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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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廚藝,承燁佩服?!贝己竦穆曇?,讓如意微微一怔——這就跪下唱征服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江承燁已經起身準備離開,走到如意身側時,他頓了頓步子,看了小四一眼,話卻是對著門外偷聽許久的人們說的:“明日這個時候,我還會再來。這個廚娘,我包了?!?/br> 砰地一聲,兩扇大門被擠開,幾乎所有的伙計都湊在了門口,一個個踮腳伸脖子的張望。李恒才更是一個沒站穩,直接栽了進來。聽到江承燁的話,李恒才拱手連連笑語:“難得客官賞臉,小店一定恭候客官大駕!” 江承燁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邁步就要走。 “慢著!”如意叫住他,幾步走到他面前。 他很高,幾乎高出她一個頭。站在他面前,如意隔開了一步,方能不那么夸張的仰視他。江承燁長這么大,還沒有幾個人敢攔他的去路,看著面前的女子,他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如意迎上他的目光,道:“百味樓打開門做生意,做的就是眾生百口的生意。一人一種口味,方有百味。公子出手闊綽,走到哪里就要讓別人讓出位置供您一人享受,如意沒有資格管,如意惹不起,但還躲得起,倘若公子執意做什么都要獨占,如意只好自己在外頭建灶搭鍋,給公子留更多的地方出來……橫行霸道?!?/br> 如意一番話,聽得其他人都是汗雨涔涔,李恒才眉頭一皺,正準備說幾句,江承燁卻先開了口。 他往前靠近了她一步,以一個絕對的俯視垂眸姿態看著面前的女人,目光中無波無瀾,聲線恢復了最初時候的冷清:“不喜歡只做菜給我一個人吃?” 如意退開一步:“公子若愿與其他食客一般,如意自當熱情相迎。來者即是客,如意沒道理為了公子一人而將更多人拒之門外,這樣的做派,我做不來!” 江承燁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微微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說吧?!闭f完,他便負著手離開。 如意沒想到這個人這么好說話,只是他一走,樓中所有人都頓生怨氣,連李恒才都沉著臉,沒有說什么。 午飯時點,如意將做給江承燁的面做了中午的主食,如意魚香夾心面,成了百味拉面中的招牌菜,80文一碗! 只是,無論今日再怎門門庭若市,伙計們都不那么開心了! 比起累死累活忙一整日,賺個幾十兩,大家更愿意接待那樣出手闊綽的公子!他們不但可以悠閑的等著發工錢,更能有時間去偷師學藝??扇缃衲?,一日下來累成狗,錢還沒有那個公子給的多! 連小四都不解了,一邊學著和面,一邊咕噥:“師父你為什么不愿意啊,你今日不就讓他挺服氣的嘛!” 正式教了他東西,連口也改了。 如意一邊檢查他揉的面,一邊道:“小四,一家酒樓的口碑,一個客人是撐不起來的。一個廚子的名號,也不是一個食客撐得起來的。即便那個公子再出手闊綽,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將老顧客拒之門外,只憑著利益高低去追逐,總有一日,你能爬多高,摔得就有多痛??扇绻阆骂^有千千萬萬人為你墊著,無論你摔多少次,都能再爬起來。況且,出手闊綽的人,往往也就越難對付,做美食本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何必為了這樣的人將自己弄得緊張兮兮毫無樂趣呢?!?/br> 小四正在哼哧哼哧的和面,聽了這番話,他和面的動作頓了頓,然后自己嘀咕了兩句,忽的重重點了點頭,更加賣力的開始和面。 午飯點過后,賬房先生撥給了如意十兩八錢。如意看了賬房一眼,賬房干咳一聲,小聲解釋:“何姑娘,您推了那位客官的包場,咳咳……老板說,那二百兩銀子,就不算在您今日的工錢里了……” 如意收好銀子,笑了笑,離開了百味樓。 李恒才說到底也只是個商人,自己讓他舍了大頭,他沒有扯破臉皮,只是扣下了包場的銀子,想必已經是十分客氣了。 過了午時,日頭還有些毒,如意在街上買了一把紙傘,撐著遮陽。按照昨日與封千味約好的,她今日要去那里一趟。 其實,最先的時候,她的確是對封千味的身份做過猜疑。 最先在百味樓門口撿到他的時候,他正被伙計趕出來。如意但是扶了一把,無意間就碰到了他手上的老繭。 做一個廚子,一雙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時間久了,那些專屬于一個廚子的老繭自然而然就會留在手上,老繭的出現是一個廚子資歷的證明,可與此同時,他們也會極其愛護雙手,做出適當的保養。封千味那雙手,根本不像是普通的老農該有的手,這樣具有位置特征的老繭和保養得宜的手,讓如意隱隱懷疑他也是個行家。 見他是個老人家,她做的千層豆腐和賽螃蟹都是好下口的,之后,在他說出勾芡的時候,她就知道他一定有那么兩下子,只是他來去匆匆,性情古怪,自己沒能和他有過多的交流。 封千味會再次找上門來,如意并不奇怪,只是他一身行家的派頭,還能有那么好的醫術,準確的道出了自己身子的狀況,這就有些厲害了。 都說術業有專攻,兩樣都專攻成這個地步,他這一輩子除了看病吃飯,真的還做過別的嗎? 如意在心里調侃他,不禁笑了出來,天氣熱,午后街上的人并不多,如意一路朝著封千味的竹屋走,心中盤算著到了那里做些什么吃的好。 不遠之外,此時此刻的竹屋,被綁在樹上過了一夜的封千味已經快被氣厥過去。 他拎著小武的衣襟抖著手指著面目全非的竹屋,厲聲質問:“誰干的!老子什么時候說過可以動我這里的???” 小武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先生,這……這真不是我能做主的??!世……世子爺十二影衛,我一個也打不過,他們說世子爺看上了你……” 封千味倒抽一口冷氣。 小武吐完一口氣,繼續道:“看上了你這里的風水,說你這個位置他住著能康復的能快……所以……所以把這寢臥給劈開了,邊上那扇門后頭的小竹屋……是您的新寢臥……” 小武的聲音越來越低,索性再也不說話了。 封千味眼睛一瞇,望了望門口,果真就瞧見江承燁抄著手倚在門邊。 江承燁看了看他們兩個,面露不解:“你們,在我房間做什么?!?/br> “呸!”封千味一把丟開小武,齜目欲裂的沖到江承燁面前,出手就是一掌!說時遲那時快,江承燁眸子一厲,一個側身躲開,反手就是一拳! 封千味飛快跳開,微微瞇起眼睛看了看著他,笑了兩聲:“好小子,看來是痊愈的差不多了,連我也敢綁!” 江承燁也不再動手,緩緩走到新置的臥榻邊,脫了靴子盤腿而坐,悠悠的給自己倒了一杯九龍茶:“死不了?!庇痔а劭此谎郏骸安贿^你要是再這么瞎嚷嚷,會不會死,就說不定了?!?/br> 封千味被綁了一夜,現在肚子里全是火,他不怕他的威脅,也走過去想要上塌去坐,誰料屁股還沒挨上,就猛地彈了起來,嗷叫著捂著自己的屁股。 江承燁托腮看著他,淡淡的神色看不出表情:“啊……被針扎到了嗎?唔,對不住,大概是顏一忘了把暗器收拾好,我代他替你道個歉?!?/br> 小武在一邊汗如雨下——世子爺,您這么整一個老人家,真的好嗎? 封千味擋開小武的攙扶,一貫淡定自若的世外高人,現在就和一個要找人干架的糙老頭沒什么區別,他氣喘吁吁的看著坐在榻上品茶的男人,指著他道:“江承燁你個龜兒子,明人不說暗話,你給我說明白了,老頭我哪里得罪你了!” 江承燁抬眼看他一眼,忽的,露出了一個陰森森的微笑。江煦陽今日起了個大早,幾乎逛遍了整個東橋鎮,用了兩架馬車將他買好的食材送到了竹屋這里。 原本這樹林就是封千味自己找到的棲息地,因為被江煦陽他們找到,十二個影衛連夜開出了一條可以讓馬車經過的偏僻道路進來,與走進來的小路方向不同,所以,江煦陽到的時候,如意還沒有到。 甫一見到竹屋,江煦陽皺著眉頭看了許久,拉住了低著頭走出來的小武:“咦,這里怎么不一樣了?好像變大了!” 小武叫苦連天,現在他和先生的寢臥,都在邊上靠著土坡的方向,夜里蚊蟲鐵定很多!江世子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鳩占鵲巢,還一次又一次的欺負先生,小武又怕又委屈,最后還是恐懼戰勝了委屈,什么也不敢說。 江煦陽不再質問他,因為,從他走進竹屋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過一天一夜,這里居然就能這么天翻地覆的一變,除了江承燁,江煦陽還真想不出來有哪個變態能有這樣的能耐。 一想到他那十二個影衛個個身手不凡,如今卻要砍竹子蓋房子,江煦陽心中就生出幾分莫名的喜感…… “我說,你又是什么想法,費這么一番力氣,莫不是想要在這里隱居了?”江煦陽打趣著,細細欣賞起來。 原本竹屋一進來就是一個小的四方案幾,一邊布幾個蒲團,可以與好友吃吃茶說說話,用竹子做出的屏風之后,就是一張臥榻,臥榻的一頭開了扇窗戶,房間的另一面竹墻開了一扇門,通向邊上附帶著的小竹屋,也就是江承燁的寢臥。 據說那本是小武的寢臥,因為江承燁來了,小武得打地鋪。 可如今,這竹屋的主屋起碼擴了一倍,新舊竹子分界鮮明,倒也別有一番風味。臥榻自然是換成了紅木花梨羅漢九龍床,繞塌一周落下了紗帳,床頭邊上擱了一個書架??拷皯舻牡胤?,放了一把七弦琴。臥榻上的矮幾,一應俱全的茶具,飄香濃郁的新茶;竹制的屏風換成了五盞相連的翡翠玉屏,雕著竹葉花紋,倒是十分應景;另一邊通向附帶竹屋的竹門由一扇變作兩扇,大致就是小武和封千味的新窩了。 如此面不改色的做著鳩占鵲巢的無恥之事,唔,果然是江承燁的調調! 江煦陽坐在矮幾另一側,順了一杯熱茶喝,忽的就聽到外面那個熟悉的聲音—— “咦,這里怎么變樣了?我昨天來還不是這樣的啊……”是如意的聲音。 …… “咳咳,我家先生……呃……最近接了一位久病的親戚來這里小住,說是那個親戚家里近幾日不大安寧,便到先生這里尋一份清靜,順便……順便養病,是以連夜請了工匠,擴建了一下……呵呵……”是小武的聲音。 江煦陽手里握著把風sao的玉骨扇,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江承燁:“你、你不會就是那個久病的親戚吧?” 江承燁淡淡的看了江煦陽一眼,眼角有意思微不可察的笑意:“在下程燁,幸會?!?/br> 江煦陽倒抽一口冷氣:“你演戲演上癮了么???” 江承燁面不改色:“唔,興許是吧,若你哪日又需要一個meimei來圓謊,我不介意客串?!?/br> “封先生呢?”說話間,外面的聲音已經由遠及近,嬌小的少女走進來,卻是在見到這里面的改變時怔了一怔。 “你來了啊?!币粋€略顯無力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封千味正站在竹屋外頭的窗戶邊,他的目光不過看了如意一眼,略一點頭,就立馬局促移開。 江煦陽走了出來,還來不及與如意打招呼,注意力就被這邊新開出來的窗戶給吸引住了。他隱約記得這邊的竹制墻壁上,原先是兩幅字畫的,可如今字畫沒有了,倒是開了兩扇大大的窗戶,只要一敞開,就能看到住屋后面挖的那口水井和做飯的廚欄,方才他進來的時候窗戶關著,因此并沒有注意,只是此刻看起來,這件竹屋還真是……通風的很! 透過窗戶,如意瞧見外面的灶房是用柱子和茅草搭起來的,壘了兩個土灶,位子倒是挺大,后頭放了許多江煦陽帶來的食材。 江煦陽一見這個陣仗,立即就來了興趣:“還等著干什么,快開火吧!” 封千味橫了他一眼:“急個屁急???” 這一呵斥,江煦陽才想起來,如意還得靠封千味來醫治她的病根,一拍腦袋一邊暗罵自己想的不周到。 封簽味直接從窗戶翻進來,看也不看如意,指了指一邊的房間:“過去等著,我馬上過來?!?/br> 如意將信將疑的看他一眼,默默地過去等他。 封千味站在原地,一臉菜色的接過小武遞過來的一條緞帶,系在臉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在江煦陽驚訝的目光下由著小武慢慢扶到那邊的小竹屋。 小竹屋內,如意見到封千味這個陣仗,有些吃驚。 封千味干咳一聲:“手伸過來?!?/br> 如意將手伸過去,封千味為她號了脈,沉吟片刻,道:“今日的藥丸繼續服,連續一個月,不要斷藥?!彼D了頓,又咳了咳:“好了,寬衣,我給你身上扎針?!?/br> 如意這回算是想明白了,見到封千味這個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從前生病去醫院診治,還不是醫生要脫就得脫,可沒見過怪老頭這樣的。如意笑了笑,也不猶豫,扯了自己的腰帶。 誰料她不過剛剛一動作,把銀針遞過來的小武哇的一聲怪叫,飛快的把針包放在封千味腿上,見鬼一樣往外跑:“姑娘您等等!別脫!等我先出去!” 如意的臉僵了一僵——她的身材,竟然已經是可怕的地步? 看著封千味明顯有些僵硬的動作,如意怕他施針的時候一個手抖戳錯地方:“先生,您還好吧?” 封千味臉色一沉:“我很好!手臂伸過來!” 如意覺得他們今日都有些奇怪,可具體哪里奇怪,她又說不出來。 封千味對xue位的掌握已經極準,下針利落,力度得當,甚至如意還沒察覺,針就已經戳上來了。 如意是覺得輕松了,可封千味的心里已經罵開了花! 讓他來想,他還真不曉得自己為什么讓江承燁那個臭小子這般針對,可方才他悠悠的坐在臥榻上,說出來的因由險些讓他把一口老血都吐出來—— 江承燁說:“雖說為了救人,袒個肩露個背也是無奈之舉。不過您終究是個男人,姑娘的身子,無論什么時候,你看到了,都不應當看的那么理所當然。唔……我本想私下提醒你一番,不曉得你察覺到沒有,不過如果你還沒能察覺到這一點,我不介意繼續隱晦的提醒您姑娘解衣裳的時候,您該怎么辦?!?/br> 啊呸!他封千味要是那種卑鄙無恥之徒,還輪得到這種沒張開的小豆芽菜??? 他江承燁把他當成什么人了??? 當時他氣得不行,反駁道:“那誰是站在窗戶口看了那么久!” 江承燁那個王八蛋怎么說的?哦對,他說的是:“唔,我只是路過,沒看清?!?/br> 封千味越是惱火就越是手法利落,最后一針下去,他心里憤憤的想:“早知道就不該怎么快給他解毒!折騰他一段時間才好!” 扎針無聊,如意看著自己手臂上抖抖抖的針,想到剛才小武的話:“先生,聽說您接了一個親戚來這邊小住,他也病了么?” 封千味心中百味雜陳——對!有??!蛇精??! ☆、第六十二章 無恥要這樣煉成 那邊封千味還在為如意診治,這廂,江煦陽回憶著剛才略顯奇怪的小武和封千味,漂亮的眼珠子轉了幾圈,還是落在了江承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