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蘇先生笑,“這又是怎么回事?” 蘇白道,“具體不大清楚。那李老太太,闔帝都都知道多刁鉆,難道jiejie會無緣無故的羞辱她?侯爺還說jiejie脾氣不好,我說你家老太太名聲在外,還好意思說別人的不是?” 蘇先生笑起來,“不會真這么講了吧?” “沒,委婉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碧K白笑,“永安侯跟他親娘不大一樣,起碼城府不缺,瞧著心胸也不賴。他要不說是親戚,我還不知道呢。娘,蘇家在帝都沒別的親族了嗎?” “也不是沒有?!碧K先生道,“先永安侯后繼無人,方過繼了今永安侯為嗣。不過,先永安侯是有一女的,當年嫁給仁德親王為正妻?!?/br> 蘇白道,“就是全家都死在疫病上的,陛下的弟弟吧?” “全家死疫病什么的,你聽聽就夠了,明擺著是糊弄傻瓜的話?!碧K先生道,“仁德親王一家都過逝了,不過,還有個女兒,嫁到秦家,聽說久未露面了?!?/br> 蘇白問,“還活著嗎?” “沒聽說死,肯定是活著的?!碧K先生道,“你要去認親?” 蘇白道,“咱們又不是大蘇探花的嫡系后人,哪里好這樣上趕著認親。就是今天侯爺一說咱們兩家是親戚,我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br> 蘇先生道,“真是笨,叫侯爺就是了。你要是想去巴結巴結,叫聲表叔,錯也錯不到哪兒去?!?/br> “表叔?”蘇白說不出的別扭,“到時別人問我,你跟永安侯是表親哪?我怎么說?說,我是永安侯過繼后舅舅家族的旁支族人。這遠的,叫人說不出口?!?/br> 蘇先生笑,“官場上認個干爹干爺的都尋常,沒關系還要去扯上些關系呢?!?/br> 蘇白正色道,“古今名臣,哪個是認干爹干爺上位的?鉆營太過也丟臉,還辱沒祖宗。對了,娘,什么時候有空,咱們去廟里給我爹做個道場吧。以前也沒好好祭過他老人家,這回弄個大排場的,也叫他老人家在地下好生過些個體面日子?!?/br> 蘇先生道,“也好。以后每年辦一場,前些年也沒好生祭過他?!?/br> “娘,我爹是個什么樣的人?” 蘇先生笑,“他醫術精湛,一流人品?!?/br> 蘇白道,“總是這兩句,說些別的。長得什么模樣,脾氣什么樣?” “相 貌啊,比你要好看十倍。我不說是怕打擊你,看你天天臭美,怎么光鮮怎么捯飭。要我說,這相貌是天生的,你爹就是裹塊粗布在身上也比你俊俏的多?!碧K先生 道,“當初剛一生下你,可是把我嚇一跳,這丑的喲。待這長大了,唉喲,還不跟小時候呢。幸而你是個小子,還勉勉強強的考了個功名出來,這才好歹能娶上一房 媳婦?!?/br> 蘇白給他娘打擊的險些翻了白眼,道,“我可是探花。文才好不好的,起碼相貌得過得去,才能做探花呢?!?/br> 蘇先生笑,“你還不如阿讓他爹好看呢?!?/br> 蘇白悄悄同他娘道,“先前聽娘你說宋侯爺如何如何貌美,我還不大信,見了才算心服,當真是俊美儒雅,現在還很有看頭。不知為何,宋侯爺對我挺冷淡的?!?/br> 蘇先生道,“那是你沒趕上好時候,你要早十年見著宋侯爺,他肯定喜歡你?!?/br> “這是為何?” 蘇先生笑,“宋侯爺在才貌雙全的人身上栽過大跟頭?!?/br> 蘇白忙跟他娘打聽八卦,蘇先生道,“你不會不知道吳家兄弟的事吧?” “知道?!?/br> “那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碧K先生道,“當年吳家兄弟高中文武狀元,他們兄弟非但才學不凡,相貌更是有一無二,那會兒被稱為‘帝都雙璧’。宋侯爺手快,當時就招 了文狀元吳雙為婿,只是未待完婚,吳家兄弟伙同四皇子謀反。若不是宋侯爺有救駕之功,宋家定會被那事牽連。有前車之鑒,宋侯爺就不大喜歡才貌雙全的少年郎 了?!?/br> 蘇白道,“這算是遷怒吧?” “是?!?/br> 蘇白不大信,道,“宋侯爺自己也是少年得志,才貌雙全,要按娘你這么說,宋侯爺先得遷怒自己才對吧?!?/br> 蘇先生道,“這誰知道?!?/br> 蘇白掖揄,“這世上還有娘你不知道的事呢?!?/br> “有?!碧K先生笑瞇瞇地,“譬如,我就不知道怎么有這么笨的兒子。冷淡,不見得是討厭。親近,不見得就是喜歡。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蘇白要是笨,也考不出探花來,他道,“娘,你是說永安侯啊?!?/br> 蘇先生道,“我說的是道理?!?/br> 蘇白跟他娘打聽,“娘,你跟宋侯爺很熟么?你怎么知道宋侯爺就比永安侯要好呢?” “我何時說過宋侯爺比永安侯要好?”蘇先生感嘆,“充其量是一對賤人?!?/br> 一對賤人…… 蘇白:…… ☆、第226章 夏家人自夏少卿府上告辭,夏少卿還勸了夏文一二,大意就是年輕人做事不要急躁之類的話。 待將客人一一送走,夏少卿去房里與妻子打聽緣由,夏恭人捂著胸口,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樣,道,“險沒嚇死我。文哥兒他媳婦這是什么脾氣哪,哪里似來賀壽,倒似來殺人的?!?/br> 夏少卿道,“說這個做什么,孩子們直言直語罷了?!毕纳偾鋵﹃惱芍屑乙嗍菒琅?夏文是他族侄,夏氏宗族眼瞅著出息了一個,陳郎中竟然背后下手黑,夏少卿焉能痛快。夏文夫妻雖有些急躁了,夏少卿最恨的卻是陳郎中。 夏恭人一呶嘴,“你去瞧瞧咱家正廳的地磚,滿屋子誥命都給她嚇得哆嗦。你有空跟文哥兒說,也該好生管管他這媳婦,聽說在家里,咱們嬸子都得讓她三分,也忒霸道了?!?/br> 夏少卿道,“你聽誰說的?” “若是外人說,我是不能信的。就是文哥兒他姑媽與我念叨的,這還能有假?” 夏 少卿道,“族嬸又不是一個人跟著孫子過日子,下頭還有兒子女兒,文哥兒他爹最是孝順,若族嬸過得不好,文哥兒他爹第一個不能答應。何況你看族嬸,寬房大院 的住著,丫環婆子滿屋,身上衣裳也華麗富貴,氣色紅光滿面。要這樣還說日子過得不好,什么樣的日子叫好?你別聽文哥兒他姑媽胡說?!眿D人總這樣聽風便是 雨,故而不成大器。 說完,夏少卿溜溜達達的去正廳看地磚了。 夏恭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第二日,夏姑媽又慌頭慌腦的來了。 夏恭人倒是挺喜歡聽這位丈夫家族的族妹說話奉承,關鍵是,兩人有共同喜惡:夏恭人一樣不喜歡趙長卿。 倒不是說趙長卿得罪過她,實在是,夏恭人就是不喜歡趙長卿那種骨子里的與眾不同。明明不過是個小女子,上頭兩層婆婆,下頭小姑子小叔子,原本該委委屈屈的過小媳婦的日子,結果,趙長卿竟過得比太婆婆都舒坦,簡直是媳婦界的異數! 其實,這關夏恭人什么事呢! 但,夏恭人就是看不慣! 怎么看怎么令人厭惡! 讓她想到一些不好的記憶,實在太討厭了。 夏恭人請夏姑媽坐了,笑,“看meimei這樣子,似有事情?” 夏姑媽一臉愁苦,唉聲嘆氣,“我是無事三寶殿,受我家老太太的吩咐,來嫂子這里打聽信兒來了?!?/br> 夏姑媽這種貨色,夏恭人根本不用廢腦筋便能猜出她的來意,不過,夏恭人依舊很捧場的表示,“我這里能有什么信兒?咱們不是外人,meimei有什么事,直言便是?!?/br> 夏 姑媽道,“不瞞嫂子,昨天的事嫂子是眼見的,真是嚇死個人。我們老太太,回家便嚇病了。聽說帝都的官兒好不好的就會參人一本,先時文哥兒媳婦的差使,就是 給人參沒了。她年紀輕,不知好歹,還以為是在家呢,說翻臉就翻臉,殊不知咱們哪里得罪得起這帝都的貴人們呢。唉,一大家子都提心吊膽的,我跟嫂子打聽打 聽,這事兒要不要緊。家里老太太膽子小,已嚇得不行了?!?/br> 夏恭人嘆道,“往時meimei與我說,文哥兒媳婦的脾氣不大柔順,我還不大 信,覺著平日里挺和氣的。唉,昨兒才見著真。天哪,我也給她嚇得不輕。這帝都可不比別處,誥命夫人們,哪個不是養尊處優的,不要說沒見過她這種渾身蠻力 的,便是平日里誰說話稍微聲音大一些,也要被人笑話。昨兒文哥兒媳婦那一通罵,人家都得說,是不是咱們夏家女眷都這樣厲害呢?!?/br> “唉,她年紀,不知事,做事難免顧前不顧后,只圖一時痛快,不慮將來啊?!毕墓说?,“你想想,可家里蓮姐兒玉姐兒都小呢,若是給人誤會蓮姐兒玉姐兒也是一樣的脾氣,以后還嫁人不嫁?” 夏姑媽怕是怕趙長卿得罪了人連累一家子,她還未想到女兒的親事會受其連累,經夏恭人此番一提醒,夏姑媽心一沉。原本想著將女兒許配給夏武,誰曉得兩人屬相不和,不管是真是假,總不好再提此事。那么女兒勢必要另尋親事的。 是啊,如今家里的名聲給趙長卿連累的,還有哪家人來敢說親? 夏姑媽嘆口氣,“我跟著哥哥嫂嫂過日子,腰桿子不硬,說的話也得有人聽呢。就是家里老太太,平日里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呢?!?/br> 夏恭人勾唇一笑,“闔帝都看看,像你家這樣的,倒是頭一份兒。說出去,誰人敢信呢?!?/br> 夏姑媽時常來夏恭人這里說話,深覺族嫂便是她的知己,故此,心里有些事,夏姑媽也不瞞著夏恭人,“如今這宅子,就是文哥兒媳婦買的……”住人家的地方,這說話辦事的時候自然要客氣些。 夏恭人笑悠悠地,“這話說的,什么是媳婦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既是嫁了,連她這個人都是夫家的,何況一些身外之物?我家規矩算是寬松的,兒媳婦們往娘家送東西也得給我瞧過才成。都說無規矩不成方圓,你說對不對?” 夏姑媽咂舌,“哪里敢跟嫂子你比呢?!壁w長卿剛到蜀中時就給過她們母女下馬威,如今宅子都是趙長卿置辦的,自然又矮一頭。何況,趙長卿的脾氣,夏姑媽是真的惹不起。 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夏恭人心下鄙薄,面兒上笑笑,也不說話了。 夏姑媽老話重提,問,“嫂子,你說昨兒文哥兒媳婦說話不大妥當,不會又叫御史參了吧?”其實御史不御史的,她也不大懂。只是聽人說,御史是管著參人的,便有樣學樣的問一句。 夏恭人皺眉道,“我這也不是嚇唬你。昨兒的陳太太身上雖沒誥命,她家老爺是正五品的兵部郎中,他家族長在朝中任正三品戶部侍郎。他家雖不是大戶大族,在帝都也不算無名之輩了。昨日受此大辱,定要討回顏面的,至于用什么手段,這就不得而知了?!?/br> 夏姑媽心下一涼,失聲道,“那豈不是一家子都跟著遭殃?!?/br> 夏恭人嘆口氣,道,“待老爺回來,我問一問他吧?!?/br> 夏姑媽告辭時都是七上八下。 思量了一路,夏姑媽回家后與夏老太太道,“娘,咱們還是回老家吧?” 夏老太太道,“怎么了?” 夏姑媽將夏恭人的話又添油加醋的說了,道,“昨兒文哥兒媳婦得罪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說陳家族長是正三品的戶部侍郎,比族兄這個大理寺少卿還要高兩級哪。這可怎么辦?得罪了這樣的大官,哪里還有活路!咱們趕緊回蜀中吧!還是老家好過日子,這心里也踏實!” 夏老太太心也慌了,嘴還是硬的,道,“就是皇帝家,也不能不講理!這事兒原也不怪咱家,是他家先使的陰招!”總的來說,夏老太太雖然也極其不待見趙長卿,但,趙長卿是夏家的人,在這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要維護一下的。 夏姑媽抓住母親的一只手,道,“我的娘誒?;实奂疫€要講什么理??!這眼瞅著就要大禍臨頭,趕緊找大哥大嫂來商量個對策吧!要我說,咱們帶著武哥兒回蜀中,先給大哥保住一脈香火才是要緊哪!” 夏老太太終于給嚇得心慌意亂了,道,“哪里,哪里至于此哪……”她老人家自己也沒主意,忙叫人去找兒子,又想起,兒子去書院當教書先生了,只得先命人尋夏太太與趙長卿來。 天氣有些熱了,趙長卿正在房里畫畫,聽到老太太差人來找她,只得換了衣裳做過。 夏太太也到了。 夏老太太一見趙長卿便道,“你可知,你闖了大禍??!” 夏姑媽附和,“是??!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趙長卿懷疑這母女二人發癔癥,夏太太笑問,“這話怎么說的,老太太,家里沒什么事啊?!?/br> 夏老太太瞪眼,“沒事?到時出了事怕你還在夢里呢!”示意長女,“把事情跟你大嫂和侄媳婦說一說!” 夏姑媽二次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那口氣,好似明天皇帝就要來抄家似的。夏太太一聽臉色就變了,道,“不至于此吧?”她看向趙長卿,這些事她沒經驗,一般沒經驗的事,她都習慣性的找趙長卿拿主意。 趙長卿眉毛都沒動一根,道,“老太太、姑太太放心,這都是沒有的事。陳郎中不過五品小官,他家族長也不過三品侍郎,他家去告我最好不過,我還要去跟他說理呢。不用怕,沒事的?!?/br> 夏姑媽道,“可族嫂說……” 趙長卿并未再接著解釋,溫聲道,“若姑媽還是擔心,不如等相公下了朝,讓他去族伯家問問。族伯是大理寺少卿,專門管著斷案的。若有什么消息,自然族伯這里更準確,對不對?” 剛剛入夏,天有些熱了,卻還未到供冰的時候。夏姑媽心里著急擔心,直急出一腦門子汗來,拈著帕子胡亂一抹,道,“還來不來得及???” 趙長卿一時沒明白,“什么來不來得及?” 夏姑媽小聲道,“會不會皇帝老爺突然就派人來抄家???” 趙長卿心下哭笑不得,道,“那依姑媽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