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反正,其實太子也不錯吶,他除了不喜歡她之外,再沒有別的叫人不滿意的地方。 * 念頤裹著薄被沉沉入眠,日子過得與往日并無不同,除了宮中皇帝纏綿病榻的消息終于傳了出來,引起不小的sao動,但此事于她而言暫時也不打緊。 一朝天子一朝臣,整個襄郡侯府自然是希望皇帝千秋萬代,萬歲萬歲萬萬歲,同時也希冀十二小姐與太子的婚事不要生出任何波折。大太太自打得知大老爺與弟妹有首尾,甚至還生下了顧念頤后一直便攢著氣,只等待什么時候爆發,可眼下家中的情形卻叫她不能輕舉妄動。 念頤若是倒了,太子也不見得待見念兮,那時豈不是陷整個襄郡侯府于危難的境地? 她只有活活忍下了,思想起昔年宋氏還在的光景,那樣水晶心肝嫩柳蕊花一般的人物,竟然是個背地里勾搭大哥的小浪。蹄子,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呸!再一想宋氏余下的十二姑娘,這不就是一個翻版么,小小年紀就知道搶jiejie的風頭,現今如愿要做太子妃了,該高興壞了罷! 大太太滿心只道是往日小覷了顧念頤,容她一個小孽種在眼皮子底下出入大房,侯爺每常待她好她也未及細想,現今真是悔之晚矣,然要動她,卻受她身份的掣肘,只能是無可奈何,更在發現念兮偷聽到此事后嚴命她不得聲張出去,這是闔家的臉面,不單是顧念頤一人。 老太太當年能壓下去,目下自然不想有人揭開,牽一發動全身,若叫外人瞧出襄郡侯府內里的腌臜,別的幾個沒出嫁的姑娘也落不著好。陌氏越想越氣,就這么病倒了,也分了六姑娘的心,日日在床前侍候湯水,不能動別的心思。 顧之洲自然一道在床前侍奉了兩日,但到得與念頤相約去輕舟庵的日子亦十分守時。這一回念頤出門是獲得老太太同意,有洲六爺護著送過去,一日便回,外出放放風沒什么不好。 前腳襄郡侯府的馬車才出了城,后腳就有消息送到賢妃耳邊。她聽來人報完后執著湯羹輕抿一口,望向殿前在院里捉蟬的宮人。 天氣炎熱,大清早的日頭便爬了老高,灼灼的熱源燒得樹上知了叫個不住,趙福全最是體意,支使一眾人早起便在院中一棵一棵樹上挨個兒捕蟬。 捉著了,往網兜里一蓋,上天遁地有翅難飛。 賢妃遙遙透過碧紗窗看見蟬兒在網兜里撲騰,如同望著螻蟻,幽幽道:“今日,本宮倒要看看你承淮王……究竟是假殘疾,還是真小人?!?/br> ☆、第44章 輕舟庵左近方圓之處皆是秀美濃郁的景色,馬車在道上緩緩前行,顧之洲打頭坐在棗紅色的馬上,不時回頭看一看身后馬車,眸中有幾分若有所思之色。 相比較于他,念頤的狀態就要輕松許多了。 她是真正出來游玩的心態,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一出了門,望見綿延的山體,蒼翠的綠意,心境自然而然便開闊了。天上的白云仿佛是草原上的成群結隊的羊羔,偶然有風吹過,流云分散成一塊一塊,又像是街市上的棉花糖,讓人有昏昏欲眠之感。 念頤靠在車圍上,馬車震動間車簾不時躍起來,光線時明時暗,海蘭笑道:“鮮少有機會出來散散,今日是托了姑娘的福了?!?/br> 是托她的福嗎,恐怕還是要著落在六哥哥身上吧,念頤拈著紈扇蓋在面上遮擋起伏的光線,許是起了困意,嘴里不清不楚地說著話,“還不曉得六哥哥同公主今日怎么個情況,一會子……我們撇下哥哥,再尋到公主知會一聲,便自己玩兒去罷,哥哥自有分寸的,我們若在跟前杵著,他想必要尷尬死?!?/br> 海蘭點頭稱是,見姑娘說完話就沒了動靜,只聞弱弱的呼吸聲,她搖頭輕輕嘆了口氣,終是對念頤的決心感到抱憾,可亦是無可奈何的。承淮王殿下雖則一往情深,然而胳膊扭不過大腿,中宮的賜婚,誰也不能違抗,何況整個襄郡侯府盼還來不及,自此更是要同太子站在一處了。 承淮王殿下便先前有所布置,但就目下的情況而言,即使他能叫太子悔婚,襄郡侯府也不肯善罷甘休,反倒會害了她們姑娘,這般進退維谷,他該如何又能如何,除了放手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不然,承淮王假使有朝一日能夠取太子而代之—— 車隊最前頭的顧之洲勒緊韁繩,由他那里開始,念頤的馬車也停了下來。海蘭胡亂的思緒也驀地被打斷,她甚至不記得自己適才有過那么驚險的想法,搖了搖念頤,“姑娘,你睡著么?咱們該是到了?!?/br> 念頤反應很慢,把紈扇拂落在地,嗓音里有著長久不說話后開口的微啞,“……我做了個短暫的夢,結局不盡如人意?!?/br> “姑娘夢見承淮王殿下了么?” 海蘭的直覺敏銳得像針尖,念頤被扎了似的猛地直挺挺坐起身來,兩只手在臉上左右邊重重拍了拍,也不像是驅趕睡意,閨中怨婦一樣地道:“明明都決定要把他忘記,他偏生還要跑進我夢中裹亂,這個厚臉皮……” 窗邊“叩叩”兩聲悶響,顧之洲下馬在外道:“念頤,我們到山腳下了?!?/br> “知道了,馬上就下來?!彼貞?,提著裙角推開車門,暑氣漸盛,空氣里氳著哄哄的熱流,極目往山上綠蔭處眺望才可覺到一星陰涼。 海蘭急忙取了帷帽與她戴上,齊膝的紗幕幾乎攏住了念頤整個人,來往經過的外人只道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姐,何等容貌卻望不見。 顧之洲在念頤眼前打了個響指,她迅速收回遠眺的視線,他伸長兩臂接住她,她也心安理得扶著堂哥的手借力下了車轅。雙腳一著地,泥地上揚起灰撲撲的塵土,污了繡鞋上精致的蘇繡木芙蓉。 念頤性子里粗糙,鞋履臟了也混不在意,一路上俱都是走在最前面,走走停停的,很快便來在半山腰上。 這座山本也并不如何高聳,輕舟庵便掩映在山中蔥蔥的花木間。質樸的屋脊,一溜延綿向北,庵前有來自各地的香客相伴而行,著名的蓮臺就在輕舟庵附近的山頭上。 念頤叫哥哥在外面等自己,自領了海蘭進入輕舟庵中,想打聽得公主在哪處十分便當,庵中老尼見念頤和海蘭主仆二人衣著皆不俗,心中便有計較,差遣一*歲的小尼姑帶二人前往嘉嫻公主歇腳的僻靜小院。 嘉嫻公主此番出宮并不曾大張旗鼓,所以山上香客雖不是如云如織,倒也不在少數,念頤心想老尼姑這么痛快帶她們前去,想來是公主事先有過交待。認真思及公主,她才發現自己也不曾見過公主幾回,深交更是談不上,印象最為深刻還是那一回嘉嫻公主與須清和的表妹在一處時他們幾人碰上。 原來都已經過去這樣久,是上一個季節的事了。 見到公主的時候念頤吃了一驚,嘉嫻公主果真不一般,她竟然換下了公主的華服,改而穿著尋常書童的粗陋服飾,頭上罩著帽兒,兩眼帶笑,甫一見著她就親熱地連聲喚“念頤meimei”,嗓音溫柔,十分討人喜歡。 公主身邊隨行的宮人顯然是受過她的囑咐,眸中含著隱憂,卻都不置一詞,眼睜睜看著公主隨顧家念頤而去。 出了小院,嘉嫻公主扶了扶頭上小帽道:“念頤meimei,你不會認為我唐突罷?畢竟如今不提倡我這樣姑娘家眼巴巴追著男人的,”她掩嘴而笑,“幸而是皇后娘娘心疼我年幼喪母,一直以來疼惜顧念我——不過我也是求了許久才叫娘娘軟下心腸呢,自然了,也多虧得念頤meimei你鼎力相助?!?/br> 念頤擺手說沒什么,想到自己亦是打小就沒有親娘在身邊,心中十分觸動。 見庵中沒有閑雜外男,便將帷帽的紗幕往上掀起蓋在帽檐上,嘉嫻公主偏頭近距離看清她容貌,突然道:“你生得真是一副俊模樣,我原還道太子哥哥這一生除了先皇嫂便不會再娶了,哪里料到,如今便有了你!” 念頤擦了擦額角的汗液,即使走在陰涼的抄手走廊里她依然熱得不行,想回公主說其實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公主竟然大大剌剌開口道:“念頤meimei,你上一回不是同我九哥哥在一起的么,我還以為你們是那樣那樣的關系呢……” 這位公主是個自來熟,且她不知是不是真的天真,哪壺不開提哪壺,念頤不愿意多提自己和須清和的事,抿唇笑道:“只是恰巧在路上遇見罷了,上一回似乎也這般解釋過?你們不信,我有什么法子?!?/br> 嘉嫻公主聽罷,猜疑的心落回了實處,笑語嫣然道:“得你這樣一句話我便心安了!太子哥哥自沒了先頭的皇嫂便整日失張失致的,皇后娘娘間或都要說他不成體統,何況是父皇了,唉,我同你說,念頤你確實與陸氏有幾分想象,見仁見智,別人都說太子哥哥是因此才屬意于你,我卻覺得不是?!?/br> 她等著顧念頤追問為什么,誰知她卻沒有,兩眼木蹬蹬也似看著腳下的路,別是熱傻了吧?把她一推,“想什么心事呢,我說的話你聽見么,我覺得太子哥哥很喜歡你!” 念頤敷衍地“哦”了一句,領著公主快步出了輕舟庵,海蘭在后面心里犯嘀咕,不曉得公主的話是真是假,她也迷惘,有時想想,假若太子當真把她們姑娘放在心中,那么承淮王殿下的真心抑或假意就沒那么重要了。 念頤喊了聲“哥哥”,快步過去,拿眼神示意身后書童裝扮的嘉嫻公主,再大膽的姑娘在心上人面前也是羞怯的,她邁著小步停在他們身邊,耳廓都是紅的。 到這會兒二人之外都是多余的第三者,念頤摸了摸鼻子,找借口說自己要和海蘭去蓮臺,方要走,顧之洲忽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她仰面不解地望住他,澄澈的眼睛黑白分明。 顧之洲目光一蕩,神色十分憐愛,親手放下了她帷帽的罩紗,矮身貼耳囑咐道:“山中恐有歹人,不要走遠,玩盡興了便回來這里?!?/br> 念頤拉了拉眼前霧一樣的紗幕,頷首表示自己聽見了,便不再看他們,和海蘭兩個一徑往樹林里走。 她倒也不是真要去蓮臺賞蓮,大夏日的,還是林子里最涼爽了,連焦躁的風經了樹木的百轉千回都變得幽靜陰涼。念頤一路走一路采花,想要編一只美美的花環出來,不留意間回身看海蘭,海蘭的表情竟是滿滿的欲語還休。 “什么事,你要小解么?”念頤有些發愁,繞了一半的花環直接就拋開了,指著路邊樹木茂密的所在鬼祟道:“你快些過去,我在這里看著,管情一只蒼蠅也不叫它飛進來?!?/br> 海蘭面上漲了漲,“姑娘想到哪里去了——” 知道不說不行,只好道:“方才姑娘和六爺說話的時候,嘉嫻公主與我咬耳朵,她說…太子殿下思慕你,今日一道兒來了此處……” “他會思慕我?”念頤不以為意地翻了翻眼睛,俯身又把那花環撿起來擺弄,帷帽也不戴了,換做花環圈在額上,手比蘭花露出嬌俏的姿態,笑對海蘭道:“你瞧我可像花仙子,我若果真是,才相信他所謂思慕?!?/br> 正說著,念頤鼻端卻因風而飄過一縷暗雅的松柏氣息,她閉口不言,倏地環顧左右,海蘭還以為這是在找太子殿下,不禁道:“姑娘現今也真是,心口不一得越發厲害了?!?/br> 念頤沒心思解釋,自己卻知道是誰來了,是誰此時此刻亦在這座林子里。 縱然視野里不能觸及,嗅覺卻最是誠實。 茫茫張望間,她身后一棵樟樹上不知為何猝然吐出十數條紅艷艷的蛇信子,“嘶嘶嘶”的冰冷蛇音直逼進骨頭里,念頤背脊一涼,鈍鈍地轉過身去看—— 樟樹上盤踞了十幾條吐著蛇信的毒蛇,黃而怨毒的蛇眼鎖定了她,蛇身曲折拱著,交相纏繞,看得人雞皮疙瘩直起。 念頤捂嘴壓抑住驚呼,她身后海蘭也是呆得不會動了,錯有錯著,此時一動不如一靜,蛇仿似也在觀察她們,并不曾立時發起攻擊,盡管它們曲起身子已然是作出了隨時攻擊的姿勢。 風也仿佛停止了,樹葉顫了顫,草蟲紛飛四去。須清和倚在輪椅上,透過花木的間隙望見念頤身后的身后,數名賢妃的人潛伏在草叢間。 蛇必定出自他們之手。 是以,賢妃便這樣迫不及待,想以此逼他就范么? 念頤腿肚子都嚇得抽筋,額上冷汗沁沁,人與蛇的對峙遠比人與人兇險萬分。就在神經將繃斷的前一息,她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喚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她千萬不要亂動—— 隨即,一陣冷光頻閃,沒幾下那些蛇便身首異處,蛇血濺得到處都是,有幾滴濺到念頤眼角。 溫熱的溫度尚殘著蛇的腥甜氣味,她抬袖揉了揉,眼角似暈開了彼岸花,急切地看向來人,眼前執劍而立的卻并不是他。 ☆、第45章 蛇都死了,黏濕的尸體一段一段零落在草叢中,須清止見念頤呆呆地看著自己,便幾步上前去。 他也不是多么憂切,只收劍入鞘,說道:“怎么,見到是我很意外?抑或你希望此刻現身于此的非我,而是和弟?!?/br> 當意識到自己隱秘的想法是真的從很久之前就被太子發現后,念頤自覺沒有假裝的必要了,何況她適才受到了驚嚇,又不曾如愿見到須清和,心情正在不佳,便道:“殿下來得真巧,這些蛇不會是您叫人放的罷,真是有心了?!?/br> 她是故意這樣說的,果不其然,須清止面露不悅,不過也僅僅是一瞬之間。 他對她沒有過深的愛戀,有的只是零星瑣碎的好感,這些美好的感覺足以支撐起他忽視她的冒犯和無禮,全然觸不到他的情緒。 念頤是個矛盾的人,一方面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竭盡所能討好太子,即便不討好,也應當和太子把關系維持的融洽,這樣對整個顧氏都是有益處的,然而另一方她又放不下須清和,因此做不到和太子虛與委蛇。 她知道須清和現下就身處于這林子里的某一處,也許他在某一個她望不見的角落看著她,看著太子。 寧肯是太子救她,他也不愿意出面。 念頤知道自己鉆牛角尖了,須清和是不能夠光天白日走下輪椅的,那樣豈不暴露了,如果他知道太子在,他便更不會以身試險。 這些她都明白,她同樣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想有關他的一切,可是腦海里跑馬燈似的浮現起與須清和在一起時的畫面,這叫她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有能力如自己所想那般忘記他,平平穩穩嫁給太子。 須清止注視著念頤的臉,唇畔忽然噙起一絲笑意,伸手向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遞與她,“擦擦吧,像只花貓兒,即便一會子出去可戴上帷帽遮掩,到底總有摘下的時候,嚇著人卻不好?!?/br> “不嚇著您就是?!蹦铑U頂了一句回去,人是這樣的,有一便有二,她頭一回的頂撞他不加理會,她便不覺放肆起來。 眼珠滴溜溜左右掃了掃,突然仰面對太子甜軟地道:“究竟是哪里臟著,我自己瞧不見……殿下既然慷慨借念頤錦帕,何不連擦去血污也一并代勞呢?” 姑娘家嬌聲嬌氣起來,便是心是石頭做成的男子只怕也無有不動容的。 須清止拿回帕子,一雙黑澄澄的眼眸看住她,仿佛在思索她忽而之間的示好賣嬌由何而來。 但是沒有猶豫太久,須清止微傾著身,腰間的佩劍向前墜了墜,用手帕對著她的臉比劃了一下。念頤馬上把臉仰得更高,彎唇笑道:“為了等會兒不嚇著人,殿下務必要仔仔細細地擦,多擦一會兒也不妨事的!”嘴角抿出了兩粒小梨渦。 “為何?” 他發覺出她今日的古怪,不禁四處向外看了看,卻并沒有任何發現。 海蘭也覺得看不下去,她自然是不曉得須清和就在這林子里,趕走幾步悄悄拽自家姑娘的袖子,嘴唇不動,聲音扭曲地輕輕從嘴里發出來,“姑娘,你這樣可不成的,姑娘家最要緊一宗是矜持,哪里有人…便是跟前是來日的夫婿,也不好這般‘親親我我’,看著不像……” 海蘭的話念頤聽了半耳朵,須清止卻一字不漏全聽了去,他壓著眼角只作不覺,念頤埋怨地瞅一眼海蘭,“你不要看,我自有分寸的?!?/br> 話畢對須清止努努嘴,示意他可以開始了。他當真為她擦拭起來,氣道自然不會大,輕輕柔柔如同羽毛在面頰上瘙癢,念頤鎮定地屏息垂眸,頭頂上人忽道:“帕子太干,還有小部分血擦不凈?!?/br> 他們挨得很近,她都能聞見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念頤抬袖掖了掖鼻子,本能地往側里站了站。她并不是很確定須清和還在不在了,若是不在,她這樣有何意義?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蠢。 她喪氣了,再次舉目搜尋四周,這一回倒不是為找誰,須清止窺出她的心思,指著西邊道:“那里倒是有一處水源?!?/br> 說完也沒有任何動作,顯然勞動他堂堂太子大駕帶她去洗臉是壓根兒不可能的,念頤回看海蘭,她正蹲在那里搓衣角上幾滴血跡,念頤也就不等了,自往須清止手指的方位走去,走了幾步回頭道:“依我說,這處林子兇險異常,太子殿下還是不要逗留太久為上?!?/br> 居然有這樣的人,他救了她,她沒有一句感謝的話,支使他伺候她拭面,現今還要趕他走? 須清止拂袖道:“不必你說,我今日本是陪皇妹一同而來,此處瞧見你亦不過湊巧?!?/br> 他的話她沒有聽見,念頤走得快,一路撥開草叢,悉悉索索聲不絕于耳,不一時眼前霍然一亮,原來是山中的小溪,水流不急,只有徐徐的令人感到安心的聲響。 念頤卷了卷袖子,在溪水邊蹲下來,這水十分清澈,她在里面看到自己動蕩的臉容,眉頭是蹙著的,隱有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