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其實最關鍵的還是連坐制,方靖遠規定,這些探子五人一組,跑一個或死一個,其他人連坐,只要有想活下去的,就會努力督促其他人一起干活,至于他們期盼中的淮南路金兵,如今尚在徐州城里看他們的回信呢。 論起諜報戰來,這些金兵哪里知道,海州有個遠勝過他們十倍的存在。 辛棄疾十五歲從濟南府前去燕京赴考時,就曾借著文會和投卷之名,搜集了不少金人的情報,后來更是負責青州天平軍的文書書記工作,在旁人以為這不過是替主將頒布軍令,草擬往來文書的工作,實際上,他一直都負責訓練和管理斥候和諜報工作,早在山東河南和兩淮地區埋下了不少探子。 也正因為如此,叛徒暗殺耿京之事才會一直郁結在他心頭,他自責過,認為若不是他一心謀劃南歸之事,也不會疏忽了內務,疏忽了軍中的人心變化讓叛徒有機可乘,而他因為一直負責幕后情報和文書工作,在軍中的影響力也不夠,結果耿京一死,軍中大亂,舊部爭權奪利,他心灰意冷之下,索性沖入金營擄走叛徒,自此投奔南宋而去。 他能從千軍萬馬中殺出重圍,避開金兵的圍追堵截,就跟昔日他埋下的探子脫不了干系。 而后能盯著完顏允成的行跡,設計散布謠言回燕京,暗殺完顏允成……都是他一手安排。就連方靖遠得知他昔日的部署時,都不得不佩服他想得長遠,只是可惜在另一個時空的辛大佬,始終沒得到朝廷重用,一直被排斥在南方剿匪,無法重回他最得心應手的北方戰場。 這次他既然回來了,就絕不再輕易“空手”而歸。 霍小小發現了州衙里的探子后,辛棄疾當即就拿出看家本領,不但拆解了他們的情報“暗語”,還模仿了一份完全按他們口氣和行文習慣的諜報,原路送了出去。 方靖遠這才知道,辛大佬不光文武雙全,還精通“金”文(女真文字),當初考中大金的舉人,在燕京“游學”一年半,學會了不少東西,他仿寫的書信就算給原作本人看了,只怕都會恍惚以為自己記錯了是不是真的曾經寫過這樣一封信。 只是在臨安時,念著陸游曾被人一封假“情書”騙了半世,辛棄疾提都未曾提過,直到海州府衙挖出這兩個探子,他才自告奮勇跟海州軍斥候一起去打探敵軍情報。他在金國京城待過,對金人的了解遠勝過其他人,加上他不光機智過人,還武藝高強,就連魏勝都說不出勸阻的理由,只得由他去了。 在他臨行之際,方靖遠又送了他一包東西,千叮萬囑讓他小心行事,生怕這位光耀千年的文壇天才會因為自己改變了他的命運而英年早逝。 辛棄疾不理解他的擔憂從何而來,卻對他的東西是來者不拒。他本就是個行動力和學習力都極強的人,自從認識了方靖遠之后,就感覺自己挖到了寶藏,只要有時間有機會就逮著他各種討論,孜孜不倦地研究方靖遠那出現的各種新奇玩意。 在來海州之前,他知道方靖遠和杜十娘岳璃曾冒充瀛洲使者去燕京救人之事,還后悔自己回來晚了沒能趕上這波熱鬧,然后就纏著方靖遠要學瀛洲語和“五行遁術”,尤其對遁術中各種利用環境和光線變化制造幻覺的手法特別感興趣,一路都在跟岳璃試驗自己領悟到的招數,結果連岳璃后來都怕了他。 然后他就開始折騰起自己的手下,按照方靖遠隨口一提的描述,抓了不少“變色龍”來研究,最后還真被他弄出幾套“迷彩隱身衣”來,專門用于野外追蹤和刺探情報。 而那兩個被他們放長線出去的金國探子,果真被他們釣到了大魚,截獲了金兵送來的情報,竟是約定在夏日麥收之時,前往海州“打草谷”,若能一舉攻下海州城自是最好,就算攻不下城池,也要掠奪盡外面平原農田的產出,將海州城包圍之后,困死他們。 顯然,他們還不知道海州城在方靖遠到來后沒多久就打通了海上航線,南來北往的商船都經由此地,甚至在此交易,困是絕不可能困死的,倒是云道的誕生給了辛棄疾新的想法。 當即就模仿探子的筆跡,按照他們的記號“送”了封回信,信中夸大其詞地描述了大宋對海州的重視程度,還送來了無數金銀米糧,要幫魏勝守住此地,絕無將海州城歸還金國的意思云云,然而宋軍本身沒多少人,正在積極招募流民,還望將軍早日前來攻打海州,他們里應外合,正好吃下宋人的補給,以免海州城吸引了周圍的流民,日益坐大。 金兵收到回信,并未懷疑。在他們看來,海州城城小兵少,若非城池堅固,又背山面海,只有一條從白虎山和云臺山之間的山路可通,不利于金兵鐵騎展開優勢,是個易守難攻之地,絕不會主動出擊,守將怕他們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主動“請”他們攻城? 徐州距離海州不過八百余里,快馬一日可達,可行軍卻沒那么容易。尤其是這一路上還多山多水,金兵推進的速度并不快。他們上次攻打海州時已經吃了魏勝連環戰車的虧,這次也學乖了,不再以騎兵為主,而是聚攏了周圍的散兵游勇,推動巨大的云臺和攻城車、投石車、弩車而來。 金兵占領中原后,也曾立過傀儡皇帝,后來干脆收攏了那些大宋叛軍,也吸收了不少宋軍的攻城戰術,而不再單純以騎射為主,尤其在兩淮山水之地,不利于騎兵發揮,就更需要這些原本屬于宋人的攻城利器來發揮作用。 辛棄疾也是得知他們抓了不少工匠在徐州趕工時,更加下定決心誘敵出洞,主動伏擊,而不是坐等他們打上門來。 方靖遠對此也深表贊同,特地給他寫信說明了一件神器的用法。 “果然能看得一清二楚??!”辛棄疾站在白虎山一處山峰上,手中拿著根小兒手臂粗細的銅管,一邊轉動調整視角范圍,一邊贊嘆不已地說道:“金兵距離山口還有幾十里地,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們果真帶著弩車和撞車來了,呵呵,來得正好??!” 金兵當中的工匠并不多,這些弩車大多還是從原來的大宋降軍中繳獲的,以前都是用于守城,直到上次他們在海城之戰中被魏勝的戰車突襲,才發覺這些東西留在那些舊城里都快成了廢品,可若是運出來攻城,還能發揮不小的作用。 金國的前海州同知蒙鎮國已死于魏勝刀下,如今率軍前來的是徐州同知完顏廷和蒙鎮國之子蒙嘯。 蒙嘯對魏勝恨之入骨,建議挑撥魏勝和南宋朝廷關系的便是他,如今要進攻海城,他立刻請命為先鋒開道,在前方率輕騎探路,看到山上有人影晃動時,就命人一陣亂箭射去,絲毫不怕里面的埋伏。 “宋人素來狡猾,這山路之上必有埋伏,我等不若在進山之前,先行放火燒山,縱使他們有萬千妙計,也敵不過山火之勢?!?/br> 至于燒山之后,將此地青山變成荒土,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 能徹底毀掉海城的生路,才是他唯一的目標。 他甚至已經開始遐想,在攻下海城后,將魏勝的人頭懸于城門之上,是否還要放縱士兵們屠城來慶祝一番,用那些宋人的血來清洗父親被殺的恥辱。 “準備——放火——” “報!——”沖在前面的快馬忽然調頭跑回來,驚惶失色地沖他喊道:“山崩了!——” “山崩?”蒙嘯聽到有隆隆的巨響聲從前方傳來,循聲望去,似乎真有巨石從山上滾落下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大,裹挾著千軍萬馬之勢,碾壓過山間草木,朝著他們滾來! “那是什么?怎么可能?!” 蒙嘯一臉的難以置信,這些千斤巨石仿佛長了眼睛一般,朝著他們橫沖直撞地碾壓過來,加上從山上滾下的力量,越來越快,幾乎轉眼間就沖到了他們面前,將跑得慢的騎兵連人帶馬都壓成了rou餅。 別說放火燒山,他們連逃都來不及,就成了山腳下草木的肥料。 至死,他們都不明白,這到底是山神的報復,還是非酋的命運?可他們明明只有打算還沒付諸行動,怎么就被點中了呢? 辛棄疾站在山峰之上,遙望山下慘狀,不禁哈哈大笑,胸中意氣紛發,忍不住遙遙對著海州城的方靖遠點了個贊。 “不愧是元澤所言神器,料敵先機,制敵于未發,痛快!真是痛快??!” 第九十一章 機關算盡 蒙嘯的騎兵先鋒是因為沖的太靠前, 在山谷中想退都退不出去,后面出谷的路先被巨石堵死,他們就只有在混亂中被碾壓成為山林肥料的結局。 而完顏廷則是因為走得太慢, 好容易才讓那些民夫拖著弩車和攻城用的撞車過河, 幾乎壓垮了河上唯一的橋…… 雖然過河時沒壓垮, 但當他們剛剛過河后,聽到身后發出轟轟的水聲,那足有數丈寬已有數十年歷史的石板橋轟然坍塌,石塊滾入水中,隨著水流被沖走, 完顏廷就隱約覺得有幾分不妙,還是驅趕著民夫跟著大部隊前行。 等聽到前方傳來陣陣“雷聲”,腳下地面震顫不已時, 完顏廷感覺愈發不妙,等派出的探子回報, 前方通往海州的山路已被巨石堵死,不見前鋒營騎兵一人, 就知道真的中計了。 這時大軍周圍也忽然響起鼓聲和號角聲, 隱約可見兩側的煙塵滾滾, 看不清也數不清有多少人圍了過來, 完顏廷連忙命人推出幾輛形狀古怪的“戰車”, 列于陣前,等著對方的到來。 等兩側的敵軍靠得近了,完顏廷才發現,“包圍”他們的,是群手持木棍和鋤頭的流民,身上穿得破破爛爛, 很多人連雙鞋子都沒有,一個個面黃肌瘦的,竟然敢來跟他手下的精兵對戰,簡直就是來送死的。 “就這?”完顏廷輕蔑地一笑,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像看即將被碾死的螞蟻一般。 早知道魏勝手下沒幾個兵,可沒想到他會派流民打頭陣,枉他還被附近的流民和義軍稱為“仁義之師”,居然也能用出這等無恥的毒計來,難道還以為他會心軟手下留情嗎? “動手!”完顏廷輕輕一抬下巴,矜持地下令。他身為金國宗室子弟,也跟著讀過儒家經要和兵家戰策,甚至還研究過從汴京搜撿出的大宋《武學總綱》,故而對宋軍的戰陣和武器最為了解,才能搜集到這些專用的攻城器械讓人修整好,帶去攻打海州城。 眼下這么多人送上門來,正好是他實驗這些武器效果的時候。 幾輛排在前列的“戰車”在士兵的推動下,猛然噴出一股股黑色的液體,粘稠腥臭,落地既不下滲入泥土,也不會流散開來,反而形成一條黑色的長蛇,攔在了那些手持木棍的流民面前。 只要他們再向前一點,就會踩在上面,屆時…… 完顏廷勾起唇角,想起第一次見識到這種武器的厲害之處時,那個沾上這些黑油的人渾身起火,水潑不滅,生生慘叫著被燒成枯骨的模樣,不禁露出殘忍的笑容。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五、四、三…… 流民們忽然停下腳步,用力地將手中的木棍投擲出去。 他們沒有鋒利的武器,只能以木棍和鋤頭為武器,手里這些被削尖的木棍,幾乎是他們能擁有的最大殺傷力的兵器,然而他們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投擲過來……甚至有的連未曾處理過還帶著葉子的樹枝都扔了過來。 “他們瘋了嗎?這是在找死?”木棍和樹枝雖然造成的殺傷力不大,卻亂糟糟地影響到前軍的陣容,讓完顏廷十分惱怒,“點火!” 在他身后的幾個弓箭手點燃火箭,正準備朝著那條黑色的火油線射去時,那些投擲完木棍的流民忽然轉身就跑,從他們身后向前一步的,是一個個背著麻袋的大漢。 先前因為他們身上背著的麻袋,壓得他們直不起身來,所以被那些流民擋著完全看不出來,而如今流民們退到了后排,他們一站出來,挺直身子,齊刷刷便如一道長城,用他們的身軀和血rou筑城的城墻。 而他們肩頭的麻袋,幾乎同一時間,在一聲高亢的號聲中被扯開口子,倒出來的,竟是隨處可見的黃土! 火箭和黃土同時落下,那道黑色的火油線,遇火即燃,水潑不滅,風吹不熄,還會冒出黑色的毒煙,正是金軍最兇殘的猛火油柜車。 然而從流民之中亦射出幾支火箭,卻是落在先前他們投擲來的木槍木棍樹枝上。 火油剛被點燃,就被黃土覆蓋,整包整包的黃土傾瀉而下,幾乎瞬間就將火油蓋得嚴嚴實實,就算被點燃的部分也瞬間熄滅,形成了一條近一尺來高的小土墻,連后續噴來的火油都跟著被擋住或蓋住,掙扎都沒掙扎得起來就滅了。 然而落入他們陣營中的那些木槍木棍,原來根本就沒什么殺傷力,落在人身上都戳不破皮的,可那邊的火箭一射來,這些樹枝就立刻跟著燃燒起來,先前被木棍砸中的人身上也跟著起火,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那些流民靠近火油突然停了一下才投擲木棍,是因為他們用木棍都蘸了一下火油才投擲過來的。 那火油極為粘稠,沾一點就甩不脫,遇火即燃,極為猛烈,瞬間就將金兵的前軍和那幾個猛火油柜車全部點燃。 那些身上起火的金兵慌亂之下就往后退去,想讓同伴幫自己拍滅身上的火苗,可只要沾上火油的,哪里滅得了,慘叫著沖入人群的結果,是引燃了更多的人,弄得前軍大亂,根本無人去管那幾臺已經被點燃的猛火油柜。 完顏廷的笑容尚未展開,就僵在了臉上,最后扭曲成憤怒,“身上起火者,格殺勿論!膽敢后退者!殺!畏戰者!殺!殺!殺!” 他一箭射死了一個身上起火的士兵,然后扔掉弓箭,用力揮舞著手中的長刀,雙目赤紅地下達格殺令,他身邊的親衛跟著沖了上前去,揮刀斬殺了幾個后退的士兵,終于穩住了陣腳。 那些金兵也發現滅火不易,干脆將身邊著火的人一刀砍死,避免火勢蔓延,那些人倒下之后,身上的火苗兀自不滅,燃成一個個人形火堆,發出刺鼻的臭味。 還沒碰到對方的汗毛,自家就先折損了一成兵力,完顏廷恨得牙癢,正要命人學著他們的樣子,挖土撲滅油柜上的火,就聽到轟然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幾個油柜車相繼炸開,漫天的火油猶如朵朵紅蓮,灑向四周。 早在點燃了油柜車之后,宋軍那邊的人就迅速后退,因為早有準備,他們退得有條不紊,陣腳絲毫不亂,完全不似金兵那邊自相殘殺得血流成河。 而當油柜車炸開時,那仿佛來自地獄的毒火紅蓮,擁抱的只剩下還沒逃離的金兵。 甚至連完顏廷的親兵,因為上前督陣阻止怯戰后退的逃兵,也跟著沾染了不少火油,有個心志堅硬的,在左手臂上沾上火油時,竟毫不猶豫地揮刀砍斷了自己著火的手臂,捂著鮮血噴涌的斷臂逃回陣中。 “射箭!放弩車!殺光這些宋人!”完顏廷目次欲裂,這次被炸開的油柜噴出的火油燒到的人太多,這樣下去都不用對方進攻,他們自己就先損失了一半,哪里還有繼續作戰的力氣。 而那些宋人,還在隔火觀望,一個個枯瘦的臉上,黑色的眼中都跳躍著復仇的火花,猶如地獄爬出來的餓鬼,讓人望之渾身不寒而栗。 他們的家園,親人,都是被這些金兵掠奪、摧毀,而他們茍延殘喘地活在世上,就是想找到一個復仇的機會。 而現在,這個機會就近在眼前。 金兵散開,從當中推出了幾輛弩車,幾個金兵正吃力地拉動機關,準備發射。 “射——” 還不等他們啟動機關,就聽得宋軍中傳出個清脆的喝聲,一塊塊斗大的石頭從人群中飛了出來,準確無誤地朝著剛剛露出身形的弩車砸去。 發令者正是岳璃。而她身邊的投石組,則是三人一組,一人負責望山定位,一人負責安裝石塊,一人負責機關上弦,其余的流民則敬畏地看著他們,輪番將背負石塊送到投石機前。 先前弩車被藏在金兵隊伍當中,他們找不準定位,也藏在流民當中,如今一看到目標,岳璃一聲令下,自然毫不客氣地瞄準投射。 這種小型投石機是方靖遠根據后世單兵火箭炮的形式改造而成,以機弩上勁彈射比大型投石機更輕巧靈便,加上望山校對角度瞄準,打擊力度和精度都更有保證,用來對付敵方的弩車炮車等不便移動的定位重型武器簡直是一打一個準,殺傷力一流。 關鍵對付的還是那些毫無準備,自持有弩車和猛火油柜,就以為可以所向披靡的金兵。 完顏廷自以為準備充足,卻沒想到,辛棄疾的情報組,早就把他們的底褲都摸清楚了。 方靖遠和辛棄疾收到情報,研究了一夜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讓人改造了裝備,派岳璃帶著海州貍和斥候軍一同前來。別看海州貍武力未必比得上那些軍漢,可瞄準定位計算的準確度,就算斥候軍那些身經百戰的老手都不是她們的對手。 “砰砰砰!” 弩車最多射出一輪,有的甚至連一輪弩箭都沒射出,就已被從天而降的石塊砸得稀爛。 這些弩車威力極大,可既不能隨便挪動,也不能持續進攻,一旦被砸中,哪怕沒砸壞,也會嚴重偏離路線,完全無法實現完顏廷的目標。 完顏廷眼見弩車一個個被砸壞,周圍的士兵也跟著被砸懵,毫無抵抗之力,就知道今日之戰大勢已去,只得咬牙揮刀,“撤!” “哪里逃!——” 然而此刻為時已晚,岳璃沖出人群,飛躍過那條火油土墻,避開金兵亂射來的飛箭,手中一對金錘舞得猶如旋風一般,所過之處,碰著就殘,擦著就傷,根本無一合之敵。 而她眼中的目標,只有完顏廷。 幾次下令,她已看得清清楚楚,此人就是這次率兵來犯的金兵大將,擒賊先擒王,要破金軍就必先拿下此人。 “走!” 完顏廷這會兒哪里還有心思再戰,調轉馬頭,便準備逃走。 他身邊的護衛也緊緊簇擁著他,哪怕斬殺前面擋路的金兵,也要護著他先殺出一條生路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