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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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 卿已捧著繁花進了帳子,倒不覺得和平時有什么不同。片刻后,林夫人也瞧見她發上杏花兒,只略一細看便明白——她頭發略松了一縷,那杏花恰遮住了。必定不是 雁卿自己帶的,以她的遲鈍,只怕連察覺都察覺不到。也不會是墨竹她們,她們隨身帶著梳子,只需尋僻靜處給雁卿重新梳起就好。 林夫人自己也戒備起來,就微笑著喚雁卿上前,道,“你又去哪里玩耍了?” 雁卿歡喜的迎上去,先瞧見元徵立在林夫人身側,忙給林夫人行過禮,便和元徵打招呼,“七哥!” ☆、63第四十八章 下 林夫人跟前,元徵從來不會和雁卿表現得過度親密??v然目光看向她時專注得騙不了人,可發乎情止乎禮,倒是容易讓長輩感到放心。 也只略點頭,含笑道,“雁卿?!币簿土T了。 雁卿才又去回林夫人的話,“玩了一大圈呢——沿著堤壩先往南再往東,過了灞橋又去對岸杏花林……”說到這里目光不由就閃爍,將遇見了太子一節含混過去,又道,“最后去了很南邊的一個小山谷里,遇上了二哥哥……和他的朋友?!?/br> 林夫人忍不住就又看著她笑,“你二哥哥的朋友?” 她豈能不知道是謝景言。只是雁卿素來大方從容,提及太子都不曾扭捏怯懦,偏偏不肯直說是謝景言。這般小女兒的情態,也不由林夫人不起意戲弄了。 她一問雁卿就滿臉紅。囁喏著,片刻后又欲蓋彌彰的告狀,“二哥哥給我摘頭上沾著的茅草,把我的頭發都給弄亂了!”此刻終于又想起件事來,忙喜滋滋的對元徵道,“七哥,我摘了許多白茅給你?!?/br> 林夫人見她轉眼就討好元徵去了,也不由一愣——再細思雁卿的神色,片刻后就隱約明白了什么。 面色不由就有些沉。 雖則林夫人一向開明,可元徵若和雁卿有什么私底下的約定,林夫人也少不得要專斷不講理一回——雁卿這會兒能懂什么?若真有私情,必然是元徵趁她年幼無知故意誘導拐帶。那就太卑鄙可恥了。 ——也不怪林夫人想多。實在是“自牧歸荑”這行為,頗有些引人深思。何況雁卿采了那么一大捧花草,為何非要給元徵白茅?須知白茅柔軟潔白,素來都是少女表白心跡的贈物。 雁卿自然沒意識到她阿娘的危機感。去歲她贈給元徵扇子墜兒,元徵曾笑言“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雁卿自然知道是《詩》里的句子,就順著聊起來。后來元徵便說,“便是你贈我一把白茅草,我也必定喜愛珍惜。因是你所贈,倒無關乎贈的是什么?!毖闱浔闵狭诵?。 此刻便興沖沖的去丫頭懷里尋找白茅草。 翻了兩遍卻都沒找著,自己就疑惑起來。還是墨竹提點,“大姑娘自己拿著的?!毖闱洳庞钟浧饋怼慌率歉訝巿痰臅r候,不經意遺失了。便十分懊惱。 元徵見她說了卻又拿不出,難免也略感失望。卻依舊笑著上前摘取一枝山杏花,替她解圍道,“用這個來換吧?!睂崉t他想將雁卿發上簪著的那簇摘去,只是當著林夫人的面不能罷了。 雁卿才又燦爛微笑起來,“七哥喜歡就好?!?/br> 兩人之間原本就是親密無間的,縱然刻意收束著不去做什么親密的姿態,可顰笑言談間已天生就是一雙小兒女。 林夫人心里也暗嘆一口氣。便對雁卿道,“好了,快進去收拾收拾吧?!?/br> 雁卿想起先前的隱瞞,不由又臉紅。卻還是拉了元徵的衣袖叮嚀,“我進去梳頭……七哥你等我出來再走?!?/br> 元徵便輕笑著,道,“放心?!?/br> 雁卿進了青帳,林夫人少不得又吩咐下人,“去將二姑娘找回……”然而話未說完,目光便已追遠。 —— 下方蜿蜒坡路上,正有少年領著小姑娘走過來。那少年雪膚褐發,生得明耀奪目,雖刻意做出溫柔優雅的姿態,卻依舊遮掩不住動靜之間囂張飛揚的神采。少女嬌柔 文弱,懷抱一只兔子??瓷先ナ蔷兄斒桦x的姿態,可不經意抬頭,目光里流露出的分明就是小心翼翼的喜愛和憧憬。 正是太子帶著月娘回來。 林夫人默然片刻,回頭一望元徵——元徵也分明看見太子了,此刻雁卿在青帳后頭,他不好躲避進去。便隨著林夫人起身相迎。 元徹走在月娘前頭,此刻已下了堤壩。臨近有山石,道路崎嶇不易行走。他既要溫柔對待月娘,便不時停下來等她。只是月娘雙手緊抱著那只雪兔,亦步亦趨卻又同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不曾給他機會騰手去拉。 和她的jiejie門戶大開的性情不同,這小姑娘天生就十分細致周密,很善于自我保護。無懈可擊,且又隨時準備逃跑。 不過元徹還是隱約能察覺到——月娘喜歡他。只是天性沉默,也或許是自卑,便只默默看著他,并沒有進取追逐的意圖。 元徹對她雖沒什么興致,可被人喜歡也還是得意的。只是這又喜歡他又要戒備他就未免煩人了,真喜歡他難道不該讓他為所欲為嗎?可見她這喜歡和旁人的一樣虛偽、自私。元徹便又有些不忿,只覺得連她的喜歡也有些可憎了。 可也不曾表露出來,只溫柔親切的同她說著話。在她不經意被吸引住目光時,了然于胸的向她微笑起來。 ……他原本就生得美貌近妖,刻意向人展現,總能輕易令人面紅耳赤起來。 月娘忙就垂下頭去。 臨近青帳,又有一段陡路。元徹便在心里冷笑,默默計算著時機,決定主動向她伸出手去,看她敢不敢握住。 可他才回過頭去,已有丫鬟托住了月娘的手臂,輕輕的將她扶了上來。 因先前月娘的丫鬟們都不敢近前,元徹便也松懈,不曾十分偽裝自己的心思。想來是被丫鬟們看出了??删退闳绱?,敢當著太子的面近前護主,也需要十足的勇氣。 元徹便一愣——他一貫以為月娘艱難的在林夫人手底下討生活,不成想她竟也有忠仆。這才略覺得有趣起來。 已到了目的地,月娘便乖巧的向他屈膝行禮道謝,才又見過林夫人和元徵。 林夫人便和藹道,“你阿姊在后頭你,快去找她吧?!?/br> 月娘向太子行禮道別,又向元徵頷首,便溫順的進青帳里。 太子就注視著她的背影——月娘似乎察覺到了,那短短的幾步路便也走的心不在焉。丫鬟為她打起帷帳時,她終究還是微微側過頭來,用眼角余光偷偷望向太子,卻見太子溫柔凝望著她。月娘手上不覺便一抖,慌忙逃向帳子里去了。 元徹這才在心里輕輕的哼笑了一聲。 此刻閑雜人等盡退了,便只太子、元徵和林夫人正面相對。 要說太子不疑忌,林夫人是不信的——一者,皇帝遇見樓蘩時她就在一旁。二者,樓宇借元徵之力得見天顏。只怕太子心里,他們兩個就是造成他今日被動局面的罪魁。 可太子半點都沒流露出來。雖對元徵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對林夫人卻依舊敬重誠懇,“微服出游,師母請不必多禮。家中太夫人可好?雁卿meimei可好?”又不吝做人情道,“路上恰遇上令千金,似是迷路,便送她回來?!?/br> 林夫人想到適才他凝望月娘的目光,只覺得“令千金”三個字真是意味深長,難得他竟叫的這么冰冷無趣。 亦只道謝罷了。 太子瞧見元徵手旁放著的杏花兒,目光便又一頓,這才似笑非笑的道,“七哥好雅興?!?/br> 這堂兄弟兩個已是相看兩厭,也就沒有明面上撕破臉罷了。元徵答得便也不殷勤,“友人所贈爾?!?/br> 太子便笑道,“哦……”卻克制住了,沒有追問下去。只對林夫人道,“先前似乎瞧見雁卿meimei往偏僻處玩耍,不曾來得及追過去——不知道她可回來了?” 林夫人只得道,“已回來了。因有外客來訪,便令她回避入青帳?!?/br> 太子便笑道,“這就放心了?!?/br> 因要送月娘,太子回去得便十分晚。給樓蘩的杏花自然不用他親自登高去采,侍衛們早替他選好。比元徵那枝更大更繁茂。 太子心知元徵那枝杏花是雁卿所贈,心中煩亂之余,更生憤恨。 ——她就只知道逃跑。且偏偏要同他厭惡的人交好。他哪一樣不比元徵強? 真是不知好歹。 可明明是雁卿不知好歹,為此難受起來的卻是他。 縱然難受,當著皇帝和樓蘩的面也要談笑風生起來。將杏花兒給樓蘩,免不了也要解釋,“恰遇上太傅的女兒迷途到杏花林里,便送她回去——耽誤了些時候,母后不要介懷?!?/br> 樓蘩便笑道,“這有什么可介懷的?!狈吹谷粲兴?,就望向皇帝。 皇帝早知道太子同趙世番兩個女兒淵源深,少不得繃了臉先質詢,“這回沒又欺負人家吧?” 自有了繼母,太子在皇帝跟前便也拘謹小心起來,再不插科打諢,皇帝這么問,便難免令他尷尬難堪。 便小聲辯解道,“就只是年少無知時欺負過一回罷了。那回也不是真的欺負……”就只是雁卿太倔強了,他才非要令她折服。 皇帝熟知太子當日的荒唐,這辯解便略微無力。不過他也不會在繼后跟前揭太子的底細,便不多說。倒是樓蘩立刻察覺出這不是能調笑的往事,便說,“便是那個抱兔子的小姑娘?”因見太子怔愣,便笑著解釋道,“你們一拐上灞橋,這邊陛下和我便看到了?!?/br> 太子才松了一口氣,道,“就是她……是太傅的二女兒?!?/br> ☆、64第四十九章 上 回宮之后,皇帝便跟樓蘩提起來,“阿雝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你多費心?!?nbsp; 樓蘩有一樣比旁人強——她交游廣。因早些年無父兄在朝為官,她便沒什么先入為主的派系之見,和各個世家都有些交情。又因閱歷過人,眼光也十分精準?;实凼呛苄潘恼摂嗟?。 便先將自己的考量告訴她,“家世要好。性子耿直為上,要能勸諫?!逼毯笥值?,“你和趙卿的夫人交好,不知見過他家女兒沒?是什么性子?” 樓蘩便道,“是有過數面之緣。他家有兩個女孩兒,倒不知陛下問的是哪個?” 皇帝道,“人說是‘癡兒’的那個?!?/br> 樓蘩就想了一會兒,“大姑娘是有些癡性的?!闭f著便笑起來,“去年夏天還見著她同海棠花兒、同兔子說話。一派天真爛漫,真是十分討人喜歡。如今養在李太夫人的膝下。倒是十分喜愛讀書習字,雖學得比meimei慢些,卻十分刻苦用功、聞道輒喜?!?/br> 皇帝就沉默了半晌,才道,“云娘真是惋惜了?!?/br> 樓蘩就搖了搖頭,道,“也未必。聰明常被聰明累……似雁卿這般渾金璞玉、抱樸守拙的,反而常得喜樂?!?/br> 話雖如此,皇帝也不可能給太子挑個天真爛漫、自得其樂的太子妃啊。否則他們倆各玩各的去了,豈不把天下玩壞掉? 就又問了問紀、謝、李家的女孩兒。 家中有主母,許多事就都方便起來。譬如可以光明正大的請貴婦人們帶上女兒來入宮赴宴,從容大方的挑選兒媳婦。 縱然雁卿已悄無聲息的被淘汰了,可邀請了旁家女孩兒,也沒有獨獨將她落下的道理。雁卿便也頗跟著林夫人出入了幾回宮闈。 她對皇宮沒有任何向往和好奇——一則,自從太夫人向她講述皇權,她已隱隱有了伴君如伴虎的概念。二則,她被太子熊孩子欺負得多了,心里也有些小脾氣,不愿意去他家玩耍。三則,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樓姑姑。 第三條倒是解決得很好。因為入宮兩回之后,雁卿發現樓姑姑似乎也不那么喜歡她了。 樓姑姑在刻意的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原本這也沒什么不好……可原本她就和雁卿最投緣,也最親近,這會兒卻要刻意抹平對雁卿的這份特殊,實際上也就是在冷落她了。 雁卿微微的有些難過。不過這世上的人和情分,原本就沒有長久不變的。否則先人也不會有“物是人非”的慨嘆了。 樓姑姑如此,雁卿便也努力的只將她當皇后看待。 只 是不經意和元徵說起來時,依舊想要表白自己的心跡,“我不明白,七哥。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覺著他與眾不同嗎?見著他就會格外心喜,想和他說許多話、做許多 事。哪怕他在萬人之中,也能一眼就將他挑出來,仿佛他全身都在發光……就是想待他格外好,格外親近。若將他同陌路人一般對待了……那還叫喜歡嗎?我說不大 清,七哥……”她停了一會兒,終于將藏了很久的難過流露出來,“可樓姑姑大概是不喜歡我了?!?/br> 元徵略有些哭笑不得——你看她也不是不明白喜歡是怎么回事,她就只是喜歡的人太多了些。 就 說,“真喜歡你的人,是不會這么容易就變心的?!彼f的沉緩,雁卿一時就聽住了。不覺便與他對望著。元徵便說,“我喜歡你,縱然旁人說我錯了,迫使我改 悔,我也一輩子都不會變心——你說的那些都對,若將喜歡的人同陌路人一般對待,那定然就不是真的喜歡。那么,你若將我同這樣的人等同起來,為她難過……是 不是對我也很不公平?” 雁卿有些怔愣的點頭。片刻后忽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生動起來,連蘭雪堂外陰晦的風雨也輕快喜人了。她不自覺的就勾起唇角,想要哼唱歌謠。她就對元徵說,“我對七哥也是一樣的。我喜歡七哥,一輩子不變?!?/br> 元徵靜靜的凝視著她,后來不知怎么的目光就暗淡下來。他握了握手心,將目光投向了外間細雨。那雨水潤洗著草木,暮春繁花謝盡,又將到梅子黃熟的時候了。 入宮幾次,女孩兒們的容貌、應對,皇后便大概摸得準了。最后果然如林夫人所料,衛國公家李英娥、越國公家紀雪同晉國公家謝嘉琳秀出于眾。時常得皇后傳召,入宮陪伴。 聞弦歌而知雅意?;屎蟠伺e,太子焉能不知道是在替他挑選太子妃? 這半年來他的心境也是幾番變化。 初時自然是厭惡皇后手伸得太長,連他娶妻都要管——他可不覺得皇后會真的為他盡心,須知他娶得越好,皇后能擺布他的空間就越小。所以太子覺著,皇后八成會挑選她自家親戚或是些容易控制的小門小戶塞給他。 心中只冷笑而已。 誰知那日他自乾德殿里出來,正望見徽音殿中女客們拾階而下。那一行閨秀中他一眼就看見了雁卿,倏然心喜。 待喜悅過后又想,樓蘩豈不就是林夫人引到皇帝跟前的?自己若娶了雁卿,反而令她們順心如意了??扇粽嫒⒉坏?,心里又惦念煩亂。已默默在思索,太子妃還是該娶旁人,至于雁卿,就給他做孺人或是良娣……這還是使得的。 就又雀躍難耐起來。不論讀書還是御前對答,都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