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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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果然也只望了這么一眼,就又同趙文淵說起話來,“父皇陪著皇后在太液池看冰嬉,我閑來無事,便出宮看看民間是怎么鬧上元的。果然熱鬧有趣?!?/br> 趙文淵便笑道,“是。四方名物盡在長安,臣走過許多地方,可要說熱鬧繁華,再沒有哪處比得過長安?!?/br> 太子談興聊聊,卻也已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了。就又笑道,“趙將軍不是說下江南時曾遇見佳人嗎?說是要找……如今可有什么眉目了?” 趙文淵就笑道,“略有一些,只仍不知人家?!?/br> 太子就散漫的點了點頭,道,“女子尚且能四方行走,我長到十四歲,依舊不曾出過長安……倒有些羨慕你?!?/br> 趙文淵忙道不敢。太子便又笑道,“趙卿不必自謙。父皇也常對你贊不絕口?!庇值?,“去歲府上四處打聽南行探親歸來的‘賀姑娘’……是否就是趙卿要找的佳人?若是她,我卻有些消息?!?/br> 趙文淵自然只能討教。 太子就笑道,“早些時候,皇后同父皇說起她當年在外行走的事,依稀提到過她化名‘賀祁’——樓家祖上是姓‘賀樓’的鮮卑人,詩經又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趙卿遇見的哪位賀姑娘,莫不是皇后的親眷?” 雁卿憶及賀姑娘的言談舉止,心底猛的就一沉。 趙文淵卻已從容笑道,“倒是讓臣白驚喜了——是赫胥氏之赫,想來同樓家沒什么因緣?!?/br> 雁卿才長長的呼了口氣。 “哦……”太子便輕笑著應了一聲,道,“確實十分惋惜?!庇值?,“聽聞皇后有個十分出眾的胞妹尚未婚配。若能成就良緣,也是一樁美談?!?/br> 趙文淵笑道,“殿下便不要取笑臣了?!?/br> 太子只輕笑著,也看不大出情緒來。卻也沒再為難趙文淵,又道,“時候不早,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不然明日言官又要議論了?!彪m這么說,眼睛卻又望向了雁卿。 雁卿聽趙文淵說赫姑娘姓“赫”,便驟然松懈下來,到此刻還是一臉慶幸。她是容易滿足的姑娘,一點好事——甚至只是不用倒霉了,便能愉悅歡快起來。且什么都寫在臉上。人瞧見她無緣無故樂呵著的模樣,仿佛連自己的煩惱都讓她給一并排遣了一般。 太子不覺就走到她跟前去。雁卿讓他冷落得久了,尚未反應過來,黑漆漆的眼睛只略疑惑的望著他,且忘了畏懼躲閃。太子眉眼就越發柔和起來,道,“昨日我得了個十分有趣的玩意兒?!?/br> 右手便探進衣袖里,略一愣,又試了試前襟。 雁卿才緩緩的回過神來——心想太子不會是想贈她東西吧,怎么辦?她能不能拒收,還要下跪嗎? 誰知太子略失神了片刻,就又露出些似是認命的模樣,嘲諷道,“可惜你是無緣一見了?!?/br> 雁卿:……你是得有多無聊??! 卻也松了口氣,就道,“那您就自己收好!” 太子就又立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有許多話說,最后卻只擠出一句,“……你有些時日不曾入宮了”才說完便又露出厭棄的神色,自己先退了一步。片刻停頓后,也不待雁卿回答,便已隨手示意人助踏,回身毫不流連的上了馬車。 天色濕冷,那馬車垂簾都已凍得不翻。人坐進去了,車轅便輕輕一沉。 天黑街靜,他亦無多話。那馬車便如一個暗沉沉的大盒子般,碾著白沙靜悄悄的從雁卿身邊駛過。 三叔去送行,雁卿便自己回了慈壽堂。 進 了院子便看見月娘抱著兔子,在屋檐下坐著。她也已十歲,身量開始拔高,原本就略顯柔弱的體態,越發的不禁風吹般嬌弱起來。此刻天寒,她包得便十分嚴實,裹 著白狐貍毛鑲邊的淺粉色錦緞罩面的披風,兜帽將頭整個抱起來,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長睫毛低垂著,眼睛下便是一脈黑柔的光。大約是在寒夜里坐得久了, 臉色越白凈如玉石,只眼角凍出微微一抹紅來,真如畫一般美好。 雁卿便有些看呆了。 月娘覺出雁卿來,抬頭瞧見,忙起身行禮。她手里原捧著一塊兒玉,起身時匆匆要拿帕子包起來,不想那玉自空隙里滑落下來,三兩下便滾落至雁卿腳邊。 是一枚五彩瑩潤的玉雁,打眼瞧著竟同雁卿平日里帶著的寄名鎖是一樣的形制——只是更明潤奪目,似乎是林夫人當年給月娘的那塊兒玉雕成的。 雁卿便俯身拾起來,還給月娘。 月娘卻不接,微微側過身去,輕聲道,“我不要……jiejie留著吧。?!?/br> 這當然不能收。雁卿便道,“我已經有了啊。剛好,現在咱們一人一只了?!本筒挥煞终f的上前塞回到月娘手里,“快看看磕碰了沒?!?/br> 月娘攥著了那玉,不覺又望向雁卿——雁卿才剛回來,尚還未換下男裝。她原本就生得明艷,男裝打扮更俊俏。此刻笑語嫣然,目光清明,顯然是毫無芥蒂的。 月娘知道她一貫都光風霽月一般明凈。只是遲鈍坦誠到這般地步,只越顯得旁人污濁丑陋,有時也是令人埋怨的。 月娘眼圈兒便又紅起來,雁卿倒是立刻察覺到了,忙問道,“怎么了?”片刻后才忽的想起了什么,道,“太子來過?他不會又欺負你了吧?” 月娘這日卻沒有勇氣同她傾訴。心里百般滋味,焦慮、煩擾、害怕……到最后卻都匯入元徹在月下那一抹心不在焉的輕笑,化作nongnong的自厭。她就垂了頭,說,“沒有……我沒見著他?!?/br> 作者有話要說:嗯,讓太子再露個臉。 自己都要同情小謝了……不過不怕,就讓小倒霉們窮折騰好了。笑在最后才是贏家,握拳! ☆、74第五十四章上 雁卿總覺著月娘是有什么心事——素來都無話不談的meimei忽然就有心事瞞著她了,當jiejie的難免有些發懵。 不過月娘自幼敏感,于她而言既是難言之隱,雁卿便也不去主動追問。只是見她家小白兔似的meimei日勝一日的沉默寡歡起來,她也十分焦急,便越發小心謹慎的呵護著。 加之元徵說了要來找她,卻總也沒有消息——兩個最親近的人都這么不省心,大姑娘便也難得的有些悲春傷秋了。 不過她到底不是敏感纖細的人,心情不好,那就主動去找樂子唄!讀不下書時,便拖著月娘翻墻上樹、射箭下棋。還悄悄的將水池子里的冰砸了,撈魚吃。 太夫人本不欲說什么,只是眼見著月娘跟著雁卿爬到石山壁上結果差點下不來,自己養在蓮花缸里的錦鯉讓雁卿撈上來的大黑魚啃了個精光,且顯然雁卿還在繼續想昏招排遣煩心事,終于覺著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難纏??! 到底還是趁著這一日說故事的光景,詢問起來,“小小年紀藏什么心事?阿婆雖老了,可也還能給你們兩個撐腰?!庇值?,“連阿婆都做不了主,你們自己卻能煩出結果來的事,也不妨說出來聽聽——我看你們悶悶不樂,心里也著急?!?/br> 雁卿還真不是故意瞞著太夫人,太夫人一問,她也就坦言,“七哥很久沒給我來信了……上回說來看我,也沒有來?!本偷?,“阿婆,您能不能幫我和我阿娘說說??傄姴恢吒?,我想他?!?/br> 太夫人就靜了片刻——時光荏苒,轉眼雁丫頭也到這個年紀了。只是小姑娘對感情這么坦率誠實,也很讓人頭痛啊。 平心而論,這幾年太夫人對元徵的印象還不錯。若要挑選孫女婿,元徵確實是個難得的人選。何況雁卿同他青梅竹馬,彼此也都有朦朧的好感。若能成就良緣,日后必然諧美恩愛。 只是林夫人態度堅決,這兩年針對雁卿的許多舉措,其實都是在明里暗里的阻礙她同元徵親近。太夫人雖不贊同,卻也知道,林夫人這么做必然有她的理由。母親管教孩子天經地義,林夫人又不是個專橫不講理的人,作為祖母,太夫人能做的也就只有不干涉了。 管,還真不好管??烧f出來的話也不好收回。 就暫且將雁卿擱在一旁,先柔聲去問月娘,“月丫頭呢?” 雁卿便覺出月娘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顯然動搖得厲害。她等了一會兒,見月娘依舊沒要開口的意思,便想幫月娘岔開話題。卻忽聽到月娘說,“上元節那天夜里……我遇見太子殿下了?!?/br> 聲音柔弱卻清晰,雖面色越發蒼白了,可說出口之后,目光卻平靜下來。 雁卿不由就有些怔愣——她記得很清楚,當日月娘對她說的是“不曾見著”。月娘不想告訴她也沒什么,可為什么要騙她? 雁卿忽而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meimei給故意疏遠和排斥了。她就有些不知所措。 太夫人卻顯然早就已經知道了,月娘開口坦白,她便流露出些又欣慰又無奈的表情,笑道,“多大一點事?無意中碰見了,說一會兒話都不算什么……”鑒于太子殿下濃墨重彩的黑歷史,太夫人還是多問了句,“還是,太子說了什么不尊重的話?” 雁卿立刻去看月娘——她雖不曾深思,潛意識里卻覺著太子是使月娘疏遠她的罪魁禍首。便有些在意。 月娘卻搖頭,輕聲道,“就只略寒暄了幾句??墒恰R走前他送給我一塊兒玉,我沒來得及應答?!?/br> 太夫人便無奈了,“太子殿下賞你東西,你還能拒絕不成?安心,這不叫私相授受?!庇謫?,“是塊什么樣的玉?” 月 娘恭順的從荷包里將那玉取出。那玉包得整齊,看得出珍惜和謹慎來。太夫人不由就看了她一眼。待月娘將帕子層層揭開,露出里面的玉雁來,太夫人一時就愣住了 ——“奠雁逢良日,行媒及仲春”。納雁成禮,這是聘取的信物。該在談婚論嫁時,請儐相光明正大的送到姑娘父母跟前。私底下送小姑娘這種東西,是什么意思? 真是太不守規矩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太子同月娘都還是未婚未嫁的小兒女。他們也許不懂這寓意? 太夫人便不動神色,只笑道,“不錯,收起來吧。這下你和雁丫頭便一人一枚了?!?/br> 月娘就仔細將大雁又抱起來,裝進荷包里,輕聲道,“嗯?!?/br> ——私底下從外男手里收了這么貴重的東西,又退不回去,確實很令人不安。以月娘敏感膽小的性子,為此困擾大半個月,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可雁卿總覺著月娘的臉色不像是如釋重負的模樣。 太夫人開解了月娘,也還是得回頭解決雁卿的問題。 雁卿和月娘不同——月娘規矩心重,常常謹小慎微,所以要以鼓勵為主。雁卿便太不拘小節了,得時不時提點她一些規矩。 太夫人的原則是不在meimei跟前訓導jiejie,免得雁卿在月娘面前丟了臉面,日后進退失據。 便對月娘道,“我同你jiejie單獨說說話,你先回房去吧?!?/br> 月娘鎮定的點頭行禮,可一起身便被裙裾絆了一跤。雁卿忙去扶她,攥住她的手時,只覺得她手心汗濕且冰冷。月娘倒十分平靜,還俏皮的對太夫人笑了笑掩飾尷尬。她起身時攥緊雁卿的手,那指節僵冷得如玉石一般。 月娘就如往常般向祖母和jiejie行禮告退,安靜且秀雅的走出了房間。 雁卿不由就追著月娘的背景望去,依稀有種想叫住她的沖動。 卻聽太夫人道,“你呀,怎么什么話兒都能當著人說出來?” 雁卿才忙回過神來。 說是提點雁卿規矩,可要板起臉來教導她,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主要是這孩子天性純良,稍加引導便能蓬勃絢爛的成長起來。將她當花草般修剪、拗折,強迫她按著外人的品味長成既定的模樣,太夫人舍不得,也不愿意——家里有一個月娘,已經夠讓人心疼的了。 說到底,雁卿這坦率無欺的性子也是太夫人自己給縱容出來的——林夫人管教她反而十分嚴厲不容情。 因此雖無奈,可也并不是真心怪罪她。 便道,“發乎情,止乎禮。畢竟男女有別,又是外姓男子,你怎么能當眾說想他?若傳到外頭去,人要怎么看你?” 雁卿倒也明白這個道理,太夫人一提點,她就覺出不妥了。不過她也不可能當著旁人的面說啊,這不就只有太夫人和月娘聽見嗎?且還是太夫人自己問她的…… 雁卿就眨了眨眼睛,乖巧保證道,“我以后不隨便說了?!庇譁惤蛉?,低聲懇求道,“阿婆,我真的想七哥了……” 太夫人:……才說不隨便! 太夫人雖偏寵雁卿,可也不會去拆林夫人的臺。否則到時候雁卿自以為有她撐腰,放縱了感情,最終卻無法同元徵在一起,便是造孽了。就道,“你是個姑娘家,想見他了,尚且知道來求阿婆。他是個男兒,若真的想見你,難道就一點門路都沒有嗎?” 雁卿就道,“可是若我阿娘就是不放我出門,不放七哥進門。七哥再有門路也沒用??!” ……說她傻,她還每每一眼就看出關鍵所在。 太夫人就只能下重話了,“所以你就幫著他和你阿娘斗?” 真是女生外向不中留??! 雁卿還沒真的反抗過林夫人,聽太夫人這么說自己先嚇了一跳,忙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出去見見七哥?!?/br> “為此連你阿娘的決定也要違抗?” 雁卿一時真無話可說了——她既想見七哥,可也不愿違逆林夫人。就只是這么件小事,怎么就這么難以兩全其美? 她便有些委屈的說,“阿娘就不能改一改主意嗎……” 委屈歸委屈,卻也明白了太夫人的態度。再糾纏下去,就等同于承認她為了見元徵不惜違逆她阿娘了。雁卿就不明白,林夫人何以要攔著她同七哥見面?究竟是她做錯了事,還是七哥做錯的事?就算做錯了,也要說出來讓他們有機會改正啊。 就這么默不作聲又阻攔著……真是太不講道理了。 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旦認定了自己的道理,你越阻攔她反而要越反彈。 太夫人自然容易察覺出雁卿的心事,心下也略覺得有些對不住林夫人——倒讓她們母女間生出嫌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