿,此次前去談判的內容,和海州大捷的戰果,讓他很明白,自己這就是去為大宋爭取時間和利益,稍有不慎,就會人頭落地。 可在臨死之前,尚能看到大宋如此硬氣地應戰,看到他們毫不妥協地硬杠,哪怕一死,也是痛快淋漓。 然而他沒死,金兵前來放行,還客客氣氣地將他和隨從送到北城門,看著他們出城之后,立刻關閉城門,似乎生怕他們再回過頭來不肯走了。 范成大心下了然,定然是海州軍來了,他們吃了虧才肯放人。 “范大學士!”出城沒走多遠,就有一隊人馬飛馳而來,為首的倒是個熟人,原來臨安城鈞容直的頭號紈绔,今年新科武進士霍千鈞,而他身后的那個女子……范成大瞇起眼來,看到她背上斜插著的一對金錘,便知道她的來歷了。 以女子之身考取武狀元的,有史以來第一人,不愧是岳鵬舉的后人。岳家有此女,重振家聲有望。 “霍九郎?!狈冻纱笪⑽㈩h首,叉手一禮,笑道:“那些金人肯放我離開,想必是你們的功勞吧!不知大破金兵的辛通判可在?久仰大名,尚未曾有緣得見呢!” 大宋文臣領兵作戰的不少,前有采石磯虞允文,辛棄疾以文臣之身領兵不算例外,可能有他那般百戰百勝的記錄,也是罕見。單是他先前被派往南方傳旨,結果一路剿匪剿得從江南到嶺南,山賊水匪聞辛幼安之名就倉惶而逃,甚至有的地方狐假狐威地掛上“辛”字旗號,也能嚇跑不少山賊。 而如今他才到海州數月,就能一舉擊潰徐州金兵,可謂戰功卓著,威名遠振。 范成大原本一直外放為官,回到臨安的時間也不長,他的官職遠高于辛棄疾,如今說出這番話來,可見是發自內心,由衷佩服。 霍千鈞急忙下馬行禮,恭恭敬敬地答道:“辛通判率兵在后方押陣,命末將和岳將軍前來迎接范學士?!?/br> “好!好!切不可因我一人而誤了軍機?!狈冻纱筮B連點頭,讓他上馬引路。 岳璃也跟他見過禮,并未多說什么,只是看到這位大學士的眼光總是流連于自己身后的那對金錘時,略略感覺有些不適,若不是因為方靖遠的要求,她還真不愿穿著打扮成女子,如此裝束總會引來太多人矚目,對她而言,著實有些不甚習慣。 可方靖遠說了,兵將之別,便在于此。若是當個小兵,無人在意,她怎樣裝扮都可,而如今她是大宋第一個女狀元,又是領兵先鋒大將,越是突出女子身份,一則給對方心理壓力,二則振奮己方士氣,還能為大宋娘子軍揚名立萬,吸引更多的娘子從軍入伍…… 反正講道理,她是說不過師父的,哪怕再別扭,也只能忍了。 果不其然,范成大見了辛棄疾之后,先是寒暄了幾句,互相贊嘆了一番對方的經歷,顯然都不是省油的燈,話題就轉到了岳璃的身上。 “岳將軍不愧為名門之后,第一次上陣,就斬殺徐州刺史完顏廷,如此大功,待上報朝廷后,定有重賞?!?/br> 辛棄疾說道:“倒是我們冒昧了,未曾遠迎大學士一行,以致你們誤入徐州被扣留,著實是下官失職?!?/br> 范成大連忙說道:“辛通判千萬莫要如此,若非你們前來相救,本官才是真正要出師未捷身先死,我大宋有你們這般良臣勇將,令我等揚眉吐氣,不再受金人羞辱,才是大宋中興的希望??!” 聽到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十分投機,岳璃悄悄地拉著霍千鈞退下,她是寧可出去巡邏,也不愿再聽兩位大佬從對金策略到朝廷政策談到儒家經典,再到詩詞歌賦……她終于明白師父為何一聽到陸侍郎和辛通判要填詞作詩時,就會露出一副牙疼頭疼的表情。 她現在的頭,也很疼。 霍千鈞卻有些不明白她為何跑前面來,追上來問道:“范大學士剛才對你贊不絕口,你怎么不多向他請教請教?以他如今的身份,若是出使后能平安回去,定能入閣拜相……” 岳璃嘆口氣,反問道:“那你怎么不留下?” 霍千鈞:“咦,你拉我出來巡邏,我當然要先跟你辦正事要緊??!省得你回去跟元澤告狀,說我不聽你的話……唉,你說你,都拜了元澤為師,我好歹也算是你師叔吧……別別別,不叫就不叫,別動手!” 看到她一抬手,霍千鈞立刻認慫,“我叫你姐還不成嗎?咱們兩家好歹也是世交,就算……咳咳,不成也是好兄弟,不對,好姐弟嘛!” 岳璃白了他一眼,說道:“我跟先生在燕京亮過相,辛通判當初在青州舉義,后來成了金國通緝的要犯,都不能明著跟你們進燕京城。你跟在范大學士身邊,千萬要小心行事,切不可馬虎大意?!?/br> “知道!你放心好了,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br> 霍千鈞拍拍自己的胸脯說道:“連元澤都說我比昔日長進了許多,護送范大學士之事,盡管交給我好了?!?/br> 放不放心,現在也只能交給他。岳璃想到此處,頭疼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正如方靖遠所說,他們現在最缺的是人才,可培養一個人才的時間,遠遠跟不上海州發展的進度,所以還得廣撒網,多捕魚,不對,多挖掘人才。 這樣就不至于像現在,臨渴掘井,臨陣抓差,抓到誰算誰。 只能希望這不靠譜的霍千鈞這次也能靠譜一回。 辛棄疾在金國的通緝名單上,還要去沂州走一趟,只能負責在范成大完成任務回程的時候接應。而霍千鈞和岳璃,則一明一暗,帶著人馬跟著范成大一起前往金國都城燕京。 范成大在南宋文壇之中,是與陸游齊名的詩人,行路之中,難免會有所感慨,興之所至,隨筆記下,此行記載,后來寫成日記《攬轡錄》,流傳后世。 霍千鈞和岳璃此時自是不知,只是對他動輒要考問兩人幾句,都深感頭疼,一路上原本最辛苦的巡邏探路之事,如今到成了兩人都搶著干的活。 等靠近燕京之時,岳璃才與他們分道揚鑣,帶著早已喬裝打扮后的海州貍和打掩護的商隊分頭進入燕京,在暗中保護他們之余,順便打探一番金國當前的形勢和對南宋的態度。 方靖遠在她臨行之前,千叮萬囑,這次作為歷練,要以保存實力為主,海州貍的娘子們沒經過幾次歷練,就算抓過金國密探,也不代表她們就能成為一個成功的暗探,若有變故,以保住性命為主,只要人在,什么都好說。 岳璃從小受到的訓練,都是為完成任務可以犧牲一切,不光是同伴的性命,也包括自己的性命。 直到成了方靖遠的“弟子”,他教她重新認知自己,恢復女兒家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立于人前,教她如何面對他人的挑釁和輕視,教她要珍愛生命,哪怕是作為一個必須以殺人為職業的軍人,也要懂得什么時候該殺,什么時候不該殺,以殺止戈才是武之真意。 最重要的,是他從不希望她舍生取義,而是希望她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先活著,若是性命都沒了,那如何能保住義字不被踐踏? 他打開了一扇大門,讓她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也希望她能夠帶著更多的女子走出原來悲苦的境地,一起步入這個美好的新世界。 先生給她畫了個大餅在前方,她如何能不努力去爭取呢? 貍娘們的喬裝術是杜十娘親自傳授的,加上方靖遠后來幫她們調配的一些染料,足以讓人完全改頭換面,尤其是霍小小,重新化妝打扮后,就連她親哥霍千鈞從她面前走過去,都沒能認出她來。 霍小小在燕京長大,也懂得金人的語言,如今打扮成金國女子,更是惟妙惟肖,繡帛兒和扈三娘則打扮成她的侍從,跟著她轉遍了燕京的大街小巷。 岳璃先前跟方靖遠都是住在驛館中,后來為了“購買”女奴,和杜十娘一起去燕京的“草市”逛了好幾日,早已對燕京的布局了如指掌,加上她一直苦練“木葉家”的五行遁術,暗中跟著范成大和霍千鈞時,壓根沒人能發現她的存在。 完顏雍等著宋國的歲幣已經等得很是辛苦,為了打發那些跟隨完顏亮南征而損失慘重的金國部族,他幾乎掏空了家底,后來還被方靖遠忽悠著休養生息,降低農稅,扶持農耕開荒,使得國庫一直捉襟見肘,就連他身為一國之君,今年都連一身新衣服都舍不得做,還以身作則地教訓太子和諸臣,讓他們都跟著自己縮衣節食。 原本派去催款的完顏允成不但沒完成任務,還莫名其妙丟了性命,這種被天雷劈死的丑聞,讓他連追究都沒法追究,甩鍋給大宋都沒那個臉。 更關鍵的是,甩了鍋,還怎么要錢? 現在對他而言,已經被雷劈死的兒子,可比不上大宋送來的真金白銀。一百二十萬貫的歲貢,相當于整個金國一年收到的稅銀兩倍還多,想想那些散出去給各部族的餉銀,完顏雍就心疼,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錯失這筆錢。 可沒想到,左等右等,宋國的使臣沒等到,先等到徐州刺史完顏廷攻打海州失敗,全軍覆沒的消息,金國上下震動,簡直不敢相信,昔日綿軟如羔羊的宋人,居然能反咬一口,還咬得如此厲害! 要知道,完顏廷所帶的精兵,配備了當前金國內最先前的攻城武器,不少還是當初北宋在汴京和南京的存貨,都被他運去徐州研究,征召了他周邊五六個州府的工匠,才堪堪將這些攻城重器修好,原來準備在海州之戰中大顯威風的,卻沒想到成了給人送裝備送人頭的。 這場大敗雖然還比不上完顏亮去年在采石磯失敗時損失的人多,可性質截然不動。前者敗于內亂,后者則是實打實的在進攻中失敗。 完顏雍一邊派人去打探情報,還要防備山東河北和兩淮的義軍再起事,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一聽大宋使臣終于到了燕京,哪里還顧得上擺架子,急忙命人宣召范成大覲見。 然而,只準許范成大一人覲見,所有隨行人員,包括霍千鈞,一律不得入宮。 范成大安撫了霍千鈞幾句,毅然獨自進宮,手捧大宋皇帝親筆所書的國書和禮單,袖中卻藏著一封他連夜趕寫出來的奏折,隨著內侍引路,步入金國皇宮正殿。 完顏雍見他風姿卓著,氣度不凡,亦曾聽聞過他的名聲,當即大方地免了他的跪拜行禮,客氣地聽他宣讀宋國皇帝趙昚的國書,心癢難耐地等著聽最后他們歲幣的數額和禮物的內容。 至于他慷慨激昂地說了些什么,完顏雍基本上都當做過耳風。宋人的繁文縟節,講究華彩詞章,他著實懶得聽。 “先有海陵王犯境,違背兩國合約,后有豫王失禮,有悖約定,今日我有奏章一封,還請皇帝陛下重新考慮受書之禮,以及我大宋先帝靈柩回遷之事!” “什么?!”完顏雍差點當場就掀翻了桌子,怒目而視:“你是來進貢的使臣,豈有在此進奏折的道理?” 范成大跪立于殿前,手持奏章,一動不動,“皇帝陛下若不肯收我的奏章,我便在此長跪不起!” “你——”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出自辛棄疾《美芹十論》致勇第七,“人莫不惡死,亦莫不有父母妻孥之愛,冒萬死、幸一生” 第一百章 龍神傳說 “大膽狗奴才, 竟敢要挾我父皇!” 金國太子眼見范成大執拗地跪地不起,非要完顏雍接下他所寫的奏章不可,頓時大怒。 兩旁的文武大臣上去對范成大又拉又扯, 甚至還有人踢了他幾腳, 他都咬著牙忍著, 雙手將奏章舉過頭頂,依然倔強地重復那一句話。 “請陛下收下奏章!” “還不滾!”金國太子上前一腳踹過去,范成大摔倒在地上,又硬撐爬起來,“請陛下——” “豈有此理,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嗎?”金國太子忍無可忍地叫道:“來人,把他拖下去打——打到死——” “轟??!——” 他的話音未落,大殿后方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連帶著整個宮殿都跟著顫抖了一下,殿上眾臣無不大驚失色, 齊齊望向剛才還在叫囂著的太子,眼神中透露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想法。 包括太子本人在內, 幾乎所有人都想起先前傳說中完顏允成正是死于天雷之下, 有傳聞說是他想借真龍之力, 卻因為作惡多端, 沒借來真龍之力, 反而被五雷轟頂劈成了焦炭。 那太子現在……引起的雷聲,是因為針對宋國的使臣,還是因為別有用心?眾臣面面相覷,都低下頭去。金國太子也被這一聲雷響震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完顏雍也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家兒子,再看看強硬如山不肯屈服的范成大, 擺擺手,“先讓他回去。此事容后再議。來人,去查看何處響雷,是否有人暗中搗鬼?” 范成大被硬拖了下去,也不肯放開奏章,金國太子帶人將他推出大殿外,目露殺機,正準備動手再教訓一下這個不識好歹的宋人,又聽到一聲炸雷,嚇了一跳,身邊的侍從急忙擋在他身邊,勸他進殿,不必跟這些宋人一般見識,他憤憤然瞪了范成大一眼,方才轉身回去。 范成大將奏章揣回袖中,拍拍衣袍上的塵土,無視周圍那些金國禁衛和官員們的目光,坦然走出宮門外。 金國皇宮里的動靜他也聽到了,卻不以為然。 什么雷聲,過年金人沒放過爆竹嗎?昔日汴京元夜時,炸開的煙花爆竹動靜比這大多了。 他前腳剛走,完顏雍也轉過這個念頭來,當場訓斥那些大臣道,“區區一點響動,尚不知是旱雷還是有人玩爆竹,爾等就如此驚慌失色,成何體統!” 眾臣被他一罵,忽然醒悟過來,他們原來是在塞外牧場,跟漢人過的不是一個節日,進駐中原后,前幾任皇帝為了防備他們重蹈遼國覆轍,堅持不讓他們學習漢人的禮儀和風俗,后來因為反抗勢力層出不窮,他們才漸漸改變了統治手段,開始科舉取仕,任用漢人和遼人為官,治理同族,懷柔政策比原來的粗暴壓制要管用得多,這才沿用下來。 可很多漢人的節日風俗都被他們禁止了,尤其是元夜放爆竹這一條。金人原本很少用火器,又有昔日汴京火器局爆炸一事為例,對此更為戒備,所以聽到爆竹和霹靂火雷的機會并不多。 完顏雍則是一直研究漢家學術,對儒家經典和禮教都有研究,一方面堅持要維護金人的正統風俗,避免被同化,另一方面也要求眾臣要學習漢人知識,用以治國。所以對這些風俗和火器略有了解,加上之前因為對完顏允成之死多有懷疑,就曾讓人去驗證過,到底是被人暗算以火器炸死的,還是真的被天雷劈死,可惜方靖遠設計的天衣無縫,那“天線”早已毀于雷電之下,根本無跡可尋,他也只能認了這天災才沒甩鍋給宋國。 今日聽到這“雷聲”之后,他還是會有懷疑,畢竟完顏廷的慘敗,也與火器有關,他不得不防,宋人是不是又研制出什么厲害的火器,打算入宮來偷襲自己。 但看到那個拗漢子范成大后,完顏雍的懷疑又減輕了幾分,剛才他若拿出的不是奏章,而是能制造外面那種雷聲的火器,豈不是半個朝廷的人都要跟他同歸于盡?想到此處,又吩咐人以后加強戒備,出入搜身,絕不容許有人帶火器進宮。 哪怕在宮中聽到雷聲的地方巡查了一番,既沒有看到有人留下的蹤跡,也沒有火藥的氣味,完顏雍還是派人從獵場弄了十幾條獵犬回來,在宮中馴養,專門檢查那些“身藏異物”的人。 幾天過去,jian細沒抓出來,倒是后宮中一些亂七八糟的事被翻出來不少,讓完顏雍頗為頭疼了一陣不提。 范成大剛走出宮門,霍千鈞就迎了上來,見他衣衫不整,嘴角還有點血痕,頓時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