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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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后來雁卿漸漸就不入宮了——太子才回味過來,樓蘩不想將雁卿給她。他心中又暗恨、又焦急,又無可奈何。甚至想要親自去對皇帝說,可又怕是樓蘩欲擒故縱之計。 接連月余,都想不出好的對策來。便連夜里入睡都有些不安穩了。 這樣的情形下,忽有一日得知,重陽前后,皇后邀請長安城中名門閨秀入宮賞菊花,燕國公夫人也在受邀之列。太子自然加倍的期待起來……竟反而希望中間是有什么緣故,樓蘩還是想將雁卿塞給他做太子妃的。 這一回入宮卻同先前不一樣,皇后令將府上兩位姑娘都帶上。 得到旨意,月娘也很是驚訝了一會兒,可看嫡母和jiejie都不以為意,便也稍稍能坦然以對了。 倒是她的乳母張嬤嬤特地來問,她要穿戴什么衣服首飾去。月娘自然說,“我和jiejie一塊兒入宮,就隨著jiejie打扮吧?!?/br> 張 嬤嬤便說,“使不得。早些年兩位姑娘身量差不多,出入便都是相仿的打扮倒沒什么??扇缃翊蠊媚锷砹繌堥_了,姑娘再同她打扮得一樣,便不好看了?!庇终f, “譬如花朵,牡丹要絳紫明黃的富貴色,蘭花卻要淺碧輕紅的素雅色。姑娘要學會打扮自己,不能總跟在大姑娘后頭?!?/br> 月娘默不作聲,張嬤嬤便輕嘆道,“姑娘也不可能總在大姑娘的羽翼下……你想,皇后何以冷不丁的讓夫人帶姑娘入宮?” 月娘便垂著頭,輕輕抿住了嘴唇。 她心里對太子也不是沒有憧憬和幻想的,可撞見太子拉著雁卿的手腕說那些話……她縱然再年少,也隱約明白了些什么。 太子大約是喜歡她jiejie的,他想娶雁卿做太子妃??裳闱洳辉敢?。 月娘心里便略有些不是滋味。卻不是嫉恨雁卿,而且隱隱的有些替太子鳴不平。 畢竟她和太子一樣都是沒有生母疼愛呵護的人。自己比不得雁卿人人喜歡,她沒什么可說??删瓦B太子也被元徵比下去了,她就很替太子難受了。她想,憑什么啊……明明太子比元徵更需要被人喜愛。 雖這么說很奇怪,可月娘還是隱隱的覺得……要是自己也能同雁卿一樣就好了。要是太子喜歡的是她,她一定努力的待他好,再不讓他流露出那么脆弱難過的神情來。 這日晚飯后,月娘便和雁卿打雙陸。 實則自去年學了圍棋,姊妹兩個已很少打雙陸了——因姊妹兩個下圍棋都很有天賦,太夫人喜不自勝,幾番周轉才聘了國手來教她們。上品棋士頗有些古怪脾氣,自和雁卿手談過,便說她是該在十九路縱橫上定轉周天的人,誓要將她教成國手。便不許她再打雙陸了。 雁卿對當“國手”倒是沒什么興致。只是也不好頂撞師父,便下得少了。 不過月娘邀她一起打,她也不會借故拒絕。 這一夜一共打了三盤,在第三盤的時候,雁卿終于輸給月娘一回。 這也是可以想見的結果——一則月娘一直都在磨練打雙陸的技藝,而雁卿已許久不打了。二則雁卿對著月娘,天生就欠缺求生之心,打法不由自主就柔和退讓。是已總有一日月娘會勝過她的。 雁卿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月娘卻長長的舒了口氣,說,“終于贏了jiejie一回?!?/br> 因她這語氣過于鄭重了,仿佛是真的擊敗了一個對手。雁卿便怔愣了一會兒。月娘卻兀自俯身收拾棋盤了。 雁卿就又和她一起收拾棋子。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嗎?” 月娘手上就停了一下,說,“先前是有的,可這會兒已經沒有了。就是很高興,”她說,“總算是贏了阿姊一回?!?/br> 雁卿想了想,勝則喜敗則餒似乎也是人之常情。見月娘是真的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輕快專注,便也放下心來。 第二日便入宮覲見皇后——長安名門雖多,受邀的女孩兒卻也不過那么幾家。紀、謝、李三家自不必說,其余又有前梁國的名門清河崔氏、前朝皇室宇文氏,再就是雁卿姊妹了。 因這些人門第上都不必燕國公家差,崔氏和宇文氏清貴上還更有勝之。雁卿便有些擔憂月娘又犯了怕生的毛病,便也打起精神來照料著她。 誰知并沒有,月娘表現得很是大方自信,有禮有節。 世家閨秀氣質上都不差,可像趙家姊妹這般明媚鮮妍的卻也不是很多。一旦月娘改了往日瑟縮拘謹的毛病,縱然年紀小些,也已十分超逸秀出了。 先前沒見過她的姑娘,不由都對她上了心。紀雪這般見過她往日模樣的,今昔對比,自然更上心。便出首上前來同她寒暄一二,就笑道,“來到這里大家都是一樣的,并無什么嫡庶之別。meimei也不必格外自貶?!?/br> ——這是怕她不緊張。 ☆、65第四十九章 下 這話說得溫柔,可就連雁卿也聽得出她話中的機巧。知道她是咬準了月娘的自卑之心,故意來戳痛她。才要上前出頭,月娘已輕輕拉了雁卿的手腕,不卑不亢的頂回去,“是啊,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我有什么可自貶的?!?/br> 雁卿聽她答得平靜,覺出她握著自己手腕的手平穩輕柔,便知道她是真的沒讓紀雪給下住。 紀雪很顯然有那么片刻沒繃住,流露出短暫的惱怒來。雁卿見了,心里真是老壞寬慰——她口笨,過去沒少吃紀雪的暗虧。雖懶得同她計較,只不去理會她,可有個口齒伶俐的meimei來反噴紀雪一口,讓她吃一回憋,雁卿心里也是很開心的。 不過,這種時候還是該當jiejie的來出頭替meimei撐腰。 雁卿見紀雪又要開口,便擋到她和月娘之間,道,“我在這里,就不勞你替舍妹cao心了?!?/br> 紀雪見她們姐妹同心,真有心嘲諷幾句。奈何是在徽音殿前,已有宮中體面的嬤嬤探究似的的望過來,只得作罷。輕輕哼笑,“我也只是好心罷了?!北悴辉偌m纏了。 其實雁卿姊妹這一日出現在這里,本就十分讓人在意。 原本連著幾次入宮,皇后都沒有宣召雁卿,她們都理所當然的覺著雁卿已落選了。誰知才對她失了戒備之心,她就又出現了。豈不讓人警惕? 月娘更是如此。一看她就比旁人年幼,可容貌、舉止、氣質卻是拔尖的。此刻聽紀雪的語氣,她竟還是個庶女——庶女也能列席,必然是有哪處得皇后的青眼,以至于連嫡庶之別都蓋過了。反而比雁卿更令人在意。 她 們倒是猜得很準,月娘會在這里還真是有特別的緣故——皇帝思考很久,覺得挑選太子妃一事,自己還是該尊重下太子的意愿。太子很明顯就是喜歡趙世番的二女 兒,他若強令太子娶旁人,難保太子沒有情緒。萬一再遷怒到樓蘩身上,以為是樓蘩故意不令他如愿,樓蘩就太冤枉了。是以只好按捺住自己的不喜,將月娘納入考 慮。若叫了月娘不叫雁卿,未免要惹怒林夫人。是以順帶也把雁卿叫上了。 縱不知曉這原委,旁人也不由就關注了這姊妹倆。見雁卿明艷坦蕩的擋在meimei前頭,月娘嬌美文靜的靠在她身后,便如芙蓉比肩而開,天生就是一道美好的風景。難免就有些心緒復雜。連李家jiejie也是不例外的。 此刻在宮里,四面都是在悄悄關注她們言談舉止的嬤嬤和宮娥,她們便都肯輕易說笑。也只向姐妹兩個微笑頷首為禮。 雁 卿倒沒這份緊張感——主要是親戚太多了,李家jiejie自不必說,謝嘉琳同宇文秀也都多多少少同她們家沾親帶故。崔道涵是新來的,跟誰都不熟。只紀雪那邊是世 仇。她又不知道皇后宣她們入宮是挑太子妃的,自然毫無負擔,只想著趕緊陪皇后看完菊花,好回家去吃螃蟹……還有新釀的桂花糖澆出來的嫩嫩的桂花藕! 自然是不會如她所愿的。 皇 后今日興致很好,走走停停,不時拉兩個小姑娘在手邊同她們說說話。似崔道涵和月娘這般才思敏捷的,皇后便隨意指著一處風景提起某句詩來;如李英娥和紀雪這 樣文靜雅重的,皇后便隨口點評女紅同她們話話家常;如謝嘉琳和宇文秀這般貴重矜持的,皇后便和她們說起閨門往事列女事跡。幾個姑娘都覺得自己發揮得不錯, 同時又暗暗訝異于皇后的廣博全能,不覺已起了敬重之意。 獨獨雁卿半點都不驚奇——這些閨秀里她最早認得樓蘩也最早喜愛她,她知道樓姑姑的深不可測。曾經一度,她想要長大成為樓姑姑那樣的女人。自然,在樓蘩對她說“不要學我”時,這目標就已破滅了。 雁卿望著太液池中浩淼的煙波,微微覺得傷感。初夏來時小荷才露尖尖角,此刻湖中卻只余下半頹的殘葉。連對岸翠綠欲流的垂柳也已顯出枯敗景象。原來時間就這么不知不覺的流走了。 月娘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腕,她才回過神來。抬頭就看到樓蘩正溫和的望著她。雁卿忙垂下頭去,就聽樓蘩輕輕喚道,“雁丫頭,過來我這邊?!?/br> 雁卿愣了一愣,忙上前去。樓蘩就將手搭在她肩膀上,道,“前頭是含涼殿,咱們去那邊坐坐?!?/br> 雁卿聽她聲音有些發虛,扶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有些抖。不由就抬頭看樓蘩,只見樓蘩面色蒼白,雪白的脖頸上汗水沁出,片刻之間就搖搖欲墜了。雁卿忙吩咐一旁宮女,“去取坐具、羅傘來,姑姑似乎是中暑了!” 都已過來中秋,哪里還有中暑之說?宮女們便都暗笑,也并不不在意??纱聪驑寝?,立刻便察覺出不對,就都有些慌亂。 樓蘩眼前黑黃,已有些站立不住,話都說不出來了。就只強撐著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去。 因 樓蘩要和女孩們說話,此刻貴婦人和嬪妃們都在后頭不遠不近的賞花。宮女們忙亂著要上前扶樓蘩,樓蘩卻揮手驅趕,不肯令她們近身。雁卿隱約察覺到她的戒備, 腦中忽就一醒,立刻回頭對月娘道,“去找阿娘過來?!庇值?,“李jiejie、謝jiejie,你們來扶一把。宇文jiejie,你照應著,不要讓人亂跑?!?/br> 李謝二人一對視,忙上前去。三人合力將樓蘩扶到柳樹樹蔭下躺著。 宮女們果然就要亂起來,宇文秀忙厲言喝住了——她是前朝宗室,也是太子母舅家的人,原就比旁人更有威儀些,再有崔道涵和紀雪從旁協助,倒真能短暫的鎮住場子。 不過一會兒功夫,林夫人就已趕了過來——因月娘口齒清楚,傳話利落,倒是省去了她了解前情的時間。有林夫人接手,一切立刻就井井有條起來,不多時太醫就已趕到。 此刻樓蘩也已略略的舒緩過來。林夫人便叫來步輦,將她送到含涼殿里。 皇帝正在前庭同臣僚議政,聽聞稟報只點了點頭。 白上人給他剔rou刮骨時他都不動聲色,此刻自然不會因為樓蘩一點一事就大驚失色。畢竟樓蘩才二十四五歲,正當盛年。素日里也不是個嬌弱多病的?;实垭m也擔心關切,卻并不至于自驚自擾。 這頭議事要緊,他便吩咐元徹,“皇后病了,你代我前去探視詢問——有事立刻差人來告訴我。我隨后就過去?!庇至钊诵咨先巳タ丛\。 他覺著這也是拉近太子和皇后感情的機會。 元徹先一羞惱,片刻后又一陣欣喜——樓蘩突然病了,雁卿她們顯然不能就這么離開,十有八_九還得在外頭伺候著待命。他此去也許又能見著雁卿。 雁卿此刻確實還在含涼殿外候命。 太醫在里頭為樓蘩診斷,尚未得出結論。雁卿擔憂樓蘩安慰,心里焦急,便有些不安穩。 其余的閨秀們看她如此,心情也越發復雜。 先前樓蘩忽然就晃著要倒,這群小姑娘無有不驚慌的,就她一個臨機決斷。閨秀們素質固然都是極好的,可能那么快鎮定下來,也多仰仗她指揮之功。 且 她點的人選也很值得深思。跑腿自不必說,那些人里她真正能指揮動的其實就只有月娘。后頭她又一口挑出宇文秀來鎮場子——就連崔道涵這個沒讓她點名的,也覺 著不簡單。若她是雁卿,頭一個想到的肯定是既為太子妃之選,又是她表姐的李英娥??扇羰抢钣⒍?,只怕宇文秀和紀雪都不會誠心實意的協助她。 選對也不難,難的是那個不假思索。 先前瞧著,明明就是個癡兒…… 甚至此刻看她,也十分不精明——旁人都在裝鎮定,她反而明顯的流露出焦躁不安來。 崔道涵斟酌了一會兒,覺得雁卿八成還是蒙中的。 也只有月娘明白雁卿為什么焦慮。她就又悄悄上前握住了雁卿的手。 雁卿覺出手上一暖,心里才略安穩下來,就回頭看月娘。 月娘就輕聲道,“不要緊的,阿姊?!?/br> 只是手心的溫度傳遞過來,身上竟奇異的平靜下來。呼吸也平緩柔順起來。雁卿就回握住月娘的手,道,“嗯?!?/br> 這個時候有太監趨步上前,在階下挺直了身板報唱道,“太子殿下到!” 一疊聲的“太子殿下到”傳唱過來,待那傳唱聲挺,便見有華服的俊美少年踩著午后寂靜的長影,步履匆匆的進入了她們的視野。 先還各有心事的姑娘們瞬間都步調一致的繃緊了精神,各自垂下頭去,分列到兩側。 大多數姑娘都沒有瞧見他的模樣,只看到那云紋金龍的兗袍和袍裾下皂色云靴步上了臺階。那云靴停處,女孩子們不覺各自惴惴。然而太子也沒說什么,就只停了那么一步,就向前走去。 里間立刻便有人迎出來。太子的聲音也是十分清雅平緩的,“母后身體如何?” 來人忙跟上他的腳步,道,“太醫說是不當緊。只是……” 太子便又停住了腳步,“只是?” 那人便稟道,“似乎還有旁的原委,太醫們尚未確認。適才白上人進去了,正在診治。大約稍后就能……” 話還未說完,里頭就鉆出個人來。見了太子,倒是僵了片刻,忙上前行禮。 太子道,“出結果了?” 那人就有些吞吞吐吐的,“是……”聲音不覺一低,大約知道躲不過去了,就說,“是喜報?!?/br> 太子就微微退了一小步,“喜報?” “是?!蹦侨说?,“……皇后娘娘有喜了?!?/br> 此言一發,滿庭的寂靜,片刻后便又嘈嘈雜雜的私語起來。任何人趕上這樣的報信都難免有些歡喜雀躍——尤其前頭皇后和她們逛著院子就差點昏厥了。雖怪不到她們頭上,也難免皇帝不遷怒。誰知竟有這樣的轉折。驟然松懈之后,少女們的歡喜也是由衷的。 這一派喜氣洋洋里,就只有元徹僵冷如冰,連一個動作、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樓蘩讓一行女人簇擁著出來時,他才銹蝕一般僵硬的一退。 片刻后他猛的就要上前去。手腕上卻忽的一緊。 雁卿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拉住元徹。她就只是看到元徹的目光——那目光就如一只孤狼,透著冷絲絲的血氣,亡命之徒般孤注一擲。兇狠,可又脆弱欲折。 雁卿只是覺著不能讓他過去,否則他必定是要做歹毒的蠢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