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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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尓豪懷疑的目光,王雪琴氣道:“尓豪,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也不想想,不過一個住址,我有隱瞞的必要嗎?是,我是找人查輕萍了,但是尓豪,你知道查人是需要時間的,而且也不知道現在這人是怎么辦事的,查個人,磨磨蹭蹭的,所以在你們遇到輕萍的時候,調查報告還沒出來,所以我對此也一無所知。后來,雖然報告出來了,但是我看上面都是些稍微一打聽就能打聽明面上的事情,覺得并不重要,就把它丟到了一邊,誰知道這事給你的工作聯系到一起?” 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王雪琴將她托魏光雄查的陸輕萍資料拿出來給陸尓豪和如萍看。當初,王雪琴之所以調查陸輕萍,為的就是陸輕萍從東北帶過來的錢財,調查顯示,陸輕萍沒錢,她也就不感興趣了。當時,王雪琴雖然看到資料上面陸輕萍的住址覺得耳熟,不過那個時候,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陸輕萍沒有錢,想從她那里弄錢給魏光雄的主意落空,她要想什么辦法,從什么地方挖出一筆錢給魏光雄上面了,所以雖然覺得熟悉,也沒放在心上,徑自把報告丟到一邊不予理會了。此刻王雪琴也很懊惱,早知道這不受重視的報告原來還是有用的,她早拿給尓豪看了。 王雪琴將調查報告拿了出來,離王雪琴最近的如萍伸手把報告接了過來,尓豪把頭湊了過來,和如萍一起翻看著。陸輕萍的調查報告非常簡單,包括家庭關系在內,不足兩頁紙,而且里面的資料和陸輕萍現在的情況并不相符,不盡不實。 其中關于陸輕萍的職業和住址是對的,關于她在報紙上發表小說也有提及,但是關于她在西藏路的店鋪只是簡單的提了一筆,而且只有成衣店,并沒有奶茶店,至于陸輕萍在證券市場的投資則是只字未提。報告上還重點提到了陸輕萍的債務情況,并點名她的借貸對象是現在和她同住的舅母。至于房產,則是將陸輕萍名下的房子落到了冷太太的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覺得陸家人的腦補功力都很厲害。 ☆、第64章 面對陸尓豪和如萍的疑問,王雪琴拿出她托魏光雄調查的陸輕萍調查報告給陸尓豪和如萍看。關于陸輕萍的調查報告非常簡單,而且上面也沒寫陸輕萍和依萍合謀的事情。王雪琴很是嫌棄,覺得這報告太簡略,不詳盡。 陸尓豪對此很理解,看完調查報告,笑道:“媽,現在這些私人偵探,也就那么回事,要說大本事沒有,但是混口飯吃還是可以的。雖然都是些明面上面的信息已經很不錯了,那些背地里,人家私下暗謀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好查的,想著事無巨細全都知道,那根本不可能?!?/br> “其實能夠查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媽,你想想,畢竟輕萍才上海多長時間,她一個單身女孩子,就算再能折騰又能折騰出多少事?”陸尓豪對調查報告上面的結果還是很滿意的。 和陸輕萍再次接觸,知道她就是在《申報》上發表小說的那位作者祁連,再看手上這份關于她的調查報告,陸尓豪想到那次在《申報》報業大樓的見面,他覺得那次陸輕萍去報業大樓,未必是找他,也不在自大的以為他能哄騙住陸輕萍,進而想到他當時和陸輕萍說要安排時間讓她和陸振華見面的話,問道:“媽,如萍,關于輕萍這事要不要告訴爸爸?” 王雪琴不假思索的答道:“當然不能告訴你爸爸!”告訴陸振華做什么?告訴他,然后讓他把陸輕萍接回來,從而分薄留給自家兒女的財產,想得美! 作為最后能夠留在陸振華身邊的女人,王雪琴知道,陸振華已經不是當年殺伐決斷、鐵血無情的“黑豹子”了,現在的他心軟了很多,對兒女不像以前那么不屑一顧了。要是依萍在陸振華年輕的時候,這么違逆他,就不僅僅是一頓鞭子的事情了,而是有多遠滾多遠,還想著等讓陸振華派人送錢上門,做夢! 這樣心軟的陸振華相對以前要好伺候的多,這是好事,但是不好的是,他心軟的對象,可不僅僅是她和她生養兒女,還有其他人。本來有個依萍,王雪琴已經很惱火了,再來個輕萍,還怎么得了! 在王雪琴的眼里,陸振華的錢都是她所生的兒女的,只能由她和她生的幾個孩子花,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外人,給他們花,沒門,當然,她的情夫魏光雄不屬于外人。如果陸振華知道陸輕萍的存在,就算不將她帶回家和他們一起生活,也會拿錢補貼她,這是王雪琴不能允許的! 如萍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我覺得這事就算隱瞞,恐怕也瞞不了多久。媽,輕萍就在上海,以前她在暗處,所以沒找上門來,但是現在她已經知道我們知道她的存在了,她暴露了,就算她不來,但是依萍知道她的存在,誰知道她什么時候會把這事告訴爸爸?而且要是爸爸知道我們知道了,卻沒有告訴他,恐怕他會生氣的!” 相比于王雪琴和陸尓豪,如萍傾向于告訴陸振華。雖然她口口聲聲對依萍和輕萍聯手的事情保持懷疑,但是最終她還是站在了尓豪這方,并以這個為依據,來分析事情。想到陸振華知道家人隱瞞他而發火的情景,如萍還是很害怕的。 “能瞞一天就是一天!”王雪琴斬釘截鐵的說道。至少陸振華晚知道一天,就晚貼補陸輕萍一天,就能少花點錢!“家里面,你們不說,我不說,老爺子不會知道。至于依萍那里,就算她會告訴老爺子,但是那個死丫頭現在和老爺子之間的關系弄得這么僵,一時半會她是不會將輕萍的存在說出來的,所以暫時還是不要讓老爺子知道的話,免得惹老爺子生氣!”王雪琴猜度著陸輕萍和依萍的心理,覺得這事還能隱瞞一段時間。 “什么事情瞞著我,怕我知道,讓我生氣呀?”在外面偷聽的陸振華在王雪琴將事情做了決斷之后,推門而入。 陸振華的舉動嚇了屋里三人一大跳,他們就是知道陸振華坐車出去探望老朋友去了,類似這樣的事陸振華一去就要好久,大多要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才會回來。所以他們三個這才放心的在家里商量的,誰知道陸振華會這么快回來,并且站在門口把事情聽去了?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如萍心中害怕,手一松,原本拿在手里的關于陸輕萍的調查報告就輕飄飄的飄落在地,飄落到了陸振華的腳前。陸振華彎腰將落在他跟前地上的紙撿起,眼睛飛快的在上面略了一眼,面上神色不動。 王雪琴看到陸振華推門而入心中喊遭,眼珠一轉就在想說些什么糊弄過去的時候,看到如萍將調查報告嚇得掉落在地,并被陸振華撿起,知道今天這事糊弄不過去了,趕緊改主意,開口說道:“???老爺子,你聽我說,我們不是不告訴你,實在是怕你生氣!” “老爺子,來,這邊坐?!蓖跹┣賹㈥懻袢A讓到座位上,招呼嚇愣在一邊的如萍去倒茶,又給一旁嚇得不知所措的尓豪丟個眼色,讓他看她的眼色行事,才開口說道:“老爺子,這事是我做錯了,不該聯合尓豪和如萍瞞著你,但是我這也是沒辦法?!?/br> “本來我知道輕萍來到上海,心里是非常高興的,當即就想著把這事告訴你,然后把人接來,大家住在一起,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呀!誰知道,我聽如萍說,說輕萍和依萍攪在一起,當下,我就猶豫了。前一陣子,你因為依萍的事,可是生了好大一場氣,連鞭子都動上了,過后,又心口疼了好幾天,如今才好點,要是輕萍跟依萍一樣不懂事,把你氣出個好歹的來,你讓我可怎么辦呀?豈不是是讓我們全家擔心死?因為我拼著讓你生氣,也決定把這事先瞞下,等把事情查清楚再說。如果沒有,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是真的,那么再另行計議。如今調查結果出來了,我們正在這里商量這呢,誰知道就被老爺子你聽到了,可見我就是沒有干壞事的本事,不然怎么就這么巧呢!”深諳陸振華心理,知道他最喜歡聽什么,厭惡什么的王雪琴一番唱作念打,把自己的那點私心擇了個一干二凈,并且說明,她之所以這樣做,是為陸振華考慮,打的是為陸振華好的旗號。 “爸,你別責怪mama,mama確實是為了你好。你因為依萍,已經傷了一次心了,她不想你再因為輕萍而傷心,所以才選擇把事情瞞了下來,不肯告訴你?!比缙嫉雇瓴柽^來,端給陸振華的時候,也幫著王雪琴說話?!拔抑?,或許我們的隱瞞讓爸爸你生氣,但是爸爸,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我還是選擇隱瞞,雖然輕萍是我的jiejie,她能從東北來到上海,我很高興??墒潜绕鹚齺?,爸爸,你對我們來說最重要,我們不想你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傷心和生氣,所以這才迫不得已選擇了隱瞞?!?/br> 一開始在外面偷聽的時候,陸振華確實因為王雪琴他們母子三人的隱瞞而勃然大怒,但是聽下去之后,聽到陸輕萍和依萍聯合起來,一起對付這邊,并且依萍現在之所以會變成和他這個父親對抗的模樣,也全都是輕萍在背后鼓動的,陸振華對王雪琴她們隱瞞的怒氣漸漸的轉移到了陸輕萍的身上,雖然還對他們的隱瞞而生氣,不過已經小了不少。 后來陸振華推門而入的時候,心中還是有怒火的,但是王雪琴爽快的認錯,并且說出她這樣做的緣由完全是為了他,如萍在后面補充,更是講他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因為將他看的比什么都重。陸振華風光了大半輩子,以前,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是中心,是焦點,但是九一八之后,所有的光環全都褪去,他只能龜縮在租界,回憶往昔。 以前不管是在外面還是在家里面都說一不二的“黑豹子”陸振華只剩下家里這個方寸之地了,陸振華決不允許他在家中的第一人的地位被動搖,因為隨著地位動搖就是權威的衰落,所以他才會因為依萍的質疑而生了那么大的氣,甚至動了鞭子。今天如萍這話正好搔到他的癢處,讓陸振華本來因為王雪琴的話而有所消減,所余的怒火都冰消云散。 雖然陸振華心里已經不生王雪琴、如萍和尓豪的氣了,但是他依舊板著個臉,用教訓的語氣對如萍說:“就算為了我好,也不應該隱瞞,我爸爸這一輩子大風大浪就經過來了,難怪就會因一個不孝順,腦背后生有反骨的女兒而承受不住嗎?你們也實在太小看我了!” 目光落到一旁的王雪琴身上,聲音嚴厲的說道:“王雪琴,我警告你,今后你要是再敢欺瞞我,自作主張行事,我絕饒不了你!至今今天這事,我念在你初犯,而且情有可原的份上,暫且饒過你,但是如果在被我發現第二次,到時我讓你嘗嘗鞭子的味道!這個家說到底還是我做主,除非我死了,不然絕輪不到你來做主,要想越過我做主,下輩子吧!你要是覺得不滿,就給我滾出去!” “老爺子,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蠢蠣斪舆@話說的,我哪敢有不滿呀!今后老爺子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保準乖乖照辦,家里家外半點事也不敢隱瞞?!蓖跹┣僖驗殛懻袢A的態度,心中氣得直咬牙,但是面上還是做出一副柔順的態度,乖乖求饒。 陸振華滿意王雪琴作低伏小的態度,目光落到一旁的陸尓豪身上,嘆了一口氣。尓豪,作為他在上海的孩子中最大的一個,算是名義上的長子,陸振華對他懷有很高的期望,但是老子英雄兒子未必是好漢,他用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教訓道:“尓豪,你是個男人,早已經成年了,又已經步入社會,怎么也該歷練出來了,怎么自己就沒有個主意,還要和你mama和你meimei商量?你自己就沒個擔當?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因為陸振華的突然出現,陸尓豪嚇得不知該該如何反應,在看到母親和meimei的表現,見父親只是教訓兩句就罷了,長出了一口氣,本來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自己又被教訓了一頓。陸尓豪只得在心中暗自嘆著倒霉,但是面上不敢說什么,只能喏喏稱是,他的反應讓陸振華更加失望,覺得這個兒子沒剛性,提不起來,比依萍都不如!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丟下這么一句話,陸振華起身,拿著陸輕萍的調查報告,去了書房。剛才聽到的王雪琴他們的談話,讓陸振華為今天陸依萍的表現找到了理由,一想到自己的這個女兒,竟然聯合依萍,在暗地里算計他,陸振華的心情就不好起來。 本來陸振華就因為他去接陸輕萍未果的糟糕遭遇而對陸輕萍心有不滿,在知道了這個之后,陸振華對陸輕萍的不滿越發的大了,心中怒火熊熊,覺得陸輕萍很是欠教訓,想著一定要好好教導一下陸輕萍,讓她知道他是她的父親,是不能違逆的!陸振華來到書房后,將陸輕萍的調查報告仔細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不滿意的放到了一邊,實在是太簡略了,心中埋怨王雪琴找的人不靠譜,也不知道是怎么做事的! 這份調查報告乃是王雪琴托魏光雄做的,當時王雪琴覺得陸輕萍身上有從東北帶來的大量財富,想打這錢的主意,所以讓魏光雄去調查陸輕萍。魏光雄幫王雪琴辦事,自然要好好表現,顯顯本事,而且王雪琴也告訴他,如果陸輕萍手里有錢,她將會把這錢挖出來補貼他,這樣一來,魏光雄又怎么會不盡心。這份調查報告之所以這么簡陋,而且還有不確實的地方完全是另有原因。 接到這事的時候,魏光雄非常重視,親自過問,就把這事交代給了他的心腹名為天明的家伙,讓他找可靠的人去查陸輕萍,不過不能讓陸輕萍發現。但是當時魏光雄手里有一個大單子,這筆生意做成之后,賺錢多少已經不是問題,更重要的是能夠更進一步的穩固魏光雄幫派在上海的勢力,而且還能和上海第一大黑幫的頭面人物搭上關系,所以魏光雄是不容許這筆生意出任何閃失的,把能動用的人手都抽調到這上頭來,根本分不出人來。 最底下的嘍啰不足以讓魏光雄信任,但是讓魏光雄覺得能夠信任的人又陷在手中的生意上,一時半會魏光雄這邊分不出人來查陸輕萍,而王雪琴又老打電話催促。天明看到魏光雄為此著急上火,就給他出了個主意,其實類似這種查人的事情,像他們只知道打打殺殺的黑幫是做不了這種事的,兄弟們只知道打架、殺人、放火,真要去跟蹤、盯梢、調查陸輕萍,恐怕沒等靠近就會被發現,所以還不如交付給私家偵探去作。正好他們這邊也抽調不出人手來,還不如花點錢找人干呢。 思忖半晌的魏光雄答應了下來,讓天明去找一個既有口碑又可靠的私家偵探辦這事。干私家偵探這一行的,和黑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算是半只腳踩在黑道上,因此很快天明就找好了人。其實陸輕萍的事情很簡單,很好查,接手這個活計的私家偵探很快就把陸輕萍的事情查了個一清二楚,不過在查陸輕萍社會關系的時候,免不了查到了金燕西的這個鄰居頭上。 金燕西在遇到冷清秋的時候,因為不知道冷清秋的姓名住址,曾經大張旗鼓請私家偵探幫著查找,其中一名私家偵探就是魏光雄請來查陸輕萍的這位。這名偵探認出金燕西之后,又打探到金燕西跑到這邊租房,而且指定租在冷家隔壁,在他搬過來之后,和隔壁來往密切。他盯梢了一段日子,看到金燕西在冷家進進出出,打得火熱,見到陸輕萍和冷清秋兩個年輕的女孩子之后,聯想到當初金燕西的行事,他對金燕西的心思就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陸輕萍未必是金燕西的心上人,但是陸輕萍和冷清秋是一家人,所以這名私家偵探就將查探出關于陸輕萍的資料刪減了一些,并且在上報魏光雄的時候,將金燕西和冷家的關系重中之重點了出來。涉黑的,雖然和政府的官員勾連,但是拉攏居多,是懼怕政府的,何況魏光雄的攤子并不算大,在上海的黑幫中還不上數,哪里得罪得起金總理家的兒子。所以在知道陸輕萍沒錢之后,就偃旗息鼓了。就這樣,在陸輕萍不知道的情況下,金燕西的身份保護了她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私家偵探這么做并不是為了討好金燕西,而是他的工作性質屬于黑白兩道兩面逢源。 ☆、第65章 陸輕萍趁著李浩然和陸振華糾纏在一起,無暇注意她的時候偷偷溜走,來到同仁堂藥店看病。店里的老大夫給她仔細診脈,又詳細問過她的飲食情況,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沉吟半晌問道:“陸小姐,你可還是經期不調,經血不能按時而至?月信之期,精神倦怠,四肢酸軟,腹中疼脹?” “嗯?!标戄p萍點點頭說:“不過吃了一陣子藥已經比原來好多了,如今日子雖然還不準,總是遲上幾天,并且或是長上幾天,或是縮短,但是現在至少差不多四十幾天為一個周期來行經,不像原來,三五個月不至?!?/br> 老大夫提筆在紙上寫藥方,寫了一半,聽了下來,說道:“陸小姐,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說過你的病算是個大癥候,想要治好,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需要長時間的治療。如今看來前面一張方子雖然還算不錯,不過當時考慮到你的腸胃問題,所以藥效過于溫和了,見效比較慢,我現在重新再給你一張,效果比前一張要好,只是這藥方上要用到幾味比較貴重的藥材……” 雖然陸輕萍穿著打扮看著像小有資財的,但是這年頭,外面打扮的光鮮,內里窘迫的不是沒有。何況看病吃藥可是一項花錢的事,陸輕萍的病需要長時間的調理,天長日久的,就算手里有點錢也未必能夠支撐,因此老大夫才問了出來。 聽出大夫言下之意,陸輕萍忙說道:“沒關系,大夫,你盡管寫方子開藥吧。就算藥貴,還是要吃的,畢竟身體要緊?!彼徊畛运幍腻X。 既然陸輕萍這樣說了,那么老大夫心里有數,筆走游龍,很快就把藥方開好,遞給了她??粗戄p萍離去的背影,老大夫長嘆一聲,不明白陸輕萍小小年紀,看著眸正眼清,一副良家婦女的模樣,怎么會得了這么嚴重的婦科???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陸輕萍不知道老大夫心中所想,拿著藥方到柜臺上抓藥。在她前面的一位年輕女子似乎和陸輕萍的癥候有相似之處,買了鹿胎膏這樣理氣補血,暖宮調經,還有八珍益母丸這種益氣養血,活血調經的中成藥。陸輕萍在她身后,將藥方遞給了藥柜上的伙計。那女子在等著伙計拿藥的時候,無意瞟了身旁的陸輕萍一眼,收回目光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盯著陸輕萍不放。 覺察到旁邊的女子注視的目光,陸輕萍也瞟了對方一眼,只見對方上身僅僅一層薄紗護著,胸脯和背脊一大截白rou,露在外面?!醮┲”〉拈L統絲襪,也露著rou紅。只有中間一層,是荷葉皺的裙子遮住了。脖子上一塊綠的出水的翡翠玉牌,耳上兩只和玉牌配套的翡翠秋葉的墜子,樣貌雖然算不上十分美麗,但是眉眼中的風情足以彌補不足,加上她這一身打扮,真是當得艷麗二字。 陸輕萍看了兩眼,確信自己并不認識對方就沒興趣了,拿過伙計遞過來的藥,付了錢走出藥店門口,正準備離開,被那女子從后面叫?。骸瓣懶〗?,請留步!” 那女子拿著她的藥從里面追了出來,笑問道:“陸小姐的名諱可是‘輕萍’兩個字?如果是這兩個字那么就說明我沒有認錯人。我這里有個消息,我覺得陸小姐應該會感興趣,不知道陸小姐要不要聽?” 聽了對方的話,陸輕萍又是意外,又是好奇,忍不住問道:“什么消息?”見對方笑笑不答,她狐疑的說道:“我似乎并不認識小姐你?”這樣的話,你說知道關于我感興趣的消息,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那女子笑笑,說道:“陸小姐是不認識我,可是這沒有關系,只要我認識你就行了。難道陸小姐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認識你的嗎?而且我保證,我說的話是真的,我相信陸小姐你聽到我說的消息之后,絕對不虧?!?/br> 陸輕萍終于明白對方的意思了,拉長了音笑道:“哦,是我眼拙,原來小姐竟然是位‘消息販子’,實在是失禮,我竟然沒看出來?!彼笥铱戳艘幌?,看到不遠處有一家面館,補習課上生了一肚子氣,之后又碰到了陸振華,然后又來看病,折騰了大半天,直到這會陸輕萍還沒吃午飯,這會她感覺到餓了,笑道:“我請小姐你吃面,不知道意下如何?” 這是坐下來談的意思了,那女子聽了這話,笑意盈盈的客氣道:“不敢當,不敢當,陸小姐,說的是哪里話,應該是我請才是?!?/br> 陸輕萍也不和她推辭,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面館?,F在這個時辰并不是飯點,所以面館里的人寥寥無幾,但是陸輕萍在問過跑堂的,這里有包廂之后,還是要了個清凈的小包。 點完餐,跑堂的送上茶來,那女子撿了一個杯子,拎起茶壺給陸輕萍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給自己到了一杯,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安娜。陸小姐說我是情報販子,其實我并不算是,只是偶爾兼職客串一下罷了?!?/br> 陸輕萍對安娜是做什么的并不感興趣,她舉起茶杯慢慢的呷了一口,神色緩緩的問道:“那么安娜小姐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關于我感興趣的消息是什么了吧?你是怎么認識我的?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把消息來源一并告訴我?” “陸小姐,你太心急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卑材刃χ{侃了陸輕萍一句,等跑堂的將幾樣小菜連同面一塊送上來之后,她打賞了跑堂。跑堂的打了個千,退了出去,將門帶上后,她才開口:“陸小姐,其實我并不是認識你,我只不過看過你的照片,不過你的照片和你本人并不是很像,嗯,你本人要比照片好看,而且更……”安娜低頭想了半天,才用了一個“鮮活”的詞來形容陸輕萍。 陸輕萍拿起桌子上的醋瓶,滴入面里幾滴調味,聞言客氣道:“承蒙夸獎,實在愧不敢當?!鄙裆兊脟烂C起來,“只是不知道,安娜小姐是在哪里看到的我的照片?”陸輕萍很少拍照,除了學校里必須的證件照之外,她就沒拍過幾張其它照片,而且這些照片,陸輕萍相信,就算在她同學那里的,也絕對都會收藏的好好的,不可能隨意丟棄。如果她的照片沒有外流的話,那么安娜看到的照片就有說頭了。 安娜往自己的面碗里挖了一大勺紅艷艷的辣椒紅油,一面拿著筷子將其攪勻,一面慢慢的說道:“我是在看到私家偵探拿過來的陸小姐的調查資料的時候看到的照片,那些照片應該是跟蹤和盯梢陸小姐的時候拍的?!?/br> 私家偵探?證實了猜想,陸輕萍反而平靜了下來,態度沉穩。面對陸輕萍的反應,安娜笑著贊道:“陸小姐果然是將門虎女,在知道有人可能對你不壞好意的情況下,還能不驕不躁,真是讓人佩服?!?/br> 面對安娜的贊揚,在不知道她的葫蘆里到底是賣得是什么藥的情況下,陸輕萍神色淡淡的說道:“過獎了,我沒安娜小姐說的那么好。只是因為知道事已至此,就算著急和焦慮也沒有,所以只能勉強保持平靜罷了?!?/br> “那也不錯了,至少我就做不到?!卑材瓤淞岁戄p萍一句,然后笑道:“其實陸小姐確實用不著焦慮,因為這次事件已經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解決了。只是陸小姐要防的是背后的人,這人這次沒成功,還不知道下次要怎么算計陸小姐呢?所以陸小姐可不能因為這次事件得以解決而大意呀?!?/br> “解決了?”陸輕萍很是詫異,這倒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為了保險起見,她向安娜確認道:“安娜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解決了?” “陸小姐,你放心吧,確實解決了?!卑材赛c點頭解釋道:“陸小姐,你要慶幸你有一門好親戚。我聽說陸小姐是和舅媽、表妹一起生活的,而且陸小姐的表妹是位極清雅美麗的女孩,深得總理家的公子歡心。以金總理的權勢,上海灘敢得罪金總理家的人還沒有幾個?!彼?,想打陸輕萍主意的人退縮了。 在安娜說有人調查她的時候,陸輕萍就開始在心里琢磨人選,說句實話,她來上海時間并不長,交際圈子并不大,自認也不曾得罪過人,誰會和她過不去,背后調查她呢?只要稍加思索,就能圈出可疑人選。原本,陸輕萍以為王雪琴是不知道她在上海的,但是和陸振華碰面之后,她就不這么想了。她還以為陸振華也不知道她來上海,結果呢?想到此,陸輕萍試探著問道:“背后算計我的人應該是王雪琴,指派調查我的人是不是魏光雄?” 王雪琴和魏光雄的人名從陸輕萍的口中吐出,安娜的臉色為之一變,旋即笑道:“陸小姐真是聰明,我這里什么都沒說,竟然猜到了?!备馕渡铋L的說道:“看來,陸小姐知道的要比我想象的多,難怪琴姐要找雄哥調查你。如果不是我確信我的話說的很謹慎,一點口風都沒漏,我還以為是我哪里露出破綻了呢?!蓖跹┣俸臀汗庑鄣年P系在陸家是個隱秘,但是陸輕萍卻一口道出,安娜難免浮想聯翩。 對于自己道出魏光雄的名字,陸輕萍也有些懊惱,暗悔自己大意,幸好眼前的人似有非敵,不然她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雖是如此,但是陸輕萍面上不露聲色,笑吟吟的說道:“不管安娜小姐的事,我來上海的時間并不長,所以我想不出除了王雪琴會找我的麻煩之外,還會有誰和我過不去?” 確認人選之后,陸輕萍并沒有松口氣,反而擔心起來,相比王雪琴,她并不害怕王雪琴,她擔心的是魏光雄。魏光雄可是混黑道的,誰知道他能趕出什么事來?因此她問道:“安娜小姐,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我想確認一下,魏光雄確實罷手了?他在這之后真的不會找我的麻煩嗎?” 安娜笑著調侃道:“陸小姐,我看你一直不露聲色的模樣,還以為你真的不害怕呢,原來你也會害怕呀?” 不等陸輕萍說話,她又笑道:“放心,雄哥確實罷手了。那位接受委托的私家偵探已經把話說的明明白白的了,而陸小姐你財色方面又不突出,雄哥犯不上冒著為你冒這么大的風險,畢竟混黑的,說起來,和政府還是盡量保持相安無事的好。不然如果真鬧起來,以雄哥現在的力量可得罪不起政府。對方可是一國總理,雄哥的基業來之不易,他知道輕重,不會為琴姐那么點小事葬送進去。哪怕就算雄哥肯,他手下的兄弟也不會肯?!?/br> “再說,那些私家偵探,游走在黑白兩道,左右逢源,看著好像只要給錢,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似的,但是他們最膽小不過了。要是真的膽大,也就不會吃這行飯了,他們早就去混黑了。黑道過得雖是刀頭舔血的生活,但是混出頭來,錢財方面可是非常容易的。那名偵探既然查到金公子和你表妹的事情,如果你出了事,最后追本溯源,找到他頭上,到時他不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自然要想法設法把這事抹平,因此早就把事情夸大厲害,將雄哥給說得打消了念頭?!卑材仍敿毜臑殛戄p萍解釋其中的關竅,安撫她。 聽安娜言之鑿鑿說魏光雄真的不會動手,陸輕萍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不過對于安娜說這里面還有私家偵探的功勞,陸輕萍不以為然,調笑道:“說的你好像很了解私家偵探似的?” “呵呵?!卑材容p笑出聲,從手袋里拿出香煙和打火機,讓了讓陸輕萍,陸輕萍擺手拒絕。她給自己點燃一支煙,吐了一個煙圈,緩緩的說道:“我以前的客人曾經有過作私家偵探的,我跟了他三年多,所以對里面的彎彎繞繞最清楚不過了?!?/br> 陸輕萍一開始對安娜的職業猜測是消息販子,但是被她給否認了。聽她的話里漏出的口風,對她的職業有了準確的猜測,忍不住說道:“啊,原來你是——”說道一半,想到不合適,趕緊掩口不言。 正在陸輕萍想著向安娜道歉的時候,安娜將打火機和煙盒丟到桌上,看著陸輕萍帶著歉意的眼神,笑道:“沒什么,有什么不能說的。我就是作舞女的,那又怎樣?我既然做了這一行,就不怕人說?!?/br> “其實陸小姐,對這種事我一向是漠不關心的,我之所以會注意到你,就是因為你和我的一個姊妹很像。她的真實名字叫什么我不清楚,我喊她李璐姐。我看到你的照片的時候,還以為你就是她。不過相比你本人,還是照片看上去更像她?!卑材韧鲁鲆粋€又一個煙圈,裊裊的白煙升起,讓她的容貌模糊起來,她語調低沉的說道:“當年,我就是李璐姐帶入行的,李璐姐教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她。只是后來她不做了,我又跟了雄哥,我們倆就沒了聯系。陸小姐,看在我剛才提供你消息的份上,你能告訴我李璐姐現在還好嗎?她的生活怎么樣?” 下海的舞女為了不連累家人,不讓家人跟著一起丟臉,所以一般用的都不是真實姓名,全都改名換姓。所以安娜這么問,很冒失。陸輕萍知道安娜已經認定她和李璐有關系了,想到她剛才說的“漠不關心”以及“注意到”,她明白了,這次她算是承了顧曼璐一個人情,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她很好,生活的很幸福?!标戄p萍在安娜面前,算是承認她和曼璐有關系。 自從安娜倒出她和曼璐的關系之后,陸輕萍就調動塵封的曼璐記憶,搜尋起安娜的信息來。安娜是被曼璐帶入門的不假,但是記憶中,她倆的關系似乎并不怎么好,好像安娜還搶了曼璐的一個大客戶。這種情況下,安娜竟然會因為陸輕萍和曼璐有關聯,從而出賣自己的金主,讓陸輕萍很是意外。她好奇的問道:“你很關心她?不過我似乎沒聽她提起過有你這么一個姊妹?而且你們的關系好像也不像你說的那么要好?!?/br> “呵呵?!甭犃岁戄p萍的話,安娜笑得花枝亂顫,她手指夾著煙,托著下巴,深深的望著陸輕萍,笑道:“沒想到連這種事李璐姐都和你說,看來陸小姐你和李璐姐的關系果然不簡單,我沒有幫錯人。陸小姐,你不是作我們這一行的,你無法理解我們做舞女的之間的情誼。我們之間或許為了爭奪客人爭得你死我活,但是那是我們內部的事情,對外,李璐姐算是我的師傅,我們之間的情分不會因為競爭關系比外面的師徒情分少?!备糁材仁种邢銦熒鸬难U裊煙霧,陸輕萍似乎看到安娜的眼中依稀有淚光,但是等到煙霧散去,她再看,卻什么都沒看到。 看著安娜說完話,將吸了一半的煙掐滅,拎包,起身要離開,陸輕萍問道:“你不想見見她嗎?單憑我說一個她過得很好,你就信了?你不怕我說的是假話嗎?” “沒那個必要?!卑材纫幻嫱庾?,一面說:“還是不要見了,只要知道她過得很好就可以了。你是不是說謊都無所謂,其實作我們這一行的,上岸之后最終過得怎么樣,大概心里都有個數。不見有不見的好,因為這樣,我就可以有憧憬,覺得作我們這一行,將來還是有個盼頭的?!?/br>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陸輕萍說的是謊話,她也愿意相信。因為她寧愿幻想曼璐生活的很幸福,也不想知道她生活的很悲慘。所以她不敢去看,因為她怕真實的生活會打破她美好的想象。聽到安娜的話,陸輕萍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涌現出一種悲涼的感覺,輕輕一嘆,目送著安娜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在這里,陸輕萍是承了曼璐的“恩惠”。 ☆、第66章 做舞女的人老珠黃之后能有個好結果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安娜從陸輕萍口中得知李璐過得很好,哪怕是謊言,她也覺得高興。她拒絕和李璐見面,為的是在心里留下一個美好的憧憬,其實說到底還是不相信陸輕萍所說李璐過得很幸福的話罷了。 在安娜離開之后,陸輕萍輕嘆一口氣,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起身追了出去。追上安娜之后,陸輕萍從手袋里掏出一疊錢來遞了過去:“安娜小姐,你的消息費我忘記給你了。謝謝你?!?/br> 安娜將陸輕萍伸過來的手推了回去,婉拒道:“陸小姐,我也不是什么錢都收的。我已經說過了,我的職業并不是消息販子,何況我也沒說什么,事情大都是你自己猜出來的?!?/br> 陸輕萍將安娜推拒的手又推了回去,將錢硬塞到她的手中?!霸捠沁@么說,但是如果沒有安娜小姐你的提醒,恐怕我現在還什么都不知道呢。如今我有了警醒,就會提防一二,進而避開很多兇險。其中安娜小姐你功不可沒,這是你應得的,收下吧?!?/br> 其實一開始安娜找上陸輕萍就有賣消息給她的意思,雖然陸輕萍不知道后來因為什么安娜改了主意,但是相比欠下人情,陸輕萍更傾向于付錢了事。何況,雖然安娜沒有說她為什么做了舞女,但是做舞女的背后的故事都差不多,陸輕萍猜也能猜出幾分。如果日子能過下去,安娜擺明不是那種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自甘下賤的人。 做舞女的,吃的是青春飯,好日子不過就那么幾年。在這幾年中,若是給自己找不到下輩子的“長期飯票”,就要想辦法存出后半輩子的養老錢來。所以看著做舞女的賺的多,但是真要把后半輩子的花銷都存出來,就靠那幾年的收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陸輕萍現在每個月收入不菲,手頭寬裕,安娜又提供了消息給她,她也犯不上在這上面吝惜。