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你……”江如許氣得肺都快炸了,淚在眼眶里不停打轉:“白屹東,你混蛋!你就是欺負人的大混蛋!” “唉,哪有???”白屹東被她哭得魂不守舍,把額頭貼在她唇邊,慢慢廝磨:“好了,好了,別哭了。那我現在不動,讓你隨便打,成么?”他認命地把頭埋進那兩團柔軟的山峰間,低聲喟嘆:“如許,其實我特不想承認:每回你一哭,我就心肝疼。我不會放你走的,除此之外,你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吧?!?/br> 白屹東說完,橫下心等著被江如許還擊。但等了會兒,只聽到她越來越痛苦的喘氣。 “如許,如許你怎么了?如許??!” “嘔……”江如許緊抓著他的手臂,吐了起來。 折騰了好一會兒,如許終于昏昏沉沉地睡了。雖然,睡前,她還迷糊得堅持要回自己的房里,但白屹東顯然沒當回事。 此刻,他正靠在床頭的軟椅上,靜靜得看著:江如許有一個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眼清秀、耳珠圓潤,照老話講,這樣的女人能旺夫。 只可惜他現在,幾乎什么都有。唯一沒的,也不指望她能拿回來。 “哎,你可真行?!卑滓贃|把她伸出來的手,輕輕塞回被子:“早不吐、晚不吐,我剛掏心窩子呢,就被你吐一身。我說的……有這么惡心么?” 頓了頓,他又笑:“其實現在想想,是挺惡心的。所以,我倆都該靜一靜。有些事,一輩子錯一回就夠了?!?/br> 我已經受過教訓了。 ☆、第8章 看來我真沒救了 第二天,如許在頭疼中醒來,下意識地去摸擺在床頭的手機。摸了一圈,沒夠到,這才反應過來,是在白屹東的房里。 她精神恍惚地穿好衣服,往樓下走。久候的連管家一見她,就眉開眼笑:“太太,您醒了?今天感覺怎么樣?要是還不舒服,就再回去躺會兒吧?!?/br> “都幾點了,還躺著?!比缭S揉揉額角:“你們怎么都不叫我?今天,公司里還一堆事兒?!?/br> “咦,先生沒告訴您???”雨芳快嘴地說道:“今早,我聽先生在飯桌邊打電話,好像向您公司請了三天假呢。他臨行前,還吩咐我們好好照顧您,讓廚房24小時煨著熱湯。太太,您是不是和先生和好了?他今天看起來特別高興?!?/br> 能不高興嘛?占了這么大的上風。江如許想。 不過,昨晚可能真難受迷糊了,壓根記不清后來發生過什么,只記得當時白屹東對自己上下其手、不亦樂乎。 他一定得意瘋了吧。 想到這兒,她沒好氣地回答:“讓他們把火撤了吧。我吃完飯,就去上班?!?/br> “可是太太,要是先生打電話問起……”雨芳小聲嘀咕。 “那就照實說。我這點人身自由都沒嗎?”江如許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了兩勺稀飯,起身走了。門口的兩個便衣保鏢照例跟上來,如許忽然起了意:“既然白屹東這周都不在,給你們放個大假,回家休息吧?!?/br> “太太,這……不好吧。我們拿了薪水,不做事,說不過去啊。再說,萬一您碰到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上回就是意外。大不了,我坐出租去,總行了吧?!苯缭S皺眉回答。 保鏢們看她的臉色,知道她八成還在白屹東鬧別扭,只能勉強答應了。 到公司時,已是下午兩點。江如許輕悄悄地從邊門進去,正碰到安排任務的耿清暉。他先是一愣,繼而笑起來:“呦,如許,你怎么來了?不舒服就回家歇著去,反正最近沒什么急活?!?/br> “沒事,部長。我已經好了?!比缭S笑著瞟了一眼:“什么項目???我能做什么嗎?” “哦,不用,就是個小案子?!惫⑶鍟熓疽獗娙讼壬⑷?,和她走到僻靜處,壓低聲音:“如許,不瞞你說,今次你的假是總經辦批下來的,我也不好給你擅自安排。如果真無聊,就去資料室翻點書看,也算是為以后的案子做準備?!?/br> “部長,對不起?!苯缭S無奈地咬了下唇,沉默了片刻,轉開話題:“那周暢……還好嗎?” “嗯,今兒何嘉也請假。我聽老總的意思,像是沒提?!惫⑶鍟煋u搖頭:“不過,周暢那丫頭的脾氣也該改一改了。如今這社會,不是自己有點本事,就行得通的。我看她一步步走過來,真不希望她因為人情世故栽跟頭。唉,她要有你一半穩重就好了?!?/br> 如許勉強笑了笑,把包塞進柜里,去了資料室。英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各種書籍、案卷整齊地擺放在架子上。她沒來由地又想起了白屹東那個sao包衣柜,一時沖動,打了白屹東的電話。 對方提示:已關機。 已經這點兒了,還在飛機上?去這么遠的地方?她想了想,隨即又氣惱自己沒出息:算了,不管他。橫豎三天,忍忍也就過去了。 如許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拿起一份案卷細細翻閱。這就是耿清暉老到之處——每結束一個新行業的大案子,他都會仔細寫份總結,然后把有價值的相關資料放進去。下次再遇到同類型的翻譯任務,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如許看的正是一家頂級奢侈品代理公司,后續一些同類型的資料,都被陸續補充進去。各種語言、各種詞匯堆出一片紙迷金醉。她的眼神突然頓住,又往回看了看——沒錯,就是在這個品牌的廠商展覽會上,她第一次見到白屹東。 那時,她和另一個同事負責產品介紹區的即時翻譯,白屹東忽然拿了兩杯果汁過來。 “謝謝您,先生。我們這兒有?!蓖峦窬?。 “我知道?!卑滓贃|微笑:“我只是覺得你們太辛苦,想過來說聲謝謝?!?/br> 江如許別開頭:這男人的眼睛太黑、太亮,只是被他輕描淡寫地掃了兩眼,就很不自在??此娘L度、穿著,必然是廠商想巴結的大用戶,還是少惹為妙。 但白屹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彎下腰,從她身邊的酒水臺上拿起一瓶水。然后擰開,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嗯……看來我真沒救了,喝了那么多好酒,居然覺得還是白水最好。尤其是這牌子?!?/br> 江如許臉紅了。酒水臺上放滿了各式飲品、酒水,他偏偏挑了自己喝的同款水。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直勾勾得看著自己,笑容意味深長。 后來,再接到這家廠商的單子時,她就成了商家欽點的首席翻譯,專職站在vip室里為貴賓服務。但奇怪的是,那天等了一下午,也只來了寥寥兩三個。最后一個進門的,就是白屹東。 “hi,我們又見面了?!彼吭陂T邊,微笑:“江小姐?!?/br> …… 江如許嗤笑一聲,把案卷丟回桌上。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來那家品牌的內地總經銷商是白屹東的發小,因為在前期接觸中對她印象不錯,才攛掇白四過來搭訕??吹贸鏊莻€中老手,被自己婉拒后,也半點不惱。 她以為他倆之間就此作罷。卻不料被一個共同的熟人,又拉在了一起。 從此,不得自由。 ☆、第9章 那就是個爛攤子 “咚咚?!遍T上輕拍了兩下,然后慢慢推開:“如許姐,你的手機響半天了。部長讓您去接一下?!?/br> “哦,不好意思?!苯缭S匆匆把案卷塞回,快步回了辦公室。 那手機果然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卻不是白屹東打的。如許看到熟悉的地區編碼,心中一驚,急忙邊接邊朝走廊走。 “江小姐,老太太的病情又反復了,把病房搞得一塌糊涂。院長說不能再留她了。請您務必過來一趟,幫她轉院?!?/br> “轉院,轉什么院?你們是全市最權威的腦科醫院。你們也說,她所有的攻擊行為都是病癥,我已經答應你們在緊急情況下,把她綁起來了。這樣還不行嗎?” “江小姐,請您體會我們的難處?!弊o士長為難地說道:“平時,遭點罪也就算了,我們不跟病人計較??山裉?,上級領導到醫院視察,被老太太當頭砸了一杯子。她還編說我們護士虐待她,說院里黑她的錢,搞得院長灰頭土臉。您也知道,我們是看在林老先生的面上,才優惠收治她的?,F在鬧成這樣,大家都難辦?!?/br> “她真病得這么厲害?上回我去看她,好像還行啊?!苯缭S啞然。 “江小姐,那都什么時候的事了?您上回看她,是一個月前吧。老太太也就在您面前乖點,但您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地跑過來啊?,F在,全院的護工都不愿接她的活了,我們只好輪流去挨打受罵?!弊o士長嘆了口氣:“我理解您的心情。不過,恕我直言,您再這么治下去,也只是求個安慰。到目前為止,這病還沒有根治的法子,能減緩發展速度,已是最好的結果……” “我知道?!苯缭S打斷她:“可我不會放棄。也謝謝你們多年來,對老太太的包容。你們辛苦了?!?/br> “唉……那轉院的事……” “我盡快想辦法,三天內給你們回音?!?/br> “太好了,謝謝?!?/br> 江如許掛斷電話。陽光隔著落地窗,照得兩盆綠色植物生機勃勃。她記得以前,老太太最喜歡養花。但打從她病后,為防她不小心傷到自己,所有的花草都送了人。 現在的林家就是個空屋子。一張蒙塵的全家福,兩張黑白照片。 她揉了揉太陽xue,那里突突地跳個不停??蔁o論再怎么頭疼,這電話還得打。如許猶豫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了主意。 電話等了許久,終于響起母親云曼琴溫柔的聲音:“喂?哪位?” “媽?!比缭S叫了聲,突然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是我,許許。我有件事想求您?!?/br> “親母女有什么求不求的?說吧,只要我能辦到?!?/br> “媽,我記得您上回說過,有個老同學在天壇醫院,我想把曹老師轉過來?!?/br> “什么?!”云曼琴吃了一驚:“許許,你別胡鬧。先不說老太太自個兒愿不愿意,就算她答應,讓東子知道,也得壞事。他上回來我們家,已經起疑了。當時,我真怕他抓到什么?!?/br> 他已經抓到了,只是在你們面前裝模作樣而已。 如許輕嘆一聲,把醫院的事詳細說了遍,苦苦哀求道:“媽,我是真沒法子了。爸只會埋頭做學問,什么都不管,我只能求您?!?/br> “可把人放在東子眼皮底下,我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勁。你又不是把她送進去就完了。平時的看望就不說了,萬一老太太出什么事,你不得第一時間趕過去?就算東子大度、不計較,親家那種人家,哪兒能容下你這種小心思?不行,這事絕對不行!” “媽!”江如許絕望地低叫一聲:“就算我求您了!我在林叢病床前發過誓——要照顧好她。這是做人的良心!” 電話那邊良久沉默,只能聽見云曼琴低微的呼吸聲。就在江如許幾乎失去信心時,突然聽見她說:“好,那我盡力。但許許,如果哪天東子為這事跟你鬧,你一定要和林家徹底斷掉。那就是個爛攤子,誰去,都收拾不了。你別再犯傻了,林叢……不會回來了?!?/br> 我知道。江如許無聲答道:我一直知道。 只可惜那道偽裝已經埋得太深,即便看到它生銹、潰爛,也沒勇氣連根拔起。所以,她終究無法放棄已經神志不清的林母。只要她還活著,能含糊地叫自己一聲:“許許?!蹦撬涂梢耘紶柤傺b還待在過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第10章 都這樣了錢倒算得清 江如許在公司外的咖啡館里消磨到7點半,才回家。云曼琴中途來了電話,說已經聯絡到了人,可以隨時過去。 糾結許久的心,終于落到了實處,如許只覺得異常疲倦。她早早就洗漱后上了床。手機關機,床頭的電話聽筒也摘了。 睡到迷糊的時候,突然聽到極輕的叩門聲,是管家的聲音:“太太,您睡了嗎?先生電話?!?/br> “唔……”如許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不一會兒,便什么都聽不到了。 …… “太太,您今天還要去上班嗎?”一大早,敬業的管家又開始聒噪。 江如許拿餐巾擦了嘴:“嗯?!?/br> “昨晚先生沒聯絡到您,好像不太高興?!?/br> “嗯?!?/br> “那您今晚還要在外面吃飯?” “嗯?!?/br> 連續三次敷衍的回答,令好脾氣的管家也站不住了。他靜默了會兒,開始大肆宣揚白屹東的事跡:“太太,昨晚先生的嗓子都是啞的。他說因為天氣,飛機無法及時著陸,延遲了三四個鐘頭?;鼐频旰?,就一直不舒服,根本沒吃飯。就這樣,他還在第一時間里打電話給您呢?!?/br> “連叔,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裝睡,故意不接他的電話?”江如許抬頭問。 連管家被她那雙清冷的眼睛看得一愣,繼而掩飾道:“沒有,太太。我就是覺得,您還是回個電話比較好。萬一,先生真有什么急事呢?!?/br> “好了,我知道了?!苯缭S對他的“忠心”毫無辦法,只能快點出門,求個耳根清凈。 她從公司大樓正門進去,等了會兒,再從側門出去,坐長途巴士到了d市第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