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盡管又讓他娘看了笑話,但,蘇白很樂觀的表示,“娘,我覺著我上輩子肯定是老萊子轉世,專門是來彩衣娛親的?!?/br> 蘇先生哈哈大笑。 ☆、第238章 因蘇白的分外殷勤,當晚蘇澎大大的稱贊了蘇白一回,這人生就是個直性子,三人同桌用飯,蘇澎對蘇先生道,“以前我總覺著阿白對我客氣是挺客氣,就 是有些假。今天才知道他是護著我的,唉喲,真不愧是探花,嘴皮子好使不說,說的話也格外道理。我是不會學那些話,反正是特解恨。而且,阿白今天對我也格外 親切,不似以前那樣假虛客套了?!?/br> 蘇白黑線,“澎叔,我哪里對你假虛客套過?我那是敬重你?!边@說話也太直了吧?一點兒不會委婉。 蘇澎笑,“我知道,你是小孩子認生???,咱們處一處就好了,對不對?要不你也舍不得拿出李翰林的酒給我喝啊?!?/br> 可見,人家蘇神醫只是直了些,半點不笨。 蘇白之前誤會了蘇澎,這會兒是有意討好,一面給蘇澎執壺斟酒,一面問,“澎叔,你還認得李翰林哪?” “有什么不認得的?他以前請我看過病?!?/br> 人吃五谷雜糧,怎能不生???大夫認識的人絕對不少,尤其是名醫。 既然蘇澎是識貨的,蘇白有心顯擺,問,“澎叔,這酒可是從我岳父那里贏來的。你嘗著如何?” “還成,李翰林三十幾年前酒就釀得很不錯了?!碧K澎實話實說,“這酒年頭淺,不過三五年,比尋常的酒是強些,卻也不是上等的酒。你岳父不是那什么郎,哦,侍郎么,好像是三品的官,怎么不給你些上等的酒?” “這還不算上等的酒?”蘇白道,“就這個,還是我岳父從戚國公那里要來的,戚國公的酒是宋侯爺送他的,宋侯爺的酒是阿讓哥從李翰林那里要來的。你想一想,多難得?是不是?” 蘇澎不能理解,道,“不就是一口酒么,想喝直接給李翰林要,他能不給么?” “當然不給?!碧K白挑挑眉毛,“李翰林脾氣古怪,等閑人不入他目,就是我們翰林的掌院學士想跟他要兩瓶酒都難于上青天?!?/br> 蘇澎不認同蘇白的話,道,“李翰林脾氣很不錯的?!?/br> 蘇白靈機一動,問,“澎叔,你能不能幫我給李翰林要兩瓶好酒,咱們在家里自家人喝,也叫我娘嘗一嘗?!?/br> 蘇澎道,“這有什么難的。趕明兒閑了我跟他說一聲,他不是小氣的人?!?/br> 蘇白眉開眼笑,他心結全消,又問,“澎叔,你認識我父親嗎?” 蘇澎撇下嘴,“當然認得?!笨刺K先生一眼,老實的說,“你娘不叫我跟你說?!?/br> 蘇白不解,道,“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娘,怎么不能說???” 蘇先生道,“好吧。阿澎,阿白既然問,你就跟他說說吧?!?/br> 蘇澎立刻道,“完全不知所謂的人,根本配不上你娘,除了一張臉還湊合,沒有半點可取之處。這樣的爹,有什么好問的。阿白,你要實在想爹,就認我做爹吧?!?/br> 蘇白有些不高興,“澎叔,你是不是跟我爹有過節???”他娘說的根本不是這樣。 蘇澎道,“我從不說假話?!?/br> 蘇先生盛一碗青菜海米豆腐湯給蘇白,道,“阿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你父親的好處?!?/br> 蘇澎道,“是啊,像我當初如何都想不明白,你怎么就嫁了那種人?!?/br> 蘇白攪著碗里的湯,道,“澎叔,那種人是我爹,你客氣點成不成?”什么叫那種人啊,他娘說他爹才貌雙全,起碼肯定比蘇澎這醫癡要強的。 小孩子的脾氣都這樣詭異,陰晴不定的。有那種爹,蘇白還長成這樣有學識有道德的青年,都是阿末的功勞啊。蘇澎待晚輩是很好的,笑瞇瞇地,“好吧好吧,不說就是了,你非要問我的?!?/br> 蘇澎用過飯就回自己屋休息了,蘇白跟他娘屁股后頭問他娘,“娘,澎叔怎么這樣說父親???” 蘇先生坐在榻間,蘇白倒盞茶送過去,蘇先生呷一口,無奈道,“我還未出嫁時也認得一些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凡與我說得來的,阿澎都看他們不順眼?!?/br> 蘇白慧至心靈,問,“娘,是不是澎叔喜歡你???” 蘇先生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br> 蘇白已經自有結論,“這就是了,肯定是澎叔有些嫉妒父親娶了你,才中傷父親的?!碧K澎原來是個敗給他爹的可憐男人哪,那就難怪了。 這樣一想,蘇白就放開了,笑,“澎叔也真是的,都這么多年了,還放不開。娘,父親是不是也不喜歡澎叔???” 蘇先生笑,“那倒沒有。你父親有了好東西都會給阿澎送一些過去,對他很客氣?!?/br> 蘇白毫不吝嗇的贊美自己的父親,道,“這就是心胸涵養!”在蘇白心中,自己的父親絕對是天下第一完美之人。他又問,“娘,當初父親生病,沒讓澎叔給他看看嗎?他是生什么病過逝的?” 蘇先生想了想,道,“不算病,應該是太完美,給完美死的。你沒聽說過一句話么,天妒英才?!?/br> 蘇白:…… “娘,我在正經問你事呢?!?/br> 蘇先生望著興致勃勃的兒子,道,“在我心里,你父親就是這樣過逝的。我一點都不想回憶他過逝的事,明白嗎?” 蘇白抱抱他娘的肩,說,“娘,我不問了?!彼锟隙ㄟ€深愛著他父親,提這些事會讓他娘傷心的吧。 “好?!?/br> 蘇白抽空將給趙長寧的賀禮送到夏家去,趙長卿問了問永安侯府的事,“蘇姑姑的嫁妝都全嗎?”這話也就趙長卿能問,她同蘇白一向親近。 蘇白道,“一樣不差?!?/br> 趙長卿唏噓,“看永安侯可真不是個糊涂人,不知他怎么就能縱容李老太太到此?知道現在外頭怎么說嗎?都在說永安侯還嫁妝時,李老太太過去發潑,永安侯堅持將嫁妝還給蘇家。我聽說,他現在跟你關系非常好,你們還經常一起吃飯喝茶?!?/br> 說 到這事蘇白便頭疼,“興許是那天的事,永安侯府大失顏面。永安侯想挽回面子,便從我這里做文章,隔三差五的去翰林院找我,豈止是非常好,昨天不是下雨了 么,他還特特命人給我送傘過去。我看他對自己兒子都不會這樣,他這樣,人們只會說他與蘇家關系融洽。澎叔雖然不理他,可澎叔就住在我家里,他對我這樣好, 縱使有什么流言,人們頂多是說李老太太的不是。反正李老太太素來沒什么好名聲,倒更顯得永安侯明理?!碧K白實未料到永安侯會從他身上做突破,尋求挽回名聲 的辦法。而且,他即使知道了,永安侯要在人前做秀,蘇白也不好在外面給永安侯難堪的。永安侯對此心知肚明,于是更做出與蘇白親近的模樣。 趙長卿道,“永安侯可比李老太太難纏百倍?!?/br> “李 老太太除了給永安侯扯后腿,干不了什么正事?!币郧跋雽Ω队腊埠?,自李老太太著手是好主意。但自從那日之事后,李老太太自稱病了,幾次打發人往侯府送信, 根本進不得侯府一步。永安侯讓族老去處理李老太太的事,態度極為疏離。這種情況下,李老太太已經完全失去自身價值。蘇白道,“現在連扯后腿的事都干不了 了?!?/br> 趙長卿笑,“你心里有數就好?!?/br> 蘇白對趙長卿道,“那天我說話不留神,說了一下我自己對永安侯夫人的看法,后來才想起來,永安侯夫人是阿文哥族伯家的千金,夏家不遷怒jiejie吧?” 趙長卿笑,“夏恭人已經表達了她的想法?!?/br> 蘇白忙問,“她說什么了?” “她 問我,跟蘇探花熟不熟,她覺著蘇探花不該對人家內闈指手劃腳?!壁w長卿道,“我已經給了夏恭人回復,身為一家主母,她并沒有出門,家里有女眷到訪,第一個 知道的人必然是主母,而不是家里的男主人。若永安侯夫人對李老太太攪局的事毫不知情,那是她失職。若永安侯夫人知道,憑由其撒潑丟臉,那么,是不是永安侯 夫人與李老太太一樣,想私吞蘇夫人的陪嫁。她一個繼室,對正室的嫁妝有非分之想,可見做繼室也不稱職。我是元配,只要一想世上竟有這樣的姨娘,哪怕想一想 也令人不寒而栗?!?/br> 夏白瞠目結舌。 趙長卿并不是個刻薄的人,讓她說出這樣刻薄的話,夏恭人是相當本事的。 原本趙長卿只知道永安侯府要歸還蘇家嫁妝,這事,因事涉侯府,再加上蘇神醫如今也是帝都有名的人物,消息稍微靈通的人都聽說了。夏老太太還問趙長卿是不是蘇白家的事,后來知道是蘇神醫meimei的嫁妝,夏老太太還念叨了幾句。 后來李老太太過去撒潑,永安侯府丟了臉面,趙長卿也沒在意,反正蘇澎又沒吃虧,她跟永安侯府也不熟。這個時候,趙長卿還不知道蘇白指責過永安侯會人的事,這事,還是夏恭人過來說,趙長卿才知道的。 永安侯府的事與夏恭人的利益息息相關,永安侯長子已被冊世子,是夏恭人嫡親的外孫。如無意外,永安侯府的爵位財產都是由她外孫繼承的。 故 此,夏恭人對永安侯要歸還蘇夫人嫁妝一事深為不滿,只是,她再管不到永安侯府的事。不過,這并不妨礙她表達自己的意見,尤其是得知女兒因此事吃了掛落,夏 恭人簡直恨透了蘇家人。她到夏家與夏老太太說話,想到趙長卿與蘇家是極親密的,特意對趙長卿道,“說是蘇夫人的嫁妝,誰不知道先侯爺夫人是蘇夫人嫡親的姑 媽。蘇夫人少時便父母雙亡,她能有什么嫁妝,無非還是侯府的產業,拿出來給她充充門面。這事兒,無人不知的。虧得如今蘇家竟好上門來要嫁妝?哪里有蘇家的 東西,就是那個蘇神醫,小時候也是吃永安侯府的飯長大的。真虧他張得開嘴要嫁妝!” “還有小蘇探花,平日都說他知書識禮,是個明 白人。究竟與蘇神醫是什么關系,不過是姓了蘇,便以蘇氏族人自居,還口口聲聲說這里不是那里不是,雞蛋里都能給他挑出骨頭來,直把永安侯氣得吐了血!虧得 永安侯一片真心待他如子侄哪!那良心不知是不是叫狗叼了!”夏恭人越發道道,“我聽說蘇先生是教過侄媳婦的,外頭人說她明白,卻教出這樣的糊涂兒子,可見 明白也是有限的。要我說,侄媳婦還是不要跟這樣的人家來往為是?!?/br> 夏恭人自覺四品誥命,又正在氣頭上,且素來不將夏家放在眼里, 對著趙長卿便是好一頓抱怨。趙長卿聽她說完,接著也就永安侯夫人的事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就是上面那些話,不再復述。當時便將夏恭人噎個好歹,夏恭人起身 道,“我是好意來給你提個醒,既然你這樣說,我實在不是該來的!” 趙長卿安安穩穩的坐在椅中,沉聲道,“我自小跟著蘇先生念書, 先生如同我的母親是一樣的,阿白就是我的弟弟。伯娘到我家來指責我母親弟弟的不是,我不過是效仿伯娘說一說伯娘女兒的不妥之處罷了。伯娘該不該來我不知 道,但伯娘不能欺人太甚是真的!”好端端的誰也沒請你來,可來了就這樣大放厥詞,這是成心來找晦氣來了嗎! “你把那樣的人家,那樣的人視為母親弟弟!”夏恭人豎著眉毛,諷刺道,“若我沒記錯,侄媳婦娘家姓趙的吧?!?/br> “伯娘的記性當真不錯,我記得伯娘娘家姓陳,那位上秘折參我、又指使御史去參梨果的陳郎中就是伯娘的族兄,對吧?” 夏恭人高抬著下巴,道,“身正不怕影邪,若真自身行得正,何懼人言?” “原話奉還。永安侯夫人若行得正,心里沒鬼,何懼人言呢?”趙長卿淡淡道,“伯娘是永安侯的岳母,您既然對侯府之事有所不滿,直接去同永安侯說就是。在我家來說,是想我替您將您的意見告訴永安侯嗎?” 夏 恭人走時險吐三升血,更讓夏恭人郁悶的是,自己的兩個兒媳婦就像傻瓜一樣,一句話都不知說。她本是長輩,與趙長卿說是道非的深覺有辱身份,何況又沒說過人 家?這個時候,兒媳婦若能接盤再好不過,結果,夏大奶奶、夏二奶奶只知手足無措,簡直半句話不知道說,比啞巴還沒用。 夏恭人氣哄哄的走了,趙長卿也十分來火:這個賤人,敢跑到她家里來指責她! 夏太太正想勸趙長卿兩句,就見趙長卿握住的一只扶手噼噼啪啪碎成齏粉,夏老太太等頓時看傻了。趙長卿深深的吁了一口氣,夏老太太忙道,“不值當不值當,可別生這么大的氣?!彼朦c不敢說趙長卿不是了。我的天哪,這是什么功夫??!嚇死個人咧! 夏姑媽也道,“是啊,氣壞了身子不值?!笨汕f別發狂拆房啊。 夏姑媽私下與夏老太太道,“天哪,都說文哥兒他媳婦有武功,不曉得這樣厲害喲?!?/br> 夏老太太道,“你說,她會不會欺負文哥兒?”這要動起手來誰擋得住,恐怕一家子加起來都不夠趙長卿一根手指彈的。 夏 姑媽道,“不會吧??次母鐑好刻鞖g歡實實的,哪兒像受欺負的樣。倒是文哥兒媳婦娘家兄弟成親,咱們還是多備些禮給她娘家兄弟,別叫她挑了眼?!币郧八阌X 著趙長卿厲害不好惹,但,此時夏姑媽才覺著趙長卿不是不好惹,而是根本惹不起。幸而夏恭人走的早啊,真惹毛了趙長卿,會不會把夏恭人當這扶手捏碎了骨頭都 不好說。 欺軟怕硬二人組母女頗是心有靈犀,夏老太太道,“略厚些也好,這都是實在親戚?!庇绕淙缃裣奈男㈨標?,趙長卿的態度也有轉變,更兼趙長卿露了這一手,夏老太太已經心下決定與趙長卿好生相處了。 夏姑媽有些擔心夏恭人,“族嫂該不會跟咱家斷絕往來吧?” 欺 軟怕硬勢利眼=夏老太太道,“過幾天再說。她也是,這永安侯府跟蘇神醫的事,怎么就說到咱家頭上了。人家蘇探花也是探花,文哥兒與蘇探花關系多好,難道咱 家能不跟蘇家往來么?玉姐兒不是還帶著蓮姐兒去過蘇先生那里么,咱家跟蘇家有交情,可不能斷。蘇探花眼瞅著就要娶侍郎家的閨女了,我聽阿文說,侍郎是正三 品的大官,比你族兄的官還大呢?!?/br> 夏姑媽想到蘇白能娶到侍郎家的千金,便有說不出的羨慕,道,“娘,你說怎么蘇探花這般好運道,硬叫三品大官看中了呢?!?/br> 夏老太太道,“阿文以前不是就說過么,那是福姐兒她娘做的媒?!?/br> 夏姑媽感嘆,“可惜咱們跟福姐兒她娘不熟,要是熟的話,也請她給咱們蓮姐兒說門親事。不用三品大官兒,四品家的我也樂意?!?/br> 夏 老太太聽這話都不得勁兒,說長女,“你別盡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若這樣心高,蓮姐兒這親事難成。還是腳踏實地的想一想,高門娶婦,低門嫁女。這老話再錯不了 的,就尋個尋常些的人家,蓮姐兒嫁進去,丈夫敬重,公婆也厚待,享一輩子福。真嫁到那高官人家,咱家惹不起,若是蓮姐兒受委屈什么的,到時家里想給她出 頭,有心也無力哪?!彼钠犯吖?,夏少卿家就是正四品,真虧長女說得出口,這不是做夢是什么。眼瞅著趙蓮一日大似一日,夏老太太心里也為外孫女急。 夏姑媽笑,“娘,我就說一說,還不許我白日作夢啦?!?/br> 夏老太太一笑,“還是正經想想媒人說的兩家,雖是京郊人家,家里也有上千畝田地,不算窮了。家中子弟雖無功名,可哪兒有個個兒就似阿文這樣年紀輕輕便能把功名考下來的呢?!?/br> 夏姑媽道,“我知道。我這也急呢?!?/br> 椿齡院里母女兩個為趙蓮的親事著急,夏文落衙回家,見趙長卿臉色不好,不禁問道,“怎么了?不身子不舒服么?” 趙 長卿道,“險沒氣死我?!卑严墓诉^來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對夏文講了,“自來與咱家說話就是頤指氣使,好像多高人一等似的。明明是蘇叔叔家的東西,若不然, 永安侯府何必還回去?伯娘心疼東西,總覺著蘇叔叔不出現,那筆嫁妝就是永安侯府的。人家永安侯都沒說什么,痛痛快快的就要還的,偏生遇著李老太太去攪局, 丟盡臉面。聽說,連蘇叔叔的臉都給撓花了。阿白又不是木頭,難道不能說幾句公道話?要我說,永安侯夫人做的就是不對,她是一府主母,既不聾也不瞎,李老太 太去侯府的事她能不知道?她既知道,就該著人攔著李老太太,別丟臉丟到外頭去!永安侯夫人只當別人是傻子,坐等好戲,丟得還不是永安侯府的臉?” “伯娘也可笑,惹不起蘇家,惹不起永安侯,一兜子火來咱家撒,跟我說阿白如何如何不好,還說先生不好,闔著天下就她一個好的!還叫我不要跟蘇家來往!她這是在自家霸道慣了,準備也來當咱家的家了!”趙長卿說起來都是一肚子火。 夏文顧不得換衣裳,坐下來勸她,“一點小事,值不當生氣。正好,趁熱打鐵,我去族伯家把事說一說,總不能就這么算了。我若不過去,還不是伯娘說什么是什么?” “這 也好?!毕劝呀腥舜蚵牭挠腊埠罡氖抡f了一遍給夏文知道,好讓夏文心里有數,趙長卿道,“伯娘素來勢利,當初咱們剛來帝都,你只是舉人,咱們上門請安,早 早的送了信兒過去,頭一回去都見不著人的。如今你中了進士,做了翰林,咱家日子好過了,她便親熱起來。就是這面兒上親熱,怕也是看你是個官兒,心里定還當 咱們打抽豐的一般,要不她也不能這樣過來咱家指手劃腳。你看她跟別人何嘗如此了?!?/br> 夏文又勸了趙長卿一回,趁著天色還亮,去了夏少卿府上。 真 正覺著日子難過的是夏少卿,反正是各種不順。女婿家還嫁妝還得滿城風雨,閨女回家訴苦,老妻又出去把族人給得罪了。夏少卿先安撫夏文,“婦道人家,頭發長 見識短的,就是這么個脾氣。別與她一般見識,你伯娘興許是年紀大了,喜怒不定的,每天都要喝大夫開的寧神湯方能好些,我平日里都說少叫她出門。這話只跟你 說了,幸而是去你家,若是去別人家,豈不惹人笑話。蘇夫人身后無子,何況又是那樣離逝,這些年,侯爺心里很不好過。只是蘇神醫行蹤飄忽不定,不然,早將嫁 妝如數奉還了,哪里等得到今日。這筆嫁妝,自蘇夫人離逝后便立刻封存的,二十來年,未動分毫,可見侯爺磊落?!?/br> “倒是你jiejie受了 冤,李老太太的脾氣,闔帝都是出了名的,誰管得了她?你jiejie是侯府夫人,因李老太太是侯爺生母,當真是說不得碰不得的,別提多為難。偏生李老太太有個不 是,別人先得尋思到她頭上。何況,蘇夫人是元配,她是繼室,本就尷尬,又事關蘇夫人的嫁妝,偏生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了差子,你jiejie是百口莫辯哪?!毕纳偾鋰@ 道,“原本好端端的一樁事,鬧到現在實傷情分。又叫你媳婦受了委屈?!?/br> 夏文溫聲道,“這哪里說得上委屈不委屈的,咱們不是外處。我回家聽說此事,擔心伯娘生媳婦的氣,特意過來跟伯娘請罪?!?/br> 夏 少卿道,“別這樣說,你這媳婦娶得好,真得難得,旺夫旺家。你們與蘇家的情分,那是患難之情,非同一般,何況蘇探花我也瞧著極好的。就是蘇先生,那是你媳 婦的先生,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生之情,如同父子,好比母女。別說蘇家沒錯,就算蘇家有錯,若你媳婦聽任你伯娘說蘇家的不是只知唯唯諾諾,反是有限 了?!笨磥硐募遗c蘇家關系匪淺啊。什么師生父子,若還信這一套,夏少卿混不到今天。只是,他不是個沒眼力的人,趙長卿都能為蘇家同夏恭人翻臉,那么起碼說 明在趙長卿眼里心里,蘇家于她更為親近。夏文都親自來了,夏少卿也不會愿意將兩家關系搞僵。他已經老了,夏文還年輕,莫欺少年窮的道理,夏少卿是明白的。 這伯侄二人,一人老狐貍,一人亦圓滑,和和氣氣的將事說開,便罷了。 自然,送走夏文后,夏少卿難道去說老妻兩句,“咱們自己在家念叨念叨便罷了,何必把事拿到外頭去說?” 夏恭人氣的,回家喝了兩劑寧神散都不管用,捶著胸口道,“本就是蘇家貪得無厭,得寸進尺,還不許人說了?虧得我們平日里那樣提攜阿文他們夫妻,這瞅著蘇家要攀上高枝,立刻就給我臉子看。虧得他們還沒飛黃騰達呢,不然,他們眼里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