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死者孫琳的丈夫阮云征在香港出差,他提前回了譽城,一大早就來局里配合調查。 言焓和老白給他做筆錄。關小瑜第一時間提取了他的dna、牙印和指紋信息。 孫琳27歲,譽城藝術大學舞蹈老師,長相甜美,身材姣好。 阮云征是譽城有頭有臉的商業人物,開了家盛世通運公司,生活富裕,夫妻恩愛,是親朋好友鄰里同事眼中的模范夫妻。 他30出頭,正是意氣風發男人味十足的年紀。他有一副不錯的皮相,兼有商人的精明與睿智,又透著真誠謙遜的氣質。是那種看了會讓人心生好感的人。 原定老白問問題并做記錄,言焓觀察監督。但開始前,關小瑜送了份報告進審訊室給言焓:孫琳陰部混雜的他人毛發正是阮云征的。 言焓闔上報告,先開口:“姓名?!?/br> “阮云征?!?/br> “和死者的關系?!?/br> “夫妻?!?/br> 接下來的問題很尋常,阮云征回答得中規中矩。 兩人經人介紹相識,一見鐘情墜入愛河。結婚7年依然甜甜蜜蜜,去年還去巴厘島辦了個七年之愛的第二次婚禮。 這在孫琳同事那里得到驗證,去年暑假,孫琳學校的老師們免機票被請去婚禮,全是羨慕嫉妒恨。 言焓問:“結婚7年,沒有孩子?” “我們主張丁克?!?/br> 言焓:“孫琳流產不低于8次,已經導致不孕?!?/br> 玻璃這邊,甄暖微愣。她才把厚厚一摞尸檢報告交給他,準備審訊的時間,他竟抽空全看完了。 “孫琳身體不好,不適合懷孕。我們不想要小孩,但父母老觀念,想抱孫子。她為老人家開心,多次嘗試懷孕?!?/br> 言焓不置可否,問:“孫琳身上有多處虐待傷,我們懷疑她長期遭受家庭性暴力?!?/br> 阮云征一愣:“不可能?你的意思是她長期和別的男人有染?” 老白抬頭,不知阮云征是真不知情,還是反應太快。 言焓眼瞳微斂:“她和別人有染,身上帶了傷,你會不知道?” “孫琳是舞蹈老師,愛練體cao,輕傷和淤青是難免的?!边@是個合理的解釋。 老白沒話了, 言焓卻異常敏銳:“你怎么知道我說的輕傷?” 阮云征再度一愣。 “性暴力會在皮膚和肌rou組織留傷,但不會傷筋動骨。舞蹈和體cao受傷卻經常伴隨傷筋動骨?!?/br> “她平時很小心?!?/br> “既然小心,又怎么會受傷?”言焓問,“她究竟是小心還是不小心?” 阮云征答不上來。 “案發當晚你在哪?” “我和她在悅椿泡溫泉。我凌晨1點的飛機去香港,11點離開時她還好好的?!?/br> 阮云征的回答讓眾人無話可說。 孫琳死于夜間10點半到11點半,凌晨3點拋尸在冬夜的路邊,尸體還有溫度。 但那個時間,阮云征人已在香港。 就在眾人以為問話要陷入僵局時,言焓冷不丁問:“你怎么會選在出發去香港的那天跑去十桉里泡溫泉?” 這不合常理。 “孫琳定的。她去泡溫泉放松。我想出差后有幾天見不到她,就去看看?!?/br> 言焓隨意問:“她叫你去的?” “對,她告訴我她在那兒修養,有時間就去找她?!?/br> “可她登記時用的假名?!?/br> “什么意思?” “她沒讓你去,是你找去的。我有兩種設想。一、她偷情;二、她在躲你?!?/br> 從言焓的話,甄暖便聽出,他完全把這個案件當單獨發生的事件來處理,一丁點不受suicide sound影響。 阮云征張口結舌:“不可能。我們感情很好,她沒理由躲我,更不可能偷情。真是她告訴我她在那兒的?!?/br> 甄暖不知阮云征是說真話,還是聰明謹慎。 言焓的話可以引申,如果是偷情,阮云征趕去就有沖動殺人的嫌疑;如果是躲他,說明兩人之間不像外界看的那么幸福,矛盾很深,可能吵架途中殺人。 “警官,你們是不是懷疑我?” 言焓語氣散漫:“有那么點兒?!?/br> “因為懷疑我對我妻子有性暴力?” “恕我直言?!毖造适种械奈募A落在桌子上,不輕不重一聲響,眼神微涼,“不是懷疑,是事實?!?/br> “不。我想見一下給我妻子做尸檢的法醫?!?/br> 言焓手指捏在桌子邊緣,有一瞬間沒作聲。 甄暖瞧見他沉默堅硬得像巖石般的側臉,不解,死者親屬或嫌疑人提出和法醫交涉,要求解釋,這很尋常且符合程序。 可言焓這一刻似乎在……抵觸。 但只是一瞬,言焓便松散地靠回椅子里,背對甄暖坐著,短發利落;半秒后,稍稍側頭,對身后的玻璃喚了聲: “甄暖?!?/br> …… 甄暖跑到審訊室,深吸好幾口氣才推門進去。 她到言焓身邊坐好,從容地看向對面的阮云征。 他見法醫竟是女的,有些出乎意料,隨之而來是輕蔑和不信任:“你是法醫?” “是。嚴格來說,是病理學研究員?!?/br> “哪兒學的?” “賓夕法尼亞大學?!?/br> 阮云征停了下,問:“女人也可以做法醫?!?/br> “是?!彼鹧垌?,“還可以做得很好?!?/br> 言焓側眸看她。 阮云征:“你給我妻子尸檢,說她遭受了長期的性暴力,我提出質疑?!?/br> “好?!?/br> “她并非遭受性暴力,而是跳舞受傷?!彼岣咭袅?。 甄暖并不膽怯,也跟著提高嗓音: “阮先生,跳什么樣的舞會讓大腿內側傷痕累累,大腿外側和小腿卻少有重傷?” 阮云征面對這樣的證據,仍是搖頭:“不是?!?/br> 他不承認,甄暖也不審。 作為尸檢官,她只陳述事實:“你妻子yindao、盆腔重度炎癥;宮頸三度糜爛,囊腫……” “相處7年,女人多少會有婦科病?!?/br> “不,她太嚴重。她常因性交而出血,你非常不珍惜她的身體?!?/br> 阮云征突然挑釁:“你有性經驗嗎?” 甄暖還要說的話驀然就堵到嗓子口。 言焓眉心一皺,手指“嘭”地敲在桌子上,眸光淡涼而警告。 …… 甄暖微愣,感受到了boss對她淡淡的保護。 阮云征收斂了些,道:“你不懂,每對夫妻都有獨特的zuoai模式。這就是我和她的樂趣,我動作比較粗猛,但這是她要求的。她很享受?!?/br> 甄暖沒羞,反而更較真:“不可能。那種程度,女人會非常痛苦,不可能享受?!?/br> “你不在場你怎么知道?這就是她的表現?!?/br> “如果她表現出享受的樣子,那是希望你早點結束?!?/br> 阮云征的臉頓時灰掉,哪個男人聽了這種話都會雄心受挫。 …… 甄暖回到同事們中間,關小瑜沖她豎大拇指:“暖暖美人,膽子大了嘛。點100個贊?!?/br> 言焓從后邊上來,淡淡道:“表現不錯?!?/br> 她剛要謝謝隊長夸獎,言焓已扭頭看向程副隊:“這件事比表面的復雜?!?/br> 蘇雅也說:“他特想隱瞞家庭暴力的事,可能和面子有關?!?/br> “不肯承認家暴,也堅決否認妻子婚外情的可能,他的確很在意?!毖造收f,“去會議室?!?/br> 甄暖跟著眾人往外走,忽地想起阮云征提出要見法醫的那一瞬。她知道,那時言焓或許想到他曾經無法保護的人,所以下意識在那一刻要保護她。 她磨磨蹭蹭走在最后邊,努力弄出一副關小瑜樣輕松逗趣的笑容:“隊長,那時候,你是想保護我嗎?” 他稍稍斂瞳,一副不記得也想不起來的樣子:“哪個時候?” 她笑笑,搖了搖頭。 有人過來和他說話,甄暖抱著資料走到前邊去了。 走幾步,她回頭望望他頎長挺拔的身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